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实说,太子并不具备搞钱的天赋,他赶上这一波赚钱的风口,还是从以前与湛兮的交流中得到的灵感。
如今听湛兮一说,太子顿时明白了弟弟围棋天赋不足的抓狂--
太子瞳孔地震:原来连先生们的讲义,都是可以拿去卖的吗!?孤怎么想不到这一点!?
对上小青雀这被打开新世界大门而震惊无比的模样,湛兮自然读懂了他的愕然,笑吟吟道:「当然可以卖。」
反正大雍朝现在还没有搞「版权」,疯狂印刷诗人们的诗集与文章是成就他们的名声,为他们造势,是他们要反过来感激的。
正如太子现在所做之事,届时所有能登上皇家书院整理的该事件中的文集、诗集的文人们,他们都会与有荣焉,而不会感到被冒犯与侵权,因为这是他们自己得到了广泛意义上的认可的证明。
大雍朝不存在版权法意义上的版权制度,这倒是方便了太子赚一波快钱,连先生们的羊毛都能狠狠地薅一波。
但是很快这一类羊毛就不太好薅了,湛兮无奈地撸了撸两个孩子的头,这羊毛很快就薅不懂,还是因为湛兮自己。
不久之前,湛兮在琉璃产业上提出了保护「专利」的理念后,他就知道,知识付费的潮流很快便会汹涌而来。
如今国子监、东宫崇文馆与翰林院揽了编书、推广活字印刷的项目,还与工部合作广建天下藏书楼的项目,户部有了提纯细盐的方法、阉割猪猪技术与养猪工厂的齐头并进,肥皂、水银镜……
各种各样的搞钱项目在大雍朝搞得风生水起,就连御医院都项目多得扩建又扩建,还得到了皇室给予的成立大雍医学学会,确立大雍医疗行业各项基本标准的权力。
但是欣欣向荣的大雍朝在这一波搞钱搞事的热潮中,还是有些人没有赶上这一波,吃上蛋糕。
聪明人已经自己找到了隐藏的蛋糕了,比如中书令,湛兮早就听说,新年刚过不久,这只总是不动声色的老狐狸就向永明帝提出了一个湛兮早已料想到会有人提出来的建议--
「为了激励大雍各行各业的发明创造,还请陛下将『专利』推广到其他行业。」
如今大雍朝的工部专门成立的新的「专利部门」,金羡玉玲珑等天下闻名的珠宝行业的龙头老大,早已经去申请了不少他们对首饰的巧思构图。
所以,湛兮寻思着,「版权」的提出是早晚的事情,小青雀很快就薅不动这这一头有文化的大肥羊了。
******
湛兮又细细地与二皇子和太子解释了所谓的专利和版权,建议他们俩到时候直接将会被分配到翰林院之类的部门的文学专利给把握住,如此便能抓住了源头的分利。
不过说得越多,暴露得越多。
这不,二皇子就瞇着眼,一副「小猫咪很怀疑你个铲屎官又在做什么么蛾子」的表情,将湛兮横扫竖扫了一遍,然后说--
「小舅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湛兮镇定自若:「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二皇子语不惊人死不休:「因为你现在很像母狮子说的,什么交代遗言的状态。」
「我看大虫儿你是屁股痒了,缺你小舅舅的打!」湛兮作势要揍他,这臭小子,小嘴叭叭不带锁门的,什么都敢说。
二皇子身子灵活地扭到了太子的背后,抓着哥哥当挡箭牌,理直气壮地和湛兮叫板:「本来就是呀!你吩咐了那么多,不是很像那种,临行前放心不下自己不在的时候,事情会不按照自己的想法发展,所以才要疯狂吩咐吗!?」
越说,二皇子就越坚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笃定道:「这就是母狮子说的话本里头的『交代遗言』!」
湛兮撸起了袖子:「青雀让开,我今晚高低得捶这死小孩一顿!」
太子不仅没让开,反而还站自家弟弟,拦着湛兮捞小孩的动作,反问道:「于菟说错了吗?」
「唔?」湛兮歪了歪脑袋,忽然莞尔一笑,「倒也不算全说错了。」
湛兮无奈地捏了捏太子紧绷的小脸蛋,解释道:「我是要出门一趟,因为不在你们身边,所以有些担忧,这才要吩咐那么多。」
说着,湛兮就趁着太子没有防备,反手给了二皇子的小屁股一巴掌,怒道:「但不至于就是我年纪轻轻好端端地就要死了,在交代遗言吧!?」
二皇子「嗷嗷」叫了一声,捂着自己的小屁股一把跳开,忍不住控诉:「反正就是你有事瞒着我们,你肯定是要自己去玩,不带我们!」
湛兮无奈地撸老虎头。
******
「曹国舅是要去河北道吗?」太子冷不丁地问。
湛兮点了点头:「我得亲自去一趟,若无一个有份量的人坐镇威慑,河朔三镇那群老不死的当真豁出去不要脸不要皮地狗急跳墙、杀人灭口什么的……那可不行。」
他安排这场戏,可没想过要让自己那些完全在状态,却不知道自己是戏中重要角色的受害者们再次受到伤害。
