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转移?像搬东西一样搬到亚古纳可托尔上面吗?”柯岚扯了扯嘴角,摆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
对于阿尔法文明遗留下来的那些科技,方舟的解析程度还不到百分之一,或许不死船员会知晓的秘密要更多一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能把阿尔法文明的技术遗产全部消化掉。
尤其是像时空技术这种位于阿尔法文明科技树最顶端的结晶……如果不死船员会真的能够掌握这种技术的话,他们早就把折叠空间塞进方舟里面了。
至少,他们自己居住的区域肯定是会独立出来的……但泽珞很早就告诉过柯岚,在方舟上,并不存在异常的空间区域。
阿尔法文明空间技术的集大成作品除了这座通天塔就只有亚古纳可托尔了,然而对于亚古纳可托尔的勘测进度简直可以用龟速来形容,几个月的时间里,联合探索对也就勉强在那个被命名为“一号区块”的生态区里建立了三座前哨基地而已。
在古铜城遗址战役之后,亚古纳可托尔的勘测就几乎停滞了——一方面是因为物资和人力都要优先供应给方舟的重建作业,另一方面则是参与探索的各方势力,尤其是叶氏财团,家族成员几乎全部遇难,自身根基严重受损,受到沉重打击的叶言更是直接自闭,无心探索。
根据专业人士的估算,以古铜城遗址战役之前的探索进度,想要将整艘亚古纳可托尔全部勘测完毕,至少需要十五年到二十年的时间……至于将舰上的那些技术吸纳为己用,那就不是一两代人能够完成的事。
“那些本源能量被封存在一个个独立的小空间内,当然,这些小空间对于人类来说是绝对的禁区。如果直接进入这些小空间,就算以你现在的肉体强度,也会被直接碾碎……不仅仅是肉体,就连意识也会被磨灭,从身体到灵魂,整个人都被彻底抹去。”巢都主人说道。
“我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柯岚点了点头,“这些能量就像是高压电,需要进行改造的人体则是相当于只能承受二百二十伏电压的家用电器,而那个神之棺就充当了一个变压器的作用……”
如果直接将狂暴的高压电输送给家用电器,毫无疑问电器将会直接烧毁。想要使用这些电能,就必须要用变压器进行降压处理之后才可以给电器充电……
神之棺甚至是以“涓流充电”的模式,将这些本源能量一点点地灌输给接受改造的个体,输出的功率稍有超标,便会导致功亏一篑。
至于这个安全阈值,则是在无数次失败中一点点摸索出来的……“侵蚀之种”的诞生前面都有着四万九千六百六十五次失败的实验,而神之棺的失败实验体有多少,柯岚简直不敢想象。
好在不死船员会获得神之棺的时候各项数据已经被阿尔法文明调试完毕,才成功炮制出了那具有着恐怖能力的“躯壳”……可即便如此,实验结果似乎还是出现了一些偏差。
“不……根本就没有什么安全阈值。”柯岚脑袋里有一个声音说道,“如果真的将输出功率保持在安全阈值之下,那么人类文明永远都不可能攀上一个全新的高度……每一次实验,都是在挑战新的极限,象征神之棺输出功率的那个数值肯定也是在不断地拔高的……在失败中总结教训,获取经验,这才是文明的生存之道……哪怕,每一次的失败,都有可能导致整个文明毁灭。”
“在阿尔法文明存续期间,他们总计收集了四十五个单位的‘本源能量’,其中,大约有二十个单位的本源能量在实验中被消耗掉了,剩下的二十五个单位,全部都封存在通天塔顶。如果将这些本源能量作为炮弹发射出去的话,足以毁灭掉一个低级的眷族文明。”巢都主人说道。
“好家伙,阿尔法文明这是在闷声发大财啊……明明自身都没有达到成为眷族的资格,但却已经获得了能够毁灭一个眷族文明的武器。”柯岚不禁吐槽道。
“在人类还没有掌握靠核聚变获取能源的时候,他们不就已经研制出以核聚变为原理的氢弹了么?武器是一个文明实力的一部分,但并不能完全代表这个文明的科技水准。更何况,这些本源能量是来自于那个级别的存在,阿尔法文明获得这些本源能量,就好像是茹毛饮血的野蛮人在路边捡到了一枚沙皇炸弹一样。”
“但被这群野蛮人设为目标的‘敌人’,却是把沙皇炸弹当鞭炮放的存在……”柯岚苦笑着耸了耸肩,“虽然说过很多遍了,但我还是不得不感慨一下,人类和祂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或是比喻来形容才算贴切了。”
“你很绝望?”
“要说不绝望是假的。”柯岚如实说道,“守夜人指定的计划里在我看来可行性无限接近于零……”
“其实守夜人之中也有很多人,认为人类文明永远无法窥见曙光……很多人疯了,甚至有的人选择了自我了结,但无论是疯掉的还是死掉的,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把这些秘密说出去,因为还有人在坚持,哪怕看到一丝希望,也依旧在黑暗中艰难跋涉。”
“有一句话,叫做黎明前的夜最难熬,可现在距离黎明还远着呢,甚至只能算是刚刚入夜,阿尔法文明就已经被熬死了……我说实话,我觉得我们也坚持不了多久。”柯岚摇头道。
“那你是想放弃了?”巢都主人问道,它的语气很平缓,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嘲笑,就好像是真的在寻求柯岚的意见一样。
“放弃倒还不至于,总得试试……不管情况有多糟糕,预期的结局有多黑暗,有试的机会总还是要试试的……还有另一句话我也挺喜欢的,死马当活马医嘛……万一,真给医活了呢?可行性无限接近于零,并不意味着等于零,我想,那些守夜人应该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才坚持下来了吧?”
