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被拉出公共浴场,盛危带他重新开了一个单独的私人汤池。
因为正值初冬的季节,所以会所里房间紧张,住宿爆满,服务生面带歉意地说像是家庭房,情侣房早就被人订光了,就剩下最贵的一个单人间。
单人间总比公共浴场好。
盛危还是决定开一个。
服务生一边给他们引路,一边介绍说,会所依山而建,他们这里温泉共有大大小小一百多个池子,错落有致的分布在山上,大汤池一般都在山脚下,山上还有许多小池子。
他们拿到房号,根据路标指示牌找到对应的房间。
在开门之前就像平常的酒店,但推开门后就是一片新天地。
房间里有两个汤池,比较小的在室内,温度有四十二度,比较大的在室外,房间后面连着一个大院子,栽种着景观花草,中央被环抱着的就是室外温泉。
林鹿站在落地窗前,透过灯光依稀看到山脚下公共浴场的人影,听见那里传来的喧闹声。
他指指方向:“我们刚才是从那里上来的?”
盛危松开领带:“没错。”
林鹿记得他们刚才是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走了一段路,随后乘坐电梯上来就来到这里,也就是说这里的电梯是嵌在山体中的,或者说整个温泉会所都是嵌在山体里的。
林鹿脱下外套,注意到床头边放着的说明书,拿起来看了两眼,这才知道室内浴池是用来预热身体的,真正火山温泉是外面露天的那个。
盛危把解下来的领带随手扔在床上,对林鹿说:“你先泡吧。”
林鹿蹲下来,试了一下室内温泉的温度,烫得他立刻把手缩回来:“我们为什么不能一起泡?”
盛危说:“你确定?”
林鹿佯装不在意:“这有什么的,外面池子那么大还坐不下两个人吗?”
比起普通的酒店,这里的浴室多了个柜子,里面摆放着浴袍,浴巾还有一次性泳衣,这是为了不愿意裸露身体的客人准备的。
在林鹿穿上一次性泳裤,又脱下来的时候,盛危已经在腰上围了个浴巾去淋浴间冲澡了,见他把刚穿上的裤子又脱下来:“怎么又脱了?”
“感觉材质不是很舒服。”林鹿也从柜子里拿了一块浴巾在腰上简单围了一下。
事实上他穿上之后就觉得布料太轻薄了,又短又轻薄,轮廓什么都暴露得清清楚楚,还不如围个浴巾呢。
林鹿围好浴巾就打算往后院走,盛危一把握住他的手臂:“你就这么下水?”
“不然呢?”
“去淋浴,至少在旁边的池子里泡五分钟。”
初冬的季节人的体表温度很低,所以需要提前淋浴让身体适应温度,不然突然进入热水里面容易头晕,发昏。
林鹿拗不过他,只好到淋浴室简单冲洗,但那个预热池的温度实在太高了,他实在下不去腿。
盛危先他一步进到池子里,朝他伸手:“过来。”
林鹿有点犹豫,“不会被烫秃噜皮吗?”
“哪有那么夸张,适应了就好了。”
林鹿抿了抿唇,做了点心理建设,才握住盛危的手,跟着踏进池子。
预热池的温度真是半点不含糊,林鹿被烫得一个哆嗦,在水下把盛危的手攥得死紧。
他问:“你不觉得烫吗?”
盛危:“不觉得。”
林鹿眸色微动,嘟囔一声:“皮糙肉厚。”
盛危瞥他一眼,“你说什么?”
“我说…”林鹿轻轻咳嗽两声,“我们现在也是坦诚相见,毫无保留的关系了吧?身体都看过了。”
盛危笑了声:“害羞了?不是你说一起泡的吗?”
“……你哪只眼睛看我害羞了?”
其实还真有一点。
林鹿天生体寒,一到冬天手脚都是冰冰凉凉的,所以闲着没事就喜欢到蓝湖或棉花堡泡温泉,公司团建、和楼扬、姜学文都经常出去泡,但好像从来没这么在意过。
分明刚到盛家的时候他还是能坦坦荡荡欣赏盛危的肌肉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现在余光都下意识的不敢往那边看。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盛危问:“刚才在走廊,你和谁打电话?”
“和桐桐。”林鹿回过神,“之前不是和她约好再去滑雪场的吗?”
盛危淡淡:“什么时间?”
