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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厌金杯 慕禾 2938 2023-12-13 11:39:55

听到脚步声,宋琮捂着身上的伤抬起眼帘看过去。朝他走来的人背对着光,叫他瞧不清面容。

男人握紧手边的剑,向后依着树干,支撑着背脊要站起来。也就在这时候,对面的人已经从夜色的昏暗里走到了月光下,露出一张于他而言万分陌生的面孔。

男人谨慎地未先有所动作,而是站在原地把人打量在眼底。他看到对方手上握着一把弯刀,又看到其身上尽是血迹,心中揣测着此人的身份和来历。

勃律对男人在自己身上探查的目光视而不见,他冷眼观着对方身上的东西,盯了会儿腰腹上的伤,随即视线一落,看到他腰间悬挂着一个眼熟的令牌。

勃律的目光唰的一下抬起落在宋琮的脸上,冷声问:“你是昌王军里的人?”

宋琮一愣,手挪到腰间悬挂的令牌上握住,眼睛暗暗在勃律身上打转思量。

对于这个人能识得昌王军军中令牌的事情,宋琮感到十分诧异。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对此问题并不作回答,而是对视着勃律的目光反问:“你是谁?”

“祁牧安呢?”勃律环顾四周,发现只剩下对面那个男人一个人留在这里。

宋琮这时候脑中忽然想起一个曾不断听说过也探查过的人。他凝视着勃律,视线再次落在他的弯刀上,偏了偏头,不太确定的说:“你……你是勃律?”

勃律听闻把视线转回来,不否认,再问一句:“祁牧安在哪?”

宋琮深吸一口气,片刻之后捂着伤处沉声道:“他已经从这里逃出去了。”

之后,勃律默不作声地把刀子插回刀鞘中,低下头,从衣中掏出一块东西,对着月光亮在宋琮的面前。

“得来全不费工夫,省的我去找你们了。”他五指扣着一枚深色光泽的令符,举在宋琮的视线下,让他瞧得仔仔细细清清楚楚。

青年握着并不属于他的令符,却显出一副上位者姿态,不容置喙地冲人下令:“我要见你们将领。”

昌王令?宋琮缓缓睁大眼,紧紧盯着对方手上的物什,隔着半空辨认了许久,发现确实是太子殿下手里的那块能捏住他们的令符。

他脑中逐渐混乱成一团,一时间想不明白这块令符为什么会到了勃律的手上。但多年以来对昌王军的衷心让他不得不面对昌王令俯首,也不得不回答所持昌王令之人的话。

他踉跄着勉强站直身子,不敢去看那枚令符,微微低垂着背脊回答勃律:“我就是昌王军的将领。”

勃律眼眸怀疑地盯着对方,过了半响半信半疑地收回昌王令,道:“看来我的运气还算不错,不用浪费时间去找你了。”

青年往前迈两步,又停了下来:“听说你们都是认符的,现在昌王令在我手上,我命你即刻调动你的人,确保祁牧安安全出城。”

听到这话,宋琮当即惊愕地抬头望向勃律,满眼不可置信。

看到人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勃律在月色下的眸子泛着寒光和戾气,仿佛他要是说一个“不”字,他的刀就能当场抹断此人的脖子。

男子眯起双目,嗓音骤然裹着冰冷,对人道:“怎么?昌王令在此,你不听命?”

“不……”宋琮堪堪回神,恍惚着慢慢抬起对着这块令牌接了无数次命令的双手,朝人微微俯身,拱手道:“末将,领命。”

府外,街上窜过一丛丛火把,夜幕下敲开一张张门搜查可疑之人。

祁牧安躲在一处狭小的无人处,躲开了方才从他身后出现的一支搜查的队伍。他噤着声,直到人在这里什么都没找到离开,他才闭上眼睛,重重吐出一口气。

自从听闻勃律在这里的消息后,他就想立马见到他。而听到人在皇宫里时,他一颗心是七上八下,没有一刻钟是安稳的落在实地上的,脑中闪过了一千八百多个预想,越想越心惊胆战,越想越生气。

皇宫是如何危险的地方,他一人闯过一次还不够,这回竟然还要接着闯!

到底是谁给他的胆量!

他不能放任勃律胡闹,更不能放任他一个人在大庆皇宫里闯渺茫的天命。于是他当机立断放弃了好不容易快要逃出大庆京城的机会,转身从勃律的人身旁跑出来,自小巷向着来时的路跑回去。

他要回去,皇宫在李玄度的手中,进宫相当于是直入险地,想要逃出来比他从昌王府出来还要困难。勃律就算再有本事,一个人也不可能面对宫中上千万的禁军。若是勃律被困在宫中出不来,有他在还能多一层闯出来的生机。

他指尖无意识磨着剑柄,有些急切,又有些慌张忧虑。他耳畔没有再听见外面街道上的声音,下刻便急不可耐地折身跑了出去,再次朝着大庆皇宫狂奔。

然而他慌乱的心神让他大意了许多,就在他跑过一条交错的街口时,他的身影正好被侧身另一条街上搜查的士兵看到,紧接着就听见那方高声扬起的呼喊——

“在那!”

