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醉?”封离察觉到便问了。
“鼻子挺灵。”
“你今天也去醉仙楼了?”
周昭宁指指外头院子里的石桌, 神色自若地撒谎:“今夜月色好,适合月下独酌。”
封离透过开着的窗户往外看,石桌上还摆着酒壶、酒杯, 都能想象周昭宁先前是坐在哪个位置赏月独酌的。真会选,坐的是最佳赏景方位,让封离有些眼馋。
“我帮你擦刀,你让我尝尝仙人醉呗?”
周昭宁看着他, 似乎在思量权衡,其实有些想笑。这人酒量不行,馋酒的德性却怎么也不改, 明明给了教训,却还是不长记性。
在封离等得都要不耐烦时, 他终于摇了摇头:“不行。”
“唉, 你……不带这样的, 礼尚往来懂不懂?”封离正以鹿皮仔细地擦拭刀身上的灰尘和残油,听到他的话动作一下停了。
“你可以不擦刀。”
“不是……”
“不是什么?”周昭宁对上他那明显不舍的神情,悠悠往下说“你不替我擦刀, 我不给你酒喝,这也是一种礼尚往来。”
宝刀在手,哪个将军不爱, 刀不让他碰, 那可不是什么礼尚往来,那是双重亏损, 血亏!
“哼。”
封离气哼哼,手上却重新动了起来。他用鹿皮擦拭得非常仔细, 擦拭过后,换棉纱给刀身上油, 再以棉布再次来回用力摩擦。
他的动作很娴熟,仿佛一个和兵器相处了上十年的武者,近半个时辰的擦刀,他始终保持着一种呼吸般自然的韵律。
然后是盘刀、养鞘,依旧是一丝不苟,又一丝不乱。
两人对坐书房之中,各自保养一样兵器,谁也没再说话,静谧而和谐。
封离结束时额间已有薄汗,他还刀入鞘,浑不在意地直接拿衣袖往额头上抹了一把。
周昭宁突然有些不忍,一反常态解释道:“这酒醉人,以你的酒量喝不了。”
“这不是就在府里?喝醉了倒头就睡,又不会怎么样。”
周昭宁怔住,竟不知如何接话,原来他这般信任王府?
封离确实信任,反正他也是砧板上的鱼,活杀还是醉杀根本没区别,周昭宁想收拾他根本不需要把他灌醉。所以他看得通透,只要周昭宁同意,醉酒根本不是事。
他可太好奇了,那仙人醉香得人鼻酸,到底是什么滋味。
封离一个劲伸着头往窗外石桌上看,周昭宁失笑。这人好酒、好神兵利器,性情洒脱,不入军营倒是可惜了他这个性子。
周昭宁最终还是点了头,封离笑逐颜开,一下就推门蹿了出去。那石桌上就一个周昭宁用过的杯子,周昭宁甚至没来得及让人拿个新的来,他已倒了酒往嘴里灌。
“……”
这是第二次,他用他的杯子喝酒。
周昭宁面色几变,放下手里的映日弓跟了出去。
第一杯仙人醉下肚,封离唇染水色,大呼好酒。
周昭宁在他对面坐下来,看他面上飞红已是微醺,问出了刚才的疑惑:“你这养刀的手法不错,何处学来?”
“何处学来?”封离一笑,自是不能说实话,借着酒劲张口便胡诌,“那自然是为了讨好北梁权贵,特意学的一点小技艺。看来学得不亏,王爷也满意?”
