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衔青盯着他, “就只有这一个条件吗?”
没反应过来华衔青的意思,李映池不明所以抬头,“嗯、嗯?”
他握住李映池的手, 姿态虔诚,黑眸中含着的是李映池看不懂的执着。
“我答应你。”
从未掩饰过对小先生的占有欲。
在李映池还没意识到之前, 华衔青早已如一条鬣狗般,在他的身边圈画出了不允许任何一人踏近的领地。
小先生手段大胆, 却又纯然得恍若稚子。
在感情一事上他总是迟钝懵懂, 对类似情绪的感知都要慢上几拍。
他不知道, 但恐怕所有见过他们相处方式的人,都早已清楚华衔青对他的心思。
华衔青从未想过隐藏什么。
他做梦都是在想小先生。
他巴不得昭告天下,告诉所有人这位温润儒雅的小先生就是他所钟情之人。
而告诉所有人的最好办法,除了那世上独一无二的亲密关系,华衔青想不到比这更好, 更让他头晕目眩的了。
他不敢想,他有一天能够完全成为属于小先生的夫君。
所以这要求对于华衔青来说,实在是太过简单了,甚至可以换个奖励的名头。
华衔青忍不住怜爱起了自己可怜又天真的心上人。
李映池被他短短几句话弄得满头雾水。
听华衔青这些话的意思是答应了自己。
可若是答应, 那华衔青的回答便是真的喜欢自己,但任务却迟迟没有弹出完成的提示。
又是和之前一样的情况!
小先生闷闷不乐地同系统抱怨, “怎么总是这样呀?”
“任务对象一点都不真心!”
“他都答应了, 任务还是没有完成,他是不是都是在说假话骗我?”
回头看了眼重新变回了二十四孝好跟班的男人。
李映池咬着唇, 忍不住轻哼了一声,走得更快了, 微长的衣摆随着他加快的步伐在空中漾开了花瓣似的形状。
华衔青跟在他的身后,弯着狭长的眸子唤他, “池池,等等我。”
他们二人相貌出众,黏糊糊地走在一起,做什么都似打情骂俏的,与镇上的其他恩爱眷侣没什么不同,旁人看了都要忍不住多瞄几眼,最后夸一句天作之合。
系统不知道怎样同他的小宿主解释其中的误会。
含糊过掉了这话,它只是道,“宿主一定会顺利完成任务的,万一任务对象只是不说,其实他准备找你求婚呢?”
“你就知道哄我开心,要真是那样的话,我早就完成任务啦!”
李映池摇了摇头,还是没有相信系统。
总归只是做客,李映池没有在华府待太久,小住了几日后便回了自己的家中。
除去不用再去私塾这一点,其实假期的日子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差别。
“咔嚓。”
是折断树枝的声音。
刚洗漱完没多久,李映池白净的小脸还沾着点水珠,正迷蒙着眼坐在院子里烧火熬药。
分成两节的树枝被丢进了火堆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冒出了点白烟,李映池不太懂,拿了跟细木棍伸进去扒拉了两下。
褚文清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眉眼精致的小先生皱着眉,被冒出来烟气呛了一下,伸手捂着嘴小声地咳嗽了起来,拿开手的时候,原本白皙如玉的脸颊已经印上了几点灰印。
活像只富贵人家中不小心流落到农村,最后乱窜进了灰堆里的娇贵小猫。
“怎么把自己作弄成这幅模样?”
“褚文清?你怎么来了?”
李映池揉了揉眼,“我正在煮药呢。”
沾了灰的手一揉,瞬间就把本就灰扑扑的脸蛋弄得更乱了。
有些失笑,褚文清去拿了沾湿水的手帕给他擦脸,问道:“怎么现在还没洗漱好?头发还是乱乱的,是等着我来帮你梳?”
“不是说好今日去我家里吗?”
完全忘了有这么一件事。
李映池蓦地睁大了眼,“我、我是打算喝完药就去的,没有忘记!”