其他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特意去压阵不太妥当,因为他们身上的政治色彩太浓郁了,像湛兮这般既有足够贵重的身份地位,又不在朝廷为官、没有打上明显的政治烙印的存在并不多。
更何况,湛兮就是最大的幕后导演,他很期待自己所安排的戏,最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走向。
虽然明知聪明人的博弈场不会出现太大的意外,但湛兮或许还是很期待河朔的十姓十三家当真发癫的,就连九贤王都很期待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再理所当然地出征一次呢……
就是不知道河朔三镇给不给这个机会了。
二皇子和太子并没有很意外湛兮这趟出远门的决定。
「所以说,这两日流传的什么,『豪商巨贾也有良心,看不下去了,想要尽自己的绵薄之力,集资赞助受害者们亲自奔赴河北道求一个公义』……」
二皇子哼哼唧唧地看着湛兮,两只大眼睛里都是满满的「你不带我玩」的控诉:「你就是那个什么『豪商巨贾』!」
「噗哈哈哈哈哈……」湛兮笑得直弯腰,「大虫儿啊,我不是豪商巨贾,我只是安排了豪商巨贾而已啦。」
「啊啊啊啊我不管你到底是豪商巨贾还是豪商巨贾他爹,你要带我一起去!」
啧~湛兮心塞塞地想到:看来二皇子还是很聪明的,都哄骗不过去了。
太子也很想去看现场版,但是太子很清楚,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们是不可能被允许去河北道的。
更何况,方才曹国舅说了一大通让他们好好听课、有时间就搞钱的嘱托,就是为了留住他们。
于是,懂事的太子,追加了一个黄花梨球形鲁班锁安抚住了恨不得跳湛兮身上掐死自家小舅舅的二皇子。
二皇子自然向来都是很好哄的,他傲娇地哼了一声,说:「我也不是自己想要吃瓜,非要跟着过去看不可,我就是怕小舅舅你路上都没个陪伴,会感觉到孤单。」
湛兮笑得不行了:「哦,哦哦哦!那我还得谢谢大虫儿你的贴心和善解人意咯?」
二皇子小眼神瞄了他一下:「倒也不用谢,真的要谢谢我的话,不如给我买个奇珍阁新出的金玉小鸠车。」
湛兮长叹一声:生命不息,小老虎薅羊毛不止啊!而且这只可恨的小老虎,就爱往窝里薅!
「放心吧大虫儿,」湛兮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可不一定会孤单的哦~」
******
翌日,二皇子和太子坐马车到皇家书院。
从杨镧和沈奎等人口中得知了一个最新的消息--
「沧王二子李耀白昨夜深夜就离校了!」
太子和二皇子对视了一下,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昨晚小舅舅那轻轻浅浅却意味深长的话--
--羽曦犊+H
「我可不一定会孤单的哦~」
上官无病说:「听说是沧王急病,手书给山长,请放二子归,自古以孝治天下,谢太师当然就答应了。」
二皇子捧着小脸,优哉游哉地摇了摇还垫不到地面的脚丫子,无忧无虑道:「他这一去啊,怕是回不来了咯。」
太子皱着眉,慎重地说:「许是还能再回来的。」
回来伏法,也叫回来。
「就是那李耀白的深夜出发的,不知道小舅舅能不能赶上他。」
******
暮春,有雨。
官道上起了风,带着几分沁心的凉。
疾驰的马儿一脚踏进泥泞的水草地中,一个打滑,马儿惊慌失措地嘶鸣着,却阻挡不住惯性让巨大的身子失去了重心,往前侧方狠狠地栽下。
马背上的青年摔得极重,腥臭的、湿润的泥土沾满了脸上、身上。
他一身狼狈地被后面赶来的随从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
「二公子,您……」
「哟~这不是二公子嘛,需要帮忙吗?」
随从关心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就有人扬声抢了话。
李耀白与随从都顺着那道声音看了过去,看到了高高的枣红骏马上,坐着一个绯衣的少年。
少年头上戴着黑色的斗笠,而今正抬起了一些帽檐,笑吟吟地将他望着--
居高临下。
李耀白脸色一沉,微雨似乎能凉透心扉:「曹小国舅如何会在此处?」
湛兮惊讶地看着他,又一脸疑问地与自己周遭的随从者面面厮觑:「怎么?这条路原来是沧王家的吗?」
说完,不等李耀白发火他这般漫不经心地逗弄人,湛兮就自己特别不给脸面地放肆当面嘲笑:「二公子可真够二的,我当然是来欣赏即将『折腰』的你会是何等凄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