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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2章 震撼

将血 河边草 6646 2024-03-18 13:43:35

临汾,原金人镇守使府。

正门四敞大开,穿着秦人特有的浅红色军服的军兵将校,来来往往,川流不息,各个脚步如风,传令叫进的,候在府门之外,等着传召的,一片繁忙景象。

春暖花开,大帅有意进军汾州的消息在秦军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在这个时候,军情骤然便紧了起来,经过一个冬天的休整,秦军更显士气高昂,随着春天的到来,领兵将领们心思也突然变得火烫火烫的,每日巡营,鼓舞士气,加紧备战,就准备着等大帅一声令下,率兵扑向汾州,好在这一场大战中夺些军功下来。

其他几部兵马先不去说他,只说猛虎武胜军,这一个冬天下来,猛虎武胜军骑军诸营轮番出去,扫荡金人斥候,金人输的其实不冤,秉承赵石一向的习惯,就算冬天最冷的时节,临汾与汾州之间的土地上,也会保留有千多人的骑队,分成数十支小队,游荡或驻守在汾州与临汾间的要害之处,金人派出的那点人马,怎么会赢得了?

而金人也断不会想到,有人会将军中最宝贵的骑军,都拿来作为大军斥候,这种疯狂的举动,别说金人想不到,便是自古以来,也没有哪个领兵大将这么干过,不过对于赵石所率的猛虎武胜军来说,探查敌情,让自己耳目聪明,却让敌手变成聋子瞎子,却是每次征战,头一个就要做的大事。

当然,换一支兵马,也无法做的出来,便是当年赵石所率的羽林军左卫,被赵石操练了那许多时日,做起这事来也并不怎么出色当行,只勉强为之罢了。

但换了猛虎武胜军,却是大为的不同了,猛虎武胜军操练的时日更长,骑军中的每一个兵卒,可以说都可以单独作为斥候来用不说,最重要的,还是猛虎武胜军的低级军官将校,皆出自国武监。

几乎每一个人的脑子里面,都充斥着这样那样的战术,或选择地形,守株待兔,或往来游荡于各个要害之处,只等金人斥候到来,或者找寻踪迹,追踪猎杀,或布置陷阱,引敌入伏,而首要的探查敌情,那就更不用说,他们每一个人都能甄别敌军行伍,或观旗帜,或数营盘,一眼望去,便能大略知道来敌多少,是否精锐等等。

再经过数载严苛的训练,将这些东西灌输于普通军卒,一层层下来,猛虎武胜军的骑军,除了未经实战之外,可以说,其余种种,皆非当世任何军伍可比,要知道,这些战场之上的生存之道,大多乃各家将门密存,乃将门传世之根本,也就是说,以往也只有那些将门子才会老家中长辈那里获得传授,精明些的,自然起点就比旁人高出不少,一入军伍,定然便获重用,糊涂些的,却也能凭着这个,在军中找到立足之地,讨一口饭吃。

但有了国武监,一切都变得不同了,也就变相的造就了这许多的“将门子”,甚或可以说,他们比以往的那些将门出身的领兵将领更加的成熟,所学也更加的系统而又仔细。

初时的生涩以及对于厮杀,死亡之类的负面情绪过去之后,知识所带来的力量慢慢开始显现出来,只用了短短几个月,年轻人们便适应了战场上的环境以及所见到听到的一切,并将日积月累从国武监学到的,以及操练所得的技能发挥了出来。

他们也许比不得女真,契丹勇士的勇猛无畏,也远不能将生死抛开,坦然的面对血肉横飞的惨烈厮杀,但是,深入骨髓的求胜欲望以及日渐娴熟的军事技能,却让他们比最老辣的战士还难以对付,金人说的没错,他们变得越来越狡诈,也越来越凶残,年轻的体魄以及严酷的军律保证他们可以忍受更加恶劣的环境,对于建功立业的憧憬和渴望,让他们拥有了无比的勇气和决胜的胆量,人多势众,战术周密,准备充足,种种相加,所以,在这个冬天,可以说初经战阵的猛虎武胜军骑军取得的胜果其实也就不是那么难以想象了。

几个月,猛虎武胜军骑军取金兵首级七百四十八颗,俘六十二人,战马三百余匹,自身战死领兵校尉一人,旅帅一人,以下队正伍长共四人,军卒一百六十五人,伤者二百七十四人,其间失踪六人,显为金人俘获。

