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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相争(1)

皇位难辞 花笙酿 3711 2023-12-11 10:41:54

封离的目光太直接, 周昭宁想忽视都难,更不用说他对封离的动向本就关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饶是自认城府颇深,他也差点没藏住那动摇的心旌。

他下意识转过身, 背对封离。

封离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有多唐突。想到周昭宁对他那便宜弟弟的心思,还有他一贯不喜被人冒犯,封离连忙解释:“你自己送到我眼前的, 我也没想到你这么有料,就顺便看了两眼。”

话一出口,封离就差没照着脑门给自己一巴掌, 他这嘴真是,直惯了, 欠惯了, 快起来完全没把门的。本来真就是顺便看了一眼, 可这话一说,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是调戏胜似调戏。

可说出去的话, 泼出去的水……

封离懊悔,殊不知周昭宁此刻根本想不到什么冒犯,他在温泉池里泡出的汗都没有眼下多。无论理智为何, 情感只叫嚣着:这是被夸奖了, 夸的还是那方面。

没有男人不在意。

看似冷心冷情如周昭宁,这会也只能径直上岸去一旁的冷泉池。否则他浑身湿透, 就这么走去更衣,那在封离面前便什么也挡不住了。

“喂, 周昭宁,快霜降了早不热了, 还泡什么冷泉?”封离在背后叫他。

“强筋健骨。”周昭宁头也不回。

封离一想,也对,冷热浴交替,是有这么个说法。他也挺热,也去好了,反正这浴房中并不冷。

周昭宁刚下水,旁边扑通一声,封离也跟着跳了下来。他怕人摔了,下意识伸手去接,可回头一看,封离竟是一猛子扎进水里的。别说接人,捞都不用他捞,封离已在水里游了起来。

封离在冷泉池里游了一圈,才回到周昭宁身边。他从水中冒头,甩了周昭宁一脸水花。

“游起来果然就不冷了……”封离抹了把脸,在水里握住了周昭宁的小臂,“你别光泡着,也游两圈。”

周昭宁刚才看他游鱼般剪水而去,身姿矫健,白皙腰身时隐时现,直如水落油锅,不仅没让这冷泉把他冷下来,反而沸得厉害。此等情形下,他哪里愿意被封离拉去一同凫水。

可封离不知道,见他不动,又拽了一把。这一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往前划了一步,踩到了周昭宁所在的区域。

那一片池底铺满鹅卵石,他毫无准备,仅仅踩上去个脚尖,这一下滑得很,这身体平衡能力不如他原来,就这么往周昭宁身上栽了过去。

周昭宁手肘一转接住他,被他扑了满怀。

两人在水中紧贴,封离扒着周昭宁的胸膛,被一截硬物硌了腰。

“什么?”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攀着周昭宁的肩扭身想躲。可这一躲,两层湿衣带着水流擦过周昭宁,令他浑身颤栗。他本能地便伸手制止,不让封离动弹。可这制止,情急之下的反应便是将人重新扣回自己怀里。

动作就在一息间,那硬物再次撞上他腰时,封离已能清晰辨别出那是什么……无需再问,却也没法更尴尬了。

他扑到周昭宁怀里,周昭宁不知因何正动念,被他撞了个正着。

封离头皮发麻,只敢掀起一边眼皮去看周昭宁的神情,一定已经想杀人了。

谁知这一看,周昭宁竟撇着头,那张涤荡俗尘的美人面落入红尘,眼角眉梢已红透。

意识到对方竟害羞,竟比他还尴尬,封离那颗大胆瞬间迎风而张,转眼铺天盖地。这可是难得一见的风景,说不定他此生也就这一回,能见识到堂堂摄政王的羞涩。

“周昭宁,我现在信了,你没有通房丫头。”

周昭宁一凛,揽着封离的那只手都发了麻,不知该不该现在松开。

“不是经年累月守身如玉的……老童子鸡,”封离说到这,忍不住大笑起来,“哪能在冷泉池中金枪不倒?”

“哈哈哈哈。”封离的笑声回荡在氤氲的浴房内,落在周昭宁耳中也一片氤氲。

这人笑得浑身发颤,就这么蹭着他……

周昭宁忍无可忍,揽着他的手骤然收紧,将两人间的最后一丝缝隙也弥合。

“封离!你既已察觉,还如此撩拨于我,真当本王是柳下惠?”他倾身压下,封离被迫弓腰,后脑勺泡进了池水里,那一头青丝在水中飘散。

烛光华彩,落在他眸中如点星。而背光而立的周昭宁,黑眸则深不可测。

“哎哎哎,你可别胡说,我可没撩拨你。都是大男人,说两句荤话怎么了?你从小到大没和好朋友好兄弟开过玩笑?”

