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周知道,裴元奎比起其他三位来,倒是没有这么多的花花肠子。倒是心里想着什么,便表露出来了。只是有时实在是羞赧,就一直憋闷在内心当中。不过当初他趁乱要将唐周劫掠而去的事情,倒还是在唐周的记忆当中。
他虽然对唐周有着心思的,但在唐周面前很容易放松警惕。之前唐周随便试探,就将裴元奎吓呆了。此刻唐周还是这副模样,但是属于玄陵本身的灵力不见了。身上更多的是苍藜的灵神之力。应该不会轻易被辨别。于是唐周处于裴元奎怀里的此刻,只想着快点脱身较好,只怕闻人秉卓解决了那边的事情追来。
唐周说了一声:“我不是。我不是所谓的玄陵。”他刻意让自己与玄陵不太像。还用手去推拒裴元奎。若真的是玄陵的性格,被裴元奎如此一抱,除却站立一会儿任由他抱着,愠怒地喊一声裴元奎以外,便是直接朝裴元奎打去。
像这时唐周所做的不痛不痒的推拒小举动。根本就不是玄陵会做的。
当即,察觉出来这一点的裴元奎才将唐周放开。他仔仔细细地凝望着唐周。
唐周在这个距离能见的就是裴元奎发红的眼眶。这是他情绪过分激动而导致的。甚至唐周会以为,要是唐周承认他是玄陵。裴元奎会哭。
但是唐周只能继续说道:“我不是所谓的玄陵。为何你们总说我是玄陵。”他用这样的声音说话,有些与玄陵语调相似,却又不相似。多有几分委屈可怜之意。
唐周又说:“我已然被抓来,一个个都称呼我玄陵。说我是失忆了,不记得。可是我却清晰地知道。我不是玄陵。让我穿玄陵会穿的衣服,让我吃玄陵会吃的东西,还让我学他说,学他一举一动。我不过是被抓来,被当做是玄陵的傀儡罢了。我好不容易趁闻人氏被人袭击逃出来,你竟然是要将我抓回去吗?”
唐周到底还是怕自己装得不够真切,就低下头来。这样看来,倒是更加无辜。唐周听闻到裴元奎不可思议的声音说道:“你的样貌、你的声音都与玄陵一模一样。你怎么可能不是玄陵?”
他说着,便来探寻唐周的灵力。果然,他所探寻的不过是苍藜的神灵之力。这可是与玄陵的根骨灵力毫无关系。裴元奎得知这一点,往后退了半步。才讷讷失落地说:“你真不是玄陵。”
唐周看见,那从身后照射而来铺设在裴元奎身躯上的火光已然在渐渐减少了。唐周知道,闻人秉卓那边的麻烦可能要结束。唐周到底跑得不快,只能利用眼前裴元奎的几分善心。
唐周与裴元奎说道:“我在此处被折磨数日,只盼有一日能够重获自由。我现下,已经半分都耽误不得了。”说着,就要往别处走去。唐周移动了步子,不出片刻,裴元奎果然追来。
他一把抓住唐周的手臂,他和唐周说道:“你去哪。我送你过去。”
他的眼眸深深地凝望着唐周。眼里有几分悲切之意。看来他已经相信他不是玄陵的说法。要不然他不会这样毫无顾忌地抓住唐周的手臂,要是玄陵,他多半是看起来不敢亵渎的模样。只是之前实在是情绪激动,才会将唐周抱住。
唐周不想去山林,担心被苍藜找回去。又不知道去哪,就和裴元奎说道:“天下茫茫,我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之人,我寻找一处地方落脚就够了。”
裴元奎说道:“附近有小镇,我带你过去。”
唐周却摇摇头:“只怕到时候闻人秉卓追来,轻易又将我抓回去,又是一顿——”他不再说其他的话语。但是其中暗示的意味足够明显。
裴元奎面上出现了几分义愤填膺之色,似乎是真的没有想到闻人秉卓竟然是这样的人,也没想到闻人秉卓原来对玄陵有着这样的企图——他不知道想些什么,面上一会儿是惊诧一会儿是愤怒一会儿是悲伤,最后他与唐周说:“我带你去远的地方。定然不会让他找到你的。”他说着,对唐周说:“你过来,我带你去。”
于是,裴元奎就带着唐周开始往远处去。
裴元奎不愧是在外面游荡了多年,对整个大陆的路径都极为熟悉。就算闻人秉卓寻着唐周的气味而来。肯定是会绕晕了头。一路上,在其后居然真的没有闻人秉卓跟来。
唐周还特意嘱咐了裴元奎不要去山林之间,一直是往村落大道小镇里走。也一直没有被苍藜抓回去。期间两个人赶路躲避,会寻找地方落住歇脚。唐周时常会看见裴元奎呆呆看着自己。一次,唐周到底没忍住还是和他说:“我确实不是玄陵。”
裴元奎说道:“可是真的太像他了。”
一个人的一些行为习惯,确实是难以更改。之前在无念山与裴元奎相处了一些时日,裴元奎应该对唐周的一些小细节知道得清楚。唐周就一直这样骗他:“我且说过了。因为他们要去一丝不苟认真地学习玄陵的一举一动。很多举动,我也是已经养成了习惯。我更改不掉了。”
裴元奎说道:“你这样貌。也怪不得闻人秉卓会将你抓回去。连我也——”他这样说出来,却突然止住。
唐周就问他:“你也想把我抓回去?”
