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在笑,哇……你这个坏女人,怎么笑得出来的嘛!」
闻狮醒用一种极其悲愤的眼神,将樊月英凝望着,企图轻轻敲醒她沉睡的良心。
但是樊月英的良心不是沉睡了,她是没有。
她毫不心虚且理直气壮地回望着闻狮醒,甚至有些喜滋滋地说:「嗨呀,有啥好难过的,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嘛!反正我现在好开心啊,七郎这会子跟我回去……我指不定仲夏就能成亲了。」
闻狮醒的悲愤直接具象化--
(终究还是错付了JPG.)
二皇子裹着从湛兮手里头薅来的缂丝披风,哪怕清晨的风透心凉,他也依然很快乐。
见闻狮醒那悲伤与愤怒都要从脸上溢出来了,真正有良心的二皇子大发善心地劝她:「凶猛的母狮子,别理她啦,她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樊少将军她就是那什么……见色忘义,有了男人就忘了姐--唔唔!」
太子把弟弟的嘴摀住,拖走。
平日里就算了,如今那么多人看着,可不能叫大家发现他家好弟弟都跟这只神奇的母狮子学了些什么鬼东西。
不远处的湛兮笑吟吟地看着他们胡闹,在闻狮醒一脸老子要泪奔o(╥﹏╥)o的模样要遁走时,冲她招了招手。
闻狮醒的神色一顿,颇有些忸怩地过来了。
湛兮瞅着她的模样,似笑非笑地看了面前的云生月一眼,扬了扬眉毛--
瞧瞧你未来的小媳妇啊,表情很是羞怯,步伐倒是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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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空间留给这一对小情人,湛兮领着田姑姑,在不远处踱步慢走。
云生月借着湛兮的幌子,在角落里飞快地牵过闻狮醒的手。
在闻狮醒惊讶时,迅速往她手中套了一个镯子。
那是一个份量极重的缠枝花纹镶鎏金嵌昆山之玉手镯。
闻狮醒低头,就被那日光下反射着璀璨金光的手镯晃得眼睛都花了。
云生月闻声解释道:「这是家慈生前最喜爱的手镯。时日久了,离了人的润养,有些蒙晦,前些日子托了皇都的工匠重新打磨抛光,昨日才交付回来。」
闻狮醒呆呆抬头,又被这男人郎艳独绝的容貌晃得目眩神迷。
「好在是赶上了。」云生月温柔地笑着,借着大袖的遮挡,理了理闻狮醒的衣袖,将那玉镯子遮挡住。
「外祖父早年仕途通顺,外祖母是豪商巨贾家族唯一的嫡女,故而我母族还算是富庶,家慈的嫁妆也十分丰厚,金银首饰繁多且甚是精美……」
云生月本欲抓紧时间交代着,转而笑了笑:「罢了,待日后,你再自己整理吧。」
他最后说:「……都是你的了。」
「千鹤……」闻狮醒开口才发现,自己竟然是真的哭了,她只觉得喉咙哽塞至极。
怎么感觉,她好像还什么都没付出,只不过是表达了自己的好感,千鹤就已经巴巴地把一切都献上了呢?
秋狩最后的那个筵席上,他将一切后路都斩断……
如今更是毫无保留……
她只是恐惧某些风险,绝不是不识好歹,如今千鹤向她走了九十九步,那么……她往前一步,为他赶赴这场人间有情宴,似乎也轻松了起来。
云生月还要温声交代他和小国舅都说了什么,他家族的人会向她求娶,届时一切就交给小国舅的伯母……
但这些他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撞击,击碎了所有组织好的语言。
闻狮醒死死地抱着云生月的腰,一边感动,一边神思飘忽地喃喃着--
好细的腰,好结实、好劲道的腰!
云生月神色微愣,最后却是没能按耐住,耳畔绯红,却小心翼翼地紧了紧闻狮醒的肩。
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姑娘,能如她这般,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叫他剎那心悸,如清湖落雨,激起涟漪万千,余波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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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大树后偷看的二皇子见状,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诗经说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可现在看来,千鹤才是那个恋爱脑!」
太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已经晋升成为恋爱达人的二皇子。
湛兮过来把他俩都领走了。
路上二皇子还在叨叨:「千鹤这恋爱脑不行啊,猛狮就是抱了他一下,瞧他激动的,脸红脖子粗,啧啧啧,嫌弃!大哥你以后可不能这样,要端得住~」
太子有些崩溃地磨了磨牙:「……」
他是真的不明白了,于菟到底是怎么观察得那么仔细的。
而且,他们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有点为时过早了!?
他能哪样呢?
这天底下,又不是谁都能遇见那头母狮子说的,所谓的灵魂伴侣的好吗!
太子对此没有丝毫期待,他内心知道,他一生将坚定地走在无边无垠,阴晦如墨的黑暗中,让自己燃烧成火焰,让那火焰的光芒照亮黎明众生,照耀万古不灭!