战果看上去不大,伤亡也是不小,但对于初经战阵的猛虎武胜军骑军来说,已经不错,何况,这些伤亡,十成中的八成皆为女真精骑所为,对上这些身经百战,悍不畏死的女真精骑,猛虎武胜军骑军要显得稚嫩的多。

开始的时候,猝不及防之下,很是吃了些亏,女真精骑表现出来的彪悍和凶野,绝对不是这些年轻人可以比的了的,甚至有些时候,便是围住了这些女真精骑,也捉不到什么活口,总被对方杀伤倍于自己的人手之后,眼瞅着这些女真人,契丹人力战而亡,即使剩下最后一个,也绝不投降,其表现出来的,那种对于死亡的漠视,以及死战不退的决心,着实让人心寒不已。

但随着对于对手的熟悉,秦军将士的伤亡急速的降了下来,甚至有些时候,这些久经训练的秦军士卒,表现出来了不下于女真精骑的意志和决死之心,到了后来,渐渐名扬军中的一些小队,在和女真精骑面对面的较量中胜出,终于打掉了女真人的嚣张气焰,让女真人也学会了逃跑。

恶劣的天气,凶顽的对手,都是最好的磨刀石,只几个月过去,猛虎武胜军骑军便已焕然一新,体质上的磋磨远比不上精神上的磨练进步神速,猛虎武胜军骑军上下,无论求战之心,还是在战斗意志上,都渐渐趋于成熟。

这对于赵石来说,绝对是个意外之喜,与当世许多将领相同,对于冲击力更强,机动性更非步卒可比的骑军,赵石总是偏爱一些,从不知墨守成规为何物他,对于骑军的运用,也更加的随意,更加的离经叛道。

当然,经过一个冬天的轮番出击,骑军战力虽渐渐令人满意,但也疲惫的很了,而欠缺之处也变得分外的明显,那就是没有经过两军阵前,与金国骑军没有经过正面硬碰,还无法在整体上,全面超过女真铁骑,这将是成为天下强军最后的一道门槛。

时间渐渐进入大秦咸宁七年三月,清明将过,战事迫在眉睫。

镇守使府后宅之中,赵石静静的坐在书案之后,诸般念头纷涌而至,为了这一战,做的准备已经足够多,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他再多做什么了,击败面前的汾州守军,然后坐等河中新军补进来,在金人大军来攻之时,像钉子一样守住汾州,只要挨过这一年,金人半壁江山便全在秦军兵锋之下了。

是的,晋地从来便是称雄北国的根本,赵失晋地而亡,隋失晋地而亡于唐,金人取晋地,便力压秦周两国于河右百年,秦人若得晋地,照样可以让金人寝食难安。

太原,大同,西夏,鞑靼,纷乱的北国,也是充满机遇的北国,他带兵来此,到底会在这即将风起云涌的北国大地上扮演怎样的角色,是能笑到最后,还是为他人作嫁,赵石心里也没底,但他从来不缺乏拼死一搏的勇气和胆量。

与对面的完颜和尚一般,他从来不曾畏惧过任何敌人,而与完颜和尚深怀忧虑不同,他这时却无多少后顾之忧,强盛的大秦,野心勃勃而又年富力强的君主,他相信,一旦取下汾州,并稳稳守住,即便身在长安的帝王是多么的多疑谨慎,朝堂的大臣们又有多少担心和忧虑,也必定不会再命他将汾州吐出去。

到了那时,面对源源不绝而来的秦人大军,衰弱而又迟钝的金国也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不断的派遣大军到来,与秦人纠缠厮杀,直到最后一滴血流干,也许就是河洛战局的翻版。

长远的战略,已经慢慢在脑子里成型,所以,到了这个时候,谁也将无法阻止他发动这一战,天王老子也不成……

不过,这一个月来,金人好像有些诡异……大队的斥候被派出来,却全是汾州汉军所部,成百人的队伍也碰到好多支了,虽屡挫其锋,也还源源不绝。

从捉到是金兵嘴里问不出什么,只说汾州镇守使王秀严令各部派出的斥候,只为探查秦军动向。

如此不计伤亡,不顾一切的举动,到很有几分秦军的风采,洞察大军动向?好像有些说不过去,汾州的金国汉军,有那么几分精锐模样,但一个冬天以来,其虚弱之处,却也看的清楚,士气不振,良莠不齐,来之能战不假,却战之即溃,比之当年蜀中乱匪,要强上几分,却也勉强的很,金国汉军的情形,也就可知一般了。

但这回又是怎么回事?

