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最是个潇洒自在的人,寻常事情是都不放在心上的。
偏他心细如发,这样文武双全的人是最适合去军中历练的了。
军中走一趟,彻底涤荡了在富贵王城养出来的骄矜,人多了些铁血练达。
豁然成胤祥这样子的能力卓绝的皇子阿哥不多见了,可他是一心担心弘晳的,才为康熙的偏心气成这个样子。
他为贝勒,四哥为亲王,老十四却成了郡王。
他在西北可都是听说了,皇太孙如今‘失势’了,现如今在皇上跟前,最得宠最风光的是雍亲王。再一个,就是回京受封的十四阿哥恂郡王了。
他和四哥都是亲太子的,老十四被拔擢成这样,不就是用来打压皇太孙的么?
胤祥回京还没看见自己的儿子,倒是先抱上了皇太孙的宝贝儿子。
这孩子长得确实挺好的,抱在手里沉甸甸的,也不认生,还望着他笑。
瞧着口水都要留下来了,胤祥用别在永珚颈边的口水巾给他擦了。
被永珚抓着他的手指尖咯咯笑,胤祥一想,罢了:“行了行了。不喝酒了。喝茶喝茶。”
他的伤是大好了,但怕落下病根,军医是不许他喝酒的。
皇太孙每每来信,都要叮嘱他好好保重身体,不要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更不要将伤痛当做儿戏。
胤祥先时还不在意,后来被念叨的多了,也就上心了。倒确实是应该保重好身体,他还要干好多年呢。
弘晳勾起一个笑容来,叫李固奉茶。
小小的永珚也对清香的茶汤很感兴趣,胤祥却不敢给他喝。
弘晳却丝毫不在意,随手勾了点茶叶来,给永珚尝着玩儿。
弘晳说:“四叔先去山西,再往湖广,查出积弊不少,正在一样一样的核实。四叔做的井井有条,倒是得了皇上的赞赏。清查亏空的事一出来,南巡之事暂缓。有这么大的动静,藏地皇上的意思,是想要和平解决的。”
“纵然十四叔封了郡王,可他的失误有目共睹。首犯在逃,他难辞其咎。别的事也干不成。他还要回西北领军,将人给抓住了才行,这是将功折罪。”
“但藏地的事不能拖延,还需有人去善后,十三叔你和岳钟琪是最熟悉那边情形的。与藏地沟通协调,还是得靠你们去做。想来不日,就有圣旨叫你们回西北去的。”
胤祥肃然:“明白了。我会做好我该做的事。”
他们叔侄虽总有书信,但有些话不便在书信上写出来。叫人传话就更不妥当了。
难得见面,自然要说些只出我口,只入你耳的话。
弘晳思忖片刻,又道:“绿营与旗营,总归是要改革的。也总归是要整编的。绿营在十三叔和岳钟琪手里,旗营在恂郡王那里,另置驻防八旗与绿营。这能打仗的,都在西北了。将来要改,也先从西北开始。”
胤祥想了想,说:“眼下时机不成熟,怕是改不成的。”
弄不好还要引起哗变。
再一个,康熙那儿首先就不会同意。
弘晳笑起来:“这个自然。我说的是以后嘛。”
还是要再过几年的,他是先给胤祥透个底。
永珚好似很喜欢胤祥,把这位叔祖的衣襟弄的皱巴巴的,惹得胤祥有点想自己的儿子了。
他治军甚严,没带家眷到西北去,这回儿倒是很想府里的女眷和儿女们了。
弘晳体贴他:“十三叔,今儿个就不留你用饭了。十三叔府上,还有人翘首以盼呢”
听大侄子打趣,胤祥笑起来,也不知道弘皎弘昌这两个小子,跟着皇太孙长进了没有。
胤祥抬脚就要走,正这会儿宫里传旨,旨意散到各处,消息是正好送到了园子里。
胤祥和弘晳一块儿听见了。
康熙下旨,佟贵妃晋位皇贵妃,德妃晋位德贵妃,宜妃晋位宜贵妃。
这是个什么意思?胤祥有点惊着了。
宫中一贵妃四妃还有平妃娘娘,维持多年的格局了。
