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枚玉佩刚掉落下去,就发出这样清脆的一声响。这声响武陵定然是听闻了,似乎要去查看是什么东西。
正是这分神的一个瞬间,一阵异风吹拂而来,吹拂了武陵和唐周的发丝在这风中飘荡。便是这样一下,武陵的怀里便空了。
再一抬头看去,那被武陵极为忌惮的道士忽然出现在眼前,这不是武陵最为讨厌的,更为讨厌的是,他将唐周抱到自己的怀里去了。
此时的唐周几乎已然没有了什么意识,只能模模糊糊睁开眼睛来,却也什么都看不清。他只知道自己很快就要陷入昏睡,如果没有任何人帮他——他这样想着,就在下一刻,一道温热的触感就触及唐周的嘴唇上。
唐周全然没有什么力气,对方想要撬开他的嘴唇是极为容易的,于是这个吻就更加深入了,在唐周的舌尖上轻轻舔舐。李玖道扣着唐周的后脑让这个吻更加深入。
这自然能够让武陵发狂,唐周还睁不开眼睛,自然看不见武陵脸上那可怕的神色以及武陵被气得发红的眼睛。
唐周只模糊感觉又一阵风袭来,随后他便被李玖道抱着往后退了几步。一道冷劲的风刮过唐周的发丝,这样轻易就将唐周的这一缕发丝斩断。
武陵见这场面,自然是急不可耐,开口道:“你这样一躲,你差点让我伤着他。你还不顾他的意愿吻他!将他还我!”想
来也是,这武陵这样放在心上疼爱的人,连亲吻都要征询意见的人,却见了唐周被这该死的道士趁唐周身体虚弱而强吻了。更是让他难以忍受,于是武陵又要攻击过去。
李玖道还在亲吻着唐周,武陵说这句话时他也只是冷冷地瞥了武陵一眼。这一眼足够冷漠,也像是在宣告自己的主权。武陵将话说完,要将攻击袭来之时。
李玖道终于放过唐周的嘴唇,他的唇角弯起一抹弧度。像是得意,也像是炫耀。他将唐周的脑袋轻轻揽住,让唐周舒服地靠在他的怀里。随后他带着这抹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笑意与武陵说道:“意愿?他自然是愿意的。还会主动来吻我。”
武陵正要暴怒一句“怎么可能”这样的话,却见唐周真的勾住李玖道的脖颈,循着李玖道的下颌去吻李玖道的嘴唇。
这不过是微微得到一丝气力的唐周,无意识地去寻找生命之源——现在他的生命之源,也只有别人给予他的阳气了。
这在武陵的眼里,就真的是唐周主动献吻。武陵气得浑身发抖,只觉得这道士不分青红皂白来杀他就算了,居然还做起江湖骗子的勾当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哄骗了唐周,让唐周心甘情愿将这个吻落在他的嘴唇上。
觉得这道士这样坏,武陵更是打算和他大战一场不可。
武陵正要大发雷霆,忽然一下,这里的门被人打开。而开了门进来的沈俞安便看见如此混乱的一幕。
沈俞安忽然进入,李玖道似乎早就知道沈俞安的接近,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傲慢,没有任何变动。唐周将吻落在他的嘴唇上,他在此时还故意看了沈俞安一眼。
而武陵刚才气上心头,根本没有注意外界的情况,没注意到有人的接近。看见沈俞安,武陵神色怔愣,身体僵硬,即将发出的攻击也硬生生又憋回去了。
沈俞安的手扶在门框之上。
看似神色毫无变动的他,其实扶在门框之上的手暗中已然蓄力,似乎恨不得要将这门框也折断。只是为了防止被看出自己的内里的失控,更是克制得不表露分毫。
沈俞安凝视着眼前这一幕,见唐周更是“痴迷”地去吻李玖道,李玖道也在刚才看了沈俞安一眼之后,不再看他们半分。而是垂下眼睛来,似乎认真地沉醉在这个吻里。
顿时间,这里诡异地安静了一会儿。而也正是这诡异的安静,却让人能够听清他们吻出来的啧啧水声,当即沈俞安说道:“原来你说你有事要离开一步,是因为这事。”
李玖道当然没空回应他。
武陵却也不像沈俞安那样忍得憋出内伤,上前去一把将两人拉开,将唐周抢过来抱在怀里。这次武陵抢得如此轻易,便说明这是李玖道故意的。