是察觉了秦军决战意图?赵石心里当即就否了,就算知道,也当紧守城池,断不会如这般不顾一切,徒劳无功之下,反而伤了自家锐气,再者说了,大军要强攻汾州的消息,也只是半个多月以来,才让麾下士卒知晓,金人那里的异动,却已有近一月了……

种怀玉猜的到是有几分靠谱,金人大军即将到来,金人在为大军到来做准备,更怕秦军悄然退兵,欲将大军困于临汾,围而歼之。

并不是凭空想象,从那些被俘的金人斥候嘴里,早已知晓汾州守将其实换人了,完颜和尚,金国名将,朝中重臣,今掌太原兵马提调之权,从太原调兵,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有这个人在,让战局更显出了几分凶险莫测,充满了危机四伏的味道。

所以,此时赵石早已派出人手,往太原方向探了过去,但至今未有回报,这才是他真正忧心的地方。

而一旦金人大军到了,什么都是空的,但赵石也并不紧张,金人大军不会说到便到,从调兵令到,再到准备,到开拔,可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根本无法做到突如其来,只需有了防范,就不怕到时手忙脚乱。

书房中安静的好像落下一根针都能听到,没有人敢于在这个时候打扰他,大军开拔也许就在这几日,他也要好好的将前前后后再梳理一番,这一战,当争分夺秒,一旦大军开拔,便应有雷霆万钧之势,所以,之前的准备就更要充分,想的东西也要更加的周全细密,不容有失。

而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轻轻打开,种七娘走了进来,来到近前,轻声道:“那一万新兵到了,赵幽燕领兵,副职是个年轻人,叫张钰的,五哥已经带人去迎了,但有一个人,不能不见……”

“孟青?”赵石歪了歪头,挺直身子,精神也不由一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等的就是这一万新军。

而孟青之事,早已得了传报,并无多少惊奇,也没有多少得一将才的欣喜,他的猛虎武胜军,已经过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阶段,这支军伍的力量是表现在整体上,虽说限于时代,将领的地位依然无比重要,但外人嘛,已经很难融入进去,就算插进去了,也会有些格格不入,所以,可以说,将领的作用在一定程度上被消弱了,这也正是后世军旅一个最大的特征所在。

“夫君英明,不是他是谁……”种七娘笑,“恭喜夫君大人,又可得一猛将。”

赵石挥了挥手,“来了,就见一见,名将孟珙之子,当有过人之处……嗯,过会儿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击鼓聚将,过时不到者,军法论处……”

……

大秦咸宁七年三月初,清明方过,赵石率临汾秦军十万(其中近半数为民夫丁壮),离临汾,攻汾州。

……

“报……”

汾州镇守使府门前,几个衣衫破碎,浑身是血的金兵滚鞍落马,其中一个背上还插着雕翎,到了这里,一头便从马上载了下来,同伴眼疾手快,将其扶住,一探鼻息,却是已经没了。

但几个金兵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岔着声的喊着,便急往府内闯了进去。

“禀报大人……秦人起兵了,大军已经……已经到了四十里外……”

听了这个,已经有了预感的完颜和尚还是猛的吃了一惊,随后立即召王秀等将领来见。

其实不用召唤,不一时,王秀就已经出现在镇守使府门前,一言不发就往里面走,却也没人敢拦。

随着一连串的军令从镇守使府传出,汾州就像煮开了锅一般,沸腾了起来。

“大人准备如何应敌?还请示下。”这个时节,王秀也顾不得再有那些虚情假意的客套恭维,等到略略布置完了,直接便问。

完颜和尚眉头深锁,秦人竟然出兵欲取汾州,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头一个念头就是,秦人莫非是疯了?

要知道,汾州重镇,有数万兵马,兵法云,倍则围之,十则攻之,秦人有那么多的兵力吗?难道是冬天里增兵了?

始终无法靠近临汾查探的后果显现了出来,即使汉军那边这一个多月来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也始终无法靠近临汾半步,秦人铁骑纵横来去,将汉军斥候杀的狼狈不堪,再多派人马?那可不就成了决战了吗?