“你也去吗?”林鹿就把约好的时间告诉他了,“不过你怎么忽然关心我和谁打电话了。”
盛危:“随便问问。”
要是林鹿刚才那通电话是商务电话,那他会提醒林鹿,老沈的那个对象可能听到了电话内容,但居然是桐桐打过来的,既然不是商务电话,那就应该是他想多了,没必要再多言。
五分钟转眼就到了。
可以去泡露天温泉。
林鹿拉开落地窗,来到后院,皮肤泡得温热,外面冷风吹拂在皮肤上,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但紧接着注意力就被后院的景观所吸引。
后院栽满了花草,每一处绿植景观都由栅栏分隔开来,而栅栏上又缠满了藤蔓,青藤上又挂满了精致的灯笼,在夜晚里焕发出璀璨的光芒。
就像绿踪的小径一直通往露天温泉。
外面气温比较低,温泉的温度又很高,温差之下让温泉上方飘出袅袅的水雾,宛如舞台上干冰升华时的雾气。
林鹿踩进水里,手指不知道碰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才发现或许是酒店为了增加意境,水面上居然还撒了层花瓣。
这不是单人间吗?
撒什么花?还是玫瑰花瓣?
见盛危停在不远处,林鹿回过身招呼他:“快下来呀。”
盛危声音有些许低哑:“哦…我再等等。”
林鹿:“?”
这有什么好等的?
盛危将目光挪开,尽量去平复过于激烈的心跳,但刚才给他带来强烈冲击的一幕依旧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夜色高悬,月光如水,林鹿仰头站在水里,他体型纤长高挑,皮肤又很白,光从侧面打过来好像镀了一层细腻的白釉,像是昂贵的瓷器,水面刚好没过腰部,柔软的腰在水面倒映下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形,细得像通断掉。
和他说话的时候,随手将发丝拨弄到耳后,水滴落化为白雾,内敛的眼尾那粒小痣分外鲜明。
林鹿见他一直干杵在岸边不肯下来,就游过来:“你不冷吗?”
不仅不冷,反而浑身血液都在发烫。
见林鹿靠过来,盛危怕他发现自己的异常,于是转身往回走:“你晚上没吃多少东西,我去给你拿点东西过来。”
盛危花了十几分钟平复,处理好自己的问题,客房服务很快也到了。
他要了糕点拼盘和清酒。
折回露天温泉的时候,没在池子里看见人。
他随手托盘放在一旁,准备回房间找人,没想到从一旁的大石头旁边伸出一条雪白的手臂,握着他的胳膊,直接把他推到了水里。
扑通——
盛危头发被水浸湿,垂下几缕,柔和了原本具有攻击性的锋利眉眼。
林鹿从大石头边上探出个脑袋,笑吟吟说:“没想到吧。”
盛危也笑了声:“是没想到。”
见盛危手臂猛地伸过来,林鹿立即扭身想跑,但还是没躲得掉盛危的速度,被掐住腰,带到了水里。
“噗咳咳咳——”
林鹿扑腾着从水面里浮起来,脸颊红扑扑的,他觉得这几个月加强体质锻炼真的有用,至少没再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很快他就发现了另一件尴尬的事。
见林鹿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摆弄什么,盛危还以为他又不舒服了:“怎么了?”
林鹿皱了皱鼻尖:“我浴巾散了。”
应该是刚才盛危抓他腰的时候弄散的。
林鹿试着重新系了两次,都没系上。
浴巾湿透了本就不好摆弄,尤其是他现在还在水里,水的浮力不断对他造成阻挠,要是在岸上也不会这么难系,但现在他也不能光着身子上岸。
见他额头上冒出细汗,盛危紧抿唇角:“我来弄吧。”
“你可以吗?”
“…嗯。”
盛危走近了些,抬手握住林鹿腰间的浴巾,尽量避免着视线下移,目光不由落在林鹿后背上,也不知道林鹿从小到大是不是喝奶长大的,背部就像瓷器一般一片雪白,毫无瑕疵。
因为距离太近,他还不停的嗅到林鹿身上的气息,极为清浅淡然,就像被朦胧薄雾浸透的夜来香,不经意的撩拨他的神经。
盛危松开的时候,极为克制,虚握了一把满是汗的掌心,“好了。”
林鹿笑了笑,“谢谢。”
周围很安静,所以依稀能听见山脚下大众浴场传来的喧闹声。
林鹿突然想到他们出来单独开房,还没和其他人说:“你说曜哥他们要是发现我们不见了,不会来找我们吧?”