平妃不管事,只带着十九阿哥安静过日子。
素来都是佟贵妃惠妃荣妃宜妃德妃一同管事的。
大阿哥被圈禁后,惠妃就不管事了。后来佟贵妃也不管事了。
现如今佟贵妃起复了,德贵妃和宜贵妃也超然而出。那荣妃大约就彻底没戏了。
皇贵妃总揽后宫事务,德贵妃与宜贵妃,就是协理,也只能是协理。
皇贵妃可是位同副后啊。
胤祥下意识的看向弘晳。
胤祥的生母章佳氏早已过世了,追封为敏妃。这事儿和他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素日里入宫,他福晋都是跟着四福晋一道去德妃宫中的。现如今是德贵妃了。
但皇上突然打破这样的平衡,自然还是想要抬举胤禵,打压弘晳的。
宫中多年无皇后,有了个皇贵妃,其实和皇后也没什么分别了。
宜贵妃也晋位,实则是为抬举九阿哥的。
弘晳面色如常,甚至还逗了逗小永珚,才对胤祥笑道:“十三叔回去请十三婶预备着吧。一下子晋位了这么多人,还有个皇贵妃在,这贺仪可不能马虎了。”
胤祥想看出点什么来,但什么也没看出来。
他也知道,弘晳不叫他看出来的,他也没法知道。
巴勒多尔济这次也跟着回京了。
他立有军功,康熙打压弘晳,只给十三阿哥封了个贝勒,但在巴勒多尔济这里,却没那么吝啬。
巴勒多尔济得以封爵,是辅国公。蒙古公爵一等塔布囊。
他又是郡主额驸,这个爵位加起来,就比敏珠尔拉布坦要高了。
来苏园接宜尔哈和佛尔衮回郡主府,然后瞧瞧他阔别已久的亲妹妹。
想到亲妹妹生孩子的时候,他没能在身边陪着,直到今日永珚都八个月了才见上一面。
妹妹还是那样容光焕发,便是做了额娘,也还是他那个娇柔纤细的亲妹子。
“永珚呢?”巴勒多尔济来的晚一些,没有同十三贝勒一道来。
苏玳笑道:“叫皇太孙抱到前头去见十三贝勒了。”
佛尔衮久不见阿玛,乍然见了阿玛,高兴的不得了,一张小嘴叭叭叭的说话。
他很会讲话,也很爱说话,很活泼的小子。
听见阿玛提起永珚弟弟,连忙和阿玛说起永珚种种事迹。
永珚从出生起,佛尔衮就陪在永珚身边了,两个孩子几乎是一起长了八个月。佛尔衮很疼惜自己的这个表弟的。
苏玳瞧瞧旁边坐着的嫂嫂。
佛尔衮只顾着拉着他阿玛说话,一点缝隙都没给宜尔哈留。
夫妻俩从见面到现在,还没说上几句话呢。
苏玳心中暗笑,就体贴的哄佛尔衮走了:“十三贝勒来了,你不是最近学着拉弓射箭么,要不要姑姑带你找十三爷玩玩呀。十三爷可厉害了。”
佛尔衮还小,哪会什么拉弓射箭呢,就是玩玩罢了。
男孩子从小就爱这些。
佛尔衮一听就要去,他这会儿倒是忘记了,他阿玛也是打仗的人,弯弓射雕也很厉害。
小孩儿不懂,宜尔哈和巴勒多尔济心里却知道,妹妹这是变着法儿带佛尔衮出去,给他们俩留下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
可真没有这么急的。
宜尔哈把苏玳拦住了,她要牵着佛尔衮去玩:“妹妹就别去啦。我去吧。”
“你们兄妹许久没见了,好好说说话。我和佛尔衮在前头等。”
走前含笑看了巴勒多尔济一眼,巴勒多尔济懂她的意思。
是让说完了话,夫妻俩再带孩子一起回郡主府。
巴勒多尔济也回了宜尔哈一个笑。
目送宜尔哈和佛尔衮走了,巴勒多尔济再一转头,就瞧着妹妹捂着嘴看着他乐。
“笑什么。”巴勒多尔济面上淡淡的,耳根子却有点红了。
他和宜尔哈成婚没两年就出征了,正是年轻夫妻情浓的时候,这会儿见了人,一颗心自然都在宜尔哈的身上了。
苏玳感叹:“哥哥和嫂嫂的感情真好。”
巴勒多尔济看她:“你和皇太孙不好么?”
