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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秦始皇真不是我爹? 霖桔 6009 2024-05-03 09:13:41

公子高被贬去百越。

这可是嬴政第一次严惩子嗣,虽对外封口,但在后宫引起的震动依旧不小,夫人们都拢紧自家儿女,百般叮嘱,生怕他们也会被赶去服兵役。

春兰殿。

郑夫人在御花园来回走动,等看见宫女进来忙问道:“我儿扶苏呢?”

贴身宫女行礼道:“回夫人话,扶苏公子在前殿,他让奴婢转告夫人一声,稍安勿躁。”

“哎呀。他就说了这么一句?没其他的了?”

郑夫人两只手都快揪成麻花,脸上满是焦虑,“高是个老实温厚的好孩子,去一趟云浮宫,回来就被罚去百越那苦寒之地。我儿,我儿也许久不见,不会也要步其后尘吧。”

宫女忙道:“夫人,扶苏公子如此聪慧。”

“这皇宫越聪明越容易出事。”郑夫人有些心慌的挥了挥手。一转身,不慎与玉兰夫人撞在了一起,好在两边宫女给力,两位夫人才没有摔倒。

“阿妹你怎来了,可还妥当?”郑夫人先站直了身体,率先过去扶玉兰夫人,仔细瞧了一眼,“脸色怎如此苍白?莫非是哪里受了伤?”

“阿姊我没事。”玉兰夫人摇了摇脑袋,低声说,“赵夫人母族被打成奴籍,迁徙去九原,赵夫人也被打入冷宫之事,这,这……”

“是太突然,哎。”郑夫人拉着玉兰夫人的手,“你与赵夫人关系向来紧密,应该很难过……”

“不不不,我和她关系不紧密。”

玉兰夫人神色惶惶地摆手,但见到郑夫人疑惑的神情,她又道,“我之前是觉得赵夫人有一手好刺绣,想学学。”

郑夫人闻言一愣,看着玉兰夫人没说话。

玉兰夫人敷衍过去,忙道:“阿姊。扶苏公子有与你说什么吗?”

郑夫人摇摇头:“他让我不用操心。”

她说完见玉兰夫人神思不属,反而安慰道:“阿妹不必担心,扶苏聪明、仁厚,应该没人会伤害他。”

玉兰嘴角一抽:聪明不假,但仁厚什么的,阿姐是不是对儿子的滤镜太厚了?

玉兰夫人又问了几句,奈何郑夫人一问三不知,她又不敢问扶苏,便在心里希望此事就此打止,尤其她曾帮忙给赵夫人牵线搭桥的事,绝不能被曝光出来。

……

望夷宫。

胡亥正在看赵高送过来的竹简,上面写着如何处理大秦众多野人的方法。

“赵先生,这次能行?”

胡亥只看到一半,见这个方法需要出动军卒带着武器进山林里搜山,他撇了撇嘴,“这与我之前说的放火烧山有什么区别?我那个还省时省力。王丞相多半还是会否决吧。”

赵高嘴角一抽:完全不一样好么!大秦律规定,每年有一半的时间禁止狩猎、伐树保护山林湖泊。你省出来的那点军卒物资,完全不够烧山摧毁的。

但赵高的话到了嘴边,见胡亥满脸不耐烦,又吞了回去。他恍然明白胡亥是对拜师的事彻底逆反了。

赵高道:“公子说得对!王丞相那也不急,公子可去外闲逛一二。”

胡亥脸色好了许多,点点头,又幸灾乐祸道:“二兄活该,跟谁不好居然跟着阴险讨厌的三兄。哈,走,去看看倒霉服兵役的二兄。”

赵高眼皮子猛跳,不忘道:“胡亥公子,陛下重孝悌。”

“知道知道,弟友躬亲嘛。我就看看哈哈哈……”

说完,胡亥起身向外走。

走了没多远,他恰好看见如桥从南宫殿侧门出来。

小胖墩走在最前面,身后一连跟着十几位手捧菜肴的侍女,显得特别有气派。

昔日,嬴政恼怒于赵太后,不肯

与太后修复关系。

朝堂常有儒家博士批评皇帝不够仁孝,必须以孝治天下。没多久赵太后自囚于南宫殿,并主动传出薨逝的消息,至此,朝堂关于嬴政是否孝顺的争论就此平息。

直到如桥六岁开始,也不知南宫殿太后与父皇说了什么,之后每月一日,太后嘱托如桥从南宫送一些膳食给皇帝。

胡亥嫉妒地看着如桥,该说傻人有傻福么,这小蠢货居然有太后为其做后盾铺路,即便是“亡太后”。

“十八弟?”

