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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来拥抱着我形成漩涡(1)

善男信童 康塞日记 3642 2024-09-06 10:33:11

十点半,气温攀升上来,但仍是冷,沈宝寅再次走进唐生公司,小蔡已让他打发回去,他独自一个人回来拿遗留在会客室的大衣。

找到衣裳,他穿上,乘电梯下楼,却发现外面此刻天突然阴了,空中飘着点点冷雨。

沈宝寅不喜欢在雨天开车,雨刮器扫来扫去令人心烦。瞧着雨不太大,大概下不了太久,他折返回去,在唐生公司一楼大厅找了个单人沙发,靠坐着休息。

坐了半个钟,沈宝寅抬头,看到天又放晴,于是低头收拾起来身旁的公文包准备离开。

再抬头,远远地,他望见两道身影从旋转门外走进来。两个男人,一老一少,年纪较轻的那个是个大个子,身材挺拔,很醒目,叫人移不开目光。

是丰霆,他怎么会来这里?

沈宝寅脚步顿在原地,几秒钟后,那边两人走入大厅,丰霆腿长步子大,和另一个人微微错开身,沈宝寅就是这时看清楚,他身边那位是唐生公司董事长,唐茂生。

两人步速都很快,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已走到电梯边,离得比较远的缘故,全程丰霆未朝他这里看任何一眼。

沈宝寅看他没发现自己,一会儿失落,一会儿气愤,七上八下的,复杂得说不上什么心情。

他可是一眼就瞧见了丰霆,一眼就认出了丰霆。

沈宝寅依旧望着那边。

他看见电梯门缓缓打开,丰霆伸手示意唐茂生进电梯,想了想,觉得自己站在这里真傻,于是抬脚也打算离开。

然而收回视线时,却看见丰霆飞快朝他这边看了一眼,目光投过来时,方向十分精准,不像随意一瞥,穿云箭似的将他直接凿在原地。

丰霆的眼型和丰姗几乎一样,尖锐的菱形,装满吃人野心。

眼珠子倒是不太相似。

丰霆的瞳色更浅,像两颗几万年时间凝结的琥珀。沈宝寅敢说,这样特别的眼睛,全香港难找第二双,像把冰淬无情刀,淡漠到极致,反而产生虚假的多情,叫人不敢看,又情不自禁去看。

目光触碰的霎那,沈宝寅忍不住屏住呼吸,神色略微呆滞,四肢和关节像木偶般僵硬,静脉里血管流速似乎都缓慢下来,只有一颗心脏在胸腔里啵啵跳得厉害。

原来丰霆早就看见了他在这里。

但沈宝寅完全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发现自己。

两个人只对视了短暂的一瞬,丰霆很快把头转回去,最后似乎微微笑了一下,沈宝寅从中领会到,丰霆是要他等一等。

他的目光一消失,沈宝寅身上的禁锢仿佛也得到解开,松了口气。呆立两秒钟,重新坐下来。

刚才憋气良久,沈宝寅的脸颊微微涨红,有点气促,下意识微微张开嘴辅助呼吸,红色的舌尖在口腔里若隐若现。

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和呼吸此刻有些不得体,仿佛痴恋中傻女,只顾着将视线紧紧跟随丰霆。

他以为丰霆会跟着唐茂生进电梯,自己将要等待一段不短的时间,结果丰霆只是把人送进电梯而已,等到电梯门完全关闭,即刻转身朝他走了过来。

沈宝寅一直盯着他,等丰霆走到离他两三步远,反而垂下眼睛不看了。

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又停止,一双漆皮高级黑色皮鞋印在沈宝寅虹膜上,他抬起头,看见丰霆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正微微弯腰,将一叠订好的纸张从大理石桌面的一角轻轻推到他面前。

见沈宝寅看过来,丰霆没有说话,只是含笑往沈宝寅对面的沙发一坐。

沈宝寅默默无语望住丰霆,丰霆见他发呆,似乎有些无奈,只好以眼神示意他看桌面:“怎么臊眉搭眼,看看。”

沈宝寅伸手拿过来看,封面几个字读下来,赫然是和唐生公司的合同,翻到最后一页,合同最后,甲方那栏,笔走龙蛇写着唐茂生名字。

沈宝寅心里有些发涩,从他发现合同不对到现在,才过去不到两个小时,联系人重制合同,又电联钟阑来送货,急急忙忙才刚好赶上签字。

丰霆签到这份合同,又需要花多少心力?

要联系唐生的老总,要同人见面,要解释原委,要签字,要欠下一份人情。

沈宝寅都不用一一细数就知道丰霆在这两个钟头内,只会比他更忙碌。

他抬头看向丰霆,别扭地,轻声道:“为什么要过来,你是不是也认为我今天一定办不成这件事?”