封离抬手推他,他自己不觉,可那被温泉水泡软了的手心按在他硬挺的胸前,于周昭宁简直是新一番招惹。

周昭宁颈侧青筋暴起,他沉沉阖目,又重重睁开,方才压下一些躁动。

“你从小到大,都与谁说过这些荤话?”

封离正要回答,想起来他那些军中的兄弟们,周昭宁必定是闻所未闻,到时候查无此人,身份都要露馅。

“那可太多了,哪数得过来?”

“封离!”

周昭宁霍地将人甩开,怒气和欲念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吃殆尽。如今也没什么怕被发现的了,他绕过封离两步上了池岸,径自去更衣。

偏偏封离这个不怕死的,还在后头咕哝:“就这么走了?我把这池子让给你啊,好歹解决一下,不难受?”

稳重如周昭宁,差点转身折返,恨不得当场把这憨货捞出来。不用另找地方,就在这池岸上狠狠教训,让地砖磨红他的背、他的膝,一次又一次,直到他哭着告饶才好。

可他不该……他只能当自己什么也听不见。

封离上岸时,周昭宁已离开流芳居,没与他打招呼,没留人传话。他从浴房内出去,院子里只剩一个抱着斗篷的明福。

明福急匆匆凑上来,围着他四处看,着急地问:“王爷没罚您吧?”

“没有,罚我什么?”

“我看王爷方才离去时,脸色黑得厉害,吓得我一句话没敢说。”

封离轻笑,老童子鸡欲壑难填,可不就是会黑脸。但那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就是碰巧撞见而已,他守口如瓶就是了。

“无碍,无碍,走走走,回去作文章咯。”

明福赶紧把斗篷给他披上,主仆二人打着灯笼回了正院。

第二日,封离便将文章交了韩博士,韩博士果然让他在课堂上念。开头还好,当他说到北梁狼子野心时,立刻有乐天派出来反驳。

封离反问:“南北三年未闻大旱、大涝,未有蝗灾,称得上风调雨顺,北梁有何理由要南下购粮?”

那学子答不上来,便也反问:“那若不是真有所求,北梁怎会愿意出售良马?北疆马可是最能征善战的马种。”

“能拿到手才算出售,若是卖来的皆是病马,甚至瘟马,下了毒的马,待如何?”

与他争执的同窗一声冷哼:“七殿下乃是强词夺理,说得仿佛能开天眼,能见未来似的!”

“我不过随口列出一个可能,正本清源罢了。”

到此,封离的文章还没念完,学子们已是分开阵营,在课堂上当场对辩起来。封离功成身退,隔着人群给韩博士抛了个眼神。拿他当那抛砖引玉的“砖”,他做到了,可别再让他继续作文章了。

国子监的学业继续,最大的变化是封离上课认真了起来。而国子学内地位最尊,过去最偷懒的七殿下认真起来之后,整个国子学学风大振,课堂上无人再睡觉了,温书时也大多三三两两相互交流学习了,韩博士看封离的眼神都慈和了起来。

旬假前一日,去鸿胪寺已有七八日的解泉泠出现了。他一来便找封离说话,封珏和程寅二人也是十分好奇他这段时间在鸿胪寺的见闻,四人一拍即合,下了课都没回家,约好去醉仙楼边吃边聊。

这一日照例是周济等在门外,自从那日在流芳居之后,封离再没见到周昭宁的人影,每日都是他的车驾来接,车里也都备着茶水点心,却没有主人。

封离当他害羞害了这许多天,“体贴”地什么都没问,问了让人更尴尬不是?

他吩咐周济:“我和同窗去醉仙楼,你先回府吧。车不用送我,去接王爷就是,我坐齐王府的马车。”

周济应是,先一步走了。

封离四人到了醉仙楼,今日醉仙楼请了一名乐户唱曲,声如黄鹂,宛转悠扬,他们四人便寻了个方便听曲的雅间落座。

酒菜未上,程寅已迫不及待问起会谈的事,解泉泠灌一口茶便开讲,明显也是这些日子憋坏了。

“那吴王真是个混不吝!一会装傻充愣,一会撒泼耍横,搅得这会谈是难有寸进。”

“那你骂他了吗?”

