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会稽公主,如今的安守道人想要见自己一面,永明帝的脸上又露出了那一种极为古怪的表情。
看到他的表情,曹贵妃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然后说:「你何必这个样子?怎地胆战心惊的,不过是见阶下囚一面而已,又不是要你去见猛虎。况且如今你的兄弟姐妹也不多了,见上一见又何妨?」
「而且……」曹穆之露出了一抹笑,「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许见她一面,会有一点其他的收获呢?」
虽然他们夫妻二人早就已经知道,那个巨大的阴谋到如今为止,也只是露出了冰山一角罢了,王黎光大将军也好,郭大福大太监也罢,在尼姑庵里还能搅弄风云的会稽公主……这些人,不过都是背后之人丢出来的弃子。
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所谓的刺杀闹剧,等着永明帝处理好后续,这事儿便算是过去了。倘若幕后之人之后都不再动手,便是他们夫妻二人,也无法说自个儿可以百分百将人给揪出来。
有些人,实在是藏得太久、也太深了。
所以,那安守道人,见或不见,意义不大。不过凡事总有意外的,万一她还就真的能说出点什么来呢?若是如此,永明帝见她一面也无妨的。
贵妃说的道理,永明帝他都懂。但是永明帝又露出那种格外纠结的表情,他用极为别扭的语调说:「禾禾你没见过她,你不懂……」说着,永明帝又捂了捂脸,「你不懂那个祸害有多么的『可怕』。」
如果主角在这里的话,或许他可以将永明帝的状态形容出来,他大概知道永明帝的心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那东西应该被称之为--心理阴影。
虽然说永明帝心里不太乐意,但是他最后还是决定要见一见会稽公主,看看她究竟有什么好说的。
但是虽然做下了这个决定,永明帝的心底却觉得自己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收获的。
因为那个女人如果没有什么夺舍之类的玄幻奇遇,发生在她身上的话,她大概还是从前那个会稽公主,没有一丝丝改变--
十年如一日的貌美如花与脑袋空空。
******
郭小福的说书水平,和太子一比,简直是两个极端。
太子像是没能渡劫成精的次等AI,而郭小福却能将当晚的画面描述得生动形象,讲述时语调跌宕起伏,且将湛兮昨晚那妙语连珠的模样模仿得惟妙惟肖,使二皇子听了心潮起伏,如临其境。
「好!」二皇子鼓起掌来,「骂得好!」
二皇子心满意足,湛兮掏了银子,郭小福领了赏赐退下了。
没了郭小福太监这个外人,二皇子更加兴奋,絮絮叨叨地开始重复湛兮当夜脱口而出的金句,太子被他骚扰得烦不胜烦,但忽然,二皇子的动作顿了一下,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歪着脑袋说:「我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湛兮挑眉问他。
「应该和这个王黎光差不多吧,都是亏待自己好好的妻子,非要去食粪的混账东西。」二皇子说,「有一次宫宴时,我误入一处花坛,偶然听到有一命妇婆婆在训诫自己的儿媳妇,说什么『天下哪里有不偷腥的猫儿呢?男人都是这么一回事。』那个姐姐哭得断肠,却还要被婆婆训斥此处是皇宫,哭什么哭,且要体面,莫给人拿了错处……」
「后来呢?」太子皱了皱眉,什么样的人家,这般拎不清,居然让于菟听到了这些污秽的东西。
二皇子耸了耸肩膀,不在意地说:「后来我跑去找我阿娘,我原是想叫阿娘狠狠惩罚一下那男人的,他实在可恨,那姐姐说他带青楼花姐儿成日寻欢作乐,却在自己难产时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可是我还没能找阿娘说呢,就发现她们婆媳二人神态如常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说到后面,二皇子还有一些疑惑:「而且旁人炫耀自己的夫婿对自己如何如何贴心时,那个姐姐也在说她的夫婿也不差,又是送金钗,又是送苏绣的。」
那时候的二皇子还没到五岁,看见了大人的言不由衷,他小小的脑袋里,都是大大的不解。