不过也是,毕竟李玖道这样心安理得舒服地吻了唐周一会儿,还在沈俞安俞武陵面前直接宣布了自己的主权,他倒也满意了。武陵要将唐周抢去,欣赏他在唐周唇瓣上留下来的“杰作”,那也未尝不可以。
果然,武陵将唐周抢过来之后,唐周被李玖道传递了一些阳气,现在隐约有点清醒了。但是刚才李玖道吻得有点凶,让他呼吸不过来,倒也还是晕乎乎的。
此时在武陵的怀里睁开眼睛来,眼睛都被吻得泛起一汪暧昧温柔的水光,嘴唇上也是湿漉漉的潮红。
武陵气得不知从哪拿出一块手帕来,去轻柔地擦拭唐周的嘴唇。武陵脸上的表情凶恶,手上的力道却很温柔,似乎担心将唐周弄疼了。
武陵一点都不想将眼神分去给李玖道半分,就是不想看见李玖道脸上那种炫耀得意的模样。武陵没有欣赏到李玖道这样的神色,站在门口的沈俞安却是看见了。
李玖道虽然没有去故意看沈俞安,但是他那个舔舐嘴唇,似乎在回味的举动更是让沈俞安气得要将门板锤烂。
唐周尚且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原本好像快要“死”了的他,总算又活过来了。然后又觉得有什么人在给他擦嘴,唐周被对方那手法弄得有点不舒服,他认为能够给他传递阳气的就道士一个人,就以为现在抱着他的还是李玖道。
于是唐周就不满地说:“不要擦了,玖道。”他因为缺失力气,还被那样吻了一次,声音软绵绵的,还有些含糊,听起来真像是情人之间的亲昵。
武陵一只手揽过唐周的脑袋,气得咬牙切齿地说;“看清楚抱着你的是谁?”
这气他却也不会撒到唐周身上,转头又盯着李玖道的眼神要将他吃了似的。
唐周听这满含愤怒的声音,想起来李玖道根本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便又眨了眨眼睛,才让自己的视线清明一点,这样一看,看见抱着自己的是武陵,另外那边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李玖道,一个沈俞安。
虽然两人都不是什么情绪特别外露的两个人,但是唐周却又轻易感知到,那两个人,一个冷若冰霜,一个傲慢自满。
唐周也隐约感觉到这氛围极其紧张。
现在他也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唐周想要说些什么,也想要先从武陵的怀里出来。他晕晕乎乎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
武陵倒也没有一直抓着他不放,知道唐周想要从他的怀里出来,也想要站稳,武陵也就松了手。
唐周站稳之后,看着这三位,见他们每个都神色奇怪,一一又都看了一眼,唐周只能无措地看着他们。他是真的不能清晰想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刚才他只是太累了,想睡觉。
真的只是想睡觉。
唐周有些困惑无措的眼神看着他们,甚至因为刚才他短暂地陷入昏睡,让他的脸色也极为苍白。
当即看着他的几个男人见唐周这副模样,再多的生气也不会表露在唐周跟前了。
沈俞安率先上前来,轻轻握着唐周的手。之前他从未敢这样直接去触碰唐周的手,这样直接去触碰,才觉得舍不得放开。
沈俞安牵着唐周,先让唐周坐下,问唐周说道:“见你神色如此不好,是不是还在因为昨夜的事情伤心?”
唐周本来还想琢磨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此刻被沈俞安这般一问,注意力一分散,就将刚才要想的事情遗忘了。
唐周与沈俞安说道:“对啊,我要来找你问这件事的。”
看见沈俞安在眼前,似乎也是因为想起这件事来,唐周眼睛里即刻就带了笑意,他甚至还高兴地伸手将沈俞安握着他手的手反握住。
他一脸高兴欣喜的模样看着沈俞安,还真是让人心生忌恨。要趁机过来将两人手分开的武陵还没动,就看见唐周脸上原本高兴的神采逐渐黯淡下去,便是这样无端让人觉得怜爱的悲切。
唐周说:“关于我夫君的死,你现在知道了什么啊?”