巴勒多尔济走的时候,瞧苏玳就是个懵懂小姑娘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是开窍还是没开窍。
皇太孙倒是把人宠的挺好的。
这会儿回来,见她面色红润,眉目飞扬,眉梢眼角都似含情,提起皇太孙,眉眼都温柔了几分。
没瞧见永珚与她在一起的模样,也没看见弘晳和她在一起是如何的。
但瞧她这个样子,便是情感与生活都富足得很。
“我们,挺好的。”苏玳想多说一点,又不知道该怎样说,“就,挺好的。”
巴勒多尔济难得看她羞涩,新奇得很,多看了几眼,还打趣她:“现在挺好的了?也不知道是谁,当初大婚的时候,愁的不行了。”
“哥哥!”苏玳恼了,“那时候是那时候的事,和现在不一样嘛。”
巴勒多尔济觉得她还像小时候似的,就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笑道:“有什么不一样的。殿下又没有变过。”
苏玳想。
是啊,弘晳从没有变过。是她的心变了。
她看的更清楚,也更明白了。
苏玳想了想,还是说:“我和他在一起,觉得很高兴。永珚,永珚也很好。”
“没有像以前在草原上幻想的那个人。但是弘晳,他给了我很重要的东西。他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
“高兴就好。”巴勒多尔济露出真切的笑容,“父王与额娘知道你过得好,他们也会高兴的。”
苏玳眸光有点黯淡:“父王与额娘不能常入京,可按规矩能入京的时候,他们也没来。说是忙。我有好久没见过父王与额娘了。哥哥也是吧?自大婚后,就没再见过父王与额娘了,是不是?”
书信倒是不断。可书信作用不大。不见面,怎么维系感情呢?
寻常蒙古王公,嫁去蒙古的公主宗室女们,回京都是有定数的。
似他们家这样子女都在京中的,自然可以酌情放宽些。
皇上对端静公主还算喜爱的,不至于那么苛刻。
可便是这样,也没见着。
苏玳知道不能多想,但总忍不住多想。
因为她和巴勒多尔济在京城,留在喀喇沁的是公主亲生的儿女,所以他们就偏心了么?
苏玳是穿越的,可从小胎穿而来,被噶尔臧与端静公主呵护着长大,对他们还是有感情的。
现在突然这样,她就难免多想了。
巴勒多尔济舍不得见妹妹伤心。又不愿意妹妹误会父王与公主。
况事情过去许久,现下迪雅安分得很,这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巴勒多尔济就把那次的事情与苏玳讲了。
苏玳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她以为迪雅至多是有些黏人,居然还这样心里不平衡,干出这样的祸事来。
巴勒多尔济再三说:“她如今安分得很,有父王和额娘照看,没有把事情说出去,也没有闹什么事出来。父王与额娘实在不放心她,不敢留她一个在喀喇沁,所以才不来京中的。玳儿,你别误会他们。”
苏玳是真不愿意把自己的妹妹往坏处想。
可迪雅做的这个事,又确实是叫人恶心。就她这样,把一家子的人都绊住了。
甚至不是自己该闭紧嘴巴,还要噶尔臧和端静公主看着她。
这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难道要一辈子看着她么?”苏玳问。
巴勒多尔济道:“放心吧。父王那边说她会改好的。额娘也说她得到教训了。殿下对她凶得很,她给吓着了。是不敢再做什么事的。”
迪雅将满十二了,再过两年,就到了指婚的年纪。哪可能一直这么管着看着她呢?