“自然骂了,日日都骂,可那吴王也不知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总之左耳进右耳出。”

封珏凝眸,道:“那肯定是解兄骂得太文雅,还旁征博引,他若只是粗通汉学,自然是听不明白。”

“那我也不能骂得太直白,若是指着他的鼻子骂狗娘养的,他定要借题发挥!”

封珏:“狗……”他真的复述不出口。

程寅:“解兄竟然也会这等粗鄙之语……”

封离:“……”就知道他骂人的词汇跨度甚广。

“赫连重锦是北梁几位皇子中最精通汉学的,他就算不能全听懂,也能听懂个大半,放心,你一定没有白骂。只是他心里有数,知道骂不过你,所以干脆装听不懂罢了。他如此隐忍,更蹊跷了……”

封离抚着杯沿,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楼下曲声突然停了,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随即,响起了一道在场四人都很熟悉的声音。

“唱得好,叫起来必定更好,带回去伺候。”

封离蹙眉,起身往舞台上看去。果然,出声的正是他们在谈论的——赫连重锦。

封离他们来时,那乐户女戴着面纱遮挡面容,此时那面纱已落在了赫连重锦手上,明显是被他强扯下来的。

那乐户容貌姣好,还有一把好嗓子,自弹自唱,琵琶技艺亦是非凡,谁能想竟会撞上出来游乐的北梁人,还被赫连重锦看上。

乐户自是不愿,盈盈下拜:“奴虽是乐籍,但却是清倌,还请贵人宽宥。”

客栈掌柜见状,忙上来打圆场。这乐户是他故友之女,落入罪籍他照顾一二,才让她在自己这酒馆里唱唱曲挣点花红。平日里戴着面纱都平安无事,没想到今日竟被人强行扯落,惹上了麻烦。

“这位客人,青菱姑娘不单独唱堂会,您想听曲,在小的这楼里听也是一样的。”

“你说一样就一样?你是什么东西?”赫连重锦说着,一巴掌便甩到了掌柜的脸上。

一个没有功夫底子的平民,哪里经得住练家子不收力的一巴掌,当即被他甩翻在地,吐出一颗断牙来。

那位乐户青菱姑娘见状,立刻向掌柜扑了过去,要将人扶起来。

“李叔,您还好吧?”

美人面色惨白,泫然欲泣,对赫连重锦而言,更是快意。

他这几日受够了南禹人的鸟气,尤其是鸿胪寺那个新来的解泉泠,骂得尤为刁钻,常令他恨不得把人当场砍了。

这醉仙楼的酒名噪禹都,他今日来便是要喝个痛快。又听了这燕声莺语,见着这花容月貌,尤其这女子那双桃花眼,和封离有几分相似,令他这一腔怒气找着了出处。

一个酒楼掌柜,也敢在他面前放肆?与他讨人情,也不看看自己是怎样的贱民!

赫连重锦一把扣住青菱的手臂,将人直接从地上拖了起来扣在怀里。

“乐籍?你们南禹的乐籍不就是娼/妇,装什么清高?”

青菱受辱挣扎,字字铿锵:“乐籍并不都卖身,有许多姐妹如我一般只卖艺!大庭广众之下,客人请自重。”

“自重?你可知本王是谁?”赫连重锦说着一把拽开了她的领口,“本王倒是要看看你有多清白!”

众酒客一片惊呼,程寅拍案而起,大喝:“欺人太甚!”

一层楼而已,他从窗口一跃而下,落地便出拳袭向赫连重锦。

封离三人匆匆从楼梯跑下去,封离边跑边叹:“啧啧啧,早知道我们先下楼了,不一起出场都不够帅气了。”

他嘴上说着玩笑话,那双眼睛却直盯着台上,半点不曾错开。他眉头微蹙,心里已在盘算这酒楼里能抄的家伙事,不然不足以对付赫连重锦的那个护卫。

早知道就带上周济了,周抱鸡虽然不经逗,打起架来却是一把好手。

思量间,他们三人已跑到了台上。解泉泠机敏,封珏已是和雷源打过架的“老手”,两人一个抄起青菱的琵琶,一个在旁边桌上拿了个酒壶,齐齐向赫连重锦的侍卫冲了过去。

封离见状,把身上斗篷一解,扔给青菱,将人护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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