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合怪的行为对于浊来说无异于贴脸挑衅, 浊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一口把刘瀚秦咬成两节。
但他不能这么做,他唯一能表达不满的方式就是冲那个气球撒气。
于是浊一口咬爆了卡通气球,把袁安卿吓得一激灵。
“你嘴没事吧!”袁安卿对浊的牙口没有一个准确的认知, 他只看到浊在咬爆那个气球之后就开始把气球往肚子里吞。
“你等等!”袁安卿被吓懵了,他连忙跑上前拽着那气球的线头往外扯。
他把气球拽出来了,而浊……
“呕!”浊干呕了两声,睁大双眼看向懵逼的袁安卿。
袁安卿也蒙了, 他看了一眼气球残骸,又看了一眼浊,一时不知道是该问对方为什么要吞塑料, 还是搞清楚浊的嗓子眼为什么能把这玩意儿吞进去。
尽管这气球已经破了,但塑料揉在一起也有挺大一坨, 他嚼都没嚼就直接吞了?!不,不对, 这玩意儿嚼了也不行啊!这是塑料!
浊还处在懵逼状态中,他好歹也是个怪物:“从来没人会从我嗓子眼里掏东西。”他还有些恍惚。
袁安卿把气球扔进了垃圾桶,随后又伸手摸了摸浊的喉咙:“你还好吗?”
“不是很好诶。”浊看了眼垃圾桶。
“不能捡起来吃!”袁安卿以为浊还想啃塑料。
“我才不会捡垃圾吃!我吃了塑料也不会出事!”浊没有嚷得太大声, 他还记得袁安卿失忆这回事, 他怕袁安卿误以为他是在跟袁安卿吵架, “我是个怪物。”
袁安卿摇头:“你不是怪物。”
“我是哦,反正我不是人。”浊想了想,他又补充,“我吃掉了我的父母诶。”
袁安卿愣住:“你没有跟我说过这个。”
“因为不是很重要啊。”浊指了指自己, “我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可能跟你很不一样哦。”原本拥有记忆的袁安卿是明白这一点的, 而且袁安卿坦然接受了二者的不同。
但现在的袁安卿现在无法理解所谓的“怪物”。
所以浊又耐心地给袁安卿解释了一遍自己的“喜好”, 他的喜欢和食欲是相辅相成的,他其实很爱他的父母, 但一般人无法理解他的爱。
“我现在也失去了部分的记忆啦,但据我所知,让我打破这个规律的只有你哦。”浊说。
“为什么?”袁安卿不太能理解,“你的意思是不管你多爱一个人,你都会有吃掉他的欲望?”
“有的。”浊点头,“我刚出生的时候没有意识啦,吞噬掉父母完全是天性使然。”
“那你会吃掉我吗?”袁安卿问他。
浊摇头:“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想让你陪我说话。”浊解释,“我想抱着你睡觉,我想要两个人一起做更亲密的事,我喜欢和你一起在厨房里择菜诶。”
浊一条一条的细数:“我睡醒之后哪怕看不到你,但只要知道你会在某个时刻忽然出现在我眼前,我就会很高兴哦。”
袁安卿被这种变相的表白弄得耳朵通红。
“这本身是违背天性的。”浊看着袁安卿的双眼,“但它现在成了我新的天性。”
“天性?”
“是新天性哦。”浊认真点头,他想吃袁安卿是因为喜欢,不吃袁安卿是因为他喜欢袁安卿喜欢得稍微有点过头了。
袁安卿的脸更红了。
现在的袁安卿没有经历过去那么多日日夜夜的相处,他几乎是从一瞬间从一个麻木疲惫的社畜成为有伴侣的救世主,他的心态不是那么容易转变的。
“现在的你真的好容易害羞诶。”浊被扣嗓子眼的那点难受消失了,他伸手摸了摸袁安卿的脸颊,“你脸上有点热诶。”
“我……”袁安卿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轻颤了一下,但他并没有躲开浊的轻抚。
袁安卿喜欢和浊接触,但他从未这样做过。
“啊!”浊大声叫了一下,袁安卿呼吸顿住。
不过很快袁安卿调整了自己呼吸的节奏,而浊眼睛越睁越大:“你没有喝酒吧?”现在袁安卿脸通红,镜片后的眼眸仿佛凝着一层水雾。
嘶!好纯情啊!
这还是袁安卿吗?那个用精神操控把他玩到崩溃边缘的袁安卿?