这么快就不打自招,看样子是真忘了。
褚文清眉头微挑,“原来是这样,父亲还以为他的爱徒是睡过头了,特意叫我来看看。”
“怎么会呢?”李映池懊恼地咬唇,心中欲哭无泪,“师傅肯定是瞎操心了。”
说话间,褚文清已经从屋内找到了梳子。
他熟练地给小先生梳起了头发,心中惦记着前几日学的发型。
手上动作不停,嘴上却还识趣地应和道:“是,他最爱瞎操心了。”
没有戳破脸皮薄薄的小先生红着脸蛋说出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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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来找您便是想同您商量这件事……”
褚家书房内,华衔青正在和褚老爷子谈论着私塾的事。
这是他之前就在考虑的事,不过出于商人更注重于利益的方面,他始终没把这件事放到第一位,直到李映池出现,他才真正地开始去思考去重视教育所带来的长远发展。
聊至一半,华衔青总是会想起他的小先生。
可能是因为私塾是小先生常去的地方,也可能是因为私塾的安排才让他们有了第一次的相遇,又或许是他就是无可救药地陷入了这段堪称天降的感情之中。
华衔青已经开始拿着八字找人选良辰吉日了。
小先生不在华府的日子,华衔青回了自己的卧室,转眼就会推开小门去到偏房。
不知何时,他贪恋起了所有与小先生有关的东西。
似乎是看出了华衔青的走神,褚老爷子笑着问他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只是想起了一位私塾里的……”斟酌了一下称呼,最后华衔青有些遗憾地道:“想起了一位朋友。”
“私塾里的朋友?”褚老爷子若有所思,他放下茶杯,口吻自豪,“说起来,我一位学生现在也在镇上的私塾里做教书先生,算是继承了我的衣钵。”
华衔青:“想必是个很优秀的学者。”
褚老爷子点点头,“确实是个好孩子。”
“褚文清最近也是常常提起那个孩子。一开始我还担心他那个臭脾气会不会把人气走,现在看来二人相处的还不错,真是稀奇……说起来他今日还带人回来吃饭了。”
到了这个年纪,聊起天来便总是会谈到自己的孩子,褚老爷子也不例外。
他唯一的儿子褚文清虽然脾气不好,但毕竟年纪轻轻就考取了功名,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料子,将来必定大有作为,因此炫耀起来,褚老爷子也是格外的滔滔不绝。
心头莫名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华衔青问道:“莫非是李映池李小先生?”
“正是。”
褚老爷子抿了一口茶水,看向窗外,“现在他们应该在后院吧。”
“听说是担心那孩子的身体,准备叫老爷子我来劝劝,好叫那孩子跟着褚文清去他明年上任的地方一起生活。”
“那孩子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我也怕自己走了之后没人照顾那孩子。褚文清愿意待他好,我老爷子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哪有拒绝的道理。”
“等与你谈完这私塾一事,我就该去同他们……哎?”
话还没说完,褚老爷子甚至来不及阻拦,就见原本该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早已走出了书房,就看着他直奔着后院而去了。
无心欣赏眼前密密丛丛的异卉奇花,华衔青快步走向后院。
一路上,他身后的衣摆几乎没能落下来过。
阶柳庭花,褚家后院处。
仍存有疑虑,李映池撑着下巴,眼睫垂落,还在问:“今日叫我过来究竟是什么事情呀?”
“待会你就知道了。”随意回答着,褚文清剥开一片橘子往他身前的果盘里放,“先吃点水果。”
仆人都被挥散,一切都要亲力亲为。
褚文清面前的水果摆放得零零散散,果皮完好。
而李映池面前的果盘里堆积成山,全是已经剥好的水果,叫他拿起来就能吃。
不满对方敷衍的态度,李映池抿唇不语,也不去吃他剥的水果。
“祖宗,你可给个面子吃点吧。”褚文清拿他没法,叹了口气。
李映池被他的称呼吓了一跳,眨巴着眼,眼睫颤着,“你不要乱喊……谁、谁是你祖宗啊、”
“听见没?”
一道熟悉的男声忽然从身后传来。
下一刻,天旋地转,李映池被人揽着腰抱到了身后。
“这可不是你的祖宗,要是你认我一声祖宗,你倒能叫他一声祖奶奶。”
挺拔高大的身体遮挡住李映池的视线,华衔青扯了扯嘴角,居高临下地看向褚文清,态度轻蔑,“要是听得懂人话,就别惦记不该惦记的东西。”
“华衔青?”李映池从他身后冒了个头,“你怎么也在这?”