最后他也没把这件事告诉曹贵妃,此事就不了了之了,而且时间过去得有点久了,二皇子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些事情了。
但是这一次,他感觉记忆好像被触动了某个机关一样,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次的筵席上,那个年轻貌美的姐姐的眼睛。
那是一双美丽空蒙的眼睛,二皇子看着像是一潭死水,活色生香的美人,看着却似是一具行尸走肉。
******
「什么偷腥的猫儿,我看这个比喻说得不对!」二皇子愤愤不平地说,「猫儿可爱,那些没担当没道德的男人却可恨!家中妻子样样都不差,他们还要偷腥,我看小舅舅说的才对,他们就是食粪如饴,我呸!烂白菜!脏东西!」
太子把人拉住,按着坐下:「……好了好了,你那么生气作甚?」
二皇子动作一顿,挠了挠头,说:「因为我后来听说那个小媳妇投河自尽了,事情闹得很大,还有那些命妇和冯昭仪还有外邦来的昭容姐妹两,来找我阿娘闲聊的时候谈起此事……」
「她们明里暗里都说这女人蠢,男人就那样,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猫,她永远是正妻何必想不开呢,而且要死就在家里上吊或者吞药,这样的话,婆家也有法子遮掩过去,公开跳河让老百姓议论纷纷简直是丢了世家大族的脸面。」
现在轮到太子的眉头打结了,东宫管得严,他都不知道弟弟日常八卦居然如此丰富,可能这是因为他娘亲走得早吧,倘若他娘亲还在,指不定他也能听到不少这些乌糟糟的破事。
湛兮倒是不以为意,你看孩子小,你以为他们不懂,可实际上很多事情,孩子说是不懂,却又看得比大人还有透彻……
因为他们的单纯,会让他们能够一针见血,果不其然--
「可是她又有什么错呢?她都活不下去了啊,死了还要被人骂吗?如果她不应该死,她去死是一个错误的话,那就应该去骂逼死她的人啊,佛祖不是说要讲究因果吗?她那个没担当的丈夫才是『因』吧?」
「倘若她的丈夫像我和大哥的阿耶一样,那她就不会死了呀,没人逼她死,她就不用死了,那就不用被骂了,不是吗?」二皇子最后摇了摇头,作出了结论,「我不理解。」
二皇子的声音还有着小孩的天真烂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我当时听得就很不高兴,心里很不舒服,不过没关系,她们最后都被阿娘罚了,阿娘叫她们回去抄书,把那什么《论语》哪个公篇给抄一百遍。」
「《论语·卫灵公》」湛兮说。
「啊对对对!就是这篇!小舅舅你怎么知道?」
「因为卫灵公篇中有一句很著名的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后来被提炼为推己及人。」湛兮摸了摸二皇子的脑袋,「推己及人,不强加人,乃仁恕之道。不能体谅他人的痛苦,高高在上地肆意对死者评头论足,认为死者蠢笨,要该如何如何才是对,这未尝不是一种霸道的强加,此非仁恕之道。」
太子彷佛陷入了思考中,而二皇子听着听着,眼睛渐渐睁大,然后,湛兮听见他发出了学渣的惨叫--
「不!小舅舅,我们不要说这个!昨天晚上那把大夏龙雀刀的来历你还没说完我就睡着了,我们现在继续讲故事吧!」
湛兮:「……」大虫儿,快,去抱一下你大哥,看能不能从他身上吸一点谋智过来。
******
二皇子本来缠着湛兮非要湛兮给自己把大夏龙雀刀的来历的来历说完的,但回到帝都后,又听说他阿耶要见那安守道人一面,二皇子立即决定跟过去旁观吃瓜。
他很好奇大夏龙雀刀背后的故事,但是那个安守道人不一定能活得过今晚,这个瓜过了这一村就没有那个店了,而小舅舅却不同,谁叫湛兮是他的小舅舅呢?小舅舅是跑不掉的!所以龙雀刀的故事可以随时听!
「小舅舅,趁着现在你还有时间,你赶紧酝酿酝酿,看看下次给我讲龙雀刀的时候,一定要绘声绘色,要比郭小福讲得还要好!」
这理直气壮的要求啊,听得湛兮无奈地拍了拍额头:「……」
一抬眼,湛兮发现太子刚刚似乎偷偷地笑了一下,他瞪眼看过去,太子咳咳了一下,端正了一下身子,站得笔直,平静地回视湛兮。
湛兮:「小太子,你刚刚笑什么?」
太子沉默了一下:「……终于不止是孤被于菟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湛兮:「……」好吧,难为你了青雀baby!