他还以为袁安卿是天生的掌控者,无论是热情还是温柔都能恰到好处。
结果袁安卿还有这么青涩的一面啊。
浊身后的尾巴甩了甩,他想被摸尾巴根了。
“没喝酒。”袁安卿回答他。
“可是你的脸好烫诶。”浊的拇指在袁安卿脸上蹭了蹭,袁安卿的表情更糟糕了。
他的眼镜好像稍微有点歪,但是袁安卿此时压根注意不到这一点。
“你,你坐下。”浊把袁安卿按到沙发上,袁安卿指尖微颤,没有反抗。
袁安卿还没来得及问浊想要做什么,就感觉腿上一重。
浊跨坐在了袁安卿的大腿上,在袁安卿惊恐地倒吸气时,他一把抱住了袁安卿。
袁安卿感觉自己脑袋被蹭了,随后他听到浊的声音:“别害羞啊!你这个表情我受不了诶!你现在都不肯抱抱我,如果再用这种表情看我的话,我会忍不住啦!”他语调拖得很长,听起来真的很苦恼。
浊蹭来蹭去,忽然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他低下头,发现袁安卿也在看他,那双眼瞳是漂亮的金色。
而在浊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的下半张脸就被袁安卿伸手握住了。
“你这样对失去记忆的我来说稍微有点过头。”袁安卿叹了口气,他另一只手扶正了自己的眼镜,那股羞涩感从他脸上消失了。
“你恢复记忆了?”浊被捏着脸,声音有些不清晰。
“暂时的。”袁安卿点头,“我埋在自己潜意识里面的‘开关’有两个,一个是‘合适的时机’,还有一个就是现在。”
他知道失去记忆的自己是不会对浊做什么的,哪怕他确实喜欢浊。但浊需要拥抱和更深入的交流。
“浊很吃害羞这一套啊。”袁安卿有些意外。
“我,我没……”浊只是觉得袁安卿会害羞这件事特别有意思。
“不感兴趣吗?”袁安卿脑袋微微侧了下,模仿失忆期的自己。只是他的表情带着几分戏谑。
陈娇说得对,袁安卿不擅长表演。
但浊不在乎演技,浊只知道袁安卿在勾引他,而这一认知便足够让浊心里发颤。
最后浊被摁在了他最喜欢的那个躺椅上。
袁安卿把阳台的窗户都关上,放下了窗帘。
“我喜欢看你躺在这个椅子上的样子。”袁安卿的手死死卡住浊的后脖颈。
这个躺椅就像浊的窝,恰好能把浊嵌进去,尾巴也有地方放。
袁安卿也喜欢这个躺椅,不过他对坐上去躺会儿的兴趣不大,他喜欢看浊窝在里面舒舒服服的样子,他能盯着浊看好几个小时。
他真的爱死这个怪物被自己养得失去爪牙的样子了。
哪怕把手伸进浊的嘴里,浊也没有咬下去的欲望,他甚至会因为害怕而维持张嘴的动作。
“喜欢我是天性对吗?”袁安卿俯身在他耳畔轻声问。
“对。”浊总是那么直白。
袁安卿伸手抓住了浊的角,浊身体被动后仰,却也只是唔了一声。
皮肤没有转为猩红,没有鳞片浮现。
“我想我也是。”毕竟他也对浊一见钟情了不是吗?
一个多小时后,白天的电话打了过来。
“袁安卿现在还好吗?他能接受和我们见面了吗?”白天早就得到了袁安卿失忆的消息,他只觉得脑仁子疼,“为什么袁安卿觉醒的间隔这么短?”
按照青先生的说法,一次觉醒和二次觉醒之间间隔十几年都是常有的事,哪里有像袁安卿这样一年不到就觉醒三次的?
“明天吧。”浊暂时还不习惯和白天心平气和地说话,但他的演技比袁安卿好得多,“今天出了点意外。”
“意外?!”白天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你别管啦,不是什么特别大的麻烦啦。”浊一边说,一边看向自己怀里懵逼的袁安卿。
袁安卿此刻又失去了记忆,但他却没清除彻底,反而留下了俩人发生关系的那一段。
前不久浊还被袁安卿玩得精神恍惚,结果刚结束没多久袁安卿就变成这样了。
“你确定你明天能和白天见面吗?”浊感觉袁安卿的瞳仁都快扩散了。
“还好。”袁安卿推了下眼镜,“我应该还算镇定。”
“但是你脸红得都快赶上我本体了。”浊提醒他,“而且我总觉得你现在特别想自杀。”
“我不会自杀。”袁安卿不会不负责任地扔下浊。
“但你确实有想过对不对?”
