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晳可不会放过这个疑点。
女人的心思可不会比男人的少。哪怕是迪雅这样小的女孩子,那心思也是一点不少的。
他的福晋聪慧,可如今还怀着身孕呢,弘晳可不敢叫她冒什么险。
他不会限制福晋不去见这些人,他心尖子上的人,自然是想见谁就见谁的,赫舍里氏刻意存了讨好的心思,弘晳现下却对她的来历起了疑心了。
“赫舍里氏或许不是从前的赫舍里氏了。”弘晳说。
他想,或者可以用这个事,试探一下苏玳的态度。
苏玳挑眉笑道:“她当然不是从前的赫舍里氏了。要从前那一个还这样,可还是要挨打的。吃一堑长一智嘛。”
弘晳说:“爷不是那个意思。爷的意思是说,赫舍里氏可能因为发热昏迷已经没了,现在在她身体里的是另外一个人。”
瞧着小福晋吃惊的神情,弘晳忙道:“别怕。她还是人。就是具体是怎么回事,还需要去查一查。只是爷觉着,八/九不离十了。”
苏玳想,我当然知道她是人啊。
只不过这会儿在弘晳眼里,大约还以为他自己装的很好吧。
而自己在弘晳眼里,也还是个土生土长的喀喇沁部的蒙古小公主。
而赫舍里氏呢,却以为大家都是土生土长的大清人,正拼命在他们面前展现现代人的优越,殊不知他们早就心知肚明了。
这么想想,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弘晳尽量安抚苏玳,温柔的不得了,苏玳承了好几个吻,才趴在弘晳怀里道:“妾不怕。妾也想看看,她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的这些东西。”
她说,“爷要是查出什么来,可要告诉我啊。我不能被蒙在鼓里的。”
弘晳轻轻点点她的鼻尖,一口答应了:“这个自然是不瞒着你的。”
赫舍里氏还要生活在这里,他的福晋自然是不能什么都不知道的。弘晳也想趁此机会看一看苏玳是个什么态度。
多少纵横捭阖的时候都潇洒过去了,就是面对心上人,有点在意她的态度。
怕她不能接受。
弘晳也没有武断认定,他暗中让人去赫舍里氏府上去查了。
赫舍里氏从小就没学过这些东西。
她是格尔芬的嫡长孙女,老福晋从小都是很疼爱的,千娇百宠的长大,没学过什么东西。
因为老福晋宠爱,连执掌中馈都没有学过。更不会这些花样子和设计图纸了。
况且大清就没有这样的东西。
赫舍里府上的人压根就不知道,弘晳悄悄查实了,谁也没有惊动。但赫舍里氏的身份是坐实了的,这就不是原先的那个人。
弘晳不留隐患,查实后,翌日就叫李固把人带到了他这里。
在书房见赫舍里氏不妥当,也不宜在苏玳的院子里见人,太过打眼了。
更不想叫人带到前院去,叫人误以为他宠幸赫舍里氏。
就在园子里找了个小花厅,安静的小地方,叫李固悄悄避开人的视线,把赫舍里氏带到跟前来的。
弘晳上次见赫舍里氏是许久之前了,这回再瞧她,不复先前的浮躁轻挑,如今倒是有些沉稳的样子,但心思太重了,哪怕自以为藏得很好,也全都写在脸上了。
叫她来,赫舍里氏似乎并不惊讶,像是有些摩拳擦掌的兴奋。
弘晳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你不是原先的赫舍里氏,是什么人?什么来历?”
旁边的李固将查到的东西全放在了赫舍里氏面前,让她无从抵赖。
赫舍里氏没想要撒谎的。
她只是没有想到弘晳会这么敏锐,这么快就发现了她的异常。
倒不愧是能混到皇太孙的皇孙阿哥,能有今日这个地位,将八阿哥大阿哥都提前斗垮了,现在能与之抗衡的,大概就是在西北浴血奋战的十四阿哥这位抚远大将军了。
赫舍里氏不甘寂寞,对弘晳也很感兴趣。
她坦然道:“殿下,我是从三百年后来的人。意外穿越成为了你的侧福晋赫舍里氏。我知道很多事情,包括你们的结局。我不想只做侧福晋,也不是要做殿下的福晋。我要自由,在大清拥有女人的自由。”
“我还希望,能帮到殿下。如果殿下想要皇位。我愿意助殿下一臂之力。”
弘晳意味不明的笑了:“孤如何知道你不是信口雌黄?”
