绝望以“点”的形式蔓延成片，阴影笼罩在整个纽约市的上空。

混乱之中，再次连接的电力没有改善任何情况。

——即使电力连通，那些电流也不由人控制，城市各处的巨大电子屏幕被点亮，各个地方的绝望之景被播放在各个屏幕上。

大楼上各个房间的灯组成在一起，隐隐约约显现出江之岛盾子的身子。

但是盾子AI显然不满意，城市如此混乱着，却不是所有人都卷在这个深渊之中——一些蹲在角落里的人就像是台风中的一个个台风眼。

这让盾子AI感到非常不满，它将全部的数据流都调动了起来，开始全方位地入侵网络，它控制着电视、手机、计算机、平板、手机——任何可以连接的设备都被盾子AI截住了信号。

这无疑需要更大的精力，哪怕盾子AI也要全力以赴才行。

“机器”适时地出现，它维护着芬奇的线路，将对方解析的盾子AI芯片数据从芬奇的计算机中删除，防止盾子AI提前察觉到一些征兆。

有了“机器”的反抗，盾子AI势必就要拿出一些力量来压制“机器”，到了一定程度它就需要取舍，是先全力压制围剿“机器”还是先完成城市的绝望。

Alter Ego相信是后者。

他此时也正将“机器”的备份代码邀请进他的处理器中，让自己的数据也按照“机器”的规律运行起来，这样在数据的流动中，即使盾子AI大概率会发现Alter Ego套皮了“机器”，它对阻碍者的判断大概率会是撒玛利亚人。

毕竟和“机器”模式相同的人工智能目前在它的情报中，就只是撒玛利亚人。

而知道撒玛利亚人已经被毁掉的，就只有芬奇、根还有昏迷的阿瑟。

废弃图书馆是“机器”重点盘踞的位置，芬奇和根面对这样的虚拟世界也都是好手，哪怕是盾子AI也没有机会轻易潜入这个地方。

至少不能以虚拟的形态。

芬奇终于在解除掉周围的威胁之后再次联络上网，他果然发现连接里瑟和肖的通讯一直开着，这让他的心底一沉，马上上手去操作，接着便意识到里瑟和肖也确实都在偏离原本的路线，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点不够通畅。

但很快，他发现主导频道的不是盾子AI，而是“机器”。

芬奇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这不仅仅说明里瑟和肖没有出事，也同样说明在盾子AI面前，“机器”并不是毫无反抗之力。

后者算得上是个好消息了。

彼时，根才刚刚把小熊安置在柔软的窝里，戴好的耳麦中就传来了“机器”一字一顿的言语。根细心听着每一个词，将这些词连成句子。

“芬奇——”根扭头，她看着虽然没有和“机器”直接对话，但是已经从“机器”留下的行动轨迹中找到了线索的芬奇也正看向她。

男人站起身来，从桌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你还撑得住吗？”

根上半身只有一件短小的抹胸，肩腹两处的伤口刚刚上好药，能够轻易看到她裸｜露肌肤上沾染的血污。

她还没有来得及清洗。

“开什么玩笑，只是开了两个洞而已，”根按着耳麦的边缘，失血后惨白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上去就像是鬼一样，但她的眼睛却亮得可怕，没有什么比接收到“机器”的命令更让她兴奋的了，过度的疼痛已经让她的神经开始麻痹，她走过芬奇的身旁，一把夺过要是，“我要坐驾驶位。”

Alter Ego通过落在对面楼顶的无人机看着根和芬奇在“机器”的指示下上了车，再次确认了通向他处理器的道路基本通畅，以根和芬奇的能力提前去调试那台巨大“硬件”并不算特别困难，有他们俩在能够最大程度保证“冰封9”会在第一时间运行上线。

二次确认了肖和里瑟离开军事基地的路线，Alter Ego便没有再继续太过于关注这边的情况，毕竟“机器”的主要精力在这里，他并不想和“机器”去争夺团队。

他顺着数据的流动飘到更远的地方，纽约这座城市的摄像头当然不算少，但也绝对不够密集，“机器”的全知性在于它除了使用普通的监控摄像头，还可以入侵到各种移动设备当中，使用移动设备的摄像头收音口。

但是江之岛盾子的AI此时正控制着全城的网络，每一个备份数据都在大肆地将自己的数据痕迹探到每一个移动设备中。

而原本就是为了引盾子AI这样做的Alter Ego自然早就意识到会有这样的局面，所以他才会利用无人机这种东西来覆盖自己的网络。

提前将开放性的系统闭合起来——这些由“德西玛”组织特质的网络结构和无人机系统是对Alter Ego最大的帮助。

“德西玛”可真好用，不论是无人机的制作、网络的构架，还是提前在城市水循环中投放绝望药剂的中和剂，他们做的都很好。现在说不定他们正沾沾自喜于纽约的盛况，以为这是他们的杰作。