似迪雅的出生,怕是皇上直接指婚,要嫁到京城来的。少说也会嫁到宗室。
不学好了,将来嫁到别人府上,再闯祸了,那岂不是要连累一家子人么?
苏玳说:“但愿吧。总不能为了她,总不来京中的。不是说,敏珠尔定下了九阿哥府上的格格么?将来她亲哥哥大婚了,她还不是要来?不学乖也得学乖了。”
九阿哥的闺女几个月前指给了敏珠尔拉布坦。九阿哥身上没爵位,弘晳说,这位格格到时候会被册为县主,敏珠尔是一等塔布囊,将来是喀喇沁的扎萨克郡王,做个县主额驸也不算委屈了他。
这位格格和宜尔哈就不同了。
他们成婚后,会先在京中住一个月,而后格格就会同敏珠尔回喀喇沁去住着。将来就会常住在那边了,等到定时,再回来探亲。
“这个你就别费心了。”
巴勒多尔济道,“有我,有敏珠尔,还有殿下在,迪雅不敢再犯错的。”
提起弘晳,苏玳倒想起来了,她哼道:“是啊,有你们在,我连个信儿都不知道,就被你们联手瞒住了?要不是我今儿提起父王和额娘,哥哥你要瞒着我多久,瞒一辈子么?”
巴勒多尔济原本想提一提弘晳的,后来想了想,没提。
他态度很端正:“是哥哥的错。”
苏玳说:“还有弘晳的错。”
巴勒多尔济轻咳一声:“殿下可能是怕你吃醋。”
苏玳被逗笑了:“吃什么醋?吃迪雅的醋吗?她才多大啊。”
巴勒多尔济严肃道:“迪雅对弘晳太热情了。这不是哥哥偏心,哥哥觉得这不对。”
苏玳想起一些很久远的画面,想了一会儿,才说:“说的也是,迪雅很没有边界感。当时看见她那样,我也觉得不太好。”
这儿的小孩儿结婚早,大概也早熟。
要说迪雅对弘晳没心思,苏玳不能下这个定论。
赫舍里氏都能给弘晳做侧福晋,迪雅这个身份,也不是没可能嫁给弘晳的。
这会儿可没禁中表婚的。
不然敏珠尔也不会跟九阿哥的女儿成婚了。
苏玳有感而发:“哥哥你们瞒着我的事可真多。他也是,这么多年没少瞒着我好多事。”
“爷这是爱你护着你。”弘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也不知道听见多少了。到这时候才抱着永珚晃晃悠悠的走进来。
苏玳听见他的话,脸就一红,被巴勒多尔济瞧在眼里了,心中不免暗笑。
苏玳朝弘晳身后探头,不太自然的岔开话题:“我嫂嫂呢?没带着佛尔衮去找爷和十三叔玩耍么?”