一谈起他的夫君,他更是将所有的情愫表达展现在脸上了。
还真是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办。
不想看他因为别的男人而露出高兴欣喜的表情,又不想他露出难过悲伤的表情。
沈俞安离唐周这样近,将唐周的神色变化看得清楚,他的手指轻轻摩挲了唐周的手背。温柔而又不可忽视的力道,让唐周发现他们的手竟然是交握在一起的。
唐周知道他和顾淮之成亲了,不该与别的人如此亲近,却又怔愣得就这样不能将从沈俞安的手里抽出来。因为他想起之前让他困扰的事情。
沈俞安与唐周说:“我觉得那并不是一般凶案,就与李道士密谈起来。还有近日县里那频频暴毙的人,恐怕还真的和一只恶妖或者恶鬼有关系。你还记得你之前被追的事情吗?我怀疑那东西会对心怀你不轨。你且要小心,最近你若是要回——回顾家,我可以送你过去。”
那边的武陵听闻了这话,说道:“你一个凡人,你面对那东西,你怎么护着他回去?少在那里吹牛了。”
唐周听闻了他的声音抬头去看那边的武陵,武陵正一脸不爽地看着这边,抱着手臂说着话。见到唐中间看他,他收敛了神色,对唐周灿烂一笑。
唐周还正要再看他,沈俞安的身子一侧,却是将武陵的模样遮挡得严严实实了。唐周半分也见不到那边的武陵。
唐周才刚目光收回来,被沈俞安握住的手就被人轻轻一扯,让唐周的手从沈俞安的手抽离,随后被握入的是一双长年练剑而又薄茧的手掌。
李玖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唐周的跟前,他与唐周说:“沈大人要处理许多公务,面对的也是未知之物,周周的安全,我自会守护。”
“周周周周,周周是你叫的吗?你就叫?!”
那边的武陵本来就和这道士不对付,现在又听李玖道这样亲密无间地呼唤唐周的名字,更是直接这样说出来。这一句话还真是火药味十足,恨不得现在就打起来似的。
武陵又说:“你不是整天想着除魔正道吗?你去干你那点事去吧。周周这里我会看着的,用得着你?”
说起这个,李玖道转头对武陵说:“事情太多,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若说你的能力,不及我许多。你难道不记得你被我打得四处逃窜的事情?”
李玖道和武陵说着话,一时间没注意,唐周的手又被沈俞安悄悄牵走了。
唐周原本听他们说话,感觉这股力道将自己又拉过去,抬起头去看眼前的沈俞安。
沈俞安也用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手帕给唐周擦手呢。沈俞安微微垂着眼睫,在此时,在这件事上,身为一个普通凡人的沈俞安似乎真的没有任何话语权,于是他从刚才便没有再说话了。
他拿出那巾帕出来,将唐周的手指一点点擦拭。似乎唐周刚才触碰到了什么腌臜之物。
李玖道那句话还真直接让武陵生气了,武陵说道:“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我现在可厉害着,你要是不信,就比比,这次肯定是我把你打趴下。”
李玖道也说:“既然你这样迫不及待送上门来,就不怪我今日就将你收了。省得你日日来骚扰周周。”
“都说了周周不是你叫的!”
两人的大战一触即发,唐周不想两人真打起来,正要说话,沈俞安冷不丁说了一声:“要打便去外面打,别砸坏了我这衙门。”
武陵彻底被激起了打架的欲望,直接又说道:“过来,李玖道,我要打得你喊我爷爷。”
于是一人一妖忽然一下子消失不见,唐周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见这两个家伙凭空消失不见了。
唐周转眸去看沈俞安,忽然一下,又是没让唐周说些什么,沈俞安揽住唐周的腰身,将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唐周直接被抱得站起来。他将脑袋埋入唐周的颈窝里。
唐周很是惊讶,却先听到沈俞安说:“我从来不知道我这衙门里有一只日日骚扰你的妖怪。你平时为什么不和我说?”
唐周需要他的好感度,武陵也不真的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唐周自然不会真的将他赶走,可是面对沈俞安的此刻,这话是绝对不能说的。便只撒了一个谎说:“不想麻烦你。大人。”
“叫我俞安,不要叫我大人。”
他的声音足够喑哑沉闷,唐周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想拒绝他。唐周就轻声喊了一声:“俞安。”
沈俞安的声音放柔了许多,他说:“嗯,周周,我在。”
唐周很奇怪为什么今日沈俞安会这么奇怪。怎么会突然过来抱他,平日里沈俞安不是从来不与他做这样亲密的事情吗?这样其实还让唐周与他相处起来轻松一些,不会被那纷乱的情绪影响自己。
这是沈俞安第一次这样亲密地抱着他。
沈俞安身上的温度与气息,将唐周完全包裹。他的怀抱与气息,都是与别人截然不同的。没想到沈俞安平日里总是那副古怪的模样,身上却是隐约有一种淡淡香甜的气息,像是唐周喜欢吃的糕点的味道。
