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附在他耳后,低声耳语,说他故意的。
黎弛想说没有,但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让祁倦突然发了狠。
……
白茫茫的雪地一片安详,这是一个寻常的夜晚。
“咔哒”一声,别墅卧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一片黑暗中,一道身影端着盆进进出出了好几趟,处理着后事。
地上散落的东西一一弄干净,房间里恢复了整洁。
“祁倦喜不喜欢黎弛”这个问题,黎弛今晚应该得到了一个刻骨铭心的答案。
祁倦拿着毛巾,坐在床边,从黎弛的脸颊到每一根手指都擦拭过,被褥盖住了手臂上斑驳的痕迹,黎弛躺在床上,困倦得眼帘都掀不开,活脱脱一副被凌虐过后的惨样。
这还特么是他克制了力道的后果。
虽然有那么几个瞬间,他几乎克制不住。
祁倦太凶了,凶到黎弛现在腿肚子都在打颤,半梦半醒中,但凡碰一下还是会发出低吟。
祁倦低头擦拭过他泛红的眼尾:“晚安,宝贝儿。”
他这会儿不太睡得着,人还挺精神的,祁倦躺在床上,余韵还犹在,在床上躺了半晌,跑阳台抽烟去了。
夜色中一点猩红忽明忽暗。
黎弛觉得他不喜欢他——祁倦觉得挺离谱的,他失笑,黎弛这么觉着,但还跟他不清不楚的干了这么久过界的事儿。
他又突然想起,第一次把人拐上床的那次,这小鬼问他以后还会不会跟别人做这种事儿。
祁倦吐出一口烟圈,烟雾朦胧了脸庞。
每次跟他做这些事的时候,黎弛在想什么呢?想自己只是他用来发泄的对象?他还没那么饥渴,要真只想仅此而已,犯不着碰别人,他还嫌纠葛不清的麻烦,他也不是什么重欲的人,没有感情的欲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隔天一早,祁倦醒来,还没睁眼,感觉到旁边就是空的,他一模,床单上还有余温。
昨晚昏睡过去的人起得比他还早,吹了大半夜的风,祁倦头有点疼。
他翻身起了床,背脊上都是一道道的印子,祁倦在一堆衣服里找到了T恤,往身上套时,身后开门声响起。
他还只把两条手臂穿进衣服,侧着身,看到门口黎弛眼尾泛着动人的红,唇也艳艳的,他手里拿着两个红薯,还冒着热气:“祁哥。”
祁倦:“这么早就醒了?”
“嗯。”黎弛目光触及他的后背,眸光躲闪,“我给你拿了点吃的,免得你醒来饿了。”
祁倦套上衣服,动作一顿,哂了声:“不累呢?”
一大早还有心思先起床去给他拿吃的。
“我昨晚还不够卖力吗?”祁倦随意一提,还分神找着裤子,全然没意识到把身后人给弄得红了脸。
“没有。”黎弛低声回着话,好像不管什么问题都会回答。
这是昨晚留下的后遗症,昨晚祁倦在他耳边追问了好多话。还有他的身体,也留下了后遗症,男人高大的身影走过来时,身体上被忘却的酸软又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祁倦抬起手碰了下他的额头,没烧:“抱歉,昨晚我太过分了。”
听着人这哑得不像话的嗓子,祁倦稀缺的良心又回来了。
“没关系,我受得住的。”黎弛握住了他收回去的手,直勾勾的看着祁倦,“我昨晚……昨晚是没准备好。”
他又低声说,等下一次,等下一次他会做得更好的。
祁倦:“……”
祁倦乐了,差点没绷住。
“男人早上是最精神的时候,你也知道的吧?”他说,“你说这些话,是在诱惑我对你图谋不轨吗?”
