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礼部校阅李师雄。”停住脚步,将李师雄拉到近前对石头娘介绍道。
众人都有些愣神儿,不知道这个李师雄是什么来历?让赵石如此郑重的引介出来,石头娘一听对方还是个官身,虽然近些日子见的官儿也不算少了,但手脚还是没个放处。
赵石笑了笑,“娘,他和我份属兄弟,以后是要常来常往的,不用忌讳什么。”
他说这话到是坦然,虽然他现在在旁人看来年纪并不大,但前世时毕竟已经是将近四十的人了,和李师雄如今的年龄还真就相差不多。
李师雄虽是心急想知道自己父亲的消息,但此时却问不出口,虽然眼前的妇人好像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但若赵石真是自己父亲的徒弟,那么他的母亲也就是自己的长辈了,这个时代看重的就是尊重师长,他文人出身,在礼节上更是不会缺了什么。
立即恭恭敬敬拜倒在地,“李师雄见过婶母。”
经此一拜,虽说石头娘手忙脚乱的立马将其搀扶了起来,显见是第一次见面的,但在身份上却已不同,众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虽还是诧异居多,但羡慕之意却也表露无疑,李全德在旁边更是咋了咋嘴,这人倒是赶了个好彩头儿,轻易就认了门儿好亲戚,凭着大人和当今圣上的关系,这以后仕途坦荡那还用说?自己虽然担着个县男的爵位,但还得跟着大人当亲兵,累死累活的,这人跟人就是不能比。
扰攘了这么半天,众人才跟在赵石和石头娘的身后陆续进了正厅,这个时候众人都是心情松泛,毕竟赵石升了官儿,作正了羽林左卫指挥使的职位,爵位也有晋升,在座的也有不少人都从中或多或少的得了甜头,心情自然都是舒畅的很了。
石头娘被人拥着坐了主位,赵石在旁边相陪,剩下的人便是张世杰李博文挨着坐在了一起,众人虽是不知赵石怎么冒出了一个作礼部校阅的兄弟出来,但还是强拉着他作了次座,之后其余人等这才纷纷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气氛轻松,说的也便都是些闲话,李博文如今还掌管着府中的用度账目,便趁机向赵石略微说了几句。
如今赵石有庄子一座,里面山林两座,湖泊有一,还有一条小河穿越其间,占地当然是不小的了,这时有租户三十余户,人数百多人,和那些门阀世家自然没法相比,但在京师一些官员中也算是不错的了,至于产出嘛,也算差强人意,若不算那些官场应酬,一年的产出足够府内用度有余的。
令有健马百余匹,除了从巩义县带来的川马,剩下的有的是金国使者那里赢的,还有就是李匪送的了,都养在庄子里让专人照看着呢。
府内如今到也不缺银钱,景王府那边时常有赏赐过来,如今赵石又入了赵家宗族的族谱,前些日子便有赵家的人找上门儿来送钱送物,府内自不会收这来路不明的礼物,不过人家也是说了,这是赵氏家族中各人都应得的例钱,甚至附送过来的还有一些房产的契约凭证,其中大部分都是巩义县的一些田地房产,加起来怕不有千亩之多,再加上临洮一处地产,说是本就是给他们折一枝留下的东西,算是物归原主,这自然是表面说辞,看来赵家那边也是有倾心接纳之意的。
还有两万多两银子,说过上些日子还有挑些下人仆妇送到府上,手笔真是不小,让李博文等都有惊心之感的,当时景王妃那里也捎过了话儿来,一切尽管收下,这么一来,李博文才如数笑纳了。
如今赵石晋升,虽正值国葬期间,朝廷明令禁止大宴宾客,但估计这礼物也少不了,就说他收下那些左卫军士,家里哪个没点底子?过后还不得收钱收到手软?想到这些,他倒是真的进入了账房的角色,他这人有些志气,见识也不算少,以前自以为也是粪土公侯之辈,奈何见到赵石升官的速度,转手就得了这些好处,想起自己之前零打碎敲,连酒都好些日子才能尝一回,自以为过的逍遥快活,但和现在比起来,这都差到哪里去了?对于钱财这阿堵物不知不觉便也上了心,如今估计给赵石出谋划策都成了他的副业,每天看账本却是必备的节目,这却是他之前想也想不到的。
