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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团宠小国舅 萌神大白 8747 2024-06-13 20:32:50

「背中八刀是自杀」的自杀……这形容,未免太过讽刺了。

江离摇了摇头,说:「也没有这么简单粗暴。」接着,他给湛兮形容了一下冯昭仪的死相,又说:「如此乍一看的话,似乎确实就是自杀。」

自杀?湛兮沉吟了一会儿,没说话。

他沉默地看着他请来的工匠们正努力地按照图纸拼装这些游乐设施,在他眼前来来去去的忙碌,但是虽然他的眼睛是在看着他们,他的心却在想别的事情--他在复盘整件事情的经过,从江离和甄道藏发现树上的酒的味道开始。

中途湛兮又问江离:「那位上官夫人送出去的十瓶烧春酒,你们调查的怎么样了?」

说到此事,江离就似乎有些好笑,顿了一顿才说道:「昨天夜里就带着甄夫人连夜调查过了……」

上官夫人送酒的对象没问题,正如甄道藏猜想的那样,都是给丈夫的亲朋故旧们,送上剑南当地的特产,里边就有绵竹烧春酒。

昨天夜里,江离带着专用狗鼻子(甄道藏),一家一家地去查人家的库房。因为上官夫人刚把酒送出不久,很多人家也没来得及喝,他们实实在在地查探了十户人家的库房,甄道藏忍着头痛细细嗅了十瓶酒,分辨其中不同。

「其中一瓶的酒香远不如其他九瓶的醇厚,它应该就是被掉包的拿一瓶了。」江离猜测地说。

江离正等待湛兮的回答,却不料湛兮突然疾步往前走:「诶诶诶!停下停下,那一块不是这么装的!」

他沉默地看着小国舅上前,和工匠们比划:「得先这样,再这样,对,最后才这样……看,这不就稳固了吗?」

工匠们夸赞小国舅实在厉害,实力不逊色于工作了几十年的木匠们,这玩意儿湛兮操作过后,他们能理解,但湛兮不先自己弄一遍,他们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还能如此。

这大概就是脑子与脑子之间的差距吧。

湛兮回来这边的时候,问江离:「你发工资了没有?」

「什么?」

「月钱,领到了吗?不是说要请我去神仙居吃饭?」

江离抬头看天色,想着这几日永明帝让他休息不当值,当机立断地发出邀请:「走吧,请国舅爷赏脸,让小的请您大吃一顿。」

******

二皇子正拉着太子偷偷摸摸地往万春阁前进呢,中途先派出去打探的小太监回来了,汇报说是国舅爷已经出宫去了。

「啊?怎会如此?」二皇子失望了,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太子无奈地看着他:「那原路折返?孤继续陪你玩五子棋。」

二皇子瞅了瞅他:「都出来了还回去啊,我才不要。大哥不是你说小舅舅有事情瞒着我们?不如我们偷偷去看?」

他还是以为太子刚刚说的,是万春阁那边奇怪的木质部件们已经热火朝天地组装了起来,还传来了不少风声的事情……但太子说的并不是此事。

「孤说的不是万春阁这边的事情。」太子说。

而且自从知晓万春阁那边,是曹国舅精心为他准备的惊喜后,太子就很努力地没有再去打听万春阁的事情了。像他阿耶那样,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让值得的东西,在它最合适的时候,给他最大的宽慰。

「不是万春阁,那是什么?」二皇子满头问号,「小舅舅又偷偷摸摸吃瓜,瞒着我们吗?说起来,今天确实有点奇怪哦,昭容姐妹两一大清早地就跪在殿外求见呢,她们是犯了什么错吗?大哥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啊,怎么好像就我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不公平!」