他看向他脖子上还没消的印子。
黎弛捂住了脖子,眼尾沁着红。
祁倦轻哂:“请你有点自觉,黎弛小同志。”
经此一夜,两人算是彻彻底底的突破了那道防线,从零距离到负距离,两人以前是经常黏在一起,现在更是同进同出。
黎冉心细,经常会看到黎弛腕上有指印,问他他也只会慌慌忙忙的把手缩回去,她也没来得及细问,就发生了意外。
雪还没消融,他们几次碰到变异种,它每次基本上都是朝他们当中比较弱的人去。
两天后的早晨,他们当中少了一个人。
那女人不见了,他们找了一圈,在林子入口处找到了一片碎衣。
“昨晚睡之前还好好的……操!”老九骂了声,红了眼眶,他兄弟就是在这一片失踪的,所以听说要来,他都没犹豫就跟来了。
几人脸色都很凝重,但很快,他们又发现了别的痕迹,是一片拖拽的痕迹,人是在地面上被拖走的。
祁倦踩着雪地看了眼那痕迹,时间应该不久,地上还有枯萎的藤蔓,她应该带了药剂在身上。
人有一定几率还活着,越往后拖,存活的几率就越小。
“它已经盯上我们了。”项鹰沉声道。
在雪地嘎吱嘎吱的脚步声里,祁倦听到了细微的摩擦声,他抬头看向前面的丛林:“有东西过来了。”
祁倦的听觉是他们当中最敏锐的,其他几人还没听见声音,但是对他的话不做怀疑,迅速后撤,跑在前面的黎冉突然急刹车,直直的看向前方。
祁倦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层层叠叠的藤蔓缠绕着树,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这是它设下的一个陷阱。
他们没有预料到,这玩意儿会生出智慧,或者说,这是狩猎本能。
现场一片混乱,他们保命的东西都随身带在身上,这里面藤蔓不是一般的多,他们像是闯进了人家的老巢。
几人在最开始的混乱后,迅速调整了状态,有序行动,地上藤蔓烧焦的、枯萎的、断根的……一节节的掉落,藤蔓像是被激怒了,仿佛游戏里进入狂暴模式的大boss,战斗力暴涨。
祁倦脚下一蹬树干,下一秒,他所在的地方被藤蔓拍得一震,树上的雪哗哗落下,这地方对他们太不利,他视野模糊的一瞬,耳侧一阵风袭来。
……
“呼……哈……”
粗沉的喘息声在狭小的空间内回响,脚步声杂乱无序,四处一边黑,全凭祁倦手上的手电筒才得一点光亮。
他喘着粗气,肩头上还扛着一人,脚下是湿润的泥地,身后又有声音响起了,他迅速的钻进旁边一个狭小的洞穴,滚了进去。
这边只能佝偻着腰进,祁倦滚进来之后,把黎弛压在了身下,两人身形紧密相贴。
一根藤蔓从他们刚走过的路钻过去,祁倦剧烈运动过后的心跳狂跳,一滴汗滴在了黎弛的脸颊上。
他们维持了这个姿势足足有几分钟都没动,直到后面的藤蔓又缩了回去。
两人身上都是泥泞不堪,他们在地底下。
这下面都是藤蔓钻的洞,他们是被藤蔓拽下来的。
“走了。”黎弛低声道。
祁倦从他身上坐起来:“嗯。”
他伸手,黎弛扣住他的手腕,坐起了身。
祁倦曲腿坐着歇口气,黎弛挤着他坐,他以为黎弛害怕,伸手攀住了他肩膀。
“你别怕。”黎弛白净的脸上沾了点泥。
祁倦垂眸一扫,碎发落在眉梢,扯了扯唇角,“嗯”了声,他有点热,把外套解开了,锁骨上还存有暧昧痕迹,蔓延到了喉结,他动作随意,汗顺着脖子往下淌,湿了衣领,不显狼狈,颇有一副随性又成熟的性感。
他在想项鹰他们应该能跑掉。
黎弛鼻尖尽是他脖子上温热的气了,晃了晃神。
两人坐了会,黎弛摸到了口袋里的种子,是老九给他练习催生用的,他拿了出来,扔到了地上,祁倦手电筒的光照到那株种子发出嫩芽从地上钻出来,他坐正了身体。
“这里的土质好像不一样,它长得比之前快了。”黎弛说。
祁倦心道那不一定,也许是黎弛比之前更熟练了。
他们可以先用这东西探路。
祁倦刚生出这想法,那植物瞬间缠绕上了他的脚踝。
“?”
他嘶了声,黎弛呼吸快了两拍。
祁倦:“……”小兔崽子。
“让它下去。”祁倦说。
“我……我控制不住它。”黎弛鼻尖渗出汗。
藤生长的程度还有加快的趋势,祁倦摁住了它:“让它停下来。”
“停不下来……”
祁倦说再停不下来,那就缠他身上。
那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他的话,居然真的慢慢缩了回去,祁倦又在洞里听到了摩擦的声音,他来不及多想,扛起黎弛,抬脚先从这地方离开。
里面七拐八绕,时不时能从某个洞口看到绿色的藤蔓,跟蛇似的,挺渗人,祁倦脚程快,听到肩头的黎弛发出了声闷哼。
“怎么了?”