二皇子似乎察觉有什么不对,兴冲冲的脚步一停,回头看来,狐疑地来回打量他们两个:「大哥,小舅舅,你们干嘛走那么慢?你们是不是在偷偷摸摸说我的坏话。」
「怎么会!」湛兮立即露出了一抹「核善」的微笑,「我们也急着去见识见识那位传说中的会稽公主呢,走吧走吧,走快点。」
二皇子仍是有些怀疑,但是他没能从湛兮笑瞇瞇的脸上和太子坦然自若的脸上看出什么来,最后只能将怀疑压下,挠了挠脑袋,决定揭过此事。
曹穆之看着湛兮领着两个孩子浩浩荡荡地过来了,忍不住挑了挑眉,笑道:「怎么?你当宫里头这是要给你们几个毛孩子唱大戏呢?嗯?」
「唱大戏哪有这玩意儿有趣啊,」湛兮笑嘻嘻地接上,「唱大戏那怎么唱的不都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吗,哪像现成的戏,充满了神秘的任意性,简直该死的迷人!」
曹穆之:「……」有时候她是真的很想把金童子这张嘴给粘起来。
永明帝早已习惯了湛兮这「充满了神秘的任意性」的小嘴,笑盈盈地冲他们招了招手,让他们过来坐着,对曹穆之说:「由着他们吧,孩子也大了,也是时候要接触一些事情了。」
「可以留下,但你们不许乱说话,尤其是你,金童子!」曹穆之说着,着重点了点湛兮的嘴巴。
湛兮做出明白的表情,捂着嘴夸张地冲曹穆之眨眼间,把她逗得忍不住笑出声来。
******
湛兮其实对那位的荒淫无道、嗜色如命的,肉眼看着就已经注定会遗臭万年的会稽公主挺感兴趣的,不过原身的记忆中没有她的模样,想来原身是没有见过她的。
曹睿之之所以知道这位会稽公主,还是在逛花楼的时候,偶然听了那些为酒色所迷的男人心满意足后,勾着花魁的下巴,又揉了一把对方似遮未遮的丰韵,放浪地说了一句:「宝贝儿真令人食髓知味,我算是懂得那会稽公主为何嗜色如命了,实在是这色啊,太诱人了!」
就因为这样,曹睿之记住了这个会稽公主,兴致来了的时候也向他狐朋狗友张运礼打听过几句,张运礼比曹睿之年纪大,自然知道得更多一些,于是乎曹睿之就知道了会稽公主的声名狼藉。
湛兮翻了翻记忆,曹睿之对会稽公主最后的记忆就是,这个在情||色场上翻云覆雨的绝色美人,最后凄凄惨惨地在冰冰凉凉的尼姑庵里一命呜呼了。
也就是说……曹睿之根本没有介入看似平静无波的朝廷与皇权底下的阴谋中去,而湛兮,如今已经深入这个漩涡了。
就在湛兮细细扒拉原身的记忆的时候,那位「大名鼎鼎」的会稽公主终于出现了。
许是看在她是先帝的嫡女、还是永明帝为数不多的还保住了狗命的兄弟姐妹之一的份上,神策军并没有粗暴地钳制着对方,甚至没有将对方捆绑起来,而是任由对方穿着一身灰白的道袍,款款上前。
湛兮定眼一看,只觉得这位会稽公主和传闻中的「蠢笨无脑」不太一样。
她身姿细瘦高挑,道袍穿在身上,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禁忌的诱惑感,这一身道袍在她身上,那简直就是「想要俏、一身孝」的超级加强版。
而且会稽公主虽说年岁已经不小了,但可能是被迫常年茹素,她那脸还保养得非常不错,只一眼就能知道这位年轻时候一定是个貌美赛过貂蝉的人。
会稽公主面上含着浅浅的笑意,身段软绵,向永明帝行礼,举手投足,无一不令人赏心悦目。
可永明帝很清楚,这是一个面若观音,心如蛇蝎的人,而且……
永明帝回头,看湛兮的表情,发现湛兮彷佛在思考着什么,脸上似乎透漏出了一种「原来会稽公主是这样的啊,怪不得王黎光会被勾得魂都没了」的想法,永明帝忍不住伸手抓住了湛兮的肩膀。
湛兮回头,永明帝捏了捏他的肩膀,沉声说:「金童子,不要给她迷惑了,她只有不说话的时候才能营造出这个感觉,这都是她亲娘文德陈皇后给特意训练出来的,只要她一开口说话……」
「七弟~我是无辜的呀,我也是被人给哄骗了,倘若不是那男人太诱人,我是怎么都不会替他勾引王大将军的,千错万错,都是男人的错……」
什么叫「有的人什么都好,就是多长了一张嘴」,湛兮现在也算是明白了。
会稽公主不开口还好,那衣服那表情让她充满了那种能令男人疯狂与堕落的禁忌诱惑,可她一开口却瞬间破坏了所有。
你无法想象有个人用着恶毒刻薄又尖锐的声线,努力地往矫揉做作的感觉靠拢的感觉,这简直比指甲刮黑板都恐怖。
二皇子甚至忍不住抖了抖身子,然后惶惶然地后撤,整个人怼进了湛兮的怀里,他的肢体语言无一不再发出一个信号--小舅舅救我!