赵石静静听着,却是不很在意,权力往往带来的便是各种好处,钱财只是其中之一罢了,这是意料中事,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到是想象一下自己有了这多的地产,也算是在这个时代初步扎下了根基,心中还算是满意的,至于吃穿住行,以他如今的品阶爵位,只俸禄便也能保一家人生活无忧,只是这大的府邸,要想维持下来,他的俸禄还是差了许多。
不过这些事情并不会让他细想,看着眉飞色舞,头一次没有将刻薄话当吃饭喝水一般随意挂在嘴边,丝毫不觉自己现在沾满了铜臭味道的李博文,心里也是感叹银钱魅力之大,不过随即便想,是不是该找几个账房了,这人管账到是一把好手,但其才干可不是用在这里的人,沉迷下去,没准就是个葛朗台了。
李博文可不知因为自己过于得意忘形,可能会因此丢了这份“美差”,说的却是越发的详尽了起来,让旁边的张世杰直皱眉头,跟李博文相处了这些日子,这人他是一万个看不惯的,如今还如沿街叫卖的商贩一般,计较于锱铢财货,微微哼了一声,真个是辱没斯文,也不知表弟看重他什么?这样的人要按照他的意思,应是尽快扫地出门,以免以后私下做出什么事情来才对的。
正说话间,在外面忙活的胡离却是走了进来,俯在赵石的耳边道:“大人,张锋聚张大人前来拜访。”
赵石愣了愣,张锋聚那晚受人围攻,进去的十几个左卫官兵最后活下来不过三人,张锋聚自己也受了重伤,被抬出去的时候全身浴血,神智也不怎清楚了,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这样的伤势没两三个月怎么能养的好,这个时候不在家养伤,来他这里凑什么热闹?
“他的伤势……”
“强撑着来的,到了门前也不用人搀扶,非要自己走进来,现在在厅外等着呢,看样子可不太好……”
“什么事儿你知道吗?”
“属下问了,他就是不说。”
“叫他进来。”
说完这句,才转头看向石头娘,“娘,我一个副将过来了,受了些伤,可能不太好看。”
张锋聚是挪进来的,一张本来满是健康的古铜色的脸膛上煞白如纸,斗大的汗珠子不停淌下来,身上极处伤的比较重的地方已经隐隐有血迹渍出,不过身子还是努力拔的笔直,一双眸子中的神采也不弱平时半分。
胡离跟在他身后,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脸上有些尴尬,不过心里却也佩服此人的硬挺。
石头娘本来还没怎在意,这时见了立时惊呼了一声,立马就想叫人上前搀扶,赵石看了张锋聚的神气,却是一拉她的胳膊,“没事儿,死不了。”
在全厅众人的注目之下,张锋聚一瘸一拐的来到赵石面前,身子一软,便即跪倒在地,声音有些嘶哑,“佩官恭贺大人高升。”
赵石眼睛眯了起来,身子微动,最终却没站起身来,已然坐在那里,他并不擅长笼络部下人心,眼前这个人的来意他大致已然明白,但这人门阀出身,生出来便带着傲气,和杜山虎一身胆气,却多少带着些油滑和事故不同,这人孤傲自恃,他统领了左卫这么久,这人却从没心服过的,就看他今日硬挺着到了这里,这一身的骨头可是硬扎的紧了,这样的人好言好语未必就愿意听,不知不觉间他的心思已然变得深沉到了极点,只这一刻,他就已经有许多念头翻涌出来,想到这些,便也默然以对了,在旁人看来,赵石却是倨傲的有些不近人情。
张锋聚却也跪着没有动弹,低着头尽自说道:“大人救了佩官性命……如今佩官方知大人不是佩官能比得了的,往日轻狂,总想能与大人比肩,有得罪大人的地方还请大人恕罪。
不过大人放心,自今日起,佩官定以大人马首是瞻,火里来水里去,绝无半点怨言,异日佩官若有违今日之誓,当死于刀剑之下,不得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