太子回头看着弟弟的那好奇心要从眼睛溢出来的脸,有些无奈:「你刚刚说……昭容姐妹?」

二皇子对他大哥的疑问没有丝毫敏感度,坦然地回答:「对啊。」

「只是昭容姐妹么?」太子继续问。

二皇子不耐烦地瘪了瘪嘴:「大哥你干嘛啦?颠三倒四地问我,就是昭容姐妹啊!她们和我们长得不一样的,从西域还是哪里来的外邦人,你忘记啦?」

太子对自家弟弟的迟钝感到无力:「那你有没有想过,冯昭仪呢?她为什么不在?」

按理说,冯昭仪和昭容姐妹不说形影不离,但到底是住在一个宫殿里头的,而且如果是向贵妃娘娘请安,通常都是一起出动。

退一万步说,就算只是昭容姐妹犯了什么错,为了那点面子情,冯昭仪也该帮忙一块儿求情,而不是让昭容姐妹跪在立政殿外,她自己消失不见。

「除非……」

二皇子眨了眨眼:「除非什么?」

太子没再说下去了--除非昭容姐妹两个犯了什么天大的错,又或者是冯昭仪已经死了。

昭容姐妹从外邦而来,日常若说不上如履薄冰,但至少是小心谨慎的,她们犯不着能闹出什么杀头大祸。

既然不是前者,那就只能是后者。

「哎呀!大哥!你有话直接告诉我,你又这样,说一半,留一半,讨厌死了!」

「走,我们直接去问阿耶和贵妃娘娘。」

「啊……」二皇子迟疑了,「他们会告诉我们么?」

「可以先旁敲侧击地打听到一点点,然后我们自己整合已经知道的某些信息,再进行合理猜测。」太子说,他思忖着自己应该教一教弟弟了,不能任由着他这样「烂漫」下去。

可是面对一个他人求而不能得的,天生的权谋怪物发出来的授课邀请,二皇子却犹豫了,纠结了。

他嗫嚅着嘴,小心翼翼地看太子,说:「听起来好复杂啊,大哥,要不然你自己猜,猜得差不多再告诉我吧?」

太子面无表情,深呼吸后,他直接暴言:「……那你以后根本就吃不上新鲜的瓜!」

二皇子被会心一击,悲伤落泪:「呜呜呜~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诅咒我?你好过分!」

******

没一会儿,湛兮就和江离坐在了神仙居的雅间。

湛兮随意点了几个原身记忆中的招牌菜,江离再加了两个他想要尝一尝的菜,之后就是等待上菜了。

江离看着百无聊赖在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发呆的湛兮,问道:「小国舅爷为什么不问一问,那十户人家中,是哪一户人家的烧春酒不对劲呢?」

「因为知道是哪一户人家也没有意义啊。」湛兮说。

上官夫人正常给丈夫的亲朋故旧送剑南特产伴手礼罢了,其中一件东西被人莫名其妙掉包了,这能说明什么?难道还能说明人家不对劲?和乱党勾结吗?这未免也太过飞来横祸了。

抛去上官雄的私德都不谈,他能成为剑南东川节度使,那就说明他不仅有能力,还是深得永明帝信任的。

那十户人家有没有问题先不说,前脚上官雄妻子给人家送礼,后脚永明帝就大张旗鼓去搜查人家,怀疑人家不对头,那上官雄得怎么想?

思及此处,湛兮就好笑:「那无病小子,还当真是坑爹。」

原剧情里上官雄的死,恐怕和上官无病脱不了干系,而现如今,上官无病也是逮住了机会就坑爹。但实际上这事儿和上官家应该无关,否则的话,上官无病隐瞒都来不及了。

而且按湛兮的复盘而言,那十户人家没问题的可能性居多。

「为什么?」江离问。

菜已经上来了,江离没有动,他就这么平静地看着,好像那一大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色,对他就一点儿诱惑都没有。

江离见湛兮还在看自己,便解释道:「小国舅爷不必顾忌在下,在下因为家中失火一事,嗅觉和味觉都不甚灵敏,并不是这菜有什么不对,您先吃吧。」

「你是问为什么我和姐夫,都觉得那十户人家和此事无关吗?」湛兮夹了一块烤肉,「姐夫是不是叫你无需再往下查了?」

「确实如此。」江离颔首,顺便给湛兮倒了一杯茶。

「因为太突然了,」湛兮说,「从甄夫人发现你常待的那棵树上有烧春酒的味道开始,一切都太突然了。这一套下来,我看着不像是什么经过深思熟虑后搞出来的阴谋诡计,倒像是临时发现了什么东西,干脆将计就计地将临时发现的东西利用起来,达成自己最初的目的,还能给你们添点堵。」

