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道人本还欲促成三家立下契书,自己作那裁划之人,但是方才一开口,却遭了无情道众与迟尧等人反对,就连白微二人也是默不作声,显持相反意见。
因为谁都知道,他们彼此只是为暂时联手,待摆平人道之后,互相之间一定还有争斗。
且人道若被削弱,那么也就不构成什么太大威胁了,说不定此后还有事借重其等的时候,有得这等考量,他们又岂肯被一纸契定所约束?
再则,太一道人在打什么主意,他们又怎会不知?眼下是不得不借重其力,可也不会事事顺从其愿,毕竟离了他们,此人一样什么事都无法做成。
太一道人见此,知道还是自己心切,意图太过明显了一些,因怕好不容易就营造起来的局面就此散了,也只得收声,不再去提。
三家又商量了一番,待议妥之后,就摆动法驾,往布须天而来。须臾,诸人到得两界通道之外,诸人身影是一个个虚空之中浮现而出。
太一道人越众而出,打个稽首道:“几位道友可在?”
旦易等人早是想过,以太一金珠的脾性,绝不会甘心于上次挫败,一定会想法设法找回脸面,其中三家暂且联手是最有可能的。
本以为要把三家整合到一起,还要把里面利益谈妥,至少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可没想到居然来得这么快。
旦易沉声道:“诸位道友且等在此处,由在下前去与之一会。”
傅青名提醒道:“道友千万小心为上。”
旦易郑重应下,随后遁行至界外,他先是还得一礼,再是看向众人,随后把目光回至太一道人身上,正容道:“难得今日诸位道友齐至,不知是为何事到访?”
太一道人言:“敝人受得几方道友委托,想邀得诸位道友过来一叙。”
布须天现在算得上是人道主场,要是真斗战起来,对人道实在太过有利,所以想如前次一般。请得张衍等人出来相商,这样能够掌握主动。
其实这也说得过去,因为按照之前约定,无情道众和域外魔物不可主动入得布须天。
旦易考虑了一下,却是道:“近日我等在布置阵禁,需得全力坐镇,不可轻易擅离,若诸位真有要事,我四人只能以化分身前往,失礼之处,还望诸位能够见谅。”
他对禁制之事并不讳言,因为即便他不说,对方也明白人道必然会如此做,当然,此言其实也只是借口而已,他察觉到此辈今回来意不善,自不肯如其所愿,若只是分身至外,便有什么事,也不怕遭了算计。
太一道人一皱眉,要是人道只分身到来,显然就无法在外对其造成任何威胁,万一无法谈拢,就只能强攻布须,这却是个麻烦。
他试着问道:“那我等可否入一叙?”
旦易道:“因阵禁尚未布置稳妥,恐是不能待客。况且上回我与道友见面时便已说过,有些道友不得入至布须天中,既有约议在前,自不会自坏规矩。”
张衍淡然看着,也没有出声,掌握了法力恒止之法后,他其实不介意与对方在布须天内来一场斗争。
不过他也不会放弃自己优势,既然有禁阵可以借托,有借口可以拿捏,那又何必去为对方行方便?若是当真攻入进来,那再上前应战不迟。
太一道人尽管有意立刻动手,可现在谈也未谈,哪可能马上翻脸,不提先天妖魔,无情道众和那些域外魔物必然是不愿,所以与众人交换了一下意见,只好同意此举,道:“那我等就在外恭候诸位到来了。”
旦易打个稽首,道:“我等稍作安排便至,不会让诸位久候。”
白微等人在后一转意念,虚空之中霎时绽开一方天地,随后众人身影便隐没进去。
旦易回去之后,与张衍三人稍作商量,认为既是化身前往,也无有什么顾虑,于是四人俱是起意一动,就各是化出一道化影分身,各是投入到那界天之内。
太一道人与三方大能见得四人到来,也是执礼相迎。
人道这边四人也是还得一礼。
张衍一看,上次论那元玉归属之时,各方可谓各占一处方位,可换得眼下,却是三家都是站在了人道对面,这里态度不言自明。
旦易言道:“诸位道友,我等已是应邀而来,可说到底为商量何事了。”
太一道人也不再客气,道:“那敝人就直言了,如今人道独占布须,主宰天地,可是其余同道却大多只能居于虚空元海之内,无法得享其利,故我商议下来,想请几位开得通途,允得诸天道友立道于此。”
旦易沉声道:“此事上回已是说过,又何必再言。”
太一道人呵了一声,道:“再谈也一谈,也是无妨。”
乙道人哼了一声,毫不客气指出道:“这等又非我一家拿定,而是因为当年与各家所立约定,想必诸位道友都是记得,今次再提此事,莫非想反悔不成?”