胡亥唤了一声,脸上带着笑容,“带了什么,如此香的味道?”

“阿兄兄!”

如桥见到胡亥眼前一亮,连忙走了过来,听到他这话连忙道,“今日膳食确实不错,有一道白玉翡翠的滋味特别妙,阿兄兄要不随我一起去父皇那?”

胡亥眉毛一挑,他刚准备点头,便看见一位老者将行用那双淡黄色的眼珠平静地看着他,仿佛看透了一切。

徐将行,赵太后的第一心腹内侍。

胡亥心头一紧,这人平时不是不出宫么,他摇头道:“十八弟,还是罢了,就不打扰你与父皇……”

“打扰甚?!”

如桥连忙牵起胡亥的手,拉着他一起向着秦始皇的寝宫走去,嘴上还低声嘀咕,“阿兄兄你是知道我的!我一人面见父皇时瘆得慌,平时也多亏有阿兄兄在,我才敢与父皇多搭几句话。”

“……呵呵,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胡亥听到这,脸上难免有些得色,轻声,“父皇威霸一方,气势骇人,阿弟你敢偶尔交流已经很有勇气。寻常贵族子弟与父皇对视上,都会吓得两股战战呢。”

如桥憨憨一笑,道:“所以阿兄兄最为厉害。”

两人一路走到嬴政寝殿,恰好是新轮班的内侍,尚不知道嬴政与太后的默契,便将一行人拦了下来。

如桥和胡亥没遇到过这事,面面相觑。

徐将行冷眼瞧着,直到两人准备让眼前的内侍进去通传时,他才大迈步走上前来。

徐将行轻声道:“没眼见没规矩的东西,每月一日可是陛下专门为见如桥公子定下的日子,你也胆敢阻拦!”说罢,便丢了一枚印章过去。

内侍见后,连忙慌张地低下头,在前面引路。

胡亥咬紧下唇,表情陡然一沉,区区一个内侍,居然敢指桑骂槐、冷嘲热讽。

“阿兄兄?”

“我没事。”胡亥给自己洗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很冷静。

……

但是当两人正式进入秦皇宫寝殿时,胡亥却被眼前这一幕真的整破防了!

胡亥傻乎乎地瞪着前方两人,手指颤抖地指着前方,他几乎发出灵魂的一声尖叫:“这,这竖子为何在龙榻酣睡?!”

公子如桥也是一副傻啦吧唧的表情,状态没好到哪里去。

被他们瞅着的正是横七竖八地躺在龙榻上的张婴。

“嘘!”

坐在龙榻旁,正小心给张婴盖被子的扶苏回头,微微蹙眉,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大兄!”

“长兄这……”

胡亥和如桥迫不及待地想继续询问,却见扶苏再次做了一个安静的姿势,紧接着,他们看见扶苏缓缓起身,起身起到一半时停住,右手轻轻一拉,原来是衣袖被张婴在睡梦中扯住,一时拽不动。

扶苏尝试了几次不行,利落地从右腰抽出一柄青铜小剑将衣袖轻轻割裂开,同时将张婴露在外面的小手手,再次放入被子中。

胡亥:!!!

如桥:!!!

等扶苏领着两人出寝殿,回过身,便看见两张恍恍惚惚的脸,片刻后,一张表情极为扭曲,

另一张则是全然的震惊和八卦。

扶苏还没来得及开口,如桥几乎是脱口而出:“大兄,那,那小子难不成是你儿子?”

“混账!胡说八道!”

扶苏脸上的笑容都快稳不住了,“日后不可浑说!”

“可,可若不是……”

如桥指着扶苏的衣袖,发出灵魂的质问,“为了不吵醒他,大兄你至于割断衣袖吗?”

“就这?”扶苏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举动被误会,他轻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过是效仿父皇罢了。”

这下是胡亥忍不住震惊出声:“什么!父皇也割袍过吗?!”

扶苏点头。

胡亥还不敢相信,忽然听到身侧如桥低声嘀咕。

“大兄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来了!对哦,当初第一次见这小子的时候,这小子被父皇抱在马上。两人的衣袖打成了死结,父皇便是用青铜剑割断自己的衣袖……”

胡亥忍不住露出呐喊脸,道:“凭……凭什么!”