江离其实自己已经隐约有什么猜测了,但还是想要听一听旁人的分析,尤其是这位年仅十二,但智多近妖,还和他很是投缘的小国舅。

于是,江离说:「在下愿闻其详。」

湛兮沉吟了一下:「剑南的烧春酒应该是那个神秘人临时发现的一个小意外、小惊喜。」

「他最初的目的,大概就是杀了冯昭仪,以此杜绝你们根据京城这边的蛛丝马迹,追查到他的身上去的可能性……」

******

湛兮开始将自己的猜测揉碎了说--

神秘人还留在京城,目的是想要观察敌人追查自己已经到哪一步了,而生性谨慎的他,还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地将知晓自己底细的冯昭仪除掉,如此才能确保自己不暴露,一切都万无一失。

而在他做下这个决定不久后,恰好上官夫人和上官无病回京城来了,这个神秘人应该是无意之间,路过那上官无病和太子和二皇子这三个小孩偷喝剑南烧春酒的现场,他闻到了格外诱人的酒味。

被勾起馋虫的同时,他心底里勾勒出了一个非常冷酷又毒辣的阴谋。

以上就是湛兮猜测的--意外。是的,上官家只是一个莫名其妙被卷入阴谋中去的而已,他们与此应该无关系。

上官夫人将剑南的烧春酒送给了十户人家,那些都是她丈夫上官雄的亲朋故旧。

这个神秘人他随机偷走了其中一壶酒,既满足了自己的口腹之欲,又给这些人埋下了一颗大雷,还能故意引江离上钩。

等江离顺着线索追查,他再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弄死冯昭仪。

如此一看,江离彷佛就是抓到了线索,线索又被迫断掉一般,实在是令人抓狂。

但线索似乎又完全没有断掉,江离会不会忍不住猜想,那户烧春酒被偷梁换柱的人家真的和此事毫无干系吗?

「他本来就没打算让冯昭仪活着的,发现烧春酒后,才临时做了个套,故意引你上钩的,在你注意到冯昭仪后,再杀冯昭仪……」

湛兮顿了顿,忍不住笑嘻嘻地问:「江离,你自己估摸一下,这看起来像不像是在故意折腾你呢?在这家伙看来,冯昭仪本来就必死无疑的。但他灵机一动,又『废物利用』了一下,拿着必死的冯昭仪,来遛狗似的遛你玩哦!」

江离:「……」

「从故意跑你常待的那棵树上开始,哦不,姐夫身边得他信任又生得俊朗的男子也不止有你一个,所以,应该说,从他在会稽公主面前打扮成你的模样开始,一切都似乎是冲着你来的,他对你的恶意简直要隔空溢出来了。」

江离眼神复杂得简直难以用语言形容,他无语又无奈,苦笑了一下,问湛兮:「在下还有这等脸面?」

「咦?你说宗室里藏着的大鱼吗?那个的话你想多了,人家冲着皇位--这天下最顶端的权力去的。」

湛兮摆了摆手,一脸的「你可别那么自恋了老铁」的模样,说:「我的意思是说,那个被香茅草腌渍入味的、故意模仿你的,嘴馋偷人家酒喝的家伙,他个人!是他个人啦,对你意见很大的样子。」

******

江离沉默地喝酒,虽然其实他已经喝不出什么明显的味道了。

「当然啦,他这临逃命还搞出来的一波骚操作,技术还挺高的。」湛兮还在思考着。

他笑嘻嘻地给江离分析:「看在你请我吃饭的份上,我免费给你讲一下这种下作家伙的脑回路。一来,要是我姐夫怀疑那十户人家不对劲,那感情好,直接离间我姐夫和他重视的臣子之间的关系。」

江离若有所思地颔首,觉得湛兮说的有道理。

「二来,要是我姐夫敏锐,表示不追查了,你查到一半不给你调查下去……江离,你是不是心里不得劲?这样的话,那他捡不到西瓜也捡到芝麻了,起码能离间你和我姐夫嘛!」

对永明帝而言,上官雄那样的重臣很重要,那难道说江离就不重要了吗?绝非如此,就帝王的安危而言,江离这样的不良人就是他最后的防线了,哪里会不重要!

