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提到我母亲吗?”方渡燃问。
“有。月城说, 这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东西。”
郁闻礼把手里的文件夹打开,从一层层的表格下面拿出来几张合订起来的复印件:“警方在开会讨论, 说他非常狡猾,所以不能保证他说得都是真话。不过关于你想要知道的内容,他都写了。对关键点的部分犯罪事实,算作他坦白认罪的一个途径。更具体的作案细节,还需要进一步的审讯。”
方渡燃看着那叠折起来的单薄的A4纸,眉心微微蹙起。
“郁月城呢?”他先问。
“他昨晚整理了先前他收集到的所有资料,里面的缺口等着方正海和方正业来补齐, 他一直守在警局帮助警方和他找的委托人做联络。”
郁闻礼心疼道:“他还有他自己的事要做, 院里入职推迟了,别的推不了。月城这小孩,很辛苦。这几年他就没歇过, 铁打的身子也不是这么用的。”
方渡燃默不作声,手指攥起掌心底下的被面。
“他都是自己联络的。”他问地像是直白地讲出来。
郁闻礼:“这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为你着想,去找你的时候都单枪匹马。调查这些, 能亲自去做的, 都是他亲自去联系的。”
“······他交给你的时候,有说什么吗?”方渡燃问。
“他说你自己决定,要不要看。”郁闻礼把那叠复印下来的信纸展开, 递过去。
“要看吗,小燃?”他问。
方渡燃的目光落在面前笔迹有些潦草的苍劲字迹上, 一眼而过就可以看到里面有关分化和第二性别字样。
“我看。”方渡燃拿过来。
大白猫花了这么多心血, 帮他讨回的一个真相。
这几张纸,是他几年的时间和所有精力、心血、财力, 换回来的。
——
我出生在榕城金田村,从上学开始,跟着父亲做些药品倒卖生意。他在县城和A市之间往返倒货,我在拿货的时候会看见他。这些药品大部分都是地下交易,我们那时候不讲究违法不违法,我拿回村里,地方小,卖起来方便,比村里人上镇上买卖方便。药这东西,只要吃不死人,效果多一点少一点,没人追究。起初他们会谢谢我爹弄来这些药,连带上谢谢我。
后来生意不好做,撞上警察就要跑,我合计这买卖多半是见不得光,所以我开始在网上看一些心理学和侦查学的书,这样下次再遇到警察,就知道怎么跑了。
十二三岁,我去镇上上学,还没分化,他们认为我是Beta,跟我爹和我爷爷一样,我们家都是Beta。我是他们没结婚生出来的,我娘家里不认我爹,直到有了我弟弟,她才跟我爹结婚。
她是城里的小姐,规矩多,不过我爹有了她,在A市干了个还算不错的药厂,每次寄过来让我卖的药越来越全,包装能骗过镇上这些傻子,就连两个卫生所的也在我这偷偷拿药,我趁机多认识了几个外面来的大学生。
我也想搞大学生。大学生在镇里都留不长,一开学都得走,留下来的都没什么意思。
卫生所说我有病,让我去省城里治,我开始有生理期,我的信息素味道很薄弱。到了生理期,我找过一些对信息素敏感的Omega,在没人的宿舍里,让他们看着我的结是怎么凸出来的,摁住他们的头让他们好好闻闻,我的信息素究竟是什么味道。
我很同情他们,作为Omega,居然没有一个人说得清楚我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我想让我娘来试试,让她看看我的信息素,毕竟我是她生的。
她不来。哎,她骂我是个疯子。因为我是她婚前生的,给她添了不少麻烦,就连我是个Alpha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管。
她不来,有的是人来。我跟一些Omega不断试探我的第二性别,居然没有一个怀孕的,想到我娘因为未婚生子多了我这个不愿认的儿子,怀不上算我做了善事。
Omega真是离不开Alpha的软体动物,一到发热期就像叫春的猫一样,不管喊的声音多大,有了信息素就能叉开腿。我屡次找发热期跟我易感期相近的Omega咬破腺体,彻底标记,似乎没有任何作用。有的Omega,甚至在我重复标记数次之后,都记不住我的信息素,身体像死鱼一样没有反应。