太子终于看了会稽公主一眼,然后,又看一眼,忍了忍,又忍不住再看一眼。他脸上有些疑惑,彷佛在说:好怪,嗯,再看一眼……
曹穆之忍了忍,没能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她掩着嘴,美目光波流转:「原来这便是会稽公主,本宫也算是懂得了何为百闻不如一见了。」
「是安守道人!」永明帝忍不住强调,然后,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会稽公主,「说!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
「人家已经全部都说了呀~~~」会稽公主无辜地看着永明帝,声音娇得能掐出水来,「七弟你刚登基不久后,我到了尼姑庵,有个男人联系上了我,问我甘心在尼姑庵里过这样凄凄冷冷凄凄的生活吗?」
永明帝忍无可忍:「你给朕用正常的声音讲话!朕还不知道你是如何的嚣张跋扈吗!装什么装,朕背上的鞭痕这辈子可都是消不下去了!」
******
会稽公主虽然当年嚣张跋扈,但是再怎么蠢笨,如今也应该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了,她最大的靠山全倒下了,她自然再也嚣张不起来,哪怕她的心在流毒汁。
她生怕惹了永明帝不耐烦自己会没有好下场,赶紧地就把事情说清楚了,一股脑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倾倒出来,只为求留自己一命。
原来早在八年前,就有一个神秘人联系上了会稽公主,并以三寸不烂之舌将会稽公主的野心给烧得熊熊燃起(这操作似乎有点熟悉?金童子疑惑jpg.),于是会稽公主配合了对方,引诱了不少神策军的高层。
能被她引诱的,那都是永明帝要杀的猪猪,权力的诱惑加上美色的腐蚀,让这一群神策军决定加入这个计划--
悄无声息地让永明帝唯二的两个孩子一死一废,届时永明帝不得不从宗室中过继孩子,而他们早早就安排好了最合适的孩子,到时候各方用力推一推,那孩子就该上去了,那他们的好日子也就来了!