所以湛兮说,那个藏头露尾的家伙,手段非常下作,他玩弄的是人心。

湛兮懒洋洋地支撑着下巴:「你和我姐夫要是实在非常君臣得宜,难以离间的话……也没事,反正他又没啥损失咯,还在临走前,遛狗似的把你遛了一通了,也叫你难受了,他一定非常快活!无本的事儿~」

「扮成你的模样去引诱会稽公主也好,故意在你常待的树上留下线索也好,似乎都是在配合着完成某个计划的同时,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条件,尽全力地给你埋雷,离间你与你的君主,膈应你……」

「江离,你有这么招人恨吗?」这一点,湛兮真的好奇,「你从前都做了什么?仇家很多吗?」

「行走江湖,难免会结交一些仇家。」江离平静地说,「但是从前我也没有见不得人的,我离家后拜了师父,师父被杀手组织杀了。我隐姓埋名,加入了杀手组织,学了他们的本领,在他们觉得我可以接任务的时候,我领着其他想要反抗的杀手,反屠了他们……组织就不复存在了。」

「后来我找到了那个土匪窝,替我阿耶报了仇。再后来,我就回来京城了……」

江离停顿了下来,似乎是在回忆什么,在思考什么,最后却也只能摇了摇头:「我实在想不到有谁这么恨我。」

「你当然想不到,人家习惯藏头露尾,当阴沟老鼠,哪里会和你正面交锋。他也就搞这些见不得光的小手段,企图叫你难受罢了。」湛兮随口安慰。

「小国舅爷所言有理,那么此事便如圣人所言,不再追查了么?」江离静静地看着杯盏中波动不定的酒水。

「查他这么一个交接人做什么,」湛兮看透了这些把戏,实在懒得理,「还不如等宗室族老那边给我姐夫汇报自查的消息呢!」

「在下可能确实不太擅长玩弄人心吧……」江离低声喃喃着,而后冲湛兮笑了下,「不过诚如国舅爷您所说的,旁人有聪明的大脑也不要紧,毕竟……我有迅疾的刀剑!」

「诶!这样想就对啦!」湛兮快活地拍了拍江离的肩膀,「只要你看透这一切,不要掉进情绪的陷阱里,他搞出来的,全是白费力气!」

江离还要在沉思什么,湛兮道:「别想了,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江离一愣,笑了:「好个事已至此,先吃饭。」

饭后,湛兮走出雅间时,还往背后挥了挥手:「你这一顿饭,请的值得吧?」

「多谢国舅爷赐教。」江离的轻笑随风散去了,雅间空无一人。

***

江离回了紫微城,准备到不良人值班的地点,换身衣服,然后去永明帝那儿自主加班当石柱子,结果他发现值班的小房子居然是亮着灯的。

走进去一看,某位爱着青衣的贵夫人,正就着油灯,还在努力狂刷不良人的过往资料。

甄道藏听到动静抬头,与江离四目相对。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江离,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轻松,于是问到:「你这是得了谁的点拨?」

江离有些惊讶:「甄夫人这是特意在等我?」

「我来值班房找点数据,顺便大发慈悲地点拨点拨你那榆木脑袋,没想到你也没那么榆木,还会主动找外援呢!既如此,便算是我多事了。」

甄道藏施施然起身,整理桌上的东西,看样子是准备走人了。

江离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抬起手臂,向甄道藏行了个礼:「在下无碍,多谢夫人如此挂心。」

甄道藏走到门口,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平静道:「我还是希望我们这立在三端的人,能和谐共事到年老力衰,而后时机到了,再一同乞骸骨,得个善终享受退隐的生活。要是缺了你,不良人便会失衡,失衡……则会给我带来风险。」

江离默默地听着。

而后,对方却话锋一转:「最重要的是,你什么时候教我习武?」

江离讶异地抬眸看去,只见甄道藏财大气粗地一挥手:「束修要收多少,任你开价!」

「夫人富贵。」江离好笑地拱拱手。

******

这个夜晚,有很多人没能睡着。

京郊荒野处停留着一辆毫无标识的马车,赶车的似乎是个不起眼的老头子。

这老头子警惕地东张西望,并忍不住和马车内部的人商量了起来:「小少爷,咱走吗?」

车厢里传来了一声轻笑:「再等等吧。」

月色渐浓,驾车的老头子越来越紧张。

车厢里终于传来了某人懒散的声音:「还没消息来,看来他们确实君臣得宜啊……走吧。」

怎么会又失败了呢?他思忖着,这世间当真有谁的心,能挡得住接二连三的离间计么?

而且,江离这种人……凭什么能得到信任!

