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鹏的客栈要更高级了,洗浴也要方便些了,但易淮还是觉得没有现代好。
每每在这个时候,他就很怀念现代科技的力量。
他泡在木桶里,扫了眼自己随手丢在地上的衣袍,跟屏风外的燕奕歌说:“其实我们可以考虑让机关道想想办法。”
如果科技这条路行不通的话。
燕奕歌凝神听着自己洗澡的动静,难耐地舔舔唇,只嗯了声。
易淮听见他“敷衍”,就知道他心思不在他的话上。
他轻哼了声,却勾起唇,实在是没忍住,嘴角扬起个带着些许恶劣意味的笑,漫不经心地逗了自己一句:“你不会听着我这边在…吧。”
燕奕歌:“。”
其实在易淮轻哂了那声后,他就隐约猜到他会说什么了。
毕竟是自己,真的了解。
可真的听见后,哪怕有准备也跟没准备没区别。
燕奕歌无声地呼出口浊气,语调凉凉:“你再撩一下我保证我们要在宝鹏多待一个月。”
易淮:“……”
他嘀咕:“跟自己这么大脾气,多能耐啊。”
话是这么说的,可他却弯着那双桃花眼,心情很好地拨弄了一下水面,忽然觉得浴桶也没那么让人难以忍受了。
等到他们轮流洗漱完上床时,宝鹏城内已然彻底开始宵禁,还有守城兵在城内巡逻。
这边不比鲤泉要松散许多,这边平民不得当街纵马,贵族府邸也有许多。
譬如南海王王府就在宝鹏。
南海王是藩王,外姓王,他人没有上高手榜,但他的妻子阴闲乃是“月照山”出身,因为嫁人后就已经不出手了,所以高手榜并未将其排上,可在内测版时,她是高手榜第六名。
易淮同她交过手,那会儿他还没有拿下高手榜第一的位置,和她过了千招后,最后还是落败于她。
后来易淮继续钻研武学,又过了游戏内的几年,直接打败了当时第一名,却没有再与她交过手。
月照山的轻功身法“飞花轻似梦”十分独特,动若鬼魅,宛若月影摇曳。
要是现在要燕奕歌和她再动手,不说落败,但肯定也是一场恶战,胜负……易淮肯定是自信的,可没打起来,他再自信,也决定不了真正的结果。
毕竟当时阴闲上第六名时,才十六岁。
这位可是真正的年少成名。
除了南海王外,还有南海六州总知府、巡抚也都设立于宝鹏。
因为宝鹏不是边城,所以没有城主府设立。
这边为了方便管理,非闹市区在戌时过半便开始宵禁,不仅会关闭城门,除了行人外路上不得再有摊贩,除客栈、医馆外的店门也需关闭。
等到了子时,那就是闹市区都不许开市,行人除了打更人外只有有特殊正当理由的人才能在城内行走。
特殊理由是指需要看病的病人、丧事、公务等,其余像什么无聊出来走走,这种一律会被认为挑衅官府,轻则十板罚钱,重则二十板入狱。
——当然,若是守城巡夜的士兵抓不住的江湖人,那抓不住也没办法。
现下就是宵禁时分,整个城瞬间就安静了下来,静悄悄的。
易淮在自己怀里合上眼,毫不客气地将自己的双脚贴到了燕奕歌的小腿上,汲取热意,语调懒懒:“你觉得我们要不要去一下?”
他是说去南海王府找阴闲,倒不是江湖人上门挑战,就是淮水山庄的事,这一路过来,易淮也有留心打听,结果是不尽如人意的。
听到的消息都是从前的事,从淮水山庄宣布关闭以来,就再没消息了。
唯一要说有什么的,无非就是他们到宝鹏这种大城后,听见有人议论说在海边小城瞧见了疑似淮水山庄的信号弹。
但这也是易淮发送的。
燕奕歌把易淮往自己怀里闷了闷:“你在纠结的我也一样在犹豫。”
自己迟疑不定的事,问自己,也没有意义。
易淮叹口气:“也是。”
他嘟囔着:“算了,随便吧,先睡觉,明天再说。”
他说着,还又念了句:“明早我要吃粉丝灌汤包,宝鹏的粉丝灌汤包可好吃了,现实世界都没有哪家店能做得那么好吃。”
——宝鹏这座城市,在内测版时便存在。
燕奕歌应声。
易淮在自己怀里总是睡得快的,失眠的问题不药而愈。
他睡着后,燕奕歌再低头亲了亲自己,这才安然入眠。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易淮还没醒,燕奕歌就睁开了眼。
巫沉凝就住隔壁,他听见有人来找巫沉凝了。
燕奕歌不动声色地微微动了动手臂,将揽住自己腰的手伸直,握住了放在易淮身后不远处的薄柳,悄无声息地进入了警戒状态。
燕奕歌凝神听着,只听见来找巫沉凝的是名女子,道了声“巫馆主”后,就没有后续的声音了。
他耳力再好,这时已经开市,客栈也热闹了起来,有太多嘈杂的声音混在一块儿,对方不说话,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再者说,燕奕歌还动了动自己被压在另一个自己脑袋底下的手,掌心盖住了他的耳朵,没让这份喧嚣吵醒他。
隔壁安静了几秒后,巫沉凝轻声:“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罢。我要与我同行之人说一声。”
对方应声后,便离去了。
再过了小半个时辰,易淮到底还是被叫卖声吵醒,他有点烦,皱着眉把自己往另一个自己怀里埋。
虽然因为刚醒,睡意未完全散去,所以没说话,但燕奕歌还是知道,他肯定在心里骂这破世界。
自己的脾气,自己太清楚了。
燕奕歌覆上他的额角,给他揉了揉被吵醒后会有点钝痛的太阳穴,易淮就又没了什么脾气。
他惺忪道:“其实也不是不好的。”
至少如果不是这个世界,他没有办法拥有另一个自己。
现在也可能就成了躺在研究所的大体老师。
——因为他的病太奇怪,医院的研究所很早就问他愿不愿意签署遗体捐献,想在他死后解剖他做个研究。
易淮是答应了的。
那时候他还跟他们开玩笑说要是研究出来个结果了,记得烧给他。
燕奕歌无声地弯了弯眼,被自己无形的情话击中,垂首去吻他的发丝,用那锋利的薄唇温柔地摩挲着。
随后又一路慢慢往下,蹭过易淮的眉心、鼻尖,最后在要变成深吻时,被自己恶劣地叫停:“刚才我睡着时有什么事吗?”