“……你的心性倒是挺适合成为一名守夜人的。”
“你和我说了这么多,难不成是在考验我?”柯岚挠了挠头,问道。
“不,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我没有必要对你隐瞒什么,如果你真的因为这个计划难度太大、成功率太低而选择放弃,那我也不会强制你去执行。”巢都主人说道。
“那我还真的差一点就被吓退了。”柯岚咧嘴笑了笑,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双腿,站了起来,“对了,问你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说阿尔法文明在用神之棺做实验的时候,消耗掉了二十个单位的本源能量,那我的那具躯壳,消耗掉了多少?”
“大概零点零零零二个单位。”巢都主人当即回答道。
“零点零零零二?”柯岚怔了半秒,“这零是不是有点多啊?”
“已经算是很惊艳的转化速度了,毕竟这具躯壳被放入神之棺也就只有几十年的时间,这个速度放在几万年前,那根本是无法想像的。不死船员会的行为和冒险无异……但他们赌对了,躯壳顺利吸收了那些本源能量,并且成功和你合二为一。”
“不……其实我觉得那具躯壳应该是给他们自己准备的,只不过刚好被我捡漏了而已。”柯岚说道,“这并不是他们所预期的结果。”
“你或许忽略了一件事……这个计划的主导人其实不是不死船员会的成员,而是愚者。”巢都主人的语速稍微放缓了一些,“愚者很早就觉察到不死船员会的成员之中有人侵蚀程度已经超过了安全阈值,所以他计划是不可能向其他人和盘托出的……除了他自己之外,他谁都不会相信。不死船员会的其他成员都是被他所利用的棋子……或许,从不死船员会的角度来看,计划似乎是出现了偏差,但从愚者的角度来看,一切都还在按照着原定的轨迹行进。”
“所以在愚者的计划,这具躯壳本来就是给我准备的,让我来吸收的?”柯岚眯起了眼睛,双手握在一起摩挲了几下……他能感觉到现在这具躯体陌生之中带着一丝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在很久以前,这份力量就是属于自己的一样。
是躯壳之中潜藏的意识影响了自己的思维?还是说,那原本就是属于自己的想法?
“好吧,聊了这么多,还是说回正题吧,我要怎么把那些相当于自身十二万五千倍的本源能量搬到亚古纳可托尔上?没有神之棺这个‘变压器’,我哪怕是稍稍触碰,都会在一瞬间灰飞烟灭吧?”
“那不至于,那些用来储存本源能量的空间都加装了保险装置,内部能量不会轻易外泄,你只需要把整块空间碎片移动到亚古纳可托尔内部就行。”巢都主人说道,“这个过程,需要用到空间能力——”
“但我的能力不能随便用啊,万一引来那个存在的注意,一切就都玩完了。”柯岚皱眉道。
“泽珞的能力不会引起祂的注意,这个任务交由她来完成,是最合适的。”巢都主人给出了解决方案。
“我知道泽珞是最佳人选,那你有办法让她醒来吗?”柯岚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黑色的球体——之前他的肉体几乎完全被毁,为了不让泽珞受到伤害,柯岚将泽珞化身而成的“甲胄”从身上脱了下来,揉成了这么一个鸡蛋大小的球体。
泽珞的意识似乎完全陷入了沉睡,连和柯岚之间的沟通都全部断开了,本体更是变得如同一块粘土一般……准确的来说,是像柯岚第一次见到她时,那种“黑色沥青”的状态。
“泽珞是作为‘秘密武器’被阿尔法文明制造出来的,为了确保这些秘密武器不被那个存在发现,预设的自我保护机制会让它们在感受到那个存在遗留的力量时,自从进入沉眠、甚至是假死状态。只要远离这个地方,她就能恢复如初了。”
“那通天塔顶……?”
“如果把那个存在的力量视作污染的话,那通天塔顶应该是这颗星球上最干净的地方了。”巢都主人说道。
……
正如巢都主人说得那样,柯岚在进入通天塔顶没多久之后,那颗黑色小球便自动从他口袋里钻了出来,悬浮在半空中,缓缓膨胀,然后再凝聚成人形……几息之间,那个熟悉的三无少女就再一次站在了柯岚的面前。
“把衣服穿上。”柯岚的视线避开了那具完美无瑕的白皙胴体,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里又没有其他人。”泽珞很自然地说道。
少女舒展着自己的身躯,那美好的风景不断地从柯岚眼角的余光中漏进来……他不由得感到鼻子有一丝丝瘙痒,连忙伸手去摸——还好,这具身体是不会轻易流鼻血的,那种瘙痒应该是潜意识里产生的幻觉残留罢了。
“哪怕没有其他人,也必须穿衣服。”柯岚用严厉的语气说道,“连原始人都知道拿树叶和兽皮遮羞,你既然想要融入人类文明,那就必须接纳人类社会的伦理道德观念……我再说一次,把衣服穿上。”
“可是,你和佐菲娅在一起的时候,彼此也经常不着寸缕,这难道不违背人类社会的伦理道德观念了吗?”泽珞反驳归反驳,但她还是乖乖地变出了一件黑色的洋裙,遮住了那具完美的躯体。
“那是……生物个体之间再正常不过的繁衍行为……”柯岚还想辩解,却发现泽珞虽然脸上还是冷冰冰的,但眼底却含着意思狡黠的笑意,顿时知道自己被她给戏弄了,只能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我虽然觉得人类文明很有趣,但有的时候,你们真的有点虚伪。”泽珞说道,“明明这条裙子也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住嘴吧你,算我求你的。”柯岚叹了口气,“你睡了一觉,怎么好像话变得多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