“我可以证明。”赫舍里氏说,“就说眼前的这一段历史。虽然现在有许多的地方和我们所学过的历史不一样,但是往后,并不是殿下登基为帝。到后来,是雍亲王做了皇帝。”
“可殿下的境遇与历史上也不一样。殿下也未必不能登基。若有我相助,殿下会得偿所愿的。”
赫舍里氏其实也有些想法,她总觉得弘晳的气质和这里的人格格不入。
回想她听过的有关于弘晳的那些事情,有一个隐约的猜测浮上了她的心头。弘晳会不会也是穿越的呢?
为此,赫舍里氏很坦诚,她也想试探一下弘晳,才说的如此直白。只可惜弘晳神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破绽,她也不能确定。
弘晳没想到穿越的人是这样的性子。
自持知道后面的历史,就肆无忌惮的提出要求。
就她一个人知道历史?弘晳自己难道不知道?
他的手在桌面上轻轻的叩击着。这个赫舍里氏所说的话应该没有错,她没有撒谎。
和弘晳原本所经历的那个上辈子也对上了。
弘晳不在意她原本是谁,叫什么名字。在弘晳眼里,既到了大清来,就还是‘赫舍里氏’。
只不过这个女人胆子很大,也很自大,竟说要助他一臂之力,让他得偿所愿。
凭什么呢?就凭借她所知道的那一段历史吗?凭借她来自三百年后?
弘晳看了,她虽是穿越,可本身还是个人,没有什么多余的能力。
一个皇孙侧福晋,靠什么助他?
弘晳重生后,这么十来年,花费多少心思,她这是一来就想在他这里抢夺功劳,以达到她的目的?
弘晳叫李固:“去,去瞧瞧雍亲王在做什么。请雍亲王来一趟。”
这么有意思的事,当然要请四叔一起来听一听啊。
雍亲王还不知道什么事呢,听见弘晳叫他,他就来了。
到了苏园,李固揣摩着主子爷的心意,也是悄悄请雍亲王来的,更是悄悄把雍亲王请到小花厅的。
雍亲王还很纳闷不解,但他生性谨慎,太子去德州后更是寡言,因此没说什么,只沉默的随着李固走进去。
进去一瞧,弘晳坐着,底下站着一女子,似是弘晳的侧福晋。
雍亲王就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四叔来了。坐吧。”
弘晳含笑道,“今儿请四叔过来,是要见一个奇人,听几桩奇事的。”
“这人和事都太有意思了,又涉及四叔,四叔也是应该听一听的。”
弘晳一示意,李固会意,将赫舍里氏的前后异常都和雍亲王说了一遍。
包括赫舍里氏的来历,和赫舍里氏方才所说的话。
雍亲王听的直皱眉,他这儿忙得很,今儿个是真不得空,以为弘晳叫他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这才抽空来了。
结果一来了就这?这莫不是和他的侧福晋一块儿编故事消遣他呢吧?
雍亲王无奈:“皇太孙,本王还有事,本王——”就不陪着您解闷了。
“四爷莫急。”
弘晳那儿没开口,赫舍里氏倒是因为见着了历史上的雍正皇帝而有些激动。
她说:“四爷是不信我吗?我说的话句句属实。虽然不知道你们这里出了什么问题,又或者之后会有所修正,又或者什么问题都没有。但是在我们那里,四爷确确实实是下一任的皇帝。”
雍亲王恼怒:“请侧福晋慎言!”
这是嫌现在还不够乱吗?他好好的跟着太子办差,说什么下一任皇帝?这是要置他于死地?是想叫他万劫不复?
雍亲王正色道:“太子才应是下一任皇帝!”
赫舍里氏道:“王爷,皇太子会被皇上两度废立。在历史上,从没有过皇太孙,皇太孙至死都是皇长孙。太子在王爷登基后,就一直按照皇上的吩咐圈禁在咸安宫的。”
赫舍里氏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多了,一回头,对上弘晳幽深冷凝的眼睛,哪怕她将他们看做历史上的人物,也不免有些心慌。
忙又道,“我所说的都是历史上的事情。至于这里如何,这都是可以改变的。我只是希望你们相信我,我也可以为你们做很多的事情。”
赫舍里氏所说的话信息量太大了,对雍亲王是一个冲击。
但他久经世事,没有失态,他只是震惊于太子竟会被皇上两度废立,还将太子圈禁起来。汗阿玛居然会对太子这么狠?
