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周刚和邬桐谈完唱片之事,就听闻门外有隐隐约约的声响。两人都暂时停了说话的声响,就听得外面是有人在挠门。
唐周记得这屋子隔音效果一般,但怎么着也听不着说话声响,只能听得模模糊糊的说话之声。门外边的坎伯兰应当是听不了什么的,只是大约是在门外等了许久,始终有些心焦,不知要干些什么,便这般在那挠门继续等待了。
唐周想象着门外那一大只,可怜巴巴地用指甲扣着门上的花纹雕刻的模样,更是忍俊不禁。最终就吩咐了邬桐几句,又嘱咐邬桐好好去吃一顿,也好好睡一觉,明日再来看他。
见唐周真的无什么大碍,邬桐的情况看起来确实好了很多,出门去时,又因刚填了肚子,比刚才有力气多了。这一打开门,倚在门外的坎伯兰一下子差些撞进来。他赶忙让自己站稳,见眼前这个脏兮兮的男人站在这里还瞧了他一眼。坎伯兰不满地瞪视他,立即噔噔噔跑进去,对唐周扬起笑脸来,直接挡在唐周面前,不让唐周去看邬桐分毫了。
唐周生怕邬桐将唱片的事忘了,即便邬桐出门要走时,也要嘱咐他一声:“邬桐。”这样喊一声,那已然走到门外的邬桐转头看过来。
一听唐周还喊一声,坎伯兰自然不喜欢,更是左挡右挡,就是不想让唐周瞧他。唐周见这金色脑袋动来动去,还真是半分都瞧不见邬桐了,就只得与邬桐说一声:“切莫忘记。”
那边邬桐答应了一声,这般才离去。始终还是觉得两人含情脉脉的坎伯兰,直接又跑过去,直接将门给关起来。这样才彻底阻隔两人的对望。
唐周见他这举动,还稍微怔愣。刚关了门,坎伯兰就回来了,他笑盈盈地对唐周说道:“最多后天。船就来了。你和我一起走。”亲亲热热地握着唐周的手指,攥着摇了摇,像撒娇似的。
瞧着又蹲身在他身前仰望他的坎伯兰,唐周摸了摸他的脸,和他说:“嗯。”不过想起方才邬桐说的那事,就与他说:“我是东方人。怎么能上船?”
坎伯兰轻轻握住唐周摸他的脸的手,在手指间轻柔地摩挲。坎伯兰说道:“上次给你治疗。医生说,你是东方人。不治。我说你是我夫人。是我的家人。他就治了。这次带你去,我也这样说。我知道,他们不会破坏一个,盎格鲁人的家庭。”
唐周思虑一番,又想起自己进入许家这事,恐怕全启城的人都知晓了。到时候接盎格鲁人离港的船来,即便些许难民不能上船,多少有些还是会趁乱要挤上去,抑或者全都在那岸边瞧着。有人自然是认识唐周的。好有那些之前在启城生活了一段时间的盎格鲁人好像也知道他。
因为唐周知晓,他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去给许家做填房这事,当初起了点动荡,各大报社争抢着报道,更有甚者,不知从哪拍了唐周的一张照片,直印在报纸上去。那么唐周这样貌,还是不少人知道的。他们断然知道他其实是许家的男妾,是不会让他上船去的。
于是唐周便与坎伯兰说了这事。
坎伯兰仔细听了。这次唐周说得多,他也一句句理解得认真。最后坎伯兰神色有些严肃,与唐周说:“我会帮你的。别担心。”这样安慰了唐周一会儿,更是一副毅然决然的表情,似乎要证明他绝对会帮唐周办好这件事似的。
唐周又觉得他可爱,摸了摸他的脑袋。
似乎一切欢喜的情绪,于唐周来说,就是建立在可爱之上。只要他觉着可爱的,心里就已然有几分喜欢了。他觉得坎伯兰可爱,也觉得邬桐可爱,还觉得曹临棋可爱。虽然明知是一组同源的数据,唐周却也觉得自己还真是花心,觉得他们都可爱,也都喜欢。
不过唐周倒也不在意那么多了,结束这个世界后,他不再多想,直接从这世界里出去。那念想也就根除了。即便再怎么控制,却是怎么都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他也不想控制了。
可是想着想着,又想起一件事来。发觉他们似乎互看对方极为不顺眼,唐周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坎伯兰才会愿意让他再见邬桐。只能与他先商量着,唐周将他的卷毛微微摸顺了,看坎伯兰心情也是不错。他就和他说:“我明日,还想见邬桐。”
享受着唐周抚摸的坎伯兰,像是听闻什么关键词触发似的,浑身一震,精神一凛,眼睛一睁。唐周见他张嘴要说什么,赶紧先一步上手捂住他的嘴巴。唐周故作严肃地和他说:“不许说不行。”
想说的话,便被唐周手拦住了。又见唐周神色严肃,最终坎伯兰只能可怜兮兮地瞧着唐周。应该是知道无论和唐周说什么,唐周都不应,坎伯兰无可奈何,就直接抱着唐周的腰身,将脑袋埋入唐周的怀里。像个孩子似的拱来拱去地撒娇。
唐周被他毛茸茸的大脑袋拱得下颌痒痒的。唐周拿他没办法,但他确实要见邬桐,也绝不松口。这样闹了一会儿,坎伯兰知道这样也无用,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在唐周的眼前竖起一根指头,他说:“最后一次。”
唐周握住他那根指头,却也没答。毕竟他也知晓,自己以后可能还是要见他的。应该是这样说,是好多男人都要见。
这个世界是围绕这几个攻略目标而出现的,唐周也知晓,他们定然不会出什么事的,也不担心他们。他只担心自己的限时任务什么时候能够完成。
似乎感知到刚才抱唐周,唐周也没拒绝,坎伯兰就更是大胆了,美滋滋地抱着唐周好一会儿,忽然转头看见桌子上的面包都没有了。又想起不久之前唐周才吃完了饭,这样抱着,感觉唐周的小腹还是有点鼓胀的,定然是吃不下那面包,就知道是那个臭男人吃的了。气得坎伯兰双眼冒火,脸色一变,抬起头来。
唐周见坎伯兰突然抬头来看他,不知道他这神色是怎么回事。见他眉眼下压,虽然是在生气,却极为有意思,唐周就柔声问他:“怎么啦?”