丰霆叹口气:“你又在往坏处想我。”

沈宝寅盯着他不说话,目光里带着钩子,戒备,倔强,预备着伤人呢。

丰霆很拿他没办法似的,温声解释:“你为什么不这么想,你头次担大梁,我不想你失望遗憾,才做第二手准备。刚才你要是高高兴兴地站我面前,这几页纸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像哄一个孩子,丰霆的声音更低,“阿寅,我不是来看你笑话,我想让你开心。”

沈宝寅哑然,神色有些紧张。

他们总是针锋相对的时候多,以至于得到丰霆的帮助时,他竟然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

丰霆观察他的表情,眼里慢慢晕出一些笑意。

沈宝寅没有看见他的神色,低头,又抬头,欲言又止半天,最后下定决定,从手边的文件袋里抽出一叠厚纸,慢慢翻到最末页,给丰霆看。

递过去的时候,觉得像回到小时候,向黎梅君上交比赛赢得的奖牌,既害羞,又盼着得到赞许。

他耳垂微红,语气也有些不好意思:“我赶上了。克莱门斯刚上车,我把他截住,在车上签字盖章。”

展示完,沈宝寅非常珍惜小心地把合同放回文件袋,他用余光注意着丰霆,丰霆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欣慰一笑。

沈宝寅在心里严肃对比,两秒钟后确认,丰霆现在看他的眼神比当时夸奖钟沿要更加浓烈。

他忍不住嘴角翘起来,小小地微笑了。

“已经签了字,怎么还坐在这里闷闷不乐?”

因为陆蚕笑了他。

沈宝寅心里悄悄这么想,却不告诉丰霆。

他不愿意开口,丰霆也猜到了,却没有即刻戳破,尊重了他的小情绪,道:“不管怎么样,你做成一件大事,是值得庆祝的大事。不如请我喝一杯?你不是最喜欢请人喝一杯。”

这是嘲讽他当时和陈威廉还有陆蚕私下喝酒呢。

沈宝寅很想反驳说你怎么那么小心眼,嘴里说的却是:“你喝醉了,就要干坏事。”喝醉。

他只在沈宝寅面前喝醉过一次。

丰霆的手在自己膝上攥成拳头,低声说:“今天不会。”

沈宝寅直勾勾看着他,乌黑秀媚的眉眼上挂着质疑两个大字。

沈宝寅从不这么直视他,从前,总是喜欢轻视地斜睨,居高临下,故意不把他当回事。

丰霆当然察觉到沈宝寅今天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微妙的变化,不知道因何而起,或许是办成件大事高兴,或许因为别的,总之是好变化。

丰霆忍不住微笑起来,目光脉脉的,也带着点温情,再次保证:“以后都不会。”

这个人今天笑的次数也太多了,自己一看他,他就笑。

沈宝寅有些别扭,觉得他古里古怪,也觉得自己和丰霆的距离似乎越拉越近,是个危险的信号,于是不自然地把目光收回来。

沈宝寅带他去了家清吧。

灯光昏暗,轻轻柔柔弥漫着蓝调音乐,沈宝寅挑了一桌私密性比较好的角落坐下。

丰霆坐下后先是解开了一颗马甲扣子,然后左右环视找菜单,沈宝寅瞥了眼他生疏的姿态,打了个响指唤来服务生,熟练地说:“老样子。”然后撑着头笑眯眯看丰霆,表情得意。

丰霆发现他揶揄的神色,笑了,沈宝寅很难才能在他面前这么松弛。他非常想和这么柔软的沈宝寅靠近,甚至想触碰,看看是不是真的像看上去那么无害,于是拉住凳子,朝他挨过去,几乎一同挤在角落里,近得有些不太寻常。

沈宝寅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眼睫毛颤了颤,却视若无睹,没有开口斥责,也没有躲开,只是把嘴紧张地闭了一下。

丰霆的心奇异一跳,真奇怪,要是以前,沈宝寅早抬起那双风流天真的黑色眼睛瞪他了。

瞪他,他也高兴。

沈宝寅长得好看,做什么表情都漂亮。

尤其情绪激烈高昂的时刻,生气,或者极度高兴,这种美丽会被更加凸显,即使一个眼神也风流至极,像春天扰人心痒的柳条,风一动,它搭上人的肩头又滑落,像留人,又像驱逐,而转过头来的人,看到这么曼妙青葱的一张脸,谁会不想攀折一枝呢。

丰霆从厌恶沈宝寅的脾气,到接受沈宝寅的脾气,再到欣赏沈宝寅的脾气,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

到了今天,他甚至偶尔可以预估到在他冒犯沈宝寅的时候,沈宝寅会拿出怎样的表情对待他,眉毛一拧,眼皮就该翻起来瞪他。

就像此刻,他已经