周昭宁不答,蹙眉瞅他,这是封离第一次与他说起北梁旧事。讨好他国权贵,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既是大禹之耻,更是他封离之悲。
因着这一问,封离接着再喝,他便宽容了许多。
可封离是真的酒量差,那一夜,他一共也就喝了三杯仙人醉,然后便醉意深深。
他睡着前,一双眸子仿佛含了清泉,润得比北斗星更明亮,眼尾泛着红,看向周昭宁时,仿佛有无限深情。
“倒是生了双含情目、桃花眸。”周昭宁低声感叹,隔着石桌伸手,接住了往石桌上歪倒的封离。
周昭宁就着一手托住他脸颊的姿势,起身绕过石桌将他抱了起来。他没有将他送回正院,而是抱进了书房内室,让他在那睡了一夜。
他将人安顿好,自己便离开,路过石桌时,将剩下的半壶仙人醉喝了个干净。
第二日,封离被周廉叫醒时迷迷糊糊。
“七爷,该去国子监听学了。”
封离揉着额角,清醒了过来,举目四顾,问这是哪。
“这是王爷书房的内室,您昨夜醉了,王爷便让您就近歇在了这。”
“哦。”封离掀被起身,“他没找我茬吧?”
“七爷说的哪里话,王爷只吩咐今日好好送您去国子监,然后便去上朝了。”
封离轻笑,他就知道,他如今也渐渐能摸准周昭宁的脉了。哪里是不能醉酒,是不能不经他允许醉酒,不得在外醉酒。
还真是,要面子,管得宽,屁事多。
算了,他本质是寄人篱下,只能看他脸色咯。
封离在想今晚能不能依葫芦画瓢再讨点酒喝,要是周昭宁想跟他一起,他也可以勉为其难接受的。
一到学堂,因为还没到上课时间,提前到的同窗们都三三两两凑在一块议论。封离走进去,有的和他主动招呼,有的敬而远之,不过有些特别的是,今天所有人都在讨论同一件事。
程寅到的比他早一些,一见到他便热烈招手,封离落座,问他出了什么事。
“北梁提出扩大互市,要派使节前来商谈,消息一出,朝野振奋,国子监的监生们自然也是闻风而动。”
“没想到……”
“是啊,没想到,谁能想到北梁这匹豺狼会主动示好呢?”
“没想到,这国子学当中也有诸多热心国事之辈。”
程寅正要往下接的议论被噎了回去,尴尬地咳嗽两声,压低声音说:“他们其实是在讨论来使……听说北梁三公主也在使团当中,北梁第一美人,个个都好奇比我们大禹的美人如何呢。”
“我就说嘛。那你好奇吗?”
“有点……”程寅凑近问,“殿下肯定见过,如何?”
封离瞥向他,见他少年心性,故意逗他:“当然见过……不告诉你。”
“说一半,您过分了!”
“你待如何,嘿嘿。”
程寅再追问,封离都不答这个话了,他的心思不由自主地落在程寅之前的话上。北梁这匹豺狼,怎会主动示好?
不过……转念一想,关他什么事?这种事该是周昭宁操心才对。
一想到这他就来劲,这北梁来使,不管用意为何,周昭宁肯定都要忙起来了,那就必定没什么时间管他!那他此时不放飞更待何时?
今日授课的不是国子学首座韩仲博士,而是其他五经博士,都是生面孔,封离颇为乖觉,除了一问三不知,可以说是表现很好了。
午间,程寅叫他一块去饭堂,国子监要求午饭是要在饭堂用的,路上他欲言又止,封离看得乐呵,主动说:“你是不是要问我,课上博士问的那些我是不是真不知道?”
程寅挠了挠头,面带歉意。
“真不知道啊,我跟你说,北梁权贵子弟特别爱烧我的书。没夫子教,没书看,生僻些的字我都认不全。我可是偷偷跟你说的,你不能出去乱讲。”
封离笑得满不在意,可他越是这样,却越是让程寅听得揪心。
“北梁贼子,欺人太甚!”
“所以我不是不想学,我是学不懂,你以后可得帮我。”
“殿下放心,程寅义不容辞!”