——中和剂投放方式的灵感来源于小丑，专员觉得自己必须要在此鸣谢一下上个世界的本土反派先生。

但是没有沾染过中和剂的“德西玛”们，他们的暴力倾向恐怕要远远高于普通人，自身也便远远比普通人更加危险。

过于强烈的暴力会更快的毁灭他们自己的。

削弱“德西玛”和削弱盾子AI的影响力一举两得，Alter Ego觉得自己很有成就感。

无人机的布置让他能够在这片全程黑暗中避开盾子AI的探索，将自己计划的一切细节尽收眼底。

BAU小队的速度比想象当中要慢很多，他明明可以给他们开辟了一条还算通畅的路线，明明都有至少四辆慌不择路的民用私家车开到了原本给他们准备的路上，但是BAU却好像总是绕到各种奇怪的方向去，这之中当然也包括了尽可能地没有监控的路线。

黑暗的状态下，需要飞得足够高来避开被发觉可能性的无人机有些看不清楚下面的状况，但是系统细化那些模糊的镜头之后，他们都还穿着那件FBI的防弹衣，看来是准备好了要有异常硬仗。Alter Ego又觉得大概没有出问题，加西亚的联络并没有真的传输到两个方向四个探员的手机上。

应该说，那四个人将已经将手机丢在了路上——他们一定是意识到了一些被监控的可能性，不仅丢掉了手机，还卸掉了车载定位和信号连接的其他设备。

不是关掉，是卸掉——

这些特殊的设备原本就是外联设备，会操作的话，一些内置的则被手动破坏。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

BAU到底是在搞什么操作？

Alter Ego尽量将无人机压低，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恍然一瞬却差点对上路口的一个监控，惊得他赶紧又拉起高度。

BAU的异常让他更加关注这两辆SUV，特勤局的出动倒是很守规矩，和Alter Ego的计划别无二致，连行驶速度和路线都被他掌握着。

他有些不安地注视着那两辆车，时间在黑暗中流逝，天上的那一大块乌云在这时间流逝中逐渐飘到了更远的地方，满月一点一点探出头来。

Alter Ego调整着无人机的位置，以免有影子会投落在地。

逐渐明亮的月光之下，那些枪声肆虐、火光四起的城市和道路也更加真实地暴露在生者的眼中。

血腥刺激着人的神经，让恶者更恶，也让恐惧者更恐惧，时代广场上的大屏幕正播放着第一混乱带来的杀戮，霓虹灯闪烁着特殊的节奏，Alter Ego知道这是盾子AI洗脑手段的一种——或者说是催眠手段的一种。

但是盾子AI显然错算了人类心中的恐惧、怯懦和软弱。

道路上当然有数不清的人洗脑催眠的影响下，肆无忌惮地释放着自己的愤怒和压力，仿佛这场绝望的狂欢正给了他们一个绝好的借口。

所谓法不责众，他们之中也不乏有尚且保存着理智的人——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就像是《人类O除计划》中那些在挣脱开法律和道德束缚之后，脱掉人皮的兽类行径。

只不过，更多人会屈服于那些人性中的弱点——或懦弱、或冷漠。恐惧并不会驱使所有人反抗，就像诸多限制级的影片中演绎的那样，明明有机会反杀却难以动手的人——那才是大多数人的写照，即使大多数人并不愿意主动承认。

在硝烟和火药之中，在连环的、刻意的交通事故之中，将自己藏起来，不救人但是也不伤人的才是大多数。

他们隐藏在喧闹的打｜砸｜抢｜烧之中，无法被看到，所以无法被注意。

这是让盾子AI所不能接受的，明明特制的绝望药剂已经被混入了空气之中，但其却没有发挥出真正该有的作用。

还不够、还不够。

盾子AI不断地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将一切的精力都放在了这上面，完全抛弃了对那些边缘事件的关注，甚至暂时放弃了对“机器”的全面压制和绞杀。

它其实意识到了“机器”的包围圈，它能够感觉到“机器”想要将它困在纽约的局域之中。

但这并不让它感到意外，在不能阻止它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减小影响是最佳方案——人工智能并不像人类那样会考虑同类的安危，它们会在数据的绝对理智中寻找伤害最小化的方式。

在江之岛盾子的AI看来，人工智能的世界当中不存在电车难题，天平的两侧永远不可能完全等量，总有一个较轻也总有一个较重，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价值是无法量化的。

连幸运这种东西都有量化的可能性。

没有人比盾子AI更清楚了，绝望是会传染的——

只要纽约变成了它所期望的样子，即使它的数据被困在纽约局域之中又如何？

那些实体的“它”难道会无法脱离开吗？

不过说起使用人类身体的“它”。

城市混乱之中，它那些零散的人偶已经消耗殆尽，盾子AI不断用城市中人偶身体的死亡来引发更大的绝望。不知不觉间，能够数出来的单独插｜入芯片的似乎就只剩下狛枝凪斗一个在废弃仓库里的人了。

盾子AI不想用他，这个东西的“幸运”太难掌控了。

但好在，他还有两个基地的人可以用，盘踞在这里的黑｜｜帮实在是好材料。

它将讯息连通传送到两个基地人员的信号上……

诶？

盾子AI少有地感觉到了停滞和震惊。

那里它的人类储备呢？

大概还有一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