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一边等人,一边品尝眼前精致的小蛋糕。
服务生不仅给他拿了叉子,还有小刀,都放在折叠妥当的餐纸上,好方便林鹿随时取用。
蛋糕切开能明显看到五层纹路,脆饼底,戚风蛋糕,奶油,樱桃酱,还有最上层撒着的巧克力碎。
一口下去,甜而不腻的味道配合着布雷街纯正的口感,瞬间治愈了林鹿的心情。
咖啡店有一面玻璃面向走廊,窗外人来人往,大多都是些情侣有说有笑地经过,在窗户上留下浅浅的倒影。
林鹿大约等了五六分钟,盛危挂断电话回来,林鹿戳着蛋糕问:“打完了?”
“蛋糕味道还不错,给你切一块尝尝?”
盛危瞧也不瞧:“我就算了。”
他对那些甜兮兮的东西没兴趣,尤其是还是那个服务生端过来示好的。
林鹿托着腮,问:“速度挺快的呀,是谁呀?”
盛危喝了口生啤,抬眉看他一眼,勾唇笑道:“猜猜看,你也认识。”
“林轩澈?”
林鹿沉吟片刻,猜测问。
林轩澈初来乍到,迫切的想做出点成绩,这又是林海天交到他手里的第一个项目,肯定要想尽办法和盛氏续约。
盛危笑了声:“错了,另一个。”
另一个?
难道是林海天?
林鹿放下叉子,擦了擦嘴角:“我爸说什么了?”
盛危心情还算不错,倒也回答他了:“就寒暄了两句,他说打你的电话没打通,让你有空了立即回电话给他。”
林鹿这才想起刚才手机上好像有两通林海天的来电。
不过有空回电话,那得等他有心情的时候。
林鹿不动声色:“起初我还以为是林轩澈呢…”
盛危放下酒杯:“那家伙烦人得很。”他问林鹿:“他和你真是亲生兄弟吗?”
盛危对林家人都没什么好感,但比起林轩澈,他承认林鹿还算可爱。
不对,他刚刚是在觉得谁可爱呢?
盛危按了按眉心。
“那还有假,”林鹿垂下眼睑,虽然是同父异母,但也是亲生兄弟,他轻轻摩挲咖啡杯,眉眼微弯:“那盛哥再觉得他烦人,还不是和他互换联系方式了?”
“联系方式?”
林鹿托腮:“我都看到他的来电了。”
盛危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你说的是商务电话?这部公用的,平时都扔在钱特助那里,只有我出差在外面才会带上,人应该是他加的。”
“原来不是私人电话啊…”
盛危挑眉,“你在意这个?”
林鹿轻翘起唇角,将叉子上的蛋糕含入口中,笑道:“就算和轩澈关系不错,但分明我和你是先熟起来的,要是轩澈和你更好,我也会难过。”
盛危心脏忽然间“咚”了一声,就像胸腔被重捶很重地落鼓。
林鹿趁他还没神,挖了一口蛋糕塞进盛危嘴巴里。
表层的巧克力碎很快就化了,樱桃酱和奶油在口腔里融化交织,分明是甜腻的味道,但却不让人生厌。
“味道怎么样?”林鹿将银叉搁在瓷碟上,笑着拍了拍盛危的肩:“脆饼底果酱抹得很足,戚风里还能品出一丝肉桂口感,这块黑森林应该挺好的吧?”
盛危回过神,随意哼了一声:“…还行。”
林鹿用纸巾擦拭唇角,弯唇一笑:“那我们算是和好了。”
·
回到套房,林鹿就迫不及待拿起浴巾进了浴室。
虽然出门前洗过澡,但在外面走了一圈,头发上落的雪都化成水,发梢凉飕飕地贴着后颈,只让人想泡个热水澡。
在浴缸里放满热水,入水的一瞬间,热水包裹住全身,他轻叹一口气,仿佛浑身透骨的寒意都散去了。
等到水温变凉,林鹿才起身,擦干净身上的水。
盛危在客厅用电脑处理文件,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喝了生啤,屏幕上都有点看不进去,注意到林鹿走路磨磨蹭蹭的,随口问:“你脚怎么了?”
林鹿正扶着墙往卧室走。
刚才进浴室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不知道怎么的,碰一下就觉得酸疼,他只能扶着墙慢慢往卧室挪。
盛危盯着看了几秒,顿了顿,站起,扶了他一把。
林鹿一进卧室,就把自己摔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盛危的目光沿着凹陷不盈一握的腰线下滑,最后停在林鹿的双脚上。
肤色是细腻光滑的釉白,足弓线条优美流畅,只除了挫伤的地方泛出绯红。
这人不仅脸长得好看,连脚都像是工艺品。
其实人的感知在寒冷的环境里会减弱,但一旦回到温暖的环境感觉又会恢复,盛危说:“皮肤的热水里会泡的敏.感,血液循环,所以让你挫伤的部位比平时要疼一些。”
“开的药涂了吗?”
林鹿一顿:“…涂了。”
其实他只涂了两回,后来因为睡觉的时候涂好的药液总是会糊得到处都是,很不舒服,所以后面就没涂了。
盛危再怎么说也和林鹿生活了几个月,更别提林鹿心虚的这么明显。
他是真的搞不懂,林鹿怎么会对自己身体这么不上心。
盛危靠在门口,揉了揉眉心说:“现在涂。”
林鹿只好从抽屉里拿出药膏给自己上药。
在这段时间盛危的手机响了三四声,直到林鹿涂完了药,盛危走过来,低头确认过,才出去接电话。
电话那头是沈修未,应该是正打算去酒吧开启夜生活,能听见那辆超跑发出引擎制动声:“北距路又开了一家酒吧,我们到门口了,出来聚一聚啊。”
“你们聚,”盛危走到落地窗前,随手拉开遮光帘,“我人不在新京市。”
“出差了?”沈修未心下可惜,遗憾道:“那就没办法了。”
“没事挂了。”
“哎等等,”沈修未叫住他,敏锐察觉到盛危心不在焉,“你怎么回事,感觉那么漫不经心呢?”