逃回来的斥候更不知详情,略略望了一眼,只知道秦军铺天盖地一般来到,再也无法细观,只因秦人斥候蜂拥而来,百多人的队伍,一冲便垮了下来,只逃回来几个,能将秦人到来的消息传回来,就是机灵万分了,根本指望不了太多。

与每一个和赵石对阵的领兵之人一般,都有些郁闷,根本无法在之前知道赵石所部的详情,只能在赵石想要的地点对阵,完颜和尚也不例外。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种可能,完颜和尚不由有些后悔,调兵太晚了啊……那会还想,太原之军快的话,当能一月到汾州,但一个多月过去,太原,大同两处一番掰扯,而他又不在太原,至今,太原兵马也还没出太原府半步,而秦人竟然已经来了……

虽说心里头绪万千,但毕竟久经战阵之人,听了王秀这么一问,立即毫不犹豫的道:“严令各部紧守城池,静观其变便是。”

“那探马……”

完颜和尚决断非常,摆手道:“不用再派了,秦人到了城下,难道咱们自己还不会看?”

王秀脸上一红,再不多言。

……

秦人斥候往来,从城上看下去,几乎已经没有间断,高大的河西良马上,秦人骑士彪悍的身形清晰可见,甚至有些胆子大些的,已经冲到城墙一箭之地,往来奔驰,扬起漫天尘土。

城上金兵,紧握手中武器,死死盯着城下越来越纷乱的景象,耳边除了秦人的马蹄声,剩下的全是将领们声嘶力竭的传令声,完颜和尚率麾下众将此时早已来到城头,神情凝重的盯着城下。

曾几何时,女真勇士跃马扬刀,将契丹人,汉人压制在城内,不敢有丝毫动弹,只能等着女真勇士从容攻城,但现在,角色却已经悄然转换,女真人先祖们的勇烈,已经消逝在了记忆当中,他们的子孙,此时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瞧着那些跋扈的敌人,在坚城之下,往来驰骋,肆意张扬辱骂。

“大帅,末将愿率麾下勇士出城,挫挫秦狗的锐气。”

完颜和尚望过去,却是一张满带被屈辱刺激的扭曲的年轻面庞,合合理顺,契丹人当中不可多得的勇士,完颜和尚默默在心里念叨着,犹豫了一下,当即哈哈大笑道:“好,让秦狗瞧瞧,咱们金国勇士的威风,来人,为勇士们擂鼓助威。”

低沉的战鼓声中,已经紧闭了一个冬天的汾州南城正门缓缓开启,一队队金国精骑策马而出,渐渐在城门外排成一排,他们从容的从城门陆续而出,没有一丝的杂乱和紧张,人越来越多,杀气也越来越足,远处的秦军斥候迅速的调转马头,向远处奔去。

城头之上的汉军军卒发出一阵欢呼声,完颜和尚露出满意的笑容,大金勇士,血脉中的武勇,从未曾消逝过。

“下马。”

合合理顺盯着远处,大声下令,已经排成数排的骑士在传令声中,纷纷下马,他们拍着马脖子,安慰着同他们一样,渴望见到敌人鲜血而兴奋不已的战马,他们知道,蓄养好了马力,就等秦人大队人马到来了。

但随即,让城上的完颜和尚以及众将惊愕的事情发生了,游荡在视线之内的秦人斥候,如同百川汇海般聚在了一起。

若是在旁处,也许还没有一个直观的印象,但站在汾州城头,远望十数里的他们,却能清晰的看到,一队队的黑点渐渐汇成洪流,几股大的洪流,又汇合在一起,只不到半个时辰,视线之内,便已经全是阵列严谨,铺天盖地往汾州冲击而来的骑军大队。

马蹄声震颤着大地,连城头之上的诸人,也都能感受到地面的微微震动,千多人的骑队,在奔驰中变换着队形,最终排成数排,等他们在远处停下的时候,俨然已成军阵。

不说城头众将看的目瞪口呆,便是完颜和尚,心中也是一凉,这样的骑军,这样的战法,天下间还有谁能挡其锋锐?居高临下,从头到尾都看在眼内的景象,其冲击力真的让人难以想象,便是心志坚定如完颜和尚,也生出了这种难以匹敌的感觉,就遑论其他人了。

已经有人震惊之下,脱口而出,“大帅,还是让合合百户回来吧。”

他们却是不知,这些骑军虽非千锤百炼,但这变化之道,却已经操练了不知多少次了,用之于战阵,却还是头一遭,但城头之上众人为其气势所迫之下,竟都生出了这样的人马,真个是天下无敌的感觉出来,却也是意料之外的收获了。