重新把人给按了回去,华衔青一字一句,阴阳怪气道:“我来这里和人私会。”
“哦……”李映池接他的话,“我也是来这里和人私会。”
刚说完,脸就被华衔青轻轻捏了一下,似乎在对他的话表示不满。
明明是一个无理的闯入者,却敢以主人的身份在对自己宣誓一些莫名其妙的主权。
向来看不惯华衔青,此时褚文清几乎是冷笑出了声,他站起身与华衔青对峙,“你是听了我父亲的话,所以才过来的吧。”
华衔青看着他,并未言语,褚文清便知道他是默认了。
“既然如此,那你便是知道我为什么会想那样做的原因,可你依旧要过来阻挠我,此举未免也太过低下。”
抬起手,褚文清示意一旁等候多时的侍卫过来带走李映池,接下来的话,他不希望让李映池知道。
“池池你先回避一下,我与华公子有事相商。”
庭院里没有别人,他们说的每一句话李映池都清楚的听在耳里。
可越是听,他心中便越是迷茫。
李映池完全是处于状况外,他无助地看向华衔青,“公子?”
软乎的小先生下意识依赖华衔青的行为让褚文清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忍不住啧了一声,眼中盛满的嫉妒几乎要溢出。
“没事。”华衔青淡淡地看了褚文清一眼,伸手安抚地抚过身旁人柔软顺滑的发丝,“去外面稍等我一会。”
“很快就好。”
看着李映池与别人亲密的模样,褚文清身侧的手渐渐绷出了青筋,牙关紧咬,直到李映池彻底走出视线,他两步抓住华衔青的衣领,嘲讽道:
“不愧是商人,此等土/匪作风除了你华衔青也不会再有别人。”
褚文清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李映池在镇上待了这么久,病症却依旧未好,这难道还不能说明真相吗?”
“这里太过落后,我带他走自然是要去别的地方治疗,可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要因为你的一厢情愿,就要强留李映池陪在你身边最后落得一个香消玉殒的结局?”
眉心凝着寒霜,华衔青在此时依旧显得十分冷静,他开口:“那你又是什么意思?”
“你凭什么来质疑我对李映池的心?”
“你又是凭什么认为他的身体经得住路途的颠簸,能够强忍住一路的舟车劳顿,去熬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他病症的陌生地方?”
褚文清明显一愣,华衔青勾了勾唇,没什么情绪地推开了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抬起,慢条斯理地整理着皱起的领口。
“他在我身边自然会更好,我会直接找最经验丰富的郎中来镇子上给他治疗,郎中不行,就找京城里的御医。有我在,这一切便无需再像你这么麻烦,我能做到的,就是给他最好的东西。”
“一切事物都该是迁就着他,而不是像你这样,让李映池去迁就你的上任。”
“所以你凭什么认为你的决定就是最好的?你瞧不起商人,可你靠书本堆积出来的自以为是的性格却是迂腐自大,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字字句句,皆如利刃,刺得褚文清双目赤红。
他无法接受别人对他的质疑,可他却清楚的明白华衔青说的这些话确实是真的,所以这更令他崩溃。
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风度。
一番争吵下来,二人早已撕破脸皮。
褚文清恨恨道:“可你这么用心又有什么用呢?他不可能喜欢你,你的心思也根本不会被他接受!”
“你又在臆想什么?”
华衔青走近几步,目光冷淡,“他喜不喜欢我自然是由他来亲口跟我说,难道还需要你来告诉我吗?”
“呵。”
男人眼中的势在必得深深地刺痛了褚文清的心。
“华家长子,华家当家,你以为你就能够那么自由吗?没人会允许你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你想让他没名没分地跟着你?那算什么?你说的那么多好话,可从头到尾都是谎话,华衔青,你骗人骗到最后有没有想过你该怎么去圆这个谎。”
华衔青彻底笑出了声,他沉下眉目,一字一顿。
“你问我这算什么?”
“我告诉你,这算今年我就会同他喜结连理,百年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