“嗯?……没什么事,就是刚才想了点事。”盛危一直在分神,脑海里面不停闪过刚才林鹿在咖啡厅说过的话。
沈修未点了支烟,说:“什么事?或许我也能帮着出出主意呢。”
“老沈,”盛危声音平静:“假如说有个人对你说,你和别人关系好,他会难过,他这是什么意思?”
沈修未揉着头发,吐了口烟:“那当然是对你有意思呗,你要是对她有感觉就答应她,没感觉就回拒呗。”
盛危啧了一声,“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啊啊…”沈修未摸摸下巴碎碎念:“也对,这话好像挺暧昧的,就算是关系好的朋友也可以说。”
“朋友不是也分亲疏远近吗,比如你和一个朋友关系很好,他要是有了另一个关系更好的朋友,大多数人都会感觉到失落,不过男生间在意这个的好像不多…”
盛危随意瞥了眼隔壁卧室的门。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肯定是想和你处好关系的,不然也不会说出这种话,这点毫无疑问。”
盛危忽然感觉问沈修未就是个错误的事,就不能按照常理去判断林鹿。
林鹿不就是喜欢这样吗?用暧昧含糊不清的态度和言辞去动摇人,他要真的太把这句话当一回事,顺着他的意思猜来猜去,反而就着了道。
沈修未还在那头碎碎念:“这话是谁和你说的呀?长得怎么样…改天约出来见见啊。”
盛危:“挂了。”
·
转眼已经在滑雪度假中心住了五日,今天就是离开的日子。
两辆专车一早就停在停车场。
桐桐很喜欢黏着林鹿,这些天起床睁眼就会拿着画具来找他,让林鹿给他扎个漂亮的小辫子,自从林鹿给她买了画具,教她用马克笔玩填色游戏后,桐桐就对画画起了兴趣,成天都黏着林鹿要学画画。
现在也知道要分别了,她背着小包,心情看上去很低落。
林鹿蹲下来,摸摸她的头发,“我们桐桐的小辫子是谁扎的呀?”
“是妈咪,”桐桐很小就有分辨美丑的能力,她撅了撅嘴巴,“可是我不喜欢。”
“那哥哥给你重新绑一下。”林鹿灵活地重新给她扎了个小辫,弯了弯眼睛:“我们桐桐还想不想喝奶茶?”
桐桐拽着他的袖口,怯怯问:“可以吗?”
“走,我带你去。”
盛危和盛晴在不远处聊天,林鹿带着小女孩到购物中心买了杯奶茶,特意要一杯里面没有加小料的,防止小女孩喝的时候不注意噎到嗓子。
三四岁的小孩子特别容易满足,捧着奶茶,笑容就又回到脸上。
林鹿牵着她走回来,盛晴用手臂拐了下盛危,冲他挤了挤眼睛:“你和鹿鹿和好了?”
盛危没理她的揶揄。
盛晴朝他们招了招手:“桐桐回来,要上车了。”
小女孩被盛晴抱起来,又一次意识到要和林鹿分别,瘪了瘪嘴巴,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盛晴脸上洋溢着笑容:“桐桐这孩子猴孩子,这几天麻烦鹿鹿了。”她轻轻捏了捏桐桐的手:“快和哥哥道别。”
小女孩眼眶里泪水涟涟的,含了好几泡猫尿,坐在盛晴怀里还扭着屁股,依依不舍地往林鹿那伸手:“妈妈,漂亮哥哥不能和我们一起走吗?”
“哥哥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呀。”盛晴抬起头无奈说,“看来桐桐是真喜欢你。”
“我也喜欢桐桐,”林鹿笑着说。
“那明年漂亮哥哥也会来吗?”小女孩眨巴眼睛,蹬着小短腿问。
盛危抱着手臂在一旁看着两人依依惜别,林鹿脸上笑容温柔干净,就算是路过的人都挪不开眼睛。
林鹿笑着握住她的手:“会来的。”
“那我们说好了哦!一定哦!”小女孩鼓起腮帮子,认真说:“我们拉钩…漂亮哥哥可不能把桐桐忘了!”
林鹿和她拉了个勾。
盛晴这才抱着小女孩上车,透过车窗和他们摇手道别,直到车子开远才升起车窗。
上了车,林鹿略显疲惫地靠近后座,他昨晚睡得很早,但不知怎么的莫名就觉得身体很重,打不起精神来。
盛危关上车门,嘱咐司机开车,见他难得那么安静,眼神一瞥:“不舒服?”
林鹿勉强摇了摇头。
离机场还有两个小时的车程,林鹿看向窗外柏油马路,树影幢幢,午后阳光正好。
他眼皮渐沉,正想靠着后座睡一觉,胸腔里心脏忽然突地跳了一下。
扑通——
不是之前的隐痛幻痛,而是切实的感受。
林鹿轻吐了一口气,将额头轻轻贴在车窗上。
他的心情一瞬间跌到谷底,他上一世发病,就是从心脏的偶尔失率开始的。
昏沉半醒间,他忽然想到。
他忘了,明年这时候他就躺在病床上了。
约定。
看来是履行不了了。
作者有话说:
盛总:林鹿…有时候也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