这次袁安卿没有反驳。
他能清晰地回想起当时的触感,当时那种情绪。
袁安卿应该是喜欢那种情绪的,只不过他为自己的转变感到震撼,而且在强烈的正向情感输出之后,他的脑子里就只剩下死寂了。
这种状态大概还会维持一个星期,所以在第二天袁安卿去见白天时他甚至没有对白天的样貌感到震惊。
白天也能察觉到袁安卿的情绪不对,所以他也没留袁安卿太久。在间断地确认过袁安卿的记忆从哪儿截止之后便让浊带着袁安卿出去重新了解这座城市去了。
“唉。”白天在两人离开之后忍不住叹气,他还是觉得袁安卿转变之后的性格更好。
他的办公室门被叩响,几个同事凑了过来。
“袁安卿失忆了?”刘瀚秦问。
“啊,对。”白天继续叹气,“三次觉醒,不过这次没有干扰到小区其他人,可能这次是一场内化的觉醒。”
“失去记忆之后他和浊怎么办?”有同事问。
“不知道。”白天觉得脑壳疼,“刚才我观察了一下,袁安卿说话的时候甚至没有看过浊。”
白天不知道袁安卿不去看浊只是因为尴尬,他只是下意识不敢和浊对视。
“浊最近也不对。”白天按压太阳穴,“他对人的防备心太重了。”
刘瀚秦眉头微微一挑:“也许这只是暂时的。”
“你说得对。”白天觉得脑壳疼,“最好是暂时的。”
……
“你原本的世界和这里很像。”浊凑近袁安卿耳畔轻声说,“所以你应该不会有不适感。”
“嗯。”袁安卿回应。
“那你先坐一会儿哦,我去给你点餐。”浊又说,“我知道你不想出门,但我们的计划必须要实施,所以我暂时走开一小会儿。”
袁安卿点点头。
“你还记得你要怎么做吗?”浊问他。
“做我自己。”袁安卿只需要维持一个颓丧的姿态就好了,现在的他纯粹就是个爱无能。
“对的,但是不要过度消耗自己的情绪哦。”浊想要捧起袁安卿的脸,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袁安卿太过亲近:“会有人接近你,你不用担心,因为我就在你身边保护你。”
“嗯。”袁安卿抿唇点头。
浊强忍着一步三回头的冲动,跑去排队了。
袁安卿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他也没有去看浊,尽管他的本能非常想这样做。
现在的天气已经很冷了,但店里有暖气。袁安卿脱掉了厚重的羽绒服,他身上那件黑色高领衫完美地勾勒出了他的身形。
他眼眸微垂,疏离感几乎是从他灵魂之中透出来的。
周围的人注意到了袁安卿,他很显眼,但是没有人主动过来搭话。
“你好。”一个穿着西装男人凑近冲着袁安卿笑了下,“我叫赏尉。”
袁安卿抬眸:“我不需要买保险。”
赏尉笑容微顿:“您可能误会了,我不是卖保险的。”
袁安卿懂了:“我也不需要买房,我有房了,暂时没有购置第二套的习惯。”
“我不卖房,我只是喜欢穿西装。”赏尉笑容差点挂不住。
袁安卿啊了一声:“抱歉。”
“没关系,会被误会也正常啦。”赏尉坐在了袁安卿身边,“能知道您叫什么名字吗?”他说着,伸出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自己项圈上的圆环。
“不能。”袁安卿没有暴露自己个人信息的习惯。
“诶,好冷漠哦。”赏尉轻叹了一声,“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冷漠吗?”
袁安卿把视线收回来:“这和你的关系应该不大。”
“真让人伤心啊。”赏尉撇嘴,“还以为能交到一个不错的朋友呢。”
这次袁安卿抬眼看他了。
赏尉笑得更加开朗。
然而袁安卿真的只是看一眼,在看过之后便迅速收回目光,掏出手机开始找消磨时间的方法。
“理理我嘛,周围的人都在看我诶。”赏尉想要伸手碰一下袁安卿,结果袁安卿速度极快地闪开了。
袁安卿动作不大,在侧身躲开之后立刻死死地盯着赏尉的手指,直到赏尉的手拿开他才收回目光。
“先生?”赏尉开始耍赖,“先生!”
“你再这样纠缠我,我会报警的。”袁安卿总算有了比较大的反应。
赏尉:“……所有靠近你的人都会被你这样对待吗?”
袁安卿又看了赏尉一眼,他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他脑子快速运转并且作出判断——无论他站在哪个角度去解释,这个人都不会走。
所以袁安卿干脆不讲道理了,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位……先生。”
“嗯?!”赏尉兴致来了。
“我刚检查出胃癌晚期,现在情绪不好,您能让我自己待会儿吗?”袁安卿语气始终都是丧丧的。
这下赏尉是真笑不出来了。
“我还很年轻。”袁安卿说。
骗子!
“而且我还有家庭。”袁安卿继续说。
这个救世主在骗人!
“我的孩子天生有残缺。”
他明明没有孩子!!
“我死在他前面,都不知道那孩子要怎么活下去。”袁安卿抿唇,“所以拜托让我安静一会儿好吗?就一小会儿。”
周围看他们的人更多了。
赏尉的手握成了拳:“啊?!抱歉,我不了解,不过您需要帮助吗?”
“不,我已经打算放弃治疗了。”袁安卿果断道周围人看赏尉的目光充斥着谴责。
赏尉只能礼貌地冲袁安卿道了个歉,随后起身离开。
在转身时,赏尉往袁安卿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注意到袁安卿轻轻呼出了一口气,仿佛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赏尉:……
他讨厌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