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晓天今天白天去调查了华文锋,但暂时没什么收获。
华文锋没有犯罪记录,表面上看起来是个良民。
如果要查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就得深入了解他的家庭背景,他的成长环境,他的社交情况,和在学校的时候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
要查这些东西,得走访调查才行,所以也不是一天就能查到什么。
今天他在诊所给我讲过他的生死观后,我大概也知道他是怎么诱导这些人自杀的。
例如我妈。
我肯定不希望我妈死,我希望她活着,我更希望她开心快乐地活着。
但是我妈活得很痛苦,她如果一直想着那些事走不出来,她就会一直痛苦。
而这种痛苦,是精神上的折磨,对应了华文锋的生死观。
在华文锋的生死观里,他是以垂死病重的老人来举例。
假设一个病重的老人,医生能够将其治好,并且能让其不再承受病痛,那就是治好了,垂死就不成立,活受罪也不成立。
假设病重的这个老人,医生也回天乏术,只能勉强延长其寿命,这个时候顺其自然,反倒是尊重老人,让老人少受点罪。
可是大多心理有病的人,并非不能治愈,他们只是缺乏陪伴和理解。
如果就因为抑郁,就鼓励其‘解脱’,我认为这种言论,是根本不人道的。
现代社会的运转,导致很多人都有压力,多多少少都有些抑郁情绪,要是都鼓励解脱,这跟谋杀有什么区别?
华文峰只是利用‘垂死病重的老人’来偷换概念,给本就抑郁的人施加‘解脱’的心理暗示。
而这些人本就生存欲望极低,思维处于低迷和混乱的状态,他们反应不过来华文峰在偷换概念,就容易做出过激的事情。
甚至就连我在面对我妈的时候,我看到她那么痛苦,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也觉得华文峰说得有点道理……既然这么痛苦,既然无法解决这种痛苦,为什么不直接解脱……反正死了还能投胎……
我当时情绪激动,思维也混乱,不知道怎么开导我妈,不知道怎么让她走出这种痛苦,也想不出有逻辑的话来破解华文峰的语言陷阱,所以我都没敢问我妈华文峰都跟她说了些什么。
我怕我妈说出来,我没办法反驳,我要是反驳不了,我妈可能会愈发觉得华文峰的话有道理。
这不禁让我想起祖师爷送我的那三句话。
其中有一句,让我坚信自己的判断,不要摇摆不定。
……
次日一早。
七爷做好了早饭。
他跟我们说,他已经通知了当年的一些人,召集他们过来。
但这次召集,怕是也来不了多少人。
大家都老了,有各自的生活,有子女后代,有些人甚至都隐姓埋名了。
其实现在的七爷,也都没有了当年的雄风,他现在又有了秀珠,所以也没精力像当年一样,要跟组织不死不休。
他只能召集能召集到的人,把害死郭英和石勇的人找出来,给他两个兄弟报仇。
吃完早饭,宋晓天继续去调查华文峰。
我回到店里,给孟一凡打了个电话,问他今天来不来店里。
我昨晚把之后拍到的看诊记录又整理了一遍,除了我妈以外,我又找到一个农历四月十五出生的人。
这个人叫黄英棋,男,27岁。
我有个高中同学,也叫黄英棋,跟我同岁,也就是27岁。
但是这个黄英棋,家境条件不错,而且当年学习也很好,他高中毕业以后,考了一个好大学,后来还出国深造了。
下午,孟一凡来了店里一趟。
我向他打听黄英棋。
“你问老黄……”
孟一凡看着我:“你不知道他家里出事了吗?”
我有些诧异,摇摇头,忙问他黄英棋家里出了什么事。
“他当年从国外深造回来,有一天他爸疲劳驾驶,出车祸了,撞了好几个人。”
“当时他和他妈也在车上,他妈当时就从车上被甩了出去,当场身亡,他爸后来也抢救无效,他自己身体也落下了一些残疾。”
我听得瞠目结舌。
这么有前途一小伙子,出了这种事……
“那后来呢?”
“后来家产赔光呗,没剩几个钱,他在医院也用光了,反正过得挺惨的。”
孟一凡叹气道:“他这个人又要面子,就没跟我们这些老同学联系了,我后来听说了这件事,想帮助他,他也不让我帮。”
“去年年底的时候,我听说他在干装修,给人贴瓷砖,我就给他介绍活儿干。”
“他现在过得……也不算很差吧,听说要结婚了。”
我向孟一凡要了黄英棋的手机号码。
下班后,我开着车,去了一个小区。
这个小区有间凶宅,是从我们门店卖出去的,新业主急着装修,孟一凡就给这位业主介绍了黄英棋他们那个装修队。
黄英棋正在给人家贴瓷砖。
我来到那间凶宅,里面没有异样,只有几个忙碌的身影。
我站门口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来到底谁是黄英棋。
高中到现在,一个的变化不可能太大,我也不可能认不出来黄英棋。
可我真的没认出来。
其中有一个稍许年轻一点的,有点像黄英棋,我一时却不敢叫他的名字。
我不敢把这个人,跟当年那个帅气的黄英棋联系在一起。
想当年,我是从大学时期才开始堕落的,我高中时候的学习成绩,在班里也是前几名。
但黄英棋的学习成绩,比我还好,他是班里第一名。
而且他还是班长,我是学习委员,我们两个当年那是班主任的小棉袄,同学眼中的小混蛋。
可是现在的黄英棋,在哪……
我站在门口,冲着里面喊了一声。
“黄英棋!”
那个长得跟黄英棋有点相像的人,突然转过身来,看了我一眼。
他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放下手中的工具朝我走来。
“陈……陈墨?”
他有些不可思议和惊喜。
可很快,他脸上有一种藏不住的尴尬和羞涩。
“陈墨,你怎么来了?”
我望着面容比我苍老好几岁,浑身脏兮兮的他,颇有些心塞。
“英棋,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