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律被哈尔巴拉甩到地上,头猛然撞到榻椅的棱角上,疼的他眼冒金星,捂着后脑嘶一口凉气,躺在地上蜷缩起身子,低低哀叫了一声。
哈尔巴拉饶有兴致地站在他旁边,自他头顶落下一道视线,观着他的动静,半响之后似是看乐趣看够了,弯膝蹲下来,瞅着人道:“听说你去解毒了?可我怎么看,你这不像解完毒的样子啊,小勃律。”
勃律半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后脑和身上残留的疼痛,躺在地上乜斜着哈尔巴拉,目光轻瞧眼他肌肤上蔓延出衣衫外的暗色脉络,虚虚冷笑一声:“你这样子真难看。”
哈尔巴拉像是听到了一句赞美的话,对着勃律笑起来,眼睛却盯着他的脖子看:“只是可惜,看来以后我在你身上是看不到了。”
哈尔巴拉蓦然弯下身,贴近勃律,笑着吐息:“不过看到你这么有精神,我还是很开心的,毕竟死了就真的不好玩了。”
勃律深吸一口气,手紧紧攥着,眼睛猩红地瞪着他。
哈尔巴拉玩味地注视了他一息,眼睛在他身上扫了一眼,之后毫无征兆地用力捞过勃律的衣襟将人生生往前在地上拖拽了几寸。
勃律有所预感他要干什么,急忙要翻身起来,抬手就冲着他的脖子击打过去,怎料在半路上被哈尔巴拉的胳膊拦下来,随之往旁一绕,将其大力叩在了地上,压着他的手腕让他动弹不得。
勃律狠狠咬住后牙槽,手动不了就毫不犹豫地当机立断踢上腿,挣扎着去踹这个男人。哈尔巴拉被踢的身子惯然往后一仰,胳膊也随着从地上偏移起来一点距离,勃律便找准时机,趁机把手从他的胳膊下抽回来。
重新恢复自由,勃律忍着身上伤口撕裂及摩擦地面的疼痛,和遇见母蛊后子蛊苏醒过来愈发乱窜的躁动,强撑着浑身的体力支起身子,二话不说挥拳冲着哈尔巴拉的面门而去。
他的刀进来后不知道被哈尔巴拉随手扔在了哪里,总之手边空落落的,没有任何能应手的物件。离他最近的只有一张榻椅,他方才用余光小小打量了一圈,上面只铺了一张绒毛毯子,除非他能把人掀翻到榻椅上裹着捂死亦或是勒死,不然这东西一点用处都没有。
勃律心里甚觉无力,可手上的动作不敢怠慢,若是他现在慢下来一点,都有可能被哈尔巴拉逮到空隙制伏。
哈尔巴拉身上在方才就已经被勃律踹了好几脚,人从自己手心下窜起来后,对方的拳头丝毫没有慢下来的趋势,连着几次都挨着自己的脸夹着风挥过去。
这人就是冲着他的喉咙和眼睛来的,无论哪一个都能让他一招被打得趴下。
哈尔巴拉瞬间就兴致盎然地笑起来,舔了舔牙齿——不管过去多少年,勃律果真是个长着尖牙的狼崽子。
随军的帐子里面就那么大小,施展的地方并不大。他抵挡着勃律的招式,没发现脚下已经被勃律逼得刻意往帐口处靠近,等他察觉的时候,一时之间让人钻了空子,勃律把他一掌击到
他比勃律在草原上多盛行了几年,但二人之间若是在真得单打独斗,他不一定能从这小狼崽子手里讨到让自己称心如意的好处。可如今不一样,如今他们体内有子母蛊的影响,他不用太过特意驱动自己身体里的母蛊,子蛊在靠近母蛊的时候也会不停躁动。
于是他站在原地没动,津津有味地瞅着勃律逃跑的身影,信誓旦旦人跑不出他的帐子。果不其然,哈尔巴拉眼看着勃律就在掀开帐帘跑出去的时候,身子一歪手猛然攥上帐帘,瞬间弓起身子弯下了背脊,颤着手如何都拉不开帐帘。
勃律只觉在手指触上帐帘的时候心脏里宛如被一根绳子猛地勒住,似乎子蛊有意识知道他要离开母蛊,比停歇之前躁动的还要剧烈,激得他霎那间满头大汗。
身上随之而来的就是令他动弹不得的一波波细密的骨痛,就像是一双手把他揉捏重造了一遍,重塑又掺着透骨寒气的滋味让他痛不欲生。
哈尔巴拉慢慢踱步到他面前,歪头瞧着已经重新伏下去的人蹲下身,上下扫了两眼,手抓上他的头发狠狠往下一拽,把勃律用发绳系起来的辫子拽松了许多。
头皮被扯得疼,可这股子疼远远不足于身上密麻的疼痛。勃律狰狞着脸半阖双目,紧咬着的双唇里溢出一点痛到极处的低吟。
“这么精神?”哈尔巴拉的手又往下扽了扽,迫使他的脖子高仰起来,露出脖颈。
“我收回方才的话,太过于精神就不怎么好玩了。”哈尔巴拉说完,松开手,任由人摊下去重重喘息。
哈尔巴拉此刻只觉心里强烈撞击,就像是要冲破体内一样兴奋。他眼睛亮得可怖,声音明显亢奋了许多:“一看到你,这东西在我身体里就兴奋的很,你应该也能感觉到吧?”