裴元奎说道:“就算不是玄陵。你这样的模样与玄陵别无二致。将你绑在身边日日看着,又有什么不好呢?”
唐周问他:“那你要这样做吗?”
裴元奎叹了一口气说道:“可你终究不是玄陵。我只爱慕玄陵。即使你与玄陵长得如此相似。我见了你的样貌。想起玄陵来,想起他死了。我就悲痛无比。多看你一眼,我就心痛得厉害。只想将你推得远远的。”
唐周就是在等裴元奎这一句话。唐周听到裴元奎这样说,心里也不得不感叹裴元奎虽然之前闹腾了一点,但是心性却是最好的。一路骗他,唐周还真是心中有愧。
唐周还是说:“既然如此,我们也已经走了很远的路程。我也不担心闻人秉卓会追来,就在此,与你分道扬镳了。”
两人此时在一家小镇内的客栈暂时落住。
裴元奎倒是不纠结休息与吃食。唐周的身躯本身已经成为凡胎,虽然汲取了苍藜神灵之力。但时间太久,已经渐渐消散。所以裴元奎会在中途给唐周找了地方休息。
他能够这样对待唐周,大概正是因为他长得是玄陵的模样。听完了唐周这突然说的一句话,坐在对面的裴元奎说道:“你便要走了?”
他言语之中似乎是惊讶,但又在其中有几分明显的不舍之意。看来他虽然嘴里说着要不见唐周。但其实上又对这张脸留恋不已。
唐周知道不能耽搁了,直接与裴元奎说:“多谢这段时间的出手相助。我无以为报,若是以后相见,我要是能够做到,自然会努力帮助。我现在,正是要与你分道扬镳,也不能一直麻烦你。”
唐周站起来,起身要走的样子。裴元奎也立即站起来,他走过来,他却没说什么。只是将一样东西塞在了唐周的手中,他说:“这些你拿着,在你寻找一个地方安顿下来之前,还是需要这些的。”说着,他将这一袋银钱塞给唐周之后,就自己先匆匆离去了。
唐周见他跑得实在是太快,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拿着这些银钱也没有什么办法。因为他毕竟去寻死的,后续哪里用得着花这些钱。
四处一看,看见裴元奎走得太匆忙,他原先是将那骨鞭缠在腰间,进来时为了换掉身上灰蒙蒙的衣物将骨鞭随意放置在手边。他匆忙离去,一下子就忘了拿。这东西对于裴元奎来说极为重要,裴元奎应该是要重回而来的。所以唐周将这一袋银钱放置在这骨鞭旁边。
他下了楼梯,此刻已经是夜晚深夜之时,很多人已经睡了。唐周出门,倒是没有人察觉。唐周来到客栈的后院,找到了一根极为结实的绳子。他扯了扯,就拿着这根绳子,找块地方直接上吊去。
最终思虑再三,怕自己大晚上上吊吓着别的人,很快就寻找了一个稍微偏僻的地方。这里寂静,唐周听见风吹树动之声,就知道那是唐周要寻找的地方。这地方倒是偏僻,是唐周需要的树。
唐周直接就上前去,三下五除二就将绳子挂上去,正心里喜滋滋地给绳子打了结。唐周甚至已经将自己的脖颈套上去了。双脚已然悬空,窒息感已经侵袭过来,唐周看前面,似乎开启了一道通往光明大道的门口,唐周闭上眼睛时等待死亡,等待传送世界。
结果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力道猛然地托住唐周,唐周睁开眼睛诧异一看,只见了月朗之下,眼前全是繁茂的杨柳树枝,一只手轻轻抚摸唐周已经被勒出痕迹的脖子。
裴元奎出现在唐周眼前,绑住唐周,托住唐周的那些枝蔓让唐周被吊起身躯来,那绳套已经套不住唐周的脖颈。裴元奎说:“你让我带你逃,你最后却是为了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