虽然我偶尔会给不配合的Omega用上一点药,他们就会闻着我的信息素发情,但留不下有效的标记和仿佛失去繁殖能力的身体让我非常不满。
我甚至让自己去接受对一些Beta□□,Beta要比Omega有力一些,药品的剂量用得很快,我不得不开始省吃俭用,去找那些成熟的Omega,然而收效甚微。用来堕胎的药品销量一直不缺,我怀疑他们背着我打掉孩子来报复我,可惜那时候我的技术和设备有限,没法抓出来。
我接受不了我是一个Beta,我知道我肯定是个Alpha,我亲手观察过Beta的生理结构,越来越确定,我就是个Alpha。
转机出现在他们离婚之后,我弟弟跟着我爹和那个我没见过面的外国女人一起出国,有钱。我娘回来亲自带着我去户籍室更改第二性别,回到A市读高二,老子终于是Alpha了!她从小持续给了我钱和生活用品,可来到A市,我反而过得紧紧巴巴,A市的开销比镇上要大,生活费不够花的时候,我会从药厂里倒腾点老本行来干。
我娘是个不错的女人,她给我钱,但是她很愚蠢。
A市的生活我过得非常适应,这里的人比镇上虚伪很多,需要跟Omega谈情说爱,他们才肯让我标记,我把更多的精力开始花在药厂和高考上。考上大学之后,我娘找了伴侣,一个Alpha女人,Omega就是离不开Alpha的,这女人没钱没势,我认为她眼光不好,希望她上进一些,她很不满意,她疯狂地维护她,说这Alpha比我爹要好,常常让我对那个Alpha放尊重一点。
我打了她,Omega果然还是饥渴,是信息素的奴隶,是应该受到惩罚的。
说来也巧,在我大学的时候,她死掉了,死于汽车自燃,幸好她跟那个Alpha女人还没有结婚,保险赔偿金和药厂全部到了我的手里,经营药厂比上学要有趣。
我不会像我娘一样自甘堕落,我欣赏强者。大学里认识的Omega比当初镇上那些质量高很多,快要毕业,我在一场酒会上认识了方渡燃的母亲——廖茵茵。如果不是靠着药厂的生意认识一些猎头,我花再多钱也买不到那场宴会的入场券。
廖茵茵是我见过把Omega的诱惑力发挥到极致的女人。
那是她们圈层里的毕业舞会,我不会跳舞,品不出来红酒和鸡尾酒有什么区别,只能坐在角落里物色这些Omega。
我相信我作为Alpha的判断力,从她出现的那一秒,穿着华丽的裙子,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言一行都在说她是个千金大小姐,我娘留下的家产和她比起来,实在不够看。别人夸她漂亮,她出场就是所有人的焦点。她的确很漂亮,可是她是个Omega,是天生适合用来侍奉Alpha的Omega。我被她深深地吸引,如果要标记她需要谈情说爱,那我可以跟她谈这些麻烦的东西。
有人发现我这个不属于她们交际圈的外来者,我险些被保安请出去,酒会里的骚动让她朝我走过来。
她和漂亮,她替我解围,让我没有被难堪地赶出去。我开始幻想把这样的Omega标记,肯定比那些劣等的Omega要更可口,我会是世上唯一能满足她的Alpha,她则会牢牢记住,是我标记了她。
当晚,我这样做了。起初她有些抗拒,但是我很擅长让Omega听话。他们总会在我编织的欲望里听话的。
她的确和其他的Omega都不一样。她非常美味,信息素比以前的那些Omega都要香甜,是品质的巨大差别。
标记她是我最享受的过程,不会有几个Alpha能有这么极限的享受,从哪些低劣的Omega身上根本得不到。我疯狂地和她做.爱,一轮轮地彻底标记她,一次次咬破她的腺体留下属于我记号。
Omega是重感情的动物,一旦被Alpha的信息素灌满,就成了欲望的奴隶,让她做什么都可以。我拯救了她在那晚突然来临的发热期,她的发热期很长,足足一个月,结束的时候还不愿意和我分开。
我是她的上帝。没有我,她享受不到这一切。
我发现她的身体天生就是来给Alpha做容器的,非常柔软,忍耐度也超过以前我标记过的所有Omega。我从他们的圈子里听说了信息素评级这回事,后来确定,她是评级S的Omega。是最适合用来繁育产子和服侍Alpha的类别。
好在她其他方面也不错,给了我一大笔钱,可我想要的并不是这点小恩小惠。我持续地追求她,她配得上让我花心思,我也持续地出现在她的发热期,一次次帮助她延长发热期,和我一起享受这过程,她是喜欢的。