“多谢。”封离满意得很,他真是天才,将这质子的身份利用到极致,以后他课上困觉,就有人打掩护了。
两人说着,饭堂已是到了,饭堂内七院学生们泾渭分明地坐着。封离昨日来饭堂时就发现了,饭堂内虽未按照七院分区,但是各院之间自有隔阂。
国子学的学生出身最为尊贵,因此国子学的学生基本围聚坐在最亮堂又显眼的位置,除了少数太学院的学生,其余人等并不与他们沾边。
而如今国子学中,论身份顶顶尊贵的便是他这个先帝皇子,所以他和程寅一进门,便受到了所有人瞩目。
除了程寅,封离并不与国子学其他人相熟,因此他和程寅打了饭便寻了个清净之处坐下。这清净地嘛,要么偏远,要么自带结界,封离选的,恰恰是个偏远的地方。
他一坐下,国子学那帮学生更是盯着他瞧。
“他们看什么?”封离问。
“看我们坐这吧,国子学学生一般坐那的。”
“那这里一般坐哪一院的?”
“算学。”
“不错,这不管是朝中还是军营,会算账都很重要。”
“可他们,是看不起算学学生的。”
“上个学分学院是各有所长,吃个饭还分三六九等,古来世家权贵都是这般可笑的做派。”封离向国子学学生的方向瞥了一眼,评价道。
“殿下大义!殿下高见!”
封离:“……”程寅这小子是真不能天天混一块,不然早晚被他捧得不知天高地厚。
邻桌算学院几个学生也听到了封离的话,不禁攥紧了手中的筷子,那夹菜的动作都有些颤抖。他们都知道这位的身份,过去对他的看法复杂,既敬畏,又多少带了鄙夷。可今日听到他这番言语,一时心中悔愧不已。
没想到七殿下是这样的人,他们却人云亦云,只以他屈身摄政王而看轻他……
邻桌的四个学生对视一眼,眼神简直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一道刺耳的声响响彻整个饭堂,是椅子腿粗暴擦过地面的声音。
封离抬头一看,他的一位同窗怒气冲冲朝他而来,在那同窗身后陆陆续续跟上七八个人。
程寅一见便皱了眉,向封离解释道:“这是信国公府三公子,冯英。”
“噢……”封离表情略有些夸张地仰了下头,“看出来了,跟他爹一样丑,跟他娘一样凶悍。哦,对了,他是嫡出吧?我可别给他安错了娘。”
程寅见冯英明显是要来找茬,这下被封离逗乐了,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偏偏封离说这话的时候半点不避着,那声音正好能让走过来的冯英等人听得清清楚楚,绝无错漏的可能。
冯英的脸一下黑了,不等程寅作答,他便抢着说:“我当然是嫡出!国公府嫡子!”
“噢……”封离又是一声长音,边上下打量着他,边点头道,“看来是没错的,跟你娘一样无礼,跟你爹一样嚣张,这绝不可能弄错。”
“你——!”
“你什么你?本宫面前,跪下说话。”
“呵,跪下?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一个没封号没爵位的先帝皇子,还是个侍奉男人的,现在又自甘堕落跟这帮算学院的人混一块,还敢叫本公子跪下?”
冯英嘲讽满满,目光扫过周围桌的学子们,那有血性有脾气的,已被他一言激得握紧了拳头。
“程寅,把这条狗给本宫打趴了。他不跪,那打断了腿也是跪。”
封离说完,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袖,把自己的餐盘推到了一旁。
他面色淡淡,却气势压人。身边有个身手好的“打手”,这不用白不用,正好看看热闹,回头还能旁敲侧击地指导下程寅这小子的武艺。
“好嘞!”程寅拍桌而起,出手如电袭向冯英。
冯英的跟班还想拦着护着,可一帮酒色缠身的纨绔子,哪里是程寅的对手,三两下就被他吓退。而那冯英,直接被程寅按着跪到了地上。
程寅把人按下去时,冯英的膝盖在地上都磕出了响,周围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只感觉这冯公子的膝盖,没裂也得肿个三五七天了。
封离看够了热闹,满意地点评程寅:“打得不错,就是花头多了点。唉,世家公子爱耍帅的通病,还是得更简洁利落些,大道至简,懂不懂?”
