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四楼, 方渡燃还没出声,已经被来往的学生纷纷侧目。
消失在学校里一年的校霸突然出现, 面无表情的样子依然写着生人勿近。
只是简单地穿过放学的学生们逆行,也因为时间流逝而带来的陌生感,让他整个人从上到下都透着疏离冷漠不好惹的气场,主动让开条道。
方渡燃停在高三七班的教室门口,在里面看了一圈,没找到他想找的人。
一年没见,他对十二中的记忆力还没有退化, 经常跟在林晟后面那几个狗腿子, 一个也没在。
“等会儿。”他叫住打算避开他转身从后门走的一个男生。
“燃哥。”Alpha回过头,信息素在紧张时自发散出来一丝。
方渡燃轻轻蹙眉。
“我不是故意的。”那男生当即收起自己的信息素,坦白道:“燃哥, 你别介意,这条件反射。”
方渡燃没在意他对同类堪称冒犯的行为,等他在等待暗示的目光下小心走过来,面对面出声问:“张子贺和李墨今天来了吗?”
“谁?”从外班的人嘴里熟脸吐出自己班里的人,男生以为自己听错了。
方渡燃不动如山地倚在门框上看着他。
男生回过神, 点点头:“我知道了。”
回头朝没几个人的教室看了看, 他不确定道:“好像没来,他们平时走得最晚,来了这会儿应该就在。”
“什么叫好像?”方渡燃语气平淡:“你们不是一个班吗。”
男生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我坐第一排, 没注意后面的人,跟他们不熟。”
方渡燃点点头:“谢了。”
“哎!燃哥。”男生在方渡燃转身后叫住他。
方渡燃停下来:“怎么?”
“你要是有什么事找他们, 我可以帮你转达一下。”男生多加了一句解释:“就当我道歉, 那个信息素,我不是故意的。”
方渡燃:“不用了。”
走出去几步, 方渡燃为了避免自己预估错误,把这俩个祸害放跑了,侧身道:“要是他们什么时候来上课了,告诉我一声。谢谢。”
对他突然反悔的行为,男生直点头:“哦、好的。”
方渡燃走到楼道的尽头,到拐角时听到有人在对刚才那个Alpha善意劝告。
“你给自己找事干什么,他什么人你不知道啊,信息素都敢放?挑事呢。”
男生回答地很无辜: “真是条件反射,他气场强,我没反应过来。”
“还好校霸心情好,刚回校,不然你就惨了。”
有人在帮他们回忆:“那两小子本来就不是省油的灯,林晟不在还惹上他。我没看出来校霸心情好,就看他那样子想杀人,你们忘了以前他打架的时候也没表情的······”
方渡燃站在楼梯拐角听了几句,心里没因此掀起波澜,往前按下电梯下楼。
周围等待电梯的学生们,只有后来的两个女学生大胆走进去,跟他一起下楼。
“你找李墨他们吗?”一个眼熟的女学生问。
方渡燃看过去,想起来她高一的时候经常来七班外面等朋友:“嗯。”
“李墨今早在校医院,没来上课。”
女孩说话间没有靠近,站在他两步外的地方背靠在电梯里:“我早上出操看见他去校医院了。”
“校医院?”方渡燃问:“他一个人?”
“不知道。”女孩摇摇头:“从我们宿舍楼去出操要经过校医院的后门,我看见他从旁边进去,应该是拍片的地方。好像腿脚不好,一瘸一拐的,还杵着一只医院里的拐杖。”
方渡燃感觉自己的猜测可能没错,这应该就是赵霖干的。
“我只看到他一个人。”女孩补充道:“不过张子贺今天也没来上课,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一起。”
方渡燃:“好。谢谢。”
电梯门打开,方渡燃走出去,女孩立刻跟上来一起走出大厅,始终跟他保持两三步远的距离。
“那个,方渡燃!”
她跟上来说:“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方渡燃:“怎么了?”
“你跟郁月城,一起回学校了,对吧?”女孩问。
方渡燃没说话。
“可以问吗?”那女孩看他没有变化的表情重新征求意见。
方渡燃停住步伐,转身道:“嗯。你想说什么?”
“······这都被看出来了。”女孩低头小声说了句,然后抬起头试探道:“你们一起离校,又一起回来······”
方渡燃:“我现在有事,你要问什么可以直说。”
“你们,我是想问你和郁月城是不是,在谈恋爱啊?”女孩往后退了一步,自己先连连摆手:“你可以不回答的!我纯属问一下,可以不回答!”
方渡燃看着她:“你喜欢郁月城?”
女孩猛地摇头,对着当事人说得直白:“没有没有,我更喜欢你这款。”
“只是这一款!我知道你不谈恋爱的,高一就知道了,所以有点奇怪,就想问问。”她看着方渡燃有点意外的神情,连忙解释。
方渡燃想到那天让文峰长记性的时候,自己说过的话。
接着原封不动地告诉她:“我住在他家。是他们家的干儿子,他爸妈也是我干爸干妈。郁月城比我大点,算起来我们是兄弟。”
女孩的表情越来越吃惊,最后用手挡在发出惊叹的嘴上:“啊——原来是这样,对不起对不起。”
“没别的事了?”方渡燃问。
女孩:“没了。”
方渡燃走掉之后,她一起的小姐妹才走过来:“方渡燃真、的、好帅啊,我也喜欢这一款。可惜我是个Alpha。”
“他们是住在一起的干兄弟哎。”女孩悄悄说:“感觉更刺激了。”
“他都说是兄弟了,你胡说不怕他找麻烦。”
“想想嘛,真的很配。他看着也不是随便就动手的,你看他刚才也很好说话啊。以前校霸还给七班女生都买过花呢!”