没有人能抗拒身体的本能,没有人能够抵抗快感和欲.望。更何况,她是个天生的Omega。
屡次长期离开家,终于让她父母得知我的存在,她已经和我密不可分。刚毕业没多久,就有了我的孩子。
廖家就像我娘的家里曾经拒绝我父亲一样,拒绝我的加入。我做了很大的让步,不会介意她未婚先孕,不会像我娘刚生下我一样不认可这个孩子。我对他们发誓,我不会对她另眼相待,她是我这一生最爱的女人。除了廖茵茵,廖家没有人相信我,他们甚至认为我不可理喻。很煞风景。一度让我和她的感情出现矛盾,好在她是个离不开我的Omega,很容易就能听话。
廖茵茵能怀孕,成了我Alpha信息素的标志。
我是一个优秀的Alpha,我拥有一个稀有的评级S的Omega,还将拥有廖家巨量的财富。从她以后的那些Omega,虽说有评级不错的,但都比不上她。她的品质和样貌,财力和资源,都符合我的眼光。
她是我看得上的Omega,我肯定她是我唯一的伴侣,并不介意她是个本性低贱、屈服于欲望的奴隶。她也感激我,没有将她光鲜亮丽的表皮揭开,让她的卑贱淫.荡的一面昭告天下。
后来她很忠诚,为了我和家里断绝关系,开始为我们的以后争取家产,我为她出谋划策,尽可能地让廖家为她留下更多。这之间发生了不少分歧,我知道我不会适应出国的生活,所以对廖家提出的清算药厂,放弃国内的业务,跟他们一起出国,这样就愿意让我和廖茵茵结婚的提议,完全不考虑。
我不会沦为廖家的一个棋子,廖家里面两个兄弟和掌权人并不好拿捏,一旦我跟他们出国,那么我永远只能屈居他们之下,我做不了廖家的头。但是我留在国内,有廖茵茵在身边,我就能通过廖茵茵拿到他们在国内所有的不动产。我就是这里的王,是廖茵茵的天,我会拥有她的一切。
廖家对廖茵茵很不错,还给了她很多财产,在我的帮助下,即便廖茵茵作为和廖家断绝关系的女儿,不再享有继承权,我们也拿到了廖家现有所有财富里几乎四分之二的东西。
她的父母身体健康,占据了太多股份,是这件事里唯一让我不满的,我的预想里,我们最低的目标应该是三分之一。廖茵茵在这段时期,开始不配合,我为了稳定她的情绪,长期的陪伴她,为了我的Omega让步一些财产,我想我是深爱她的。
遗憾的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因为她服用太多致幻剂流产。为了让下一个孩子健□□出来,我开始减少对她的药品供应,她早就爱上了我,信息素和我密不可分,对我忠心耿耿,即便收起这些东西,她依然会为我所用。
我们的爱情应当是她难忘的回忆,不愉快的时候我会将她带上愉快的高潮,剩下的时间里,我们恩爱甜蜜,为人艳羡。
认识她之后,我开始研究起信息素,以及针对Omega的差异用药,我读了大量的文献,因为语音不通和知识匮乏,这个过程十分艰难,再通过药厂的实验室来就地配比,我开始对第二性别的区分变得更加痴迷。
因为廖茵茵在外时常展示出她优于他人的特质,她连交往的手腕都比我强。她原本是应该服务于Alpha的Omega,这些现实让我感到挫败。虽然她的聪明才智为我扫清了很多障碍。
身为她的Alpha丈夫,我非常嫉妒她的才华和头脑。她身体的耐受力也非常强,长期对她注射不同的药物,也无法影响她的优秀,她看上去仍然光彩亮丽。
我把这些归咎于,廖家的雄厚财力,所以养出廖茵茵这样比Alpha还优秀的Omega。只有我知道,她的激素分泌早已在我的帮助下发生变化,只要和我单独相处,她就可以随时随地在我的影响下进入状态。
廖家出国之后,留下来的不动产和分给廖茵茵的财产,都到了我的手里,既然我拥有这些,就注定我可以成为顶尖的Alpha。我将这笔钱用在了启动和方正海合作的第二性别转换项目里,作为初始资金。在当时,性别扭转的项目最开始的设想,是为了提高Alpha的评级,并没有牵涉到Oemga。
有了钱和人脉,接下来的进展顺利很多,我私下做了信息素评级检测,结果正好是我一直怀疑,却不愿看到的。结论里,我的Alpha信息素评级太低,发育比一般的Alpha要迟缓,未成年时并没有发育完全,所以那时候我不能让Omega和Beta受孕。检测方告诉我,这种情况在成年以后都会得到恢复。如果有Alpha确定存在生理障碍,医疗手段上可以接受长期治疗或者采取人工挑选活性精.子来生孩子,后者需要说服Omega忍受痛苦,并且献出生殖.腔来进行手术配合。