程寅也不知道封离这小细身板怎么就点评起自己的身手来了,但是凭着之前的“钦佩”、“同情”,他硬是一句没反驳,当场点了头,给足了封离面子。
封离更满意了,功夫好的不难找,难找的是谦虚还功夫好的,若是之前在军中,这样的好苗子他必是要带在身边亲自调教的。
说完了程寅,他这才看向在一旁骂骂咧咧又叫痛的冯英,手里的筷子一下就砸在了冯英脑门上。这筷子还是他方才夹过菜的,那筷子上的菜油自然也是沾到了冯英额头上。
简直奇耻大辱,冯英气得脸红脖子粗。
“封离!”
“哎呀,直呼本宫名讳,又是一桩冒犯。我给你算算哦,冯三公子。”封离在他面前迈起了四方步,来回倒腾掰着手指给他数罪状。
“其二,你也说本宫是先帝皇子啦,你怎么跟你那个娘一样,觉得自己可以踩到王子皇孙头上去?其三,我侍奉男人?我男人可是摄政王,你既然这么大胆,肯定也不怕在他面前说这话咯?”
封离说着,视线在饭堂内找起人来。冯英还没明白他要作甚,就听他面露微笑,朝坐在正中的齐王世子招起了手。
“齐王世子,来来来,你来帮个忙。你之前不是觉得坐了我的位置心中不安吗?我给你一个还我的机会。”
整个饭堂的学子们自然都是在看这边的热闹的,齐王世子也不例外,但他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到。他性格内敛胆子小,被所有人看着,犹豫了一会才站起身来。
到了封离近前,他礼貌拱手,柔声问:“七殿下想让我做什么?”
“你帮我把刚才的事记下来,冯英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漏。对了,程寅打了他哪也不能漏,我要拿回去给我家王爷看,不然韩博士上门告状,王爷会以为我没有好好学习,在国子监挑事的。”
“你!”冯英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厥过去,他这会才后悔刚才的冲动,他是信国公嫡子没错,但是他爹碰上摄政王也没讨到过太多好,更不用说他了。
如果摄政王真的为了这个失势皇子找他麻烦怎么办?
冯英头上冒冷汗,他只顾着在国子监立威,只顾着为母亲出气,根本没想到这人如此混不吝。
齐王世子也很意外,但这实在不好拒绝,他点头应是。另一方面,他一直以来也看不惯这冯英横行国子监,虽不敢惹他,但他们这帮纨绔子欺辱的学子可不少。
“喂,去给世子拿纸笔来。”封离一脚踢在冯英的一个跟班身上,那人见冯英都不敢说什么了,立刻就去拿了。
“冯英呐,我再跟你说这其四。”
“还有?!”冯英愕然抬头。
“其四,什么叫我自甘堕落与算学学生混在一起?坐邻桌吃个饭就算混一起了?那前段时间千秋宴上,我家王爷坐首席,你爹信国公坐第二席,邻桌吃饭,看来你爹是给我家王爷当小弟了?”
“胡言乱语!我爹怎会屈服于摄政王淫威?!”
“淫威?世子,这个词很重要,记好了,别写漏了。”
齐王世子擦了擦头上并不存在的虚汗,他都要替冯英心疼了。这话都传给摄政王,若是摄政王借机发作……不敢想象。
冯英本人更是真的满头大汗,他想反驳,却根本不知如何反驳。
他不知道接话,封离想说的却还没说完,完全没有忘记自己的核心内容。他接着便说:“所以你刚才的逻辑根本就不合理。饭堂本为分区,我爱坐哪坐哪,其他人也一样,爱坐哪就坐哪。”
“就算我真与算学的同窗们论交那又如何,怎么就成了自甘堕落?就坐在这的算学同窗,未来户部侍郎、户部尚书,说不定就出在其中。如你一般,身为国公嫡子,却辩辩不过我,打打不过程寅,还敢来叫嚣?与你这样的人交友,才是真正的自甘堕落。”
说完这句,封离转身落座,对程寅说:“放了他个晦气玩意吧,吃饭。”
“是!”程寅应答,掷地有声。
冯英爬起身,膝盖还疼,心却更慌,他强自镇定,指着封离想骂没骂出口。没办法,齐王世子还在一旁兢兢业业记录,他刚一眼扫过去就看到“淫威”两个字,教训就在眼前,哪里还敢开口。
冯英忿忿不已地走了,程寅重新坐下来,一双眼晶亮,看着封离仿佛看什么神仙似的。
“殿下说得太好了……”
他正要一通夸,被封离直接抬手止住。可不能让他说下去,自己不能让他麻痹了!
