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倒是未想到曜汉老祖背后可能还有这等牵扯,那么其来攻伐自己,到底是出于自身意愿还是与青圣所言那造化宝灵有关,这就有些难以分辨了。
这看似无甚区别,可是在对方屡屡无法得逞的情况下,却是有一定可能将此辈引了出来的。
他点首道:“这却要多谢道友提醒了。”
青圣道:“道友也不必谢我,在我未曾如愿之前,自也不愿道友所据造化精蕴被他人夺去。”
张衍笑了一笑,道:“想取此物者众多,不过包括道友在内,至今尚无人可以如愿。”
青圣盯着他看有片刻,道:“那便好,只愿道友能够守好,我待事成之后,自会再来找寻道友。”
他顿了一顿,一挥袖,一枚青色玉符飞了出来,“此是我信物,道友将来若遇为难事,或是改了主意,用得此物,我得感应,自会到来。”
说着,他打个稽首,就遁身离去。
张衍这一次没有任何阻拦,把法力浪潮分开,任得其往外去。
青圣自张衍漩流之中出来,方要离去,却见羽丘道人上来一个稽首,道:“道友留步。”
青圣脚步一顿,道:“何事?”
羽丘道人言:“道友方才为阻我两方争斗,将我等法宝收取了去,现即事毕,可否将之还于我等?”
青圣瞥他一眼,道:“我居于苍青定世中,诸位若要取回此宝,可往此处来,我随时恭候。”
羽丘道人倒也不恼,笑道:“好,既然道友相邀,有暇当来搅扰。”
青圣没有再理会他,一抖袖,身上清光一转,就往虚寂深处遁走。
他与张衍言说会收缴造化之精残片,这的确是他真实想法,为了避开未来那危难,他也不得不如此做,虽羽丘道人这里就有不少残片,可他并不准备对其等动手,因为他很是忌惮那些造化宝灵,私下猜测此辈可能在布置什么,在目前情形下,他们还不想与其等起得冲突,故是暂且放过了。
羽丘道人见其身形渐渐远腾,很快就远离诸人法力波荡,直至再也无法感应,就转了回来,将与青圣所言之语重复了一遍,叹道:“此人乃是定世之人,看来那宝物是要不回来了。”
凡是立得定世修士,道行都是高到了一定境界,他推断青圣极可能已是过去了解真之关,这就不是他们眼前可以对付的了。
玉漏道人言:“只是没有那法宝,就无法胜过那张道人。”
曜汉老祖不由皱眉,失去宝物虽也严重,可这还不是最主要的,这次不成,他们还可以再想其他办法,但是从青圣表明出来的态度看,两边或有什么勾连,张衍若是得了帮衬,他们就很难再有机会了。
羽丘道人言:“此次看来也无机会了,不如先行退走。”
玉漏道人以为然,侧过头道:“曜汉道友如何说?”
曜汉老祖叹道:“只能如此了。”
此次非是他们不用心,可这等突然之变却是难以防备,这也非是他们第一次遇到了,但好在炼神永寿,通常一时之败,并不能说明什么,倒是付出代价太大,收获太小,却是令他们很是痛惜。
三人议定,就各自遁身离去。
曜汉老祖临走之前,回转头去,看着后面万千现世,心中忽然有种预感,自己这次一退,恐怕日后再无机会夺取布须天了。
张衍目注着三人退走,知晓今次之事已是过去,此辈法宝被收走,在没有找到对付自己的办法前,当是不会再回来了,而感应之中,也再无其他危难,自己当是可以安稳一段时日了。
只是听了青圣一席话,他也是明白,就算成就炼神之后,自身拥有无尽伟力,也面临的危难却不见得少了。
可他觉得,此并非坏事。
纵观这些“危难”,无不因为是同辈之间为争道途而生,他曾与簪元有言,身为修道之人,不惧危难,只恐大道无门,正如炼神法力相互交融对抗一般,修士之间彼此争斗,这也同样是在求道的一部分,是不可能避免的。
如青圣一般只求己道之人,也一样无法免去这些,因为你若不争,那便只能坐等他人来寻你。
唯有使得自身凌驾于诸多同辈之上,才能保得自身安稳,而唯有自身道行法力更高,才能做到这些,这两方面其实相互推动的,所有人在此逼迫之下,都是被动或是主动的向着最终大道前行。
只是这里也由此衍生出来一个问题,也是他成就此境之后一直在思考的。
虚寂之中映照出来的现世可谓无数,那么从这里看来,炼神也当就有无数了。
但实际上完全不是这样。
从他自身经历来推断,那些没有造化之精残片沾染的现世,是根本不可能存有这等人物。
而且造化之精残片未到一定程度,恐也无法承载炼神伟力,这就如浅水之潭无法浮沉龙鱼一般,便你能长成,你也只能被固束其中,不得离去。
唯有像布须天这等存在,才能超脱世外。
而此类所在应该是少之又少,只看曜汉老祖等人所为,就足以证明了。
再一个,他也试着观望现世,搜寻过那造化之精残片,但没有任何收获,故是推断,甚至可能会主动避开炼神大能,并不想找到就能找到的,另外他推断有一些残片或许受崩灭之时的伟力影响,到现下还未曾出现。
而反过来,诸多同辈一直在找寻造化之精所在,凡是见得,必是收取了去,所以这就进一步减少了炼神大能出现的可能了。
正在他思索之时,远空清光射来,同时法力阵阵荡起,分明又有同辈到来,他抬头看去,笑道:“贫道便知道友将至。”
簪元道人上来一礼,道:“叨扰道友了,只是青圣其人,与我素来敌对,故欲一问其来意。”
张衍道:“此人与道友所言,却是有些许不同。”
簪元道人沉声问道:“那道友可是以为,我前日之言有失偏颇?”