不知道沈俞安用的是什么香薰还是皂角,竟然闻起来甜甜的。这味道很淡,要这样的距离才能够彻底闻得见。
唐周觉得好闻,就忍不住微微低头去闻,这时候沈俞安与唐周说:“我可以叫你周周吗?他们都叫你周周。”
“可以。当然可以。”这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于是唐周就这样说。
听到唐周这样回复,沈俞安将唐周抱得愈发紧了。
他的鼻尖轻轻抵触在唐周的衣襟处,嗅闻到唐周衣领里面的淡雅的香味,也感受到唐周颈侧脉搏的跳动。他轻轻接触到了唐周的肌肤,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要从沈俞安的身体里直接撕破他的躯壳与皮囊,要喷涌而出了。
毕竟他本来就已经极为生气,硬生生忍了这样久都不愿意让自己失态。抱着渴望许久的人,他知道,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在唐周尚未知晓的时候,他的嘴唇轻轻吻在唐周的颈侧。很轻的接触,唐周几乎没感觉到。唐周此时只是说着:“俞安,你能不能——”
“不能。”
唐周这句话还没说出来,便被沈俞安很快打断。沈俞安虽然说着这样的话,声音却也没有多么严肃。
唐周要说些什么,沈俞安的手指挑着唐周衣领之下的细绳,将他衣襟下的长命锁拿出来。他的手指摩挲着上面的字,唐周见他这样,一时间就没有想再说话了。
在这个角度,他所见到的是沈俞安从来没有过的样子。他低眉靠在唐周的怀里,温顺得像是小宠物,不见那副威严庄重的样子,还真是格外新奇。
他的眉毛竟然如此浓密,这样看下去,能够看见细绒绒的眉毛,看见他笔挺的鼻梁。因为严肃一直抿在一起的嘴唇,现下更是成为一个沉郁的弧度。
像是一只大老虎安静地靠在他的怀里。
“周周,你明明与顾家那位成亲了,我却见你与那妖怪举止亲密,还见你亲自索吻那道士。你说,你是不是犯了七出之条?”
唐周不知沈俞安怎么说出这件事来,怔愣地答了一句:“什么?”
沈俞安还是没有抬起头来看他,难以想象沈俞安这样的身高,到底要将自己缩成什么样,才会这样稳当地靠在唐周的怀里。
这件事倒不是唐周特别在意的事情,因为沈俞安又说:“要是被别的人知晓了,要说你这小郎君可真坏,有自己的夫君还与别的人卿卿我我,是要拿去浸猪笼的。”
唐周之前一直在想的就是这件事,被沈俞安这样直白地一说,唐周更是担忧害怕,小声地“啊”了一声。然后他和沈俞安说:“你、你不要和别人说。”
沈俞安沈大人向来公私分明、一丝不苟,唐周真怕沈俞安将这件事审判下去,他自己真的会如何。他现在只能赶紧解释道:“我、我刚才昏迷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的阳气不够用了,道士告诉我可以给我阳气。我不能没有阳气,因为我的命格就是在我二十岁的时候,如果我身体里的阳气不足以支撑我及冠以后的身体,我就会,就会死。”
唐周感觉沈俞安的手忽然攥紧了长命锁,挂在脖子上的细绳有些许地收紧。
沈俞安这一次不再窝在唐周的怀里,他抬起头来。他沉沉的眼睛看着唐周,怔愣地问了一句:“可真?”
唐周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沈俞安倒也不介意刚才的事情和自己差点没忍住要宣泄出来的情绪,就只问他:“要怎么给你阳气?”
唐周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但是每次我和他那样的时候,我就会好起来。”
沈俞安静静凝视着唐周因为思考而稍微抿起来的嘴唇。随后他低下头来,趁唐周没注意,就在唐周的嘴唇上啄吻了一下,沈俞安问道:“是这样吗?”
唐周吃惊,要说些什么。可是见了沈俞安这样正经严肃的神色,就知道沈俞安是真的关心要怎么给他阳气,要怎么让他活下去。于是唐周要说的那些,就没有说了。
而是又思考刚才的事情,唐周回答沈俞安的话;“每次都是这样,我就——”
唐周的话又没有说完了。因为沈俞安已然低下头来,握住唐周的后颈,将这个吻深深地落在唐周的嘴唇上。
沈俞安或许一开始真的是想尝试一下能不能帮到唐周,但是这次他的嘴唇清晰地接触到他的嘴唇上,沈俞安就失控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不断地去吻、不断地去掠夺、不断地去——
“唔——”唐周终于有一个空当可以发声,将沈俞是安推开一些,唐周急急地说:“你不是我说我不能这样,犯了七出之条,还——还——”
沈俞安的手抱着唐周的腰身,退后几步带着唐周,他坐在椅子上,他让唐周坐在他的腿上。沈俞安轻轻啃了一口唐周的喉结,沈俞安说:“你夫君死了,他不会知道。我不说,自然也没有任何人知道。”说着,他又吻上了唐周的嘴唇,这一次,却比刚才更加激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