他们之间有很多冥冥的感应,所以其实他俩完全可以不用开口就能完成对话,甚至都不用特定去“对话”,彼此都能明白对方的意思,毕竟是自己。
只不过是易淮不是个爱沉默的人,而燕奕歌本名叫易淮,他也是易淮。
所以哪怕是无意义地自言自语,他们也总是会很默契地配合下去。
燕奕歌亲在了自己的唇上时,微停了下,有点幽凉地盯着自己。
故意的。
他知道。
易淮眼里闪过零碎的笑意,他还没说什么,就被自己干脆利落地一把摁在了床上。
他的脊背抵上被燕奕歌特意问小二多要了两床被褥铺厚,所以柔软了许多的床铺上,后脑连带后颈那一块儿都被自己宽大干燥而温暖的掌心掌控住。
易淮不由微微仰起了头,抬高了下巴:“燕……唔。”
他本来是想要说什么的,可才出口一个音节,就被自己全部堵住。
燕奕歌总是亲得很凶,从开头就克制不住地连啃带咬,像是恨不得要将他口腔内的所有软肉都硬生生舔下来。
不过易淮也差不多是旗鼓相当,就是主动权大半还是在燕奕歌那儿而已,他就是在暴风骤雨中挣扎着非要给回应。
就像是在大海上遭了难的孤舟,还在倔强地继续强行。
唯一的问题就是,孤舟毕竟是孤舟,大海毕竟是大海。
易淮本尊的肺容量比不得另一个自己这具游戏账号的身体。
他被亲得七荤八素时,已然给不了什么反应了,胳膊只能无力地挂在自己的脖颈上,然后乖乖挨亲。
不过这时候,燕奕歌总是会稍微温柔点,强势的掠夺还是不变,就是不会带着要将他藏在身体里的灵魂都撕咬吞咽的架势了。
更像是野兽被满足了一点后,能够稍稍放慢步调优雅进餐。
易淮被吻得几近窒息,头脑都昏沉着,再也想不了那些阴谋阳谋。
等燕奕歌松开他时,他几乎是本能地就在疯狂汲取空气,那双微眯起的桃花眼带着浅薄的水雾,像是南方山中冬日的路,一片白茫茫。
燕奕歌的喉结不自觉滑动,他有点难耐地再次低下头,克制着再亲了亲自己,按照惯例吻去他眼尾的水痕。
然后——
易淮抿着自己嘴里的铁锈味,来了点脾气,直接一偏头,没有迟疑地就拼上还剩余的力气在自己颈侧狠狠咬了口。
直接就破了点皮,有些血丝渗出来。
燕奕歌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可眉眼却缓和了下去,弯了弯。
他对上另一个自己气愤的眼睛,易淮瞧见他的神色,就隐隐约约感到不妙。他是感觉到了在他睡着时有什么事,但感觉和知道是什么事是两个概念。
就听燕奕歌微哑着嗓音慢悠悠道:“方才是有人来找巫沉凝,我才是送帖子请她过府的。巫沉凝的态度带了点尊敬的意思。”
“……”
易淮瞬间就懂了:“可能是阴闲。”
燕奕歌点点头。
易淮切齿:“你怎么不早说!”
早知道他就不咬这一口了。
话刚出口,易淮就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早说。
故意的。
他知道。
他抬脚用膝盖顶了顶燕奕歌的膝盖:“多能耐啊,算计自己。”
燕奕歌轻轻压住他,易淮就瞪他。
他太清楚自己对人对事的掌控欲了,这世上多了个自己,对自己的掌控欲只会只增不少,但他动一下膝盖都不给……二次黑化后的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燕奕歌低声:“别乱动。”
易淮还没说什么,他就俯下身,上半身彻底贴住了自己,瞬间就叫易淮明白了。
本尊的身体是异常的,但游戏账号的身体很正常。
大早上刚睡醒,是有些自然的生理反应的。
但……
易淮心里也清楚,不过都是自己找的借口。
他就是纯粹控制欲太强。
但能怎么办呢。
易淮顺从地躺平,在心里轻叹。
谁让他是他自己,自己的这些毛病,不都是自己纵出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