“那也不叫好说话吧。还买花······这?他这么会吗?”
“庆祝他们班得冠军啊······”
·
方渡燃上课不带手机的,回宿舍里丁羽和路至安都还没回来。
他拿上手机给赵霖打电话,被人挂掉。
手里的书没放下,直接带上打算出去,走的时候发现宿舍跟他走的时候不太一样。
站在中间环视一圈,是许烈阳桌子下面的一个箱子消失了,书桌前的椅子也被转过方向。
方渡燃特意去看了看他床位底下的插线板开关,开着的,显示器却被关了。
有人来过?
许烈阳回来了?
方渡燃给许烈阳打过去电话,许烈阳的电话是在学校里也会偷偷带上的,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才接起来。
“燃哥?”对面问。
方渡燃:“没存我号码?”
“怎么可能,你号码我倒背如流。”许烈阳那头有汽车的鸣笛声,回话也有点匆忙的感觉。
“这不是饭点儿吗?你是回宿舍拿手机了吧,怎么不去吃饭?”许烈阳问。
他对方渡燃的上课习惯也很熟悉。
“我看宿舍里被人翻过,你的箱子不见了。”方渡燃问:“你回过学校?”
“回过。那是我刚搬走的。”许烈阳说:“不用担心,有你在呢。校霸的宿舍谁敢乱翻?”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方渡燃问。
“我不知道。我这有点事。”许烈阳停顿一秒:“处理完就回来了。”
“上高架了,先生,往哪开啊?”
电话那头传来不标准的普通话,有浓浓的榕城本地方言的味道。
许烈阳的声音离远了:“去乔坎。”
“那可远了,打表划不来啊,爬山要加钱。早说我们走高速能省一半。”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看他说。
许烈阳:“我给得起路费,让你去去就行了。”
许烈阳的声音有些跟学校里不一样的沙哑,不是熬夜或者感冒了,就是刻意压低过。
为了显得自己成熟?能给得起路费?
从榕城直接到乔坎乡下,听那边的意思应该走的是国道或省道,要绕上很大一圈,穿过榕城外沿的那几座山。
爬山加钱,路费大概上千多。
“喂?燃哥?”手机重新被接起来,许烈阳喊他的声音还是充满活力,跟以往没什么不同。
嗓子里还有点拔高声线也掩盖不住的沙哑。
“我在听。”方渡燃问:“你要下乡?”
“嗯,我去帮我爸收点东西。”许烈阳说。
方渡燃突然有种预感,跟他放学时对赵霖的预感不一样。
赵霖可能是出事了,但是许烈阳······
或许是因为他们已经高三了,十二中的高三,连离开都是没有告别的。
教室里的人,说走就走了。
刚回来那天的晚自习还有十几个人,今天就少了几个。
他突然觉得许烈阳这次去乔坎,他们可能、也许,也会没有告别。
这种对方不会再回学校的感觉从哪里来的,他也不知道。
“你家让你回去接管家业了?”方渡燃问。
对面沉默一下,然后笑起来:“他们倒是想,我还是不想回去,做饭店,特没意思。”
“就那几个饭店,我从小看到大,真的特没意思。”许烈阳重复道:“我记得以前跟你说过吧,燃哥。”
方渡燃:“嗯。你说不喜欢。只想过跟花花老婆孩子热炕头。”
许烈阳转身从车身后面的暗色玻璃往外看,那两辆跟过来的车已经因为他变道太多次不见了。
转身放松倒进后座里,一手翻开他手边的纸箱。
——里面码着整整齐齐的国币。一百二十万整,一张都没动过。
这是方渡燃曾经在宿舍里,拿现金形式的纸币来跟他换银行卡得来的。
现代社会网络交易普及,他没见过这么多纸币,全是连号的新钱,觉得有意思就一直留着。
从来也没想到,这笔放着没管过的钱,居然会派上用场。
自己会有一天,能到用上它的地步。
“我说这话的时候,才高二没多久吧。”许烈阳说:“打赢联赛那回。”
方渡燃:“嗯。你喝醉了。”
“没醉。我真喝醉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最多算喝多了。”
许烈阳摸着手底下崭新的国币,因为太新有割手的触感:“那天赵霖跟郁月城把你送回去的,你喝醉了。”
“郁月城送我回去的。没有赵霖。”方渡燃记得清楚,断片儿发生在那之后。
“他想送你回去。”许烈阳说:“我看见他和郁月城一起送你出门。”
“嗯。赵霖没去,后来是郁月城一个人送我的。”方渡燃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
细细想来,好像明白了。
又不太对。哪哪都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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