弘晳把昏昏欲睡的永珚放到小摇篮里,哄着睡着了,才望着巴勒多尔济道:“郡主等着大舅哥了。爷就不留大舅哥了。”
巴勒多尔济识趣,笑着看了苏玳一眼,告辞了。
看着脚步轻快去接娇妻幼子的巴勒多尔济,苏玳哼了一声,不理会弘晳,径自去看她儿子去了。
永珚换过衣裳了,身上清清爽爽的,一点汗渍都没有。
外头那么热,他身上却干爽得很,吃的饱饱的舒舒坦坦的睡着了,可见弘晳照顾的有多好,这么一路抱回来,竟一点没热着孩子。
苏玳看他,还是夸了一句:“算爷用心了。”
弘晳摸摸她的小脸,笑道:“十三叔回府了。回府好多人等着他呢。郡主牵着佛尔衮在廊下坐了会儿,又去屋里小憩了会儿,爷怕他们等急了,回来替郡主赶赶人。”
“你嫌我和哥哥待久了?”苏玳挑着眉眼问。
弘晳笑嘻嘻地:“哪敢呢。”
“你有什么不敢的。”苏玳怕吵醒孩子,都不能大声说话,和他翻旧账就像是在说悄悄话似的,“这么些年,爷有什么不敢的。好多事儿瞒着我呢,好多着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冒出一件事来,叫我吃惊呢。”
弘晳知道她不是认真吵架,上了手就摸她的腰,把人搂到跟前来抱着:“迪雅的事,犯不着和你说。爷就给你处置了。和你说什么,平白分神。”
“你又知道了?”苏玳被他摸得腰软,“就爷,什么都知道。多厉害呀。”
弘晳调笑道:“爷厉害不厉害的,你还不知道?”
这一下摸狠了,苏玳不肯,孩子面前,他怎么也不收敛收敛?
才要说话,嘴唇被点住了。
弘晳凑过来亲她:“皇上下旨,晋封佟贵妃为皇贵妃。德妃为德贵妃,宜妃为宜贵妃。”
苏玳动作一顿,弘晳趁虚而入。
苏玳都有点懵。
这位佟贵妃也晋封皇贵妃了?
这位和孝懿皇后可不一样。这位身体康健着呢,一个健健康康的皇贵妃,在位同副后的后宫里,和皇后又有什么区别呢?
德妃宜妃都是贵妃,这一下,康熙后宫的平衡就打破了。
为了压制弘晳,这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弘晳把这事一提,什么迪雅,苏玳全都抛之脑后了。
弘晳闹到半夜,苏玳承受不住,好几次之后就晕过去了。
弘晳笑她不中用,被狠狠在左肩头上咬了一口。
弘晳倒觉得心中舒坦畅快,抱着人去好好洗了一回,替她好好洗净了,才把睡着了的小福晋抱回了床榻上。
永珚在奶娘那边睡得挺好的,夜里不闹觉,也乖得很。就是白日精神好,他也喜欢带着儿子到处溜达。
不过天儿还是太热了,不好带永珚出府去,等天气再凉爽些,正好可以约着弘升弘皎弘晖几个出去跑马,把孩子们都带上,也好好玩乐一番。
弘晳了无睡意,守着小福晋在灯下看会儿书。
才看了两页,外头就有动静。
弘晳起身,撩开床帐,看了看屋里的冰都化成了冰水,却还有些凉气儿,也怕苏玳受了冷气着凉,就没再拿新的来,续着这冰水还能继续用。
他瞧苏玳睡得熟,就悄悄出去了。
离屋子远些,到了院子里的回廊上,四下无人。
李固悄悄过来,弘晳问:“何事?”
李固小声说:“爷,咱们在郑各庄的庄头悄悄报上来,说有人想买下咱们的庄子。是整个都要。庄头不敢做主,也没有敢应下,一层层报上来。请主子做个主。”
弘晳面容隐在夜色中,半明半暗的风灯散出来的光叫他冷淡的面容若隐若现。
这样暑热的天气里,李固接触到弘晳的目光,好似一瞬回到了冰天雪地上,连心都给冻上了。
就听着弘晳冷道:“是什么人要买?”
是什么人敢买?
拿下郑各庄时,他没露面。虽没露面,但四里八乡也知道,郑各庄背后的主儿不好得罪。
不是皇庄胜似皇庄。京城里的人物,谁轻易敢得罪呢?不知道后头是哪位亲王贝勒爷了。
传言挺多,弘晳不叫人澄清解释。叫人不敢碰郑各庄,那才好呢。
可现在,有人居然敢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