坎伯兰和唐周郑重其事地说道:“我都与别人说,你是我夫人。你不准与其他男性往来。”唐周又不答他,他抱着唐周的腰,不高兴地说道:“好不好?”虽然神色有些不高兴,却也只是娇嗔一般。
唐周忍不住拧了拧他的脸,这次倒不是摸了,是拧了拧。坎伯兰嘶气一声,唐周说他:“我没使劲,你嘶气什么。”
小花招被识破,坎伯兰委委屈屈地瞧着他。唐周被他逗得是真开心,就在坎伯兰的脸颊上落了一吻,顿时间,坎伯兰的眼睛里似乎骤然明亮起来。
唐周和他说:“我有些无聊了,你唱歌剧给我听吧。”
坎伯兰都高兴得找不着北了,傻兮兮笑着看他。傻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方才唐周说的什么,给唐周唱歌剧。
唐周也不知这是不是与人恋爱的感受,只是想通之后,这样与坎伯兰相处,心里有时候就十分开心了。毫无芥蒂地相处起来,也不顾虑那些别的什么了,整个人也轻松了一大截。早知这般相处愉悦得很,还不如早点放下心头的顾虑。当然还是开心最重要。
与坎伯兰这般亲热地相处了一天,第二日唐周是被坎伯兰叫醒的。唐周有些迷蒙地睁开眼睛来,就见坎伯兰已然出现在眼前。看了看窗外,觉得那外面还是昏黑得很,就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坎伯兰轻轻将唐周扶起来,避着唐周的伤口,给唐周换衣服。唐周还有些困顿,也没注意坎伯兰给他穿的是什么。他实在困得不行,坎伯兰也没答他,唐周便将额头靠在坎伯兰的肩上,又差些睡去了。
随后坎伯兰才说道:“船提早来了。我们需得提前上船去。天没亮,还能防一下乱民。”
唐周一听他这么说,一下子醒了。
他记得他和邬桐约定的时间不是此时,这船提前来了,他还没拿到唱片,那他去京海有什么作用?心里正在惊骇着,忽然觉得双腿凉飕飕,唐周低头看去,见自己裸露旗袍裙下的两条白皙纤瘦的腿,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女性的装束。
是一件白色旗袍。
那边坎伯兰正在单膝下跪着,给他穿高跟鞋。唐周还没问,坎伯兰就说道:“你穿上女人的衣服。”说着,不知从哪弄来一顶假发,还是女性最近最流行的烫得的那种大卷发,好好拢了拢唐周本身的头发后,给唐周戴好了。
他戴得认真,一点点整理,也继续和唐周说:“戴上假发。我抱你上船,稍微遮着你的脸,也没有人认出你。”处理好假发,坎伯兰微微远离几分,瞧见唐周完整的模样。
已经穿上这一件素白旗袍了,又戴上了假发,没有任何粉饰,也无任何冗余,只是这般坐在那里,竟然瞧不出蹊跷来。眉眼之间因为眉稍微锋利些,显得有几分英气,却又因这分英气,让他的美增添几分冷然出尘来。
坎伯兰这般看着唐周,竟然傻愣在原地。唐周见他如此,以为自己穿这身实在奇怪,就问他:“很奇怪吗?”
坎伯兰上前,将另外一侧的毛绒厚短袄搭在唐周的肩上,又给唐周戴上了女性的帽子。帽檐上的网纱罩下来他的眉眼,直接将那股英气也朦胧,只朦胧见他秀美的眉眼,也清晰见他那精致的下颌和浅粉的唇。黑色网纱上点缀的碎钻,在灯光照拂下更是晶亮漂亮。与他的眼相互映衬,宛若他眼里坠了一片星河。
坎伯兰上前来,勾住唐周的膝弯,将唐周从床上打横抱起来。他依旧痴愣凝望着唐周。在此时,坎伯兰才回答了方才唐周问的话。坎伯兰只说了一句话:“美。”他低下头来,在唐周的腮边亲吻了一下,又是情不自禁叹了一句:“一点都不奇怪。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