“行了,一点点东西也要计较。”

扶苏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阿婴之前噩梦不断,好不容易才睡着。让他好好休息。”

“可他居然睡在父皇的床榻上。”

如桥的语气还带着点委屈,“我都没睡过呢。”

扶苏不在意道:“朝中重臣,促夜长谈后多会在此休憩。”

胡亥吃味地冷哼一声:“区区一稚子,也算重臣?”

扶苏瞥了对方一眼:“阿婴功在社稷,冯丞相、王丞相和御史大夫刚刚都在苦恼要如何定他的奖赏,因为功劳实在是太大,这样岂能不算重臣?”

如桥还处于状况外,喃喃低语:“莫非不是大兄,是父皇的……?”

扶苏黑着脸,打断如桥道:“再胡乱猜疑,估计你得在南宫殿待到成年方可再出来。”

如桥一个激灵,不敢说话。

胡亥捏紧拳头,忽然庆幸父皇当初没听他的允诺张婴入宫在朝阳殿读书,否则岂有他容身之处。

他满脸郁闷的转身,恰好与打着哈欠从内殿走出来的张婴对视上。

“啊,十八公子,安!”

胡亥看着对方敷衍的行礼,拳头握紧。

真讨厌啊!

同一时刻,与胡亥面对面的张婴也有一模一样的感觉。

男子汉大丈夫,之前居然窝在嬴政怀里脆弱地哭出来,太丢脸了,没脸见仲父啦!

睡醒后的张婴想早日偷溜回长安乡,没想到顶着个红肿的眼睛,却与讨厌的胡亥对视上。

真讨厌啊!

……

张婴啧了一声,后退半步。

“阿婴,你何时醒来的?”

张婴闻声抬头,看见扶苏温和的目光,他道:“就……刚刚。大兄,我要回长安乡。”

扶苏微微颌首,看起来丝毫不意外张婴的回复。

“嗯,我随你一起出宫。稍后还要与监禄汇合,一起回长安乡。”

扶苏一边说,一边拉起张婴的小手手往外走。

张婴闻言一愣,监禄这词汇有些耳熟啊。

好像在哪里听过。

……

一大一小,两人向着宫外的方向走。

如桥瞅着两人的背影不自觉地跟上去,胡亥本想喊如桥停下,但余光瞥见满脸担忧的徐将行,立马也跟了上去。所以后来,变成四人一起往宫外走。

他们刚刚踏上最后一个出宫前的长廊,恰好看见前方伫立着四道熟悉的身影。

身着软甲牵着马匹,时不时用手挠头,满脸不好意思的正是公子高。

而公子高的前方,一位老者怒目相视,他的

手指不停地戳,数次都快戳到公子高的脸上,嘴巴就没有停下来过,正是曾有过几面之缘的夏少府。

而在夏少府身后三步之外,站着的是面无表情的公子寒与神情温柔的公子将昆。

夏少府的声音特别洪亮,所以哪怕隔了几十米,这里也能清晰听到那边的对话。

夏少府:“你去百越当士卒?还隐姓埋名?怎么想的?一心求死?”

公子高:“先生,哎呀,大兄不也在九原闯出赫赫威名吗?”

夏少府:“你和扶苏公子比?扶苏十四岁便力能扛鼎,一手刀法令蒙恬赞不绝口!你呢?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站桩都站不了一个时辰。我何时把你教得如此没有自知之明!……”

……

夏少府言语间几乎将扶苏吹捧上天,又将公子高贬低成泥土中。

张婴还在暗暗佩服,夏少府到底是怎么用如此优美的诗经句子,拼凑出这么多刻薄又损人的话。

此刻,扶苏却温和走过去,及时打断夏少府,同样用优美的话引经据典,不仅将夏少府之前讽刺的话一一反驳,并且时不时说出公子高的优点。

夸得其他公子嘴角抽抽,公子高眼泪都快落下来。

夏少府对扶苏还是敬重的,哪怕是些夸张的胡话,他也沉默地听着。

等扶苏说完,公子高喜笑颜开。

他还欢快地说道:“夫子,你不是一直难过墨家典故流失么。我听说百越有不少齐墨、楚墨弟子,等我从百越回来将那些典故都找出来,带给你。

对啦,三弟为人很好,我已拜托他在咸阳宫多照顾你,夫子,你也可以多依仗他……”

夏少府脸上神色又缓和了,但他的脸色又因为后半句而难看起来。

夏少府瞪了公子高好一会,才长长叹了口气,道:“唉,不识人心不识好歹,唉……你可让我如何放心得下。”