他从身上抽出一把小匕首,在指尖打转几圈:“那小毒师告诉我,这蛊毒无物可解,我不死,你这辈子都别想从我手里逃掉。在我身边,你所有的招式就没有任何招架的能力。”
说着,他膝盖压上勃律地背脊,手摁着肩膀,重新把人重重压在地上。冰凉的匕首贴着勃律的脸颊一点点往脖颈上滑动。
他凑近人的耳畔吐息道:“小勃律,子蛊待在母蛊身边才最安静,所以其实你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勃律冷笑一声,笑过后皱着眉大口大口喘息,额头上冷汗涔涔。
哈尔巴拉的匕首尖刃已经延着他脖子的弧度来到了衣襟上,从脖后伸到了衣襟里面,刀尖再稍微往上一挑,就能割开衣裳,露出下面的肌肤。
勃律睁大双眼,似乎想到了哈尔巴拉想干什么。他在地上开始挣扎,极力想要挣脱哈尔巴拉的力量爬出去,然而却并没有用,他清晰的听见匕首已经把他的衣裳挑开了裂口。
哈尔巴拉兴致勃勃地看着勃律无用的动作,刀子慢条斯理地勾着,声音愈发疯狂:“能从我手里逃走两次的,你还是第一个。”
“我就知道你没死。你怎么会死呢?”
他指尖掀开已经割开的衣裳,此情景于他而言颇为赏心悦目。他的手指从衣衫上往前挪,挪到勃律的脖颈上,五指掐着脖子慢慢收拢力度。
“四年前我就想这样做了,可惜还没玩够你就跑了。这些年他们把你藏得可真好,养的也好。”
勃律的脸硌着地面,突然之间就不再动了,努力伸着脖子想让自己舒服一些,或许也是想挣开哈尔巴拉在他脖子上的手。
他眼睛斜斜向头顶上扫去,心里对即将要说出来的这话不知有没有底,只能先冷嘲开口:“这一路进来,都没见到什么人,我看来你们过得也不是很好啊。”他喘了口气才接着讥讽出声,“必勒格让你吃了一个大亏吧?”
这话说完,哈尔巴拉的动作确实如他所想般停了下来。他在心里吐出口气,缓了一会儿之后,现在身体里的子蛊好像平静了不。他刚要想办法翻身掀翻哈尔巴拉,就听上头的人蓦地笑了一嗓。
勃律身子一怔,抬眼看向男人。
哈尔巴拉虽笑起来,但在听到这句话时眼中的神情是阴冷的。
“放心,那家伙在我手里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勃律动了下唇:“哈尔巴拉,我奉劝你一句,人不能贪心,有时候两边都顾暇,会让你死得面目全非。”
哈尔巴拉对此只眯着眼笑,就在勃律感到头皮发麻的时候,突然他背后的衣裳被哈尔巴拉借着匕首划开的裂口用力撕开,直接撕裂到蝴蝶骨下方的位置。
一双蝴蝶骨由于别扭地被压趴在地上的姿势而扇起,暴露在空气中。左边骨上的肌肤上有一片苍白而细小挣拧的疤痕,历经许久颜色浅淡,又因着少年已经长大,皮肉生长开,上面的痕迹已然看不大清楚是什么。
但哈尔巴拉知道这是什么,手指迷恋般抚上这块地方,嘴里的笑一声接着一声灌入勃律的耳朵里。
勃律在方才的一瞬间就意识到哈尔巴拉是要做什么了,他立刻怒红了眼眶,这回挣扎的幅度更大——不是在避哈尔巴拉,而是在避哈尔巴拉手上的那把匕首。
“哈尔巴拉!”他大声怒吼,嘶声裂肺。
“你敢!你休想再在我背上刻这恶心人的玩意儿!”
哈尔巴拉置若罔闻,刀子贴在蝴蝶骨那片疤痕的位置上轻轻划了两下,冰凉和十几年前那场恐惧让勃律忍不住瑟缩。
“果真迷人。”哈尔巴拉喃喃道,“这么多年了,再次看见依旧让我神魂颠倒。”
“不过小勃律,你看看,你把我留下来的东西弄成了什么样子。”
“我有点生气了。”
话音将落,还不待勃律反应过来,哈尔巴拉手上的匕首就已经再次在那片疤上重新刺穿,延着上面依稀还能辨认的图纹划出一竖道血淋淋的口子。
一道接着一道,哈尔巴拉的刀子慢慢划开几道血口,重新在这块蝴蝶骨上刻上他草原写法的名字。
背上的疼痛和过往的事情让勃律神经紧绷,脑中十分混乱,被摁在地上的身子不断反抗,右手使劲抠住地面,就如那年他揪住于他无望的草根一样。
他眼睛猩红,眼眶续上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屈辱的泪雾,手上拍打着挣扎着,嘴里在哈尔巴拉的低笑中声声嘶喊:
“哈尔巴拉——!”
“我要杀了你!”
“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