“没、没事。”
祁倦隐约间似闻到了一阵浓烈的香味。
前面的路又被蠕动的藤蔓堵死了,祁倦慢慢后退,拔腿就跑,碰见了前面只容得下一个人爬过去的路,祁倦把黎弛放下来。
“你……”
话音戛然而止。
手电筒的光晃了几下,祁倦看到黎弛面上酡红,站都站不稳,晃了两下,肩膀抵在泥土洞穴边上靠着,低垂下了脑袋,露出一个脑袋顶,藏住羞赧的表情。
他脚上是刚才种下的那株凌霄花,缠绕住了他的腿,一路从衣服里面爬到了脖子,颈侧还冒开了一朵花。
他刚才闻到的香味,正是从这上面来的。
“祁……祁哥……”黎弛偏头避开他手电光,“别……别看我。”
“操。”祁倦伸手拽开了他外套,他里面只穿了一件衣服,黎弛轻哼了声,里面圆领T恤的锁骨上也耷拉着一朵橘红色的小喇叭花。
衬得黎弛活像成精化形出来的。
……
男人眉眼低垂,盖住了凌厉的眸子,动作利落,藤条一节节的掉落在地上,腰腹以下需要祁倦弓下腰解开,他嫌累,直接蹲下了身。
地上掉落下一节节断开的藤条,花瓣揉碎在祁倦的手中,他辣手摧花,碰到花蕊没半点犹豫。
黎弛脚下后撤了一步:“祁倦,算了吧……”
祁倦一把把他捞了回来:“别乱动。”
黎弛只好又定住,焦灼难耐,拿着手电筒的手都开始不稳了。
祁倦牵扯唇角:“……还挺俏。”
黎弛霎时间燥红了脸。
祁倦动作很快,前后不过几分钟,他掌心尽数都是花香,黎弛的身上也散发着那股味道。
上头隐隐有震感传来,没走多远,祁倦脚下踢到了一物,滚出两米远,低头一看,是一个头骨。
他抬起头,前方不远,一堆黑影堆积,是一具具的尸体。
黎弛感觉到了强烈的精神力波动。
人和丧尸都有精神力,当植物变异时,也拥有了了精神力,而摧毁的方式,那就是——捣碎它。
这个空间比别处都要大,像一个专程掏出来的储存空间,因为这里,是藤蔓的根部,真正的老巢。
身后一道风袭来,只一瞬间,祁倦带着黎弛弯腰一滚。
雪地被踩得脏乱。
“妈的。”黎冉擦了下破了的脸颊,一把火丢到那藤蔓身上,“老九!”
“我没事,还能撑!”老九喊道,这东西比他们之前碰见的时候厉害了不少。
项鹰一道电打了过去,短时间强烈的消耗也有点吃不消。
他们在上面打得地动山摇,藤蔓又疯了起来,就在他们以为这是一场恶战时,它迅速的萎缩了下去,黎冉扶住了树,感觉脚底下在晃。
“这里是不是要塌了?”
项鹰果断道:“先走。”
雪地松软,他们往后退去,在他们退出去的没两分钟,“轰”的一声巨响,树上残雪落下,余威犹在,中间塌陷进去了一个大坑。
他们观察了几分钟,才敢走近,地上的藤蔓萎缩成了正常大小的形状,他们戒备之时,另一边又有声音响起——
祁倦扛着一个,拎着一个,从旁边一个坑底爬了上来,仰躺在了雪地上,大口喘着气,累得手指都不想动弹一下。
黎弛双手撑在雪地里,摇晃着祁倦的肩膀:“祁倦。”
祁倦闭着眼,喘着气,没理他。
黎弛推着他叫了几声:“祁倦,你醒醒,别躺这里,会感冒的。”
他胸膛上下起伏着,只觉黎弛恼人得很,干脆伸手一捞,把人揽到了怀里。
“好饿。”他闭眼说了声,是真饿了,消耗量太大,都还没吃点东西。
这人到了怀里乖了下来。
黎弛抬起头,祁倦闭上的眼尾带点下垂的弧度,皱眉恹恹的模样,睫毛上沾有湿意,有几缕黏成了一簇一簇的,薄唇轻启,吐出白雾。
他的身上好烫。
因为刚经历过一场逃亡,还是一带二,一贯懒散的人认真起来,神色冷淡得让人腿软,脖子上的血管充了血,热得发红。
铺天盖地的雪白,雪地里冰凉的指尖被一双手握住,祁倦睫毛轻颤,还没睁开眼,唇上被温热的气息含住。
当黎冉他们听到声音过来时,看到的是黎弛跪坐在祁倦身边,低头捧着地上人的脸,弯着腰,俯身和地上的人相贴,距离近得不正常,像在……亲嘴。
听到他们的脚步声,黎弛抬起头,侧头看了过来。
脸上弄脏了,丝毫不影响那张秾艳精致五官的好看,还有一分破碎的美感,他眨了眨眼,看着他们。
他们紧赶慢赶的脚步骤然缓了下来。
几人表情各异,项鹰一向沉着的神色都绷不住的裂开了几分,
“小……黎?”黎冉迟疑道,“你……在干什么?”
黎弛抿着唇,垂下眼帘,仿佛是被抓包的窘迫,姿态却无比坦然。
“人工呼吸啊。”祁倦从雪地里坐起来,手搭在了黎弛的肩膀上。
黎冉:“……”
她唇角抽搐了两下,去他妈的人工呼吸。
这话黎弛说,她信,祁倦来说,她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