***

京都,姚宅。

夜深了,但姚鹏举的书房依然灯火通明。

姚太爷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上阶梯,而后,敲了敲书房的门。

里头没有反应,姚太爷又敲了敲门。里头的姚鹏举似乎终于被打断了思绪,很快就打开了门。

「祖父,您怎么还没睡?」姚鹏举去搀扶姚太爷。

姚太爷没要进去的意思,站在门口,看着他书房内那堆栈的数据,如同高山。那一些细密的文字,都彷佛在他眼中化作了孙儿的汗水。

「月月啊,你乐在其中吗?」姚太爷问。

姚鹏举沉默了一下,说:「我似乎找到了一点希望了呢祖父,这或许确实就是我完成夙愿的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

姚太爷点了点头:「既如此,你且就真心追随小国舅。此子不凡,城府甚深。当初他当机立断地打消众人对你的怀疑,如今又将你拽离了那漩涡,让你远离官场又得以乐业……」

「但是月月,这还不够,无论他是作何打算,你又是何等想法,你终有一日是要回到那官场去的。所以……你得自己使力了,要彻底磨灭那些人对你女儿身的怀疑。」

姚鹏举抿了抿唇:「我明白祖父的意思,可是以我如今的情况,娶了谁家的姑娘,都是在祸害人家,我不愿如此。」

姚太爷没有责备姚鹏举,只是目露欣慰地抬手,姚鹏举配合地弯下腰来,让老者颤颤巍巍,枯如树枝的手温柔地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月月啊,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你不比这世间任何男儿差,便是你兄长还在世,想必你也不会逊色于他咳咳咳咳……」

姚鹏举着急地扶住了老者:「祖父,您快去休息吧!」

「要记着自己的初心,」姚太爷咳嗽着,「祖父很开明的咳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

东宫。

二皇子让守夜的宫女太监收声,他自个儿大半夜幽幽地推开了太子的房间门,然后,趴在太子的床边,幽幽地出声:「大哥~大哥~~你睡了吗?我睡不着……」

被耳畔忽然传来的声音吓得直接惊坐而起的太子:「……!?」

二皇子把他大哥吓醒,一点儿愧疚都没有,侧着趴在床边,眨巴着眼睛瞅着太子,那肉乎乎的脸蛋儿压在床沿,可爱极了。

披头散发的太子终于反应过来了,无语地伸手过去,摸摸那被床沿挤压出来的二皇子的脸蛋肉,手感极好,他问:「二弟,你这是要吓死孤么?」

这时候,太子的被褥里钻出了一颗黑漆漆的脑袋,这圆滚滚的脑袋上镶嵌着两颗会发绿光的眼珠子。

「嘤嘤嘤~」于菟狗哈着气过来蹭了蹭二皇子的脸。

而跟着二皇子一路过来的青雀狗,还在床榻下边焦虑地蹦跶着,它只有跳起来的时候,才能看见床榻上的它的兄弟。

二皇子一把将青雀狗抓住,分开它的粗壮的四肢,然后直接盖在了自己的头上,继续趴在床边,忧伤地和太子说:「大哥~大哥~我睡不着,怎么办。」

太子无语地看着弟弟又戴上了他那活体黑毛毡帽。

青雀·活体黑毛毡帽·狗趴在二皇子的脑袋上,还快活地冲太子抬了抬脑袋,一副想要过来舔他一脸的模样。

太子把弟弟的「毛毡帽」摘了下来,放到床上和另一条小狗会和,问二皇子:「那你想怎么样?」

「我们去夜探百花宫吧!」二皇子立马兴奋了。

太子默默地瞅着他,斟酌着说:「冯昭仪刚死在里头,据说死相凄惨,昭容姐妹两都搬到另一座宫殿去了……你要和孤两个人去夜探百花宫?」

「对啊对啊,他们都走光了,这不是刚刚好吗!」二皇子继续兴奋,「阿耶和阿娘都不肯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那我们两个自己去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的发现呢!小舅舅吃瓜也不带上我们,等我们在百花宫找到了什么线索,我们也别告诉他,急死他!嘿嘿~」

太子:「……」

「大哥?大哥你怎么不说话?」二皇子着急了。

太子思量着措辞:「孤觉得你的计划不可行。」

二皇子狐疑地瞅着太子:「为什么不可行?你下床来,穿上鞋子,现在就可行!大哥,你不会是怕鬼吧?」

太子像是被戳到了一样,乍起:「胡说八道,孤怎会怕鬼!?」

「那你为什么不敢和我去百花宫?」二皇子虎视眈眈。

「那、那是……」太子眼神开始游移了。

二皇子苦思冥想了一下子,灵光一闪,有注意了:「要不然我们把上官无病召进宫来,叫他一起去?要是真的有鬼的话,我们就把他丢过去挡住鬼,这样我们就可以顺利跑掉啦!很安全的!」