雍亲王还想问一问,又努力说服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心思起伏不定,一时没有说话。
弘晳揣着闲心饮茶,茶盏扣在桌案上,他问赫舍里氏:“雍亲王登基后,选了谁做储君?”
赫舍里氏道:“四阿哥弘历。后来是他即位了。”
“哦?”弘晳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雍亲王,又道,“听你言谈,颇为激进,大清出不了你这样的人。大清绵延多久?你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
赫舍里氏说:“再之后两百年,你们大清就亡了。之后就是自由民主的时代,是经过奋斗得来的崭新的时代。”
赫舍里氏倒是不用弘晳再问,给他把后来的皇帝都背了一遍。
雍亲王深深盯着赫舍里氏,眼神冰冷:“此女妖言惑众,该杀。”
赫舍里氏不可置信的看着雍亲王。四爷怎能杀她?
弘晳笑得漫不经心:“四叔,王朝更迭,又不是她一个女人能控制的。杀她干什么?她这话,就是孤听见了,四叔听见了。听见的没几个人,又不会传出去。听听无妨的。”
真的只是听听,无妨吗?
私下见面,雍亲王却恍若看见了那个在朝堂上谈笑风生泰然自若却杀伐决断尽在掌握的皇太孙。
他可以确定,他没有夺位之心。
他衷心跟着太子,心中将太子,将皇太孙当做未来的承继人,不做他想。
可想着皇太孙一直都不喜欢弘历。难道弘历,真的私下里做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弘晳指了指赫舍里氏,叫李固:“把她关起来吧。不许任何人接近。这么一个来自自由民主时代的女子,想必也是不需要人伺候的。不必送人伺候她。不要短了她的吃喝。”
“不许叫她寻死。看守的人也不许和她说话。更不许听她说话。孤要她好好的活着。”
好好的活着,看看他怎么逆天改命,把皇位名正言顺的拿在手中。
赫舍里氏瞪大了眼睛:“皇太孙,你怎能食言?”
弘晳冷笑道:“孤何时应过你?”
是没应过,但是:“我可以帮你的!”
弘晳忍俊不禁,仿若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眼中却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带走。”
赫舍里氏挣扎,拖她的人力气很大,她根本无法挣脱,更无法逃脱这里的命运。
电光火石间,看着弘晳冷漠的眉眼,她忽然想起她说的那些史实,就连雍亲王听了都大惊失色,弘晳却没有半点反应。似乎早就知道了。
难道他——
“你,你也是穿越的,是不是?”
赫舍里氏心口发凉,“我说的那些事你都知道!你不需要我,因为你都知道!”
赫舍里氏被堵了嘴,接下来就是就是一些无意义的发不出来的嚎叫声。
赫舍里氏没有等到弘晳的回答,被李固的人直接带走了。
园子里偏僻没有人烟的地方多得是。将赫舍里氏好好的关起来,对外只需说侧福晋病了,需要好好的静养。
至于说主子爷的吩咐,那就更好办了。找几个又聋又哑的婆子伺候着,就没人会和侧福晋说话了。
小花厅里的花开的盛大漂亮,花香阵阵。
雍亲王的心情却十分的沉重难言。
他觉得他好像被扔到了一个泥潭里,拼命想逃离,但是泥点子怎么都洗不净,还将他整个吞没了。
雍亲王太后悔了,他要是没来就好了。
“四叔,你听见没,那女人说孤也是穿越来的,说这些事孤都知道。”
弘晳幽幽笑道,“那孤既然都知道,怎么没杀了四叔以绝后患呢?皇太子会被废,那女人说,孤将来也会被圈禁,会死在弘历手上,没法子寿终正寝。”
“四叔,她还说你将来会做皇帝,弘历也会做皇帝,那弘晖怎么办?”