待到越来越多的人受到他的感染与号召,如他一般奔赴着那个遥不可及的目标,点燃自我……
他们会有越来越多并肩战斗的志同道合之人,那无边无垠的黑暗,便会被一点一点被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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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到了要出发的时候,樊月英又翻身下马,大步走向了一旁还在红着眼眶的闻狮醒。
她大力抱住了闻狮醒,像是将娇小的闻狮醒整一个都容纳进自己宽敞的怀抱中一样。
「姐妹,珍重!」
闻狮醒吸了吸鼻子,用力回抱又一条劲腰:「阿英加油,你一定会是这世上最厉害的将领!」
今日二皇子和太子出来送行,湛兮与姐姐姐夫说好了,把他俩带国公府上去住一晚,明日一大清早再回宫。
车马渐渐行远了,湛兮带着二皇子和太子准备打道回府,看见有齐王府标志的马车也调转车头。
他挑起了窗帘,仔细看了看。
刚弯腰准备进入车厢的善水公主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又特意回头,冲湛兮礼貌地笑着颔首。
湛兮大致猜到里面是谁了。
他放下了窗帘。
「是九贤王吗?」太子忽然问。
湛兮好笑地揉了揉他的头:「这都猜到了?」
二皇子扒拉着太子,要越过他去够车壁小抽屉里的糕点,太子直接自己转身给他拿。
「齐王府近日为儿女相看的走动较为频繁……」太子说,顺手把那一迭糕点递给了弟弟,又脚边拍了拍已经在流口水的狗头。
「想必他家七郎与安北樊氏的婚事定下,善水公主出嫁前后,齐王府这一代的年轻儿郎们,都会成家。」
太子顿了顿,又说:「听说九贤王早年征战,有许多暗伤旧疾,哪怕有最好的医者为之调养,入冬后,依然会有些难捱……」
湛兮轻叹一声,没说话,心中却道:但纵使如此,那位老人家还是出来送七郎了。
当然,湛兮也知道太子要说的不止是这个,他在暗示他,九贤王的身体开始不太好了。
二皇子像是一只仓鼠似的,鼓着的腮帮子颇有规律地蠕动着,他瞅了瞅湛兮,又瞅了瞅太子。
湛兮好笑地摸了摸二皇子的脑袋。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也挺好的啊,因为没有脑袋的同时,也没有了烦恼……
还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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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
湛兮带着两个孩子,围着红泥小火炉,烤烤橘子,顺便再烤烤羊肉串,牛肉串,配上热腾腾的奶茶。
那滋味,绝了。
闻狮醒摸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表情复杂极了,又是高兴又是悲伤的,最后却是坚定地选择回自己的屋子,争分夺秒深入研究那如何在大雍朝培育玉米的资料。
少了烧烤高手的陪伴,二皇子有些伤心:「早说她认我作义父了,就不那么轻易被打动。瞧她那傻乎乎的样子,被千鹤一个金玉镯子就收买了,连肉都没心思烤。」
太子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跳,他是真的搞不懂于菟的脑回路,一会儿嫌弃这个,一会儿埋汰那个,每个吐槽的点,似乎都有点儿歪,没有普世的逻辑,只有他自己的逻辑。
湛兮给他俩转移注意力:「待过些年,想必能找回来一些神奇的作物,比如有种东西叫地瓜,还有种东西叫土豆……」
湛兮说烤地瓜超好吃,又说土豆做法可多了,薯片,薯条,土豆泥,酸辣土豆丝、土豆炖牛肉、土豆炖排骨、红烧土豆、土豆焖鸭……
「酸辣土豆丝虽然简单,但是非常爽口下饭。」湛兮说着自己都有点怀念了,「就是很可惜,现在还没有找到辣椒,就算找到了土豆,也做不了酸辣土豆丝。」
辣椒的辣是什么滋味?二皇子还不知道。但是说到酸,二皇子被说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他两只小小的手捧着自己肉乎乎的小脸蛋,满脸都是期待:「要是能找到母狮子说的辣椒就好了,就可以吃凉拌土豆丝了。」
太子说:「不放辣椒也行,反正也不是自古以来就有辣椒。与其期待凉拌土豆丝,还不如期待一下凶猛的母狮子之前说过的爆米花,曹国舅不是说那玉米说不准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么?」
「没错,没错!」湛兮快活地应了,「到时候给你们做香喷喷的焦糖爆米花,在年节宴席的时候,一边欣赏歌舞表演,一边吃。」
说到吃的,二皇子的注意力哪里有不被转移的呢?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好吃的,恨不得下一秒就吃到他小舅舅说的这些食物。
湛兮又说元宵节带他们出宫玩,二皇子对此却有些兴致缺缺。
「外公没回来,折可克又不肯回来,铁牛刚走,今年没人扛着我,我还没长高,到时候人那么多,我都看不到东西了。」
湛兮:「……」
太子瞪他:「你堂堂一个皇子,还怕找不到人扛你么?那杨镧不就挺壮实的么?随便一个神策军,也足够高了。」
二皇子委屈地瞅了他一眼:「可我今年想要樊少将军扛我的,再没比她更高的人了,但她却回安北去了,呜呜~」
这回轮到太子无语了:「……」孤的好弟弟,你还挺会想的。
作为唯一一个大人,湛兮又给他们转移注意力:「春天来了,我带你们出来放风筝!和京都百姓比赛,你们的风筝绝对是最大最拉风的,还要飞得最高!」
这个倒是让二皇子高兴起来了,已经开始期待明年出宫放风筝的事。
湛兮擦了擦汗,喝了一口奶茶压压惊,心中给自己点赞--
不愧是我,画饼大王,果然哄小孩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