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和服的老太太恭恭敬敬的弯腰鞠躬,将自己的姿态做到了最低。在大和这个虚伪却又极其注重礼仪的国家,那是只有在犯下了错才会做的行为,但是没有人觉得仓桥美代的鞠躬有什么不对,因为那个坐在源氏车中,站在她面前的人乃是传说中的大阴阳师。哪怕是没有犯下任何的错误,所有的阴阳师也足以跪在他的面前,聆听着教诲。
但是为什么?这位应该生活在一千多年前平安时代的阴阳师会出现在这里,并且好似还是以敌人的身份出现在面前?
“说笑的吧……难道要以传说中的阴阳师作为敌人?”
有的学生已经嘴角干笑了起来。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是面面相觑,都是露出了这是骗人的表情。
如果对方是如同双角会那种造成恐怖袭击的阴阳师的话,哪怕自己不敌,这些学生也会鼓足勇气与敌人战斗,但是当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敌人’乃是一切阴阳道的始祖,是他们从小就尊崇并且以之为奋斗目标的偶像时,那根本是连一丁点的敌意都无法提起,甚至会产生是不是学校的老师和塾长做错了什么,才会让这位传说中的阴阳师出现?
如果是的话,他们可不想为了这些老师和阴阳塾去牺牲啊!
有的学生心理能力太差,像是陷入了魔怔般开始傻笑起来,一点点的往后退去,摇着头不相信这个事实。
“我才……我才不相信呢……哈哈哈……和传说中的两仪大人为敌?不要开玩笑了啊!!!”
那个学生的心灵在听到这个名字,见到两仪落本人时就已经彻底的崩溃了,如同那来自深渊最深处的魔王,仅仅只是目视就会疯狂,不过那位恶魔之王凭借着的是自身的神秘,两仪落却是凭借着自己的名字,就让人心灵崩溃。
大友阵叹了口气,他迅速的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个符文,那个心灵崩溃的学生就是陷入了昏迷中。这个时候大友阵也开始埋怨起这千年来对阴阳师们的教育了,不管是哪个年代的政府,安土桃山,镰仓幕府,德川幕府,乃至于现在的大和政府,都是把两仪落捧的至高无上,让这位阴阳道的创始人成为了阴阳师的代名词,甚至是和‘樱花’一样,成为了这个国家的代名词,任谁都不想和自己从小认为的最伟大人物去进行敌对吧。
不过大友阵也知道,这也怪不得任何人,因为在过去土御门家一直是阴阳道的执掌者,两仪落是他们的祖先,哪怕他是妖怪之主,对于自己的祖先土御门一族也要竭尽全力的维护,否则的话这个家族也会失去自己统领阴阳道的大义,再加上其他阴阳道家族实际上一直害怕着两仪落,害怕着这位伟大的阴阳师从地狱归来,也竭尽所能的宣扬着他的伟大,那就像是在供奉着神明一样,用虔诚来换他的原谅。
而这种情况经过了八百年时间,造成的后果就是大部分人在见到两仪落时就连战斗的勇气都提不起来,哪怕是大友阵自己其实也是内心有些凌乱。他曾经遇到过芦屋道满,并且和那位同为平安时代的著名阴阳师斗法过阴阳术,但是在面对两仪落时,大友阵甚至也有一种自己连术法都发不出来的错觉。
两仪落对面前的这一切连看都不看一眼,那份傲慢却不会令人感到难堪,相反会觉得这个人就应该这样,如果他不傲慢的话,反而会让人觉得受宠若惊。
“……六十年前在那个叫做土御门夜光的小鬼进行泰山府君祭时,我也以泰山府君祭见到过你,那个时候你还是个巫女吧。”
两仪落的目光落在仓桥美代的身上。他看了一眼仓桥京子,少女的脖子下意识的就是一缩,虽然有些不忿两仪落竟然把自己敬爱的奶奶打伤,但是就和其他人一样,她也没有勇气去和两仪落对视。
“能让大人您记得老身,真是莫大的荣幸!”
仓桥美代这句话却是说的真心实意,作为现代的阴阳师,这个老人从小的时候起,亦是读着两仪落的故事长大的,不管那个故事是光明还是黑暗。
“我想,你或许是误会了什么……对于八百年前那些阴阳师的所作所为,我不但不会感到怨恨,亦不会感到恼怒。相反,我对他们的行为感到欣喜和敬佩,能够牺牲自我坚定自我的信念,在这条阴阳之道上不顾险阻,披荆斩棘的前进,并且真的完成了将我‘封印’在地狱之中的伟业,不觉得那份精神是值得钦佩的吗?”
两仪落语气欣喜的说道。他的话让仓桥美代和大友阵都是瞪大了眼睛,那些知晓秘辛的人亦是愕然无比,这一刻知晓着秘密的人们对两仪落肃然起敬,这位大人意志之高远,之崇高,完全不是他们这些凡人敢于想象的。
不愧是传说中的大阴阳师与妖怪之主,这份魄力,确实足以令任何人卑微臣服。
大连寺铃鹿更是激动的浑身颤抖,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仪落,这个将她救出苦海,给予了她未来,教导了她知识的男人,这份异于常人豁达的胸怀,让大连寺铃鹿的目光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了。
仓桥美代的脸色很不好看,这个活了一辈子的老太太这个时候竟然生出了羞愧,生出了自己在两仪落的面前,根本就是卑微如蝼蚁一样的罪恶感。
“那么大人啊,您来到阴阳塾并且将这里所有的咒法结界全部破坏,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时候仓桥美代也是发现了,以自己这凡人的意志恐怕真的不能揣测这位伟大存在,这真的是一个仅仅凭借着气度,就足以令无数人心折的人中之龙,哪怕他没有一丁点的力量,也足以让天下为之臣服了。
“我要做什么,我要做的就是你现在正在做的事啊。”
两仪落笑着说道,让仓桥美代满心疑问。
“你不是已经去像阴阳厅求援了,现在和我说这么多话不就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救援嘛,我也是一样啊,在等待着你的救援。”
仓桥美代脸色一变,她脚步踉跄后退了一步,只觉得身体的伤势更严重了。
这个男人真是太可怕了,他的话语简直比任何的阴阳术还可怕!
两仪落把目光落在大友阵,落在土御门等人的身上,饶有兴趣的道:“……其实在这里,也就他们几个让我觉得有那么一些兴趣了。”
几人如临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