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只觉那玄石一转,像是多了某种玄妙变化,但待他再深入感应时,却又好似与先前无甚分别。
傅青名言道:“我已秘法施加其上,你现下若借此物转运那功法,暂不会受那恶念侵扰,但这只向后延缓,也并非无有代价,以我之能,至多推迟千载,过后其来势将会更加凶猛,不定我那对头也会因此而察觉,你需心中有数。”
张衍感应之中,傅青名身影似比之前稍稍模糊了一些,想来付出代价也是不少,他稍作思索,道:“也即是说,一旦运持那法门,晚辈便只余千年时日了?”
傅青名点头道:“不错,只我精气法力持续在衰退之中,或许维持时日更短,到那时候,你若还不曾迈入真阳之境,那便只能坐等覆亡了,道友需记着,你若一旦走上此路,那你我便皆无回头路可走了。”
张衍如今尚不清楚修炼到真阳到底需用多少时间,无法看出千年到底是长是短,但从傅青名语气上来看,似是有些仓促,他思忖片刻,道:“在此之前,晚辈有一些事宜需先去处置了。”
他愿意接下这份因果,但现下尚难言最后结果如何,身为溟沧派渡真殿主,有些话却必须向山门交代清楚。
傅青名颌首道:“我会在此等道友回来,此一物,道友可以带上。”说话间,就有一点灵光自他身上飞出,朝前而来。
张衍伸手一拿,翻掌看来,却发现此是一枚玉佩。
傅青名道:“携上此物,凡我气机到往之地,皆可任道友行走,不必再经由那万空界环,但要小心,除却虚空元海,若是去到余寰之外的界天空域,就需得妥善收好,免得被那恶念追索寻来。”
张衍道一声谢,再打个稽首,道:“那晚辈便先告辞了。”他拿住那玉佩,稍作察看,心意一动,却未有回得玄洪天,而是落身在天外大阵之内。
他看有一眼,便起神意一唤,过去不久,大鲲瀛昭便就出现在了面前,并于神意之中传言道:“上真可是见到那位傅上尊了么?”
张衍心下一动,笑道:“原来是道友助我。”
他一听那话便就明白了,之前玉鲲赢妫劝他离去余寰,再行修持那功法,实际并非是要劝他真这么做,而是故意说给傅青名听得,目的不外是将这位大能给逼了出来,想明白这里曲折,他打个稽首,道:“谢过道友了。”
瀛昭道:“上真不用谢我,那些言语是祖师临去是交代的。祖师早便说过,傅上尊喜欢谋而后动,此是好事,但遇事总难下定决断,到关键之处,需有人逼上一逼。”
张衍笑道:“原是这般,道友先前无法将此事宣诸于口,想也是因为受傅宫主气机所染之故了。”
瀛昭回道:“正是,傅上尊是真阳修为,他所谋之事,如不想让人知道,我便心中清楚,也难以说了出来。”
张衍点头表示明白,他又道:“道友,此来我需入借洞府做一事。”
瀛昭未曾迟疑,身躯之中有一道亮光射出,张衍踏上前去,只一晃眼,就入到了那洞府之内,再心意一转,就落身再一处重重禁阵围绕的大殿之上,他行至一处案台前,将两界仪晷取了出来,摆在其上。
从方才与傅青名的对话里可以看出,这位大能对余寰诸天之内的动静当是一清二楚。
尽管傅青名并不会有意来查看他在做些什么,但他既然知道了,那便不会不当作一回事,此番与山门言语交通,并不方便让对方听了去。
伸手按在那仪晷之上,少顷,灵光骤起,再过一会儿,便见秦掌门身影自内现出,他打个稽首,道:“掌门真人有礼。”
秦掌门还得一礼,看了看他,问道:“渡真殿主似有要事?”