张衍笑了笑,道:“倒也非是如此,贫道清楚,此人有斩灭诸有外物之心,只是暂无此力罢了,若是其见我好欺,那多半是会立时下手的,只是这回心有顾忌,才未曾与我立即翻脸。”
簪元道人看了看他,道:“道友可是与此人定下约言了?”
张衍摇头一笑,道:“我未曾应允过任何事,不过世事变幻,今日之友,或许便是明日之敌,而今日为敌,明日或亦可为友。”
簪元道人听得此言,若有所思,叹道:“大道难求,一人独行,不及众人同往。”
张衍道:“正是道理,贫道以为,错非早有因果难解,那敌我之辨无需分得那般清楚。”
簪元道人此刻已是明白了张衍的真正态度,其不会特意偏向谁人,对所有未曾交恶之人都是视同一般,他心下一思,此事也不见得是坏事,虽他暂且无法让张衍站到自己这边来,可也不用担心其被他人拉拢过去。于是点头道:“多谢道友坦承相告,那我也不打扰道友清修了,这便告辞。”
张衍这时道:“道友且慢。”
簪元道人言:“道友可还有事?”
张衍道:“那造化宝灵之事,道友可是知晓么?”
簪元道人忽然沉默下去,半晌才道:“此事是青圣告知道友?”
张衍一笑,道:“若有为难之处,便当贫道未问。”
簪元道人斟酌了一下,道:“此事我不便置喙,只有一言,便是造化宝灵,也不见得定然会与道友敌对。”
张衍看其片刻,点了点首。
簪元道人打个稽首,道一声告辞,便也是离去了。
张衍一思,恐怕其人背后也与造化宝灵有些瓜葛,青圣道人恐怕是知晓了这些,才有意道明这些事,好令他对此辈有所顾忌。不过只要不来与他为敌,他也不用去管对方是什么身份。
他把心神一转,意识再度沉浸入布须天内。
与青圣一席话,他也是收获不小,明白了布须天是可以托庇之所在。
这样的话,要是能够利用起来,并且主驭此间,自己便就有了一个可以背靠依托的地界,届时也就不必太过忌惮外间大敌了。
簪元道人拜别张衍后,又是回到那处凝滞现世之中,待见得那名道人,就将这回两人谈话说有一遍。
那道人叹道:“说来我等前面从未相助过这位张道友,不过是几次示警而已,这些说来也是小事,其这般言语倒也无可厚非,就怕其在青圣蛊惑之下视我为敌。”
簪元道人缓缓道:“或许我等一开始便就做错了。”
那道人看向他,道:“道友何意?”
簪元道人沉声道:“我以为,我当将所有谋划都是道与这位张道友知晓。”他见那道人沉思不语,继续言道:“先前我等一直想着施恩于人,再行那拉拢之事,可我以为,此事还是以诚示人为好,那位张道友同意也好,回绝也罢,总之让其知晓,我等并非敌对,面对共同大敌,反还可以成为彼此臂助。”
那道人想了许久,终是点头道:“或许道友此法是对的,以往是我太过谨慎了,只眼下这位道友也未必信我,还是待有机会再分说此事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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