盛危手臂搭在池边,慵懒道:“那得等明天余曜酒醒了。”
“也是。”
林鹿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不愧是多年哥们儿,深知余曜的秉性。
他又想起另一个问题:“对了,你刚才去干什么了?”
盛危:“给你拿了点糕点,还有清酒。”
托盘是用竹子做的,能够轻飘飘地浮在水面上。
盛危把托盘拨弄过来,林鹿忽然想起什么,说:“你吃过流水素面吗?”
“听过,没吃过。”
林鹿回忆,“有次去北海道,那里有个餐厅比较特殊,可以一边泡汤一边吃流水素面,流水素面的桥就架在温泉上方。”
盛危:“可惜这里没有素面,只有糕点。”
糕点的摆盘很精致,青色的团子错落有致地摆放成树叶的形状,让人对他的期待值拉满。
林鹿拈起一枚尝了尝,却不是他预想的甜甜的味道,而是有一种淡淡的像是艾草一样的苦味。
“咳,好苦……”
盛危皱眉,他还以为所有糕点都是甜的,没想到他运气这么差,恰好点了份苦的。
“那就别吃了。”
虽说盛危这么说,林鹿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还是把那个他咬了一口的青团咽下去,但整张小脸都皱巴起来了。
他现在满口都是艾草苦涩的味道。
“都让你别吃了。”盛危没来得及拦住他,给他倒了杯清酒,“喝点漱漱口。”
林鹿迟疑:“这酒我能喝吗?”
他不太能喝高度数的酒,最多也就是喝喝香槟。
盛危说:“我问过了,度数和米酒差不多,少喝点没事的。”
林鹿放心了,捧起酒杯浅酌了一口,没想到糕点是苦的,这清酒反倒是有股淡淡的甜味。
酒精味道不重,而且喝起来甜丝丝的,还挺上头。
池岸错落着岩石,盛危靠在岩石上闭目养神,过了不久,他觉得周围太安静,林鹿好像很久都没说话了。
盛危皱了皱眉,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他睁开眼去看林鹿,却发现林鹿正趴在池岸边小憩,手臂被他垫在脸颊下方,脸侧浮起一层薄红。
“林鹿,”盛危把人叫醒,“别在这里睡着,回去睡。”
湿漉的眼睫一颤,林鹿睁开眼,只觉头晕乎乎的,他确实不怎么能喝酒,那点稀薄的酒精已经在他体内挥发出作用。
池底铺满了光滑的鹅卵石,他脚下一滑差点摔倒,盛危圈住他的肩:“当心。”
林鹿像是根本没察觉到自己刚刚差点摔倒,还把脑袋抵在社会肩膀上磨蹭:“我有点困。”
说完,眼睛忽闪忽闪地去瞧盛危。
像是期待着他说些什么。
过于可爱了。
盛危喉结上下滚了滚,偏过头:“那我抱你回去。”
林鹿着实是醉了,在盛危怀里支起身体,还探出两只手捏了捏盛危的脸:“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
盛危避开他的手,一手握住他柔软的腰,把人圈在怀里,另一手拎着手握住他的小腿抬起来,那双裸露在外的腿纤长白皙,稍微磕磕碰碰就会青紫发红,他仔细察看,发现没有磕碰痕迹,这才松开手。
“对你好,不好吗?”
盛危把他抱在怀里,稳稳地踩在池边,大步往回走。
身子骤然腾空,林鹿下意识把两条手臂交缠在他的颈项上,进了房间,通过落地窗看着外面的风景,绿野小径被月光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浅色。
因为是单人间,床只有一个,盛危打算让林鹿睡床,自己去沙发上凑合一晚,他把林鹿放在床上,还给他盖了一个毯子。
等盛危转身去客厅,林鹿拉住他,温热地吐息:“我有点…难受。”
盛危问:“哪里难受?”
“我心跳的好快,”林鹿蹙眉,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你摸摸看我的心跳是不是很快?”
盛危低下头,几缕浸湿的发丝遮住眉眼,感受着掌心的柔软触感:“…那是因为你刚喝了酒又泡了温泉的缘故。”
“那你为什么不难受?你也喝酒了。”
盛危面不改色:“我酒量好。”
林鹿歪头朝他望来,攒在发梢的水珠落下,恰好抹开眼尾那粒痣,没等盛危反应过来,林鹿就把脸贴过来,湿润的轻轻地碰了下他的唇。
“那现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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