张衍道:“弟子这里事机已了,本是准备返回山海界,但无意间知晓,昔年祖师曾留下一桩因果,弟子需了结之后方可回来,只是此事牵扯不小,也极是凶险,能否过去,弟子心中亦无十分把握,故需先和掌门真人打声招呼了。”
秦掌门一听,神情肃然,道:“既是祖师因果,那身为后辈弟子,却也无可推脱,只是渡真殿主一切需以小心为上。”
张衍点首道:“弟子理会的。此关若能过去,那烟澜界那是威胁不定能一并解决了。”
秦掌门闻到此言,差不多已是明白此为何事,他并不多言,只郑重看来,道:“渡真殿主,切莫忘了,若有难处,山门可与你一并担当。”
张衍也是认真回言道:“弟子记下了。”他微微一顿,又言:“弟子在这处得了不少紫清外药,自得祖师机缘之后,如今已是用不到了,本是此回一并带了回来,如今看来只能借仪晷之力送渡去山门了,另还有一些从祖师洞府之中得来的炼丹祭器之法,今次索性也一并送回。”
把这些交代完后,他再言语几句,便与秦掌门拜别,再借由两界仪晷,把身上紫清外药及秘传之法都是传渡去了山海界。
只是做完这些事后,那两界仪晷已是灵光黯淡,知是灵机不足,若要再使,恐要再积蓄一段时日了。
他将法器收了起来,心意一动,自洞府中出来。
原本他是准备请得瀛昭回去山门坐镇,但是再一想,在自己未曾成就真阳之前,或许还有用到祖师洞府的地方,尤其是洞窟之中那些未曾揭晓的典籍密册,对自己冲关真阳许可能有所帮助,这般思来,还是决定将之留在身旁。
他把袖一抬,将那玉佩拿出,法力灌入其中,稍稍一运,下一刻,重又是到了那片天浑地冥之所在,心意一起,那玄石飞了出来,辟开了一道光虹,沿着此路,他向前方走去。
傅青名立身在那里,声音仿似自天外传来道:“道友安排妥当了?”
张衍抬首望去,微微点头。
傅青名道:“道友也不必为那些同道门人太过担忧,若事最后未能有成,在那对头到来之前,我亦会替你斩断一切过往,不会连累你背后山门。”
张衍笑了一笑,傅青名这是怕他顾虑太多,从而失却了一往无前的道心。
的确,这回破境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是凶险,可谓非生即死。但自从傅青名处见识到了真阳修士通天威能后,他便知道,在此般大能面前,生死根本由不得自身。
此人不过一缕残余精气,就有轻易横扫诸天之能,要是正身还在,又该是何等可怖?而其口中的对头,想来更是厉害。
唯有与此辈并列,或者超脱其上,方可得以自主。
是以傅青名只要愿意指点于他,哪怕不是承当祖师因果,他也愿意应下。
他行至近前,打一个稽首,道:“还请傅宫主指点。”
傅青名神色一肃,也是郑重还有一礼,并道:“贫道这便将过往修炼所得交予道友,道友且守住心神。”
张衍依言而为,少顷,便见傅青名身上有堪比大日的光芒亮起,随后有一道灵光射入他眉心之中,就在这一瞬间,他脑海内顿时多了无数诀窍法门,并有一幅幅画面场景接连闪过。
只稍稍一看,便觉心撼神摇。
此是一名真阳大能不知多少年积累下来的修行心得,如今却是完整交托给了他,虽然碍于功行识见,他现下还无法从中理解所有,但随修为进境,他终有一日可完整接手过来,为自身所用。
傅青名身上光亮渐敛,等了片刻,见他心神收定,这才言道:“道友如今虽得了这些,但尚还无法自如运用,可先在此参悟,莫要急着修持,若有不明,可随时来问贫道,另有一个,此中所有,乃我自身之见,却未必是道友之路,只能从旁参鉴,若是照摹照搬,反而固束了自身。”
张衍道一声好,随后他盘坐下来,慢慢领会其中玄妙。
要想炼就真阳,玄石之中所留那门功法是必然要过得一关,他虽未曾开始修行,但从傅青名过往识忆可以见到,此门功法分为内外二法,外法就是以补足根本,壮大元基,他先前就是在做此事。
而内法之炼,一切都需在神意之中转运,过后再返照入现世之中。
从道理上说,要是一名修士根底足够深厚,能够一气贯破重关,直达彼端,那么在外间看来,就是一瞬之间成就了真阳。
但事实上这是难以做到的,因为运持神意需调运本元精气,而转运这般功法,所耗神意几可在数息之内吞尽一名三重境大修士,这没有哪个修道人能够如此,他也一样无法做到,哪怕有那莫名之物支撑也是如此,因为这里消耗之大已是远远多过补入数目,至多坚持的长久一些而已。
事实他也无有必要如此做,因为不论你用多长时间修至此境,都不会影响最后成就高低,是以这里修行时间其实越长越好,在这过程中还能细细打磨。
傅青名当年入得此境,大致是用了数万载,当然,这是在无有外压的情形下,有时还会停下来思索,以调和自身,养足元气,甚至期间还有出外游历之举,要是撇开这一切,只是一味修行,那么万年也便够用了。
可如此一比较,千年仍是过于短暂了。
不过张衍明白,傅青名匀出千年时光恐怕已是尽最大之力了,而其既然认为他可以在这段时限内成就,那应该还有什么未知手段可以助他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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