“抓住他!”

五六个人很快就跑到这条街道上,端着兵刃在祁牧安身后追赶。祁牧安暗骂了一句,脚下的步子加快了许多。然而他未料到的是,他还没跑出去多少步,迎面也跑出来好几个听到响动的人,约摸有十数人一前一后将他围到了路中央。

祁牧安赶忙刹住脚跟,身子还没停稳,视线就急忙在周遭扫了一圈,可惜这里并没有什么能绕道的小巷,旁边是排的无比整齐的商铺,一间间都关着门,还有几张商贩在夜间罩起来白日才出摊的小摊。

他回头看着身后追赶他的人,没有几步就能赶到他的身后。前面的来人虽然还有些距离,但也无处可躲。

他用力咬着后牙槽,视线快速在旁边扫过,之后,他毫无征兆地突然往旁边安置在街边的商摊旁跑,跑到小摊的后面,抬脚利落地踹上摊位扎在地上的木头,将商摊整个踹起来,朝着后方追赶过来的一群人身上砸过去。

祁牧安收腿的时候就转了身,没去看身后那群人有没有被砸到。他脚上往前方连踏几步,冲着迎面而来的人,不得已转出手中一直拎着避身的剑,飞身直直向着他们的面门刺去。

想要继续往前走,便只得破开他们。

他迎上那群人,还没打出个十招,忽地就觉得面前宽敞了许多,有人被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兵刃甩开,身子撞在一旁地上,视线落过去的时候发现他胸膛上不知何时开了一个血洞。

来人从那群人背后悄无声息出现,打的他们措手不及,回过神的时候早已经为时已晚,刀子已然停在了自己眼前。

祁牧安手中的剑不知不觉停了下来。他愣愣瞧着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空着的左手猛地往上一抬,似是想要抓住他一样,可下刻却停顿在了半空。

来人不知有没有看到他现在的模样,估摸是看到了并不想理会,在祁牧安的目光中冷着一张脸抓住他的手臂,将人猛然往旁边一带,带着他朝后跑了好几步,躲进了一处阴暗的死巷里。

一直到这里,勃律都一句话都没说。他连眼神都没分给祁牧安一个,背抵着墙偏着头,谨慎地察看着外面的情形。

祁牧安抿抿嘴,张张嘴又闭上。他眼睛死死扎在了面前人身上,用夜色里昏暗的视线,看了好久才好不容易看出勃律身上的异样。

他蓦地攥上人的胳膊,小声惊呼:“勃律,你,你受伤了?”

勃律身上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衣衫上浸透着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一路厮杀下来溅到的旁人的血,总之现在青年匿在黑暗里着实吓人。

“你让我看看。”祁牧安没得到勃律的回答,强势着要拽勃律的身子,想把人往里拽拽到自己眼前,好好打量这些伤。

勃律这时候终于有了反应,他蹙眉,甩开祁牧安的手,道:“管好你自己。”说完,他继续把视线落在外面,不再和祁牧安说话。

祁牧安的手指在半空中瑟缩了一下,之后他舔了舔干涩的唇,小心翼翼道:“你还在生我气?”

勃律闻言并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始终观察着外面街道上来往的动静,听着那群人到处奔跑的脚步声有没有离近他们藏身的地方。

祁牧安见他如此,心里一阵慌乱,就像是什么被打乱了一样让他有些无措。男人咽了咽,去握勃律的手,低声唤着人的名字。

“勃律——”

然而他一句话还没来得及给机会说出来,勃律就恶狠狠的回头,瞪着他打断了他的话:“闭嘴,我没让你说话的时候不要说话。”

可祁牧安此刻丝毫不是这么轻易就能打退堂鼓的,他铁了心要和勃律说点什么,以此来安抚自己内心的还在不停咚咚剧烈鼓动的忐忑、忧虑和强烈的不安。

“勃律……”他又唤了一次男人的名字,可这回勃律明显不耐烦了。青年啧了口气,在他话音才将将出口的时候飞快回身,一手迅速用力拽上祁牧安的衣襟,把人毫无防备地拽到自己面前,下一刻,他张嘴准确无误且凶狠地咬上了对方的嘴唇——不像咬,倒像是毫无章法的啃,像兽般撕咬,力气大到嘴唇破了皮,他二人瞬间尝到了一口腥甜。

祁牧安被他咬的立刻顿在了原地,还没感受到唇上的热度,就发现对方的气息和嘴上的触感已经从自己脸上离开了。

勃律压低了声音,凝视着他的眸子低斥他:“会不会闭嘴?”

祁牧安睁着眼睛愣愣地点了点头,勃律这才松开他的衣襟放开他,将人往后不轻不重地一推,自己重新贴着墙壁,侧着眼睛往外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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