太一道人言:“道友所言,放在先前不错,可世上自没有万世不移之理,似如眼下,天机混淆,甚至连同道识忆都可影响,若是任由此等动荡继续,难免不会引出什么大患来,那就不得不寻法回避了,敝人之提议,恰是最为恰当。”
他看向张衍,“上次敝人听得道友之言,配合道友行事,但事后这些时日过去,天机非但没有梳理平靖,反而更见混乱,我等信了人道一次,可结果无有用处,对此却是不能再置之不理了。”
张衍笑了一笑,道:“这方才过去多久,道友也太过心急了。”
太一道人道:“不得不急,天机之变,事涉未来变化不说,连无情道两位道友识忆都遭改动,难说不会牵连到其余同道。”
乙道人冷笑言道:“尊驾是否说得太过严重,至今受得牵连,也仅是无情道众而已,并未听言他人再受此害,且在张道友拽差之下,并非毫无进展,业已有些眉目了。”
太一道人言:“哦?可曾找到那在后作祟源头了么?”
乙道人一皱眉,道:“这却不曾。”
太一道人言:“那就是距离此事尚早了?”说到这里,他又是提起声音,“此事亟待解决,人道久久不肯让步,莫非是想坐视诸位同道受此恶果么?”
张衍淡笑一下,并不去与他争辨。
太一道人今次不过是找个借口发难而已,除非自己已然找到那背后之人,否则绝不可能将之说服。
旦易同样不难看出其目的,是以也不去与他在这里纠缠,直接言道:“太一道友也不必说如此话,欲要如何,可直言相告。”
太一道人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嘿然一笑,才道:“很是简单。人道退下天地主宰之位,允得诸位道友合天并举,同参妙玄,共演道法!”
他此言一出,身后各方大能都是望了过来,旦易下来回答,当是决定下来事机走向了。
要能直接逼迫人道低头,那是最好不过。
因为没有人道准许,他们就算将旦易四人击败破退,仍是没有办法合天于布须之内,只是能在此修行罢了,除非能将人道一举灭尽。
可实际上要想做到这一点十分困难,他们可没有张衍那等斩杀同辈的秘术,再说人道还有无羁木所造斗胜天舟在手,一心退走,那是无法拦住的。
可若是实在无法争取,那就只能选择动手了。
旦易没有半分迟疑,态度十分坚决道:“在下也已说过,若诸位愿意并入道人,我等无任欢迎,若是不肯,此事也无需再提。”
人道主宰布须,并不是白白得来的,而是通过前后数场斗战,逼得对手不得不妥协退让,这才定下了约议,想几句言语逼他们让步,那是绝无可能的。
太一道人神情冷了下来,道:“连半点商量余地也没有么?”
旦易看了一眼诸人,他明知太一等着自己否认,可还是坚定言道:“绝无半分可能!”
太一道人表面不悦,心中却是大喜,旦易此言一出,算是彻底斩断身后诸人希望,与人道是绝无可能妥协了。他故意叹了一声,道:“道友可是知道,你之言语,却是断了自家后路!”
旦易不为所动,平静道:“布须天本属人道,当年虽曾遗落一次,我等亦是设法拿了回来,若是诸位道友存有不同之见,大可来取,我若守之不住,自是我辈无能,不合得享此利。”
他抬首看来,“若是诸位今日唤我前来只为此事,那我等言尽于此,恕不奉陪了。”他显是不愿在此多留,一挥袖,化身骤然隐去。
张衍淡笑一下,也是撤去了化身。
太一道人看着四人化身一个个消失不见,心中冷笑不已,而白微等人脸上非但没有半分喜意,反而一片凝重。
这回要真是动起手来,可就不是什么比斗较量了,而是真要分出生死胜负了。虽是他们人多势众,看去占据了绝对优势,可从以往一次次表现,人道并非那么容易对付的,尤其是那张道人,有着斩杀同辈之秘法,可谓威慑十足。他们期望能达成目的,可也不愿因此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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