太子:「……」真是孤的好弟弟啊,这一回没想着抓着大哥去挡住前面了呢,令人感动。

******

湛兮早睡,但没能早起。

中午湛兮起来,院子里新打好的分层猫窝上,已经窝着好几只猫了,湛兮还瞧见了三花猫和狮子猫。

「它们啊,也就在老虎回来之前会在那儿躺一躺,等老虎回来,它们全作鸟兽散。」田姑姑笑着说。

湛兮笑着应答了一句:「老虎确实霸道。」

这时候管家过来了,他是来替崔恪送信的,信中说他和张宝珠的婚期已定,就在来年开春,希望湛兮能降尊纡贵地参加婚礼。

湛兮都看笑了,翻来覆去看那信笺,红色的!这玩意儿该不会是张宝珠准备的吧?乍一看和婚礼请柬也没什么区别了。

「来年开春的事情,早着呢,他那么急做什么?」湛兮随手将这信笺放在了桌上。

田姑姑在旁边看着,但笑不语,可不得急切地早一些?

又不是给自己的亲朋好友下帖子,对方越是尊贵,你越是要提前预约对方的时间,否则婚礼将近,再临时临忙地送请柬,可不一定能请得到贵人。

崔恪还让人送来了一批颜料,补足了上一回给湛兮买颜料时机不对没能买到的那几样。

湛兮检查这些颜料的时候,管家领着姚鹏举过来了。

姚鹏举向湛兮行礼:「见过国舅爷。」

「你来得正好,」湛兮说,「且随我到书房去。」

姚鹏举颔首,缓步跟在湛兮的身后,然而到了书房,进门的时候,姚鹏举却愣在了当场。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书房大门顶端挂着的牌匾,不是牌匾的料子问题,这木料是好木料,雕工也是好雕工,也不是牌匾的字写的不够好,这字潇洒飘逸,有自己的风骨,问题在于这个牌匾上头写着的字的内容--

【咸鱼居】

姚鹏举震惊地望着,张了张嘴,又闭上,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湛兮进去了发现他没跟上,又出来,然后就瞧见姚鹏举盯着自己的牌匾发呆,湛兮得意洋洋地发出了「嘿嘿嘿」的笑声:「怎么样,我的字,好看吧。」

姚鹏举无语凝噎了半晌:「字是好字,但是国舅爷,您这……」

对上姚鹏举那欲言又止的眼神,湛兮潇洒地伸出两只手,把脑壳两边的头发往上一蹭,帅气逼人道:「成为一条咸鱼,这是我的终生梦想!」

姚鹏举:「……」对不起,我好像真的不是很能理解。

「云翼快进来。」湛兮也没有要跟他详细解释的意思,自顾自地又进去了,姚鹏举无奈,只能跟在后边,努力忽视有人的书房居然取名「咸鱼居」这件事情对他造成的精神污染。

「你且和我大致说一下玻璃工坊的交流大会的情况,」湛兮说着,搬出了一大沓纸,「这些就是我给你们准备的,关于未来玻璃出口的发展计划!」

「国舅爷,您这是?」姚鹏举惊讶地看着他,「闭幕大会,您不到场了么?」

「应该是去不了了,」湛兮摇了摇头,说,「我这段时间忙着准备小太子的生辰礼物。问题不大,我已经将东西都写好了,大家都是聪明人,想必你们再开个十天半个月的会,一定能领悟我的意思的。」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方向--高端市场。」湛兮开始翻找东西,一边找,一边和姚鹏举说道,「外邦的玻璃,正如我们的瓷器。稀少的才珍贵,故而我们的瓷器到了外邦,会受到贵族的追捧。而如果我们的玻璃想要进入他们平民百姓的日常起居,抢占低端市场的话,可能性有没有暂且不说,最重要的是远航运输,如此薄利,再怎么多销也无法盈利。故而,我们只能让我们的玻璃,成为贵族们的身份象征。」

湛兮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他抽出一张纸,指着上边他画好的某个名为玛利亚的圣母画像,说道:「没有任何情况,能让一个普通人,比一个虔诚的信徒更愿意为自己的神明花钱。」

姚鹏举震惊地看着那个金发碧眼的外邦人的画像:「您的意思是……」

「没错!」湛兮冲姚鹏举眨了眨眼睛,「就和你想的一样!产品尽量往他们的审美情趣,亦或者说,直接向他们的宗教靠拢!比如这幅画,我们不是已经掌握了好些个颜色了么?打磨出铁片,让其弯曲勾勒出神像的轮廓,继而逐块浇筑不同颜色的玻璃……」

姚鹏举终于明白这幅神像为什么被细细密密地切分成那么多块了!