“要不,四叔将我们一块儿杀了吧。这样多省事啊。”
赫舍里氏当然没有说弘晳的结局。她还没有来得及说的那么明显。
但那女人说的那么多的事,雍亲王后来的,他又不知道。
不妨碍弘晳在里头夹带私货。
雍亲王从未见过这样的弘晳。他见过无数样子的弘晳,他从小是看着弘晳长大的。
他对弘晳永远是最大的疼爱之心。
可是这会儿,看着红着眼有些疯狂的弘晳,雍亲王头一次心中感到害怕。
对太子是万分的崇敬,对弘晳,如今疼爱之心靠后,弘晳展现出来的心术,令雍亲王害怕。
雍亲王跪下。
亦红着眼,有些隐藏的哽咽:“皇太孙,我绝没有夺位之心。愿终生辅佐皇太子与皇太孙。皇太孙将来,绝不会被圈禁,更不会遭受如此非人的待遇。”
“我愿以性命起誓,护佑皇太孙安康无忧。”
雍亲王也是在这一刻,在弘晳的眼中,感受到了一种复杂的,他并不能全然懂得的恨意。
似乎他平等的恨着他们每一个人。似乎像恨大阿哥一样恨着他。
可是这么多年,分明都是好好的。
雍亲王想起那个女人的话,他心中暗暗发誓,绝不会让他们父子落得那样的境地去。
太子与弘晳,受了太多的委屈和苦楚,他不能让人在委屈他们。哪怕是……哪怕是皇上也不行。
如若是他自己,如若是…弘历。他宁愿自绝。
弘晳心中翻涌着滔天的恨意,面上也只是微微红了眼,他起身,亲自将雍亲王扶起来。
“四叔,孤是很信你的。阿玛也很信你。”弘晳说,“希望四叔记着你今日说的话。”
雍正皇帝,承载不了他这么大的恨意。他心中更恨的,是弘历。
重生以来,对身边的许多人,都是夹杂着很复杂感情的恨意,唯独对弘历,是纯粹的恨。
雍亲王出了小花厅,才感觉到自己指尖微微的颤抖。
垂下衣袖,遮盖了所有的不平静。
今日之事,他全盘都要烂在心里,不能对任何一个人说起。
雍亲王有自己的判断。皇太孙不可能如那女子一般是穿越的人。皇太孙从小就是这个性子,又没有突然性情大变。
弘晳只是早早就意识到了太子的不易,这才替太子撑起了门庭。
比起弘晳如何,雍亲王更在意的是弘历。
这小子表面上好好的,是不是背地里干了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难怪弘晳总是打他。他下差回府后,要不要也先揍这小子一顿解解气?
李固见弘晳伸手揉了揉眉心,也不敢打扰,办完了差事,听见说赫舍里氏那里都妥当了,和弘晳回了一声后,就退到外头去候着了。
临出去之前,悄悄看了隔壁的小花房一眼,也不敢多看,直接出去候着了。
苏玳在隔壁的小花房里。
弘晳答应过她的。赫舍里氏的事情不会瞒着她。
弘晳在外头和赫舍里氏说话,苏玳就悄悄坐在小花房里听着。
这会儿人都走了,苏玳却还没从里头出来。
她说不上自己的是什么心情,反正,和听赫舍里氏说话之前的心情是大不一样的。
那些看戏旁观吃瓜热闹的心思早就没了,心里沉甸甸的,不大安乐。
这样的事,苏玳不许人都听。弘晳留了李固在跟前,苏玳一个人都没留,全都叫她们回去了,她一个人在这里。
过了一会儿,她慢慢走出来,一双通红的眼眸就对上了弘晳的眼。
弘晳的眼睛也是红红的,两个人都是一怔,随即对视着就都笑了起来。
又都很快收敛笑意,互相望着。
弘晳过来扶着苏玳坐下,给她预备的椅子上垫了厚厚的褥子,外头用冰丝稍稍垫了一层,坐久了也不会热。
“哭什么?”弘晳摸摸她的脸,“爷好好的。又没死。”
“余室存说了,怀着身孕不能哭。小心以后瞎了。”
苏玳嗔他:“你就会吓唬我。”
“你的眼睛也红红的。”她松松抓着弘晳的手腕,“你别伤心呀。”
弘晳就笑了:“爷不伤心。别瞎想。”
苏玳勾着他的手指尖,一双明眸中含着藏不住的潋滟水光,她轻声说:“弘晳,我们是至亲夫妻。”
她甚少这样喊他的名字。成亲以来都是从未有过的。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像又软又甜的小果子。
哄的弘晳的心都软了:“嗯。当然是至亲夫妻。”
“那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要对我说实话。”
苏玳轻声说,“你是不是像她说的那样,也是穿越的?”
