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突然问我对杜雨薇什么感情。
这个问题问得我毫无心理准备。
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连我是陈墨还是李浮光,都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义……”
“主导我思维的是陈墨,但是我又有李浮光所有的记忆和情感。”
我对安宁说:“小时候,李浮光被吕正先抓走,在他生命中的最后三天,是你妹妹雯静给了他慰藉,给了他最后的关爱。”
“可能对于李浮光来说,他对雯静是亲人一样的感情。”
“而雯静在之前一直没伤害我,也只是因为我体内有李浮光的灵魂,她是不忍心伤害李浮光。”
“我作为陈墨,对她有很大的亏欠,如果不是我爸跟我爷爷要复活我,她一家人也不会遭此大祸,她的人生也不会这么悲惨。”
“你问我对她什么感情,其实就是陈墨和李浮光相加在一起的感情。”
我望着安宁,如实道:“我承认一开始对你特别关照,就是因为你妹妹雯静,因为你跟她长得很像,我潜意识里想把对她的亏欠,弥补在你身上。”
“但是相处下来才发现,你们是两个不同的人,我觉得你真的很了不起。虽然这一年我过得很惨,可在这之前,我还是过得很幸福,至少有我爸跟我爷爷,把我拉扯大。”
“而你从小就被你父母送去了孤儿院,我想,你从小到大肯定吃了很多苦。”
安宁无所谓地笑笑:“从小就这样,所以早就习以为常了,既然没感受过太阳的温暖,冬日或许也没那么冰冷。”
她给我说愣住了。
“看来这书确实没白看。”
我开了个玩笑,却笑得有些苦涩:“所以你比我强大多了,这一路走来,有太多人都在默默地帮我,七爷教我做人,带我走出迷茫,他成了我人生中的引路人。”
“宋晓天总是替我挡在前面,有他在,就算天塌下来,我也觉得那不是末日。”
“一直以来,我给孟一凡添了很多麻烦,他也没说过二话,我知道他给我买车,是怕我在生日那天想起我爸跟我爷爷的死。”
我叹了口气:“有时候想想,自己何德何能。当初为了查清真相,莫名其妙逼死了我爸跟我爷爷,方曼也因我而死,我想帮你妹妹,最后也没帮得成,还眼睁睁看着她魂飞魄散。”
“悲剧一个接一个地发生,在我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另一个爸告诉我,做人不能自轻自贱。我一直都明白,陈墨是最该死的人,陈墨怎么都不该活着,活下来的应该是李浮光才对。”
“我只能带着另一个爸对李浮光的期望,苟活了下来,去帮助更多的人,我希望这个世上不要再有这么多的悲剧。”
“但现在,我已经找到活下去的意义了。”
我望着安宁,极其认真地说道:“我相信未来会好起来的,你也会好起来,祝你新年快乐,也祝雯静新年快乐。”
安宁同样望着我,浅浅一笑:“新年快乐,陈墨。”
……
拜祭完杜雨薇。
第二天,我又去拜祭了我爸跟我爷爷,还有方曼。
第三天,我去探望了方曼的父母,我带着二老在兰江市游玩了一整天,我给他们买了过冬的衣服,我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父母去看待。
现在方曼过世了,他们在城里也没亲人,准备回老家去过年。
这天早上,我开车把二老送到车站。
分别前,方母一直拉着我的手,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就好像在看自己的儿子一样。
“要是曼曼还活着,就好了。”
说着,她已经哽咽了起来。
我抱着她,拍着她后背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阿姨,大过年的,别想这些事情,要保重身体,等过完年回来,我又来看你们。”
快进站了。
二老提着大包小包,几步一回头地看我。
我一直在冲他们笑,不敢红眼睛。
看到二老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我这才又明白,既然活着,就好好活着吧,就当为了那些需要我的人活着。
接下来这两天,我又去给宋晓天的家里人提前拜了个年,去给孟一凡的家里人也拜了个年。
孟一凡本来想留我在他家过年,但过年是一家团圆的日子,我毕竟是个外人,哪里好打扰。
“不是,大过年的,你跟个老头儿在外面瞎跑。”
听说我要跟七爷出去游历,孟一凡有点哭笑不得:“七爷那都属于是看破红尘了,你也看破红尘了啊?”
我笑道:“我克妻,这辈子也娶不了媳妇,还不如早点看破红尘,出去长长见识吧,年后再见。”
给孟一凡拜完年后的第二天,我跟七爷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出门了。
我们的第一站定在北方的齐市,正好冬天,可以去那边看雪。
临行前,我还准备给我和七爷算一卦,但七爷不让我算。
“本来这大过年的,我们是去别处体验当地的风土人情,你这算一卦搞得我很压抑,让我总觉得要发生点啥。”
七爷把我的铜钱给没收了:“没必要,不算卦,出发吧,别大过年的让那个组织的人给定位了,怪影响心情。”
锁好门后,我们便出发了。
开着七爷的车,直奔北方。
这是我头一回过年往外地跑,心情还是有些亢奋。
一路上,很多地方都堵车,高速路上更堵。
我们看到了很多人的归乡之情,本来不到两天的车程,愣是开了三天,另外一天半一直在堵车。
最后到达齐市的时候,正好除夕夜。
要说这除夕夜,应该能住到酒店才对,结果有的酒店关门了,有的酒店客满了。
大雪纷飞的除夕夜,我跟七爷在车里躲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