他看着湛兮,一时半会儿居然说不出话来。

湛兮挑眉,笑了:「你看什么?」

湛兮指着圣母像:「这是他们神灵,但只是我的生意。」

「神明当真有那么重要么?祂们坐在神台上,俯视芸芸众生,凡俗生灵的生老病死与他们何干呢?唯有为百姓请命,为天下奔走之人,才当得上是人民的神灵!」

「至于他们,」湛兮指了指画像,轻笑出声,「都是生意。」

湛兮还没有把话说绝,我们只是卖具有高端审美情趣的艺术品,成本就在那儿,收割的是富贵得要流油的顶层贵族阶层。

哪有他们自己人坑自己人那么狠辣,直接无本万利地向底层平民百姓兜售「赎罪券」呢!

******

姚鹏举好像陷入了某个光怪陆离的幻境中,他看见有漫天诸佛,言说要塑金身,他看见有哀哀生民,白骨露野……

最后这怪异的漩涡,扭曲成湛兮振聋发聩的一句话:「都是生意!」

「外邦、本邦,于祭神一事上,又有何差距呢?」姚鹏举问。

湛兮道:「那差距可太大了,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总之,这一堆,就是我们未来的市场计划,你且和其他玻璃工坊的人继续开会去,对于此次交流大会所商谈出来的关于『专利』问题的合约,将有工部的人负责……」

湛兮已经进入工作状态了,而姚鹏举却似乎还在纠结他所不能理解的事情。

「国舅爷,我们如何才能让百姓明白,填饱自己的肚子,比为神像塑造金身更重要?」姚鹏举忽然问。

湛兮整理资料的手一顿,而后回眸看了他一眼,笑道:「当然是让他们填饱肚子之后。」

姚鹏举站在原地,眼神空茫地呢喃:「我不明白。」当让他们吃饱肚子之后,他们才能明白自己吃饱最重要,这是何等荒谬的悖论!?

「唔,怎么说呢,」湛兮坐在案牍前,手指开始摩挲桌面,「这么说吧,当让他们填饱肚子之后,没有了饥饿这项对生存最可怕的威胁,他们才能拥有对知识的渴望。而当他们能如同现在的你一样,掌握知识的力量,观览古今诸事,聆听圣人训言,他们便能勘破『诸事皆可寄托于神灵』的迷障了。」

「所以,云翼,你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因为你在做的是,让这些尚未能拥抱知识的百姓们,可以填饱肚子……你距离你想要的,又近了一步!」

姚鹏举今日又被湛兮打了满满一身的鸡血,抱着资料往回走。

路过客厅的时候,他瞧见了桌面上放着的红色信笺……这是什么?婚礼的请柬吗?

思及昨夜祖父的告诫,某些迫在眉睫的事情正压在身上,宛如巨石一般叫人喘不过气来,姚鹏举忽然觉得怀中的数据很重很重,他的心更是开始不断地下沉。

难道说,非要成亲不可吗?

******

送走了姚鹏举后,湛兮慢悠悠地进宫了。

让人意外的是,永明帝和曹穆之说二皇子在东宫,还说他们今日召上官无病进宫来玩了,这会儿应该都在东宫和狗子玩耍。

可湛兮到了东宫,却发现二皇子和太子并上官无病都不在,只有青雀狗和于菟狗在精美的大笼子里热情地朝他「汪汪汪」。

湛兮在空荡荡的东宫晃荡了一圈,当真没发现三个小朋友的身影:「哦豁!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来,你们两个来告诉我,太子和大虫儿呢?」湛兮随意揪出来两个太监。

那两个小太监颤颤巍巍的跪了一地,话都没说,冷汗先下来了。

湛兮一看这神色,便知道事情不对劲,脸色倏地冷了下去:「他们去哪儿了!快说!」

原先他还以为这三个小孩子晓得他进宫来了,是在跟他玩躲猫猫呢,现在一看,哦豁~他们瞒着他不知道去干什么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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