完颜和尚被惊醒过来,猛的回头,看向那说话之人,大怒之下,清秀的面容立即狰狞如同魔鬼,“乱我军心,来人,押下去,斩了。”

须臾之间,一颗人头已经落下,完颜和尚神色如铁,排开众人,大步来到战鼓之前……

隆隆的鼓声响震天地,带着几分激励,带着几分惨烈和催促之意,传入城下合合理顺的耳朵。

“上马,上马,赶紧上马。”

合合理顺拔出腰间的弯刀,在头顶不住挥舞,下令的同时,激励着手下兵卒的士气,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对面秦人的骑军已经来到,来的虽然快了些,但毕竟是来了……

“砍下他们的头,让他们的血流干,胡啊……”

再也难以抑制胸中杀气的骑士们,放声嚎叫,宣泄出来的,是满满的杀意。

第一排的女真精骑开始催动马匹,满满奔跑,马上的金兵拿下骑弓,搭上箭矢,却并不开弓,默默测算这敌人的距离。

随之第二排,第三排,第四排,狂野的马蹄声掩盖了一切其他声音,连战鼓声,都在这如雷般的响动中,变得模糊不清了。

远处,骑军正中,木华黎据坐于马上,瞧着金国精骑慢慢加速,如同洪水般扑来。

漠然的脸上,瞅不出任何其他情绪,秦军士卒们,拍打着马脖子,安慰着坐下不安的战马,严苛的军律,让他们一言不发,只等待着厮杀的到来。

木华黎高高举起手中的弯刀,不用多余的言语,他相信,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又将在其中得到什么,或者失去什么,对于这样一支骑军来说,临阵激烈士气的做法已经没有半点的必要。

高举的手猛的落下,沉默的骑队开始涌动,向前,有的人终于忍不住,放声狂呼,接着,便是一片应和之声。

骑军的直接碰撞,无疑是战阵之上最激动人心的,也是最惨烈的。

箭雨落下,战马哀鸣着到底,死亡的序曲,终于开始,伴随而来的,则是生命的不停消逝以及刺目的鲜红,惨叫与哀号。

两条略微有些变形的线条猛的重合在了一起,骤然间,喊杀之声骤然响彻天下,疾驰的战马上,骑士们挥动手中的钢刀,竭尽所能的,保护着自己,却将死亡带给敌人。

不停有人影栽落马下,在这种时候,落马几乎便等于死亡,只有少数幸运而又骑术高超的,才会在同伴的帮助下,被救起来,疾奔而过的战马,将大多数受伤的,以及尸体,踩的支离破碎。

这无疑是一场惨烈而又短暂的战斗,占据着人数上绝对优势的秦军骑军像筛子一样,将女真精骑滤过,能够穿过秦军骑阵的女真精骑,寥寥可数。

城头的战鼓声已经停歇下来,所有人都望着胸膛不住起伏,眼角抽动的完颜和尚。

“关闭城门,谁也不准出城半步。”完颜和尚厉声道。

那些女真,契丹将领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来,合合理顺,回不来了,如果出去的人再多些……多数将领不由想到,但随即摇头,秦人实在太多,出去再多人,最多也只能拼个两败俱伤,那样的试探,将不是试探,是两败俱伤,而且……女真,契丹儿郎的命,比汉人高贵万倍,岂能白白折损在这里?

汉军将领们则默默无言,他们的眼神却出卖了他们心中的惶恐和畏惧。

城下的厮杀已经没有多少悬念,秦人骑军迅速回身,娴熟的变阵,让人心惊胆寒,遮天蔽日般的箭雨随之洒下,仅存的数十骑在浑身浴血的合合理顺的率领下,向秦军发起绝望的,也是最后的冲击,却只在半途,便被箭雨所覆盖,人马都变成了刺猬一般。

黑压压的秦军骑军终于渐渐停止了涌动,回到遍布尸体的战场,开始从容的打扫战场,将同袍的尸体收起来,再将散落在各处的战马牵走,有的人则毫不犹豫的砍下敌人的人头,并收集起来……

只到最后,将金兵所有人的尸体逐一翻查,并聚在一起,浇上桐油,点火,几道烟柱直冲云霄,为这场毫无悬念而又颇为惨烈的骑战画上了一个终止符。

城头上的人冷冷瞧着,终于,远方一条黑线出现在视野之内,慢慢变得清晰,旌旗招展,刀枪林立,渐渐将目之所及之处,皆覆盖起来,秦军前军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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