公子高闻言一愣,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他又安抚了夏少府几句,然后小跑到公子寒那边耳语了几声。

之后,公子高来到张婴身前,蹲下道:“婴小郎君,真的很感激你愿意庇护他们。”

“哦。”张婴避开对方伸来的手,自从看了砍头那一幕,他便大致明白公子寒为何将两小托付在王家。

他不反感这种为亲人谋划的行为,但他也不喜欢算计到他身上,“我也没做什么。”

公子高长吁短叹道:“还是多亏了你。若是那么小沦为隶臣妾,还要去九原那么远的地方,可怎么活啊。”

张婴眯了眯眼,他刚准备说两句,忽然看见夏少府满脸怒气地从公子高身后窜出来,那狰狞的模样吓得张婴倒退半步。

夏少府咬牙道:“你,你,你插手这事之前怎不和我说!”

“啊,但是事出突然!太匆忙了。”

“你,这可是违……令啊!糊涂!”

公子高摸了摸头发,怯怯地瞅着夏少府,低声道:“先生,先生别生气,那个,三弟说父皇,父皇也是知道的。”

“你,你,你……三弟说,三弟说……”夏少府胸腔不停地上下耸动,显然被气得不轻,“你竟不如胡亥!”

胡亥猛地抬头,拿他和公子高比?过分啦!

他再如何,也不会蠢笨地做出这么多损人不利己的事,拿如桥去比才差不多啊!

……

夏少府来回转了两圈,看起来即将要爆发。

扶苏忽然上前了一步,按住夏少府的肩膀,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道:“能劳烦夏少府,先行离开吗?我有些话,想单独与阿弟说。”

公子高立刻满脸感激地看向扶苏。

夏少府看看公子高,又看看扶苏,重重地“哼”了

一声,敷衍地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待夏少府彻底离开众人视野,整条走廊只剩下几位公子。

公子高忽然夸张地伸了个懒腰,扯了扯内甲,转身感激地看向扶苏:“大兄,今日多亏有你在,天,夏少府念叨起来是真的吓人,我差点以为……”

“啪!”

一耳光硬生生地甩在公子高脸上,须臾,便红肿了起来。

张婴瞳孔地震,咋回事?扶苏阿兄为何忽然打人?

他余光瞟了一眼,发现其他公子非但没有上前阻碍劝说扶苏的意思,反而纷纷后退两三步,目光有些闪躲。

张婴:?

此时,扶苏温和的嗓音响起:“知道错哪了吗?”

“哪,全,全错了!”

“啪!”

又是一个耳光扇在公子高脸上,一左一右正好对称。

“呜……大兄,我,我错在。”

公子高双手捂着脸,求助的目光看了一圈,没有一个人给他暗示,最后他目光落在张婴身上,想起扶苏和嬴政对张婴的偏爱,立刻道,“错在不应该随便拉无辜的人进来,险些害婴小郎君也被父皇迁怒。”

扶苏扬起的巴掌放了下来,温和道:“还有呢?”

公子高眼泪都快落下了,还,还有?

扶苏这一次倒没执着对方给答案,他上前一步,摁住往后瑟缩的公子高的肩膀,开口道:“你错在,盲目替旁人受罚,不懂得珍惜自己。”

张婴听到这里,差点翻了个白眼。

不是,你唰唰抽对方两个大耳刮子,然后指责对方不懂得珍惜自己,这槽口无多啊!

“可是大兄,三弟他对我有……”

“不说其他,去百越我会送你一程。”

“多,多谢大兄。”

扶苏看着傻愣愣的公子高,很是无奈。

父皇明显气没消,否则也不会让文弱的高隐姓埋名去百越服兵役,他现在打了对方巴掌,便有理由亲自送“受伤”二弟前往军营,也算间接透露他的身份。

扶苏正想着,忽然听到下方有人嘀咕着“pua!高呀,打一棒子给一甜枣。牛皮啊!”

他疑惑低头,发现张婴正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瞅着他。

“怎么了吗?”

“没有没有。”

张婴连连摇头,忽然对古代的‘长兄如父’有了新的理解,他声音都柔和了一些,“扶苏阿兄,那个……我,我能回长安乡了吗?”

扶苏眼眸一眯,伸手放在张婴的脸颊,故作没看见对方细微的闪避,而是轻轻地掐了一把。

“走吧。”扶苏轻笑一声,“别让监禄久等。”

张婴无语,故意吓人,果然是个白切黑。

不过也多亏扶苏这么一下,张婴觉得之前升起的那一点惧意和隔阂消失了,他问道:“扶苏阿兄,这监禄是何人?为何要等他一起。”

“嗯,你可知晓蝗灾。”

“蝗灾!”张婴瞳孔地震,“难道要蝗灾了吗?”