“是不是康熙三十一年来的?”苏玳左思右想,就觉得太子病重的那个节点是转折点。
弘晳没有性情大变的时候,他从小就这样。苏玳想了许久,觉得只有这个可能了。
而弘晳又这么自然,要不然,他就是和她一样,是胎穿的。
弘晳是真叫苏玳给逗笑了,曲指戳了戳她的额头。
——当然没用什么力气,不叫她疼的。
弘晳眉目温柔:“玳玳是希望我是穿越的,还是希望我不是呢?”
苏玳摸摸自己的额头,伸手去捏他的手指:“没有希望。我只是想更多的了解你,知道你。”
“我不会信赫舍里氏的话。我只是想听你说。你说我就听。”
弘晳忽而觉得自己的心都潮/湿了:“爷不是穿越的。”
“爷只是见过太多的不堪。所以她说的那些事,爷知道是会有可能发生的。甚至以后还有可能会发生。所以没什么好惊讶的。”
他觉得自己说的还行啊,本来当时也就是这么想的。哪怕不是重生的,在他这个立场上,目睹过亲历过阿玛的事情,他不会和雍亲王那般失色。
不过也没有如果了。
结果下一瞬,他的玳玳眸光潋滟的眼中忽而聚集起大量的水意,就那么毫无征兆的哭了。
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甚至用手臂紧紧箍住了他的腰身,在他怀里哭。
弘晳一下子就懵了,下一瞬给吓到了,连忙哄人:“别哭了别哭了。是不是爷哪里没说好?叫你伤心了?”
“要不然,爷给玳玳你重新说?”
苏玳摇头,自己抹掉眼泪,可眼泪情绪它不听使唤呀。
她还是想哭,干脆就不管了。
噙着眼泪说:“我是心疼你啊。”
“如果你是穿越来的,你就不是原本的那个弘晳。你是别的人,你顶着弘晳的身份。走过了一段人生轨迹。那咱们还是夫妻。可是,可是不一样的。”
“你是赫舍里氏所说的那个历史上原本的弘晳。哪怕你的经历和之前不一样了。你还是他。不是别人。”
苏玳在小花房里为什么那么伤心呢?
就因为赫舍里氏的态度。
她看待弘晳他们,就如同对待历史书上的人物,毫无感情,轻慢懈怠,高高在上。
她是突然穿越而来的,从没有生活在这里的实感。只将自己当做是闯入者,只想利用他们满足自己的私欲。
她从没有想过,这些人也是有着七情六欲的人。
她说起他们的经历和结局,也是张口就来,没有丝毫的忌惮。
在苏玳这里动心起念的人,在赫舍里氏那里,就只是史书上的一个名字。
苏玳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了。
她也是有感情的。
父王与公主额娘,巴勒多尔济,都是她的亲人。那几个弟弟妹妹,也还成。
她嫁给弘晳,看他的处境,与他一同经历过这么多,心知历史上弘晳的处境,又看着身边的弘晳挣扎求存运筹帷幄,她不知不觉动了心。
她喜欢弘晳。她甚至将他们当做是同一个人。她同情历史上的弘晳,也喜爱着身边的弘晳。
如果弘晳是穿越的,她不会改变心意。可心底里总有那么几分不知名的缺憾。
可弘晳他不是穿越的。他的解释合情合理啊。苏玳这么一想也觉得很对。
她心里头的空落仿佛就被弥补了。
她喜悦的那个人,还是那个人。
是那个曾经嵌在史书上的叫她漫不经心的名字,如今却成了她孩子父亲,叫她满心惦念牵挂的人。
这就仿佛天上月落在了身边。
是遥不可及变成了朝朝暮暮。
她的心里有隐秘的欢喜,她甚至发现,可能在某个时候,她心心念念弘晳的结局不好,想要远离他疏远他,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靠近呢?
她意难平。
其实早就满心都是他了。
弘晳的心仿佛被大雨淋过,潮/湿一片,片刻雨过天晴,开出了漂亮馨香的心花。
“玳玳,”弘晳低声呢喃亲昵,“那年在草原上,真庆幸把你抢回来了。”
此生,皇位与你,都要牢牢攥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