“劳烦帮我换双筷子,这筷子打了冯英的头,脏了。”封离嫌弃地把筷子递给程寅,用一桩工作彻底打了岔。
“好好好。”程寅连连应是,兴高采烈地去了,仿佛换双筷子是什么打前锋的要务一般。
这时,齐王世子也已写好了,拿起来递给封离。封离一目十行扫过,颔首道谢。
“殿下不必客气。”说完,齐王世子还冲封离笑了笑。
封离收到他的善意,便问:“世子可要一块用饭?三个人热闹。”
“好,好吧。”齐王世子说着,往自己之前坐的桌前走去,端了自己的餐盘过来。
封离在后头看着,觉得这软糯糯的齐王世子也是个可相交的人,除了胆子小点,挺有意思。他刚才看了齐王世子所书,言语精练又生动,小小一场冲突,被他写的妙趣横生,不是那些酸儒可比。
程寅换了筷子回来,他们三人便一道用饭,用完饭,程寅又自告奋勇带着封离去国子监转悠,齐王世子也跟着一块。
而这时,封离在国子监饭堂与冯英打架的事,已经传入宫中。
很快,到了下午上课时间,封离一身轻松地去上课。
封离向程寅撒谎说自己听不懂时,他想得挺好,结果程寅的理解和他南辕北辙。下午他听《礼记》听得头大睡了过去,被博士点名时根本没得到提醒。博士喊了他三声,程寅别说打掩护了,只知道一脸痛心地看着他,下了课还把他叫住,说要跟着他回摄政王府,要给他补课。
封离目瞪口呆,拒绝不及。程寅自己骑马,跟在他的马车后面,赶都没法赶,那阵仗,和被韩博士“告家长”也是没什差别。
到了摄政王府,封离还未下马车,就听车窗外程寅打马上前,下马的动作干脆利落,问好的声音更是清晰有力。
“程寅参见王爷。”
接着是周昭宁不辨喜怒的话:“来送本王的王妃回府?”
封离开车门的手一顿,直觉不妙。可程寅这个没心眼的,明显没察觉到问题,大咧咧邀功似的答:“我是来找殿下复习课业的,今日博士所讲我不太懂,正好和殿下一同复习。”
得亏他还记得白日里的承诺,不与人说先帝皇七子认字不全,没把这谎话捅到周昭宁面前来。
不过,或许在周昭宁这也不算谎话,周昭宁又不知道他学问如何,也不知道他那原身在北梁经历过什么。毕竟昨夜喝酒时,他说自己养刀的手艺是为了讨好北梁权贵学的,周昭宁也半点没有反驳。
但是……程寅这话听着真没有好到哪里去!周昭宁这贼王,连个没碰过的姬妾都不许人染指,更不会高兴俊俏少年郎上门找他的王妃吧?
果然,周昭宁似笑非笑,眼看便要发作。
“啧啧,不喜欢你还管那么宽,负心汉都没你能耐。”封离低声感叹,不能让小朋友独自面对摄政王莫名其妙的怒火,他当即开车门下来,把手里的一叠纸递到摄政王手上。
“王爷,你看看,我今日被人欺负了,我要告状。”
周昭宁被塞了叠纸,被这太过突然的转折弄得愣了愣神。
他不禁想,这大禹境内,竟还有人能欺负得了他封离?让他看看,是何人如此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