“非也。小蝗灾一般5-7年来一回。前年才经历过小蝗灾年,今年应当不会有。”

扶苏说到蝗灾时,脸上的表情也很凝重,“但是太史令说,久旱之地最易生蝗灾。明后年可能是个小旱年,不容忽视。所以监禄前去长安乡,一方面是为了看看土地,一方面是搜集山川路线,监工修建一条小灵渠,若真有干旱,不至于让你们彻底断水……”

扶苏后面还说了些什么,但张婴完全没听进去。

他脑海中就盘旋着一个词汇。

灵渠,灵渠?!

秦朝在百越搞出来的将长江水系和珠江水系,中原和岭南连接起来的大型水利

工程?!

监禄,会是那个流传千年的名人,监御史名禄吗?

张婴猛地抬眼瞅着不远处,微微躬身行礼,身披铠甲的男子。

这人样貌虽然很周正,但与历史流传下来的铜人雕像,只能说没有太大关系。

张婴忍不住道:“你会设计灵渠吗?”

监禄一愣,连连摆手,拱手一板一眼地开口道:“回小郎君,我不知设计灵渠,我之前是负责运输军中辎重,这回前往长安乡是奉命了解水域方位,察勘地形,以及之后的工程监工。”

“嗯嗯。”

对方这么一说,这履历听起来就更像了啊。

张婴忍不住细细打量了对方,可能是有“千古功臣”的滤镜在,张婴是越瞅越顺眼,两只小手手忍不住握住了对方问了好几个问题,连对扶苏的热情都下降了一个度。

这也让扶苏眼眸轻轻眯起来,看向监禄的眼神若有所思。

……

张婴这回回长安乡受到莫大的欢迎。

不管男女老少都出来迎接他,马路两侧全是人,交通彻底瘫痪。

听隔壁王大娘兴奋地惋惜,若是张婴能提前一日告知个归家的日子就好了,他们本来准备了盛大的庆典仪式,张灯结彩,欢歌跳舞,怎么喜庆怎么办,一定会热热闹闹地举行迎回小福星的仪式。

张婴听得默默地擦了一把冷汗,多亏他之前嫌麻烦,没有提前通知。

眼见围过来的乡邻乡亲越来越多,张婴觉得不堪重负,便将蓝衣小淑女和弟弟带出来,声称这两人也将加入长安乡大家庭,让他们知道我们长安乡的淳朴与热情。

成功甩锅之后,张婴麻溜地爬回马车,恰好看见车内扶苏正在与监禄聊天,两人言笑晏晏,气氛显然还不错。

“扶苏阿兄怎么会在这?”

张婴刚说完立刻捂住嘴,补充道,“我是说,不是要陪公子高去百越吗?”

“不急,后日的事。”

扶苏温和地笑笑。

他又看向监禄,粗粗判断,性格踏实、坚毅,并不是奸利之相,应当不是故意耍了小手段去吸引张婴的注意力,不过还得再观察。

扶苏是这么判断的。

但他在长安乡小住两日后,却越来越怀疑自己之前的分析。

监禄的朴实、坚毅的莫不是伪装。

若不然,那个能躺着就不站着,出去玩还要带躺椅的惫懒的小子,为何会愿意跟随监禄上山下水好几个时辰,浑身脏得和泥猴一样才回来?

这太离谱了啊!

这日傍晚,扶苏看着张婴满头大汗地匆匆赶回家,终于忍不住扯住了他,担忧道:“阿婴,身子可有何处难受?”

“还,还成吧。”

扶苏捏了捏张婴胳膊,看他痛得满脸狰狞,心里一紧,这小子之前可是被划破一道口子都会哭爹喊娘地要抱抱举高高啊!现在居然会主动忍痛?这果然是被什么糟心东西控制了吧!

他神色更严肃,道:“监禄可曾给你吃过什么?喝过什么?”

“有啊。”

“什么!那你可还曾记得我?”

“啊?”

张婴累得不行,只跟着监禄跑了三天,每天中间还摸鱼休息了好久,依旧累得头昏眼花。他现在压根没怎么听扶苏的这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于是脸上便透出一副呆呆的傻气模样。

扶苏目光锐利,声音略急:“不记得我?果然是被下了蛊。来人,速速去请太医令。”

张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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