我认为这非常荒谬,无稽之谈。Omega是理所应当为Alpha付出一切的,他们天生是Alpha信息素的奴隶,但这种治疗过程完全是在损害Alpha的尊严。
但科学的数据分析告诉我,能让廖茵茵轻易怀孕,孕期不受到持续侵犯的影响,全部归功于她基因强大,作为罕见的评级S的Omega,是很难在外界因素下流产的,所以我们的孩子会很顺利。换成别的Omega,我仍然会有孩子,可不会有基因这么好的,因为他们低劣的基因,经不住孕期里的折磨,会很容易流产。
Omega作为Alpha的容器,是无法跟Alpha相提并论的。是这残酷的现实让我承认,她的基因等级优于我太多。我爱她,也憎恨她。
我更加难以忍受,一个Omega会在生育质量上也优于我。他们原本只能作为依附品存在。
看在她刚流产就接着怀孕为我生下孩子的份上,我依然同她扮演恩爱如初的夫妻。我确实爱她,她实在太美了。
同时开始在网络做起第一轮的筛选,寻找和我一样渴望强大基因的家庭,作买卖的,我知道不该去找那些没有赚钱能力的当事人,我只需要找到合适的投资者和乐意投资的家庭就够了。我需要更多的钱,来长期投入这个加强性别评级的项目。我弟弟和我志同道合,他的专业非常实用,让我不必去找不信任的人来合作。
可是廖茵茵让我失望,在我的关键时刻,她不肯用刚出生的孩子来做实验,这分明是对孩子好,全世界没有哪位父亲能有我这样的能力,去改变他的基因,让他拥有更好的生命。
她坚决不配合我,我们感情开始产生分歧,我还需要她来为我打理生意往来,所以不能和她离婚。我承认,我在外有不少的Omega,我对Omega充满探索和研究的心理,但每一个我标记过的Omega,都比不上廖茵茵带给我的。我是爱她的。
我们的婚姻偶尔岌岌可危,不提到孩子的问题上,我们仍然恩爱。也许是我手里掌握了太多她的把柄,廖茵茵她太爱我,一直到死亡,我们也没有离婚。她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妻子。
方渡燃,他是我第一个活下来的孩子,现在我和陈优的孩子死了,还有两个我不熟悉的Omega也流产了,至今为止,他成了我唯一的孩子。
他和他的母亲一样让我失望,几轮测试下,方渡燃都具备Omega的分化倾向。
我实在是太失望了。
那时候的我希望廖茵茵能继续和我生孩子,毕竟她的评级是最高的,她能让我完全发挥我Alpha的基因优势,这是当时其他的Omega给不了我的。可她有了方渡燃之后,居然为了抵抗我以死相逼。我在家庭和事业的重重捆绑下,不得不暂时放弃这个计划。我也在接着寻找和她一样的评级S的Omega。
原本可以在方渡燃身上做Alpha提高的第二性别项目,在方正海的提议下,更改为性别扭转的计划。
他告诉我,在药物的向下兼容体系下,使用Omega要比Alpha的副作用更小,燃燃和我血脉相连,是最合适的实验体,安全系数高于其他人的实验结果。这要比其他的Omega来做实验对我更有利,起步的初期阶段,我们的确折损了部分Omega。
专业相关的问题,我从来不多做了解,我提供钱,他提供操作,我需要拿到的是能让我的信息素产生跨越式提升的注射剂。
我将方渡燃交给了方正海,我的弟弟,比我儿子好使,我们有一样的目的,我们都是方家人的后代,流着一样的血。我们有远大的理想。而方渡燃,他是因为廖茵茵的基因留下来的孩子,他后来也跟廖茵茵,跟我娘,跟所有低贱卑劣的Omega一样,成了离不开Alpha的种。我的血脉在他身上继承,玷污了我的理想。
廖茵茵是极力反对我把方渡燃送往实验室的,提出这件事的当天,她和我第一次爆发了剧烈的争执,我打了她,再安慰她,继续给她服用镇定情绪的药品,让她不要那么激动,让她回忆起我们美好的经历。
最后我们和恋爱时一样出去约会,重归于好。
那天下午,她死在河水里。她可以永远和我约会,活在我们为人称颂的爱情里。在一起的这些年,我赐给她无上的享受,她应该感激我。
之后的时间,我偷渡到国外避避风头,远程监控能让我看到我的实验品在榕城实验室里的一举一动,方渡燃应该和廖茵茵一样感激我,是我把他变成这么优秀的Alpha。
再次见到他,我已经有了新的身份,魏杨。
······
复印的纸张在方渡燃手里捏得发皱,指尖泛白,他垂着眼一页页翻阅,字迹像斧头在他的骨头上凿。