永明帝:「宗室中有谁是与你们合作的?你们安排的孩子是宗室中的哪一个?你又是如何调动文德陈皇后在宫中留下的暗桩的?那个神秘人是谁?」
会稽公主茫然又惶恐地看着永明帝:「我、我……我不知道呀!」
湛兮:「……」好了,他看到永明帝已经表现出那种眼前一黑的感觉了。
二皇子忍不住嫌弃:「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太子一针见血:「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而是看似知道了全部,但一到关键的地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曹穆之轻笑着对永明帝说:「我晓得你为何不愿见她了,着实……作用不大。」
动物的直觉让会稽公主觉得她再不说点更多的东西,她很可能会死,她焦急地苦思冥想,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我确实不知道宗室是谁在配合我们,也、也不知道他们选中的是哪个孩子……啊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哦哦,调动阿娘在宫中几十年经营留下的人马,不是我去调动的,我给了那人阿娘当年在我出生后就给我戴着的玉坠……」
「所以是对方拿着你的信物,以你的名义在调用你亲娘在宫中留下的人马,消耗她的遗泽?」曹穆之问。
「对对对,就是如此!」
湛兮看她这个模样,算是知道所谓的无脑的评价是从何而来的了,也更明白幕后之人为什么一点都不在意地随便他们拿下看似位置极高的这几个人,实在是……蠢笨的蠢笨,无知的无知,根本就造不成威胁。
「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要是当真什么都不知道,你不会想知道你的下场的。」永明帝冷酷地注视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骄傲的嫡公主。
初见时湛兮在心中赞叹的俏丽的道袍,如今在会稽公主的身上,却显得无比狼狈,她趴在地上努力地想:「我、我记得一个人,他当年是阿娘宫中伺候的小太监,如今应该已经升了品阶吧?他好像是叫……陈文生!」
曹穆之挑了挑眉,眼神示意宫人去拿人。
没一会儿,前去拿人的宫人们回来了,恭敬地禀告说:「在我们赶到之前,陈文生已经吊死在他自己的屋内。」
会稽公主难以置信:「……这、这就死了!?」
永明帝面无表情:「再仔细想!」
会稽公主的眼泪都下来了,她哭泣着说:「我真的什么都说了啊,我知道的我全都说了!」
不是湛兮不想嘲讽她,是她这战斗力让湛兮觉得自己完全不需要上场,而且,他真的很疑惑……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加入人家?而且我看你的样子……」虽然说心里肯定很怨恨永明帝,但怎么看会稽公主都没有那种「复仇女神归来」的心理素质,单纯以「不想过尼姑庵的日子」为理由造作,湛兮觉得对会稽公主来说似乎不太可能。
「因、因为……他看起来,真的好诱人啊!」
永明帝:「……」
曹穆之:「……」
湛兮缓缓扭头看向那两个孩子:「……我觉得接下来的就不是你们能听的了。」
正偷吃瓜果的二皇子茫然地抬头,满脸都是瓜果的汁水:「为什么我不能听了?」
太子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说道:「恐怕会是有点污耳朵吧,不过没事,我感觉我挺得住。」
果不其然,会稽公主说出了让她胆大包天加入这个计划的真正理由:「呜呜呜~七弟你好狠的心啊你把我丢进尼姑庵,你不知道我夜夜空虚难眠,心火在烧!我知道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帮我和王大将军等人牵桥搭线啊,王大将军虽举止粗鲁,但着实够爽,比我的那年公主府的那些文弱书生要舒爽多了……」
她说到「夜夜空虚」的时候,曹穆之直接让人把二皇子和太子都拖下去,这两孩子听得直皱眉头,没反应过来就猝不及防被拖走了。
而湛兮呢,他扒拉着龙椅不肯放:「我十二岁了,我能听!!!」
永明帝挥了挥手,让宫人别拉拽他家金童子了,他现在是真的感觉头痛,问会稽公主:「你就为了这个?」
「不不不,还有,这个男人宽肩窄腰,长臂有力,一看就十分可口,我勾引过他,他欲拒还迎,于是我就猜测,可能是计划成功后,他才会上我的床榻的吧?所以我决定要尽全力促成他们的谋划……」
「他就像是一根诱人的胡萝卜,一直吊在我的眼前,我心想着,我一定要吃到这根胡萝卜,只要能吃到它,我就死而无憾了,我阅男无数,从未见过比他更诱人的男人。」
曹穆之:「……」我不理解,真的。
有的男人好色地搞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显然,会稽公主在此道上已经实现了弯道超车。
说着说着,会稽公主的眼神都空茫了起来:「我实在太渴望他了,渴望得浑身都像被火在烧,我想摘下他的面具,面具下一定是一张俊美的脸,我想要把这张脸埋到……啊,我还想摸一摸他那头柔顺的头发,男人怎么会有如此靓丽的秀发呢?简直令女人嫉妒!」
男人、高大的身体、脸上戴面具、一头柔顺的头发!?
湛兮倏地回头,眼神盯住了龙椅左侧方那一根盘龙柱阴影处的男人,不良人的首领。
对方也发现了湛兮的视线,湛兮看到他似乎挑了挑眉毛。
然后,他淡定地转过身来对着湛兮,直接摘下了自己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