他真正以命相搏的时候,眼睁睁看着手术刀刮在骨头上,都没有过这种永无止境的寒意。
任何语言在这几页自述上完全丧失形容的力量。
他捏碎纸张的手指仿佛把心脏也捏碎,憋闷到呼吸发颤,很久才缓过来。
方渡燃开口的嗓音因为强行压抑,冰冷而沙哑:“什么叫药物的向下兼容体系。”
郁闻礼先前是没有看过这些材料的,他对事件的了解,出自于他目前是警方合作的麒麟研究所的负责人,是方渡燃的实验项目的负责人,他有丰富的经验拿到了警方对方正业案件的体质研究顾问,需要对方正业的并非常人的体质展开调查,提出关押和限制活动的方案。
大致的过程他有所了解,这封自述,他并没有看过。
就在刚才方渡燃翻阅的时候,没有避讳他,郁闻礼在对面多多少少看到一部分,此刻整个人神情灰暗。情绪一同被极致的罪恶所影响。
他想不到什么话语可以来安慰一下方渡燃的情绪,也想不出这些比人体试验还要超出想象的东西要怎么去看待。
就像警方所说的一样,方正业就连自述也非常狡猾,颠倒黑白,且恶贯满盈。
方渡燃的声音唤醒了他,郁闻礼苍白解释:“第二性别对所有药品的承受性,有一个向下兼容的理论。从人类的体质上划分,Alpha的体质比Omega要强韧很多,包括肌肉的收缩性、含量、骨密度等等。再者Alpha和Omega存在生理器官的天然隔阂,Omega专属的第二性别类药物需要发挥作用的□□官,Alpha天生就不具备。
“这两项基本规律,就决定了Alpha对Omega的所有用药,包括第二性别类,都可以有向下兼容的能力。”
“他用了我实验出来的注射剂。”方渡燃说。
郁闻礼不得不承认道:“针对你研发的人工合成的Alpha信息素,里面对你Omega部分特殊的改造因子,可能是病毒,可能是细菌,或者别的我们还没有研究出来的,这些有Omega针对性的靶向物,在Alpha身上是不生效的。反而,因为你们血脉相同,原本的DNA的相似性达到百分之九九往上,所以他可以使用通过你研制出来的结果。”
方渡燃:“方正海和他是亲兄弟。”
郁闻礼道:“他是一个实打实的Beta,他的安全系数,实验角度来说,并没有你高。向下兼容,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你原有的Omega体系使用一个药物感受到的痛苦,是十级,那么在他这个Alpha那里,用药的痛苦可能只有二级,甚至一级。你母亲还是个评级S的Omega,你继承了她的基因,所以你比起其他Omega的忍耐性会强很多。”
方渡燃没有再出声,郁闻礼从未想到这种原本用来在药物缺乏的时期,可以暂时混用急救的理论,会出现在这种为了谋求私利,为所欲为摧残无辜生命的事件上。
他作为科研人员,抱歉道:“他们对你的考量,太残酷了。这些药物绝对会带来非常严重的未知的副作用的,就像陈优和他的孩子突然失去生命迹象,还有你戒断之前对人工合成的Alpha信息素的强烈依赖性。”
方渡燃其实听不太清他在说什么了,眼睛看到最后,险些对文字也产生陌生感,不知道这些字连起来都写了什么。
胃里翻涌,内脏紧缩,他一手按在床边低头咳了两声,喉咙里弥漫腥甜味,下意识捂住嘴。
掌心里湿了一片,血腥味热乎乎的。他看着手心里咳出来的血迹发愣。
郁闻礼赶紧拿毛巾给他,将床头上的仪器电夹夹在他的小臂上,方渡燃摆摆头,制止他要按响紧急铃声。
他需要一点时间。
和一点安静的空间。
“······我妈妈埋在哪?”他抹掉嘴上的血迹问。
“在东郊半山腰的陵园里。廖家的墓地出国的时候都迁走了,安靖给她找了个有花有草的宽敞地方。”郁闻礼接杯热水放在他的床边,内心很是担忧。
方渡燃的脾气,能在面对方正业的时候差点下杀手,现在冷静到咳血,身上的戾气非常重,情绪直接具象化影响到信息素散发。
他拿出手机,发消息时看看方渡燃,问道:“要不要把月城叫回来?”
“不用了。”方渡燃抬头看他,琥珀色的眼瞳和深棕色的发丝,和廖茵茵一模一样。
“郁叔,我想去看看她。”他说。
外面正当午后,春日里阳光宁静温柔。
郁闻礼看了看时间:“等半小时,我给你做几项最基础的检查。没问题的话,我开车送你去。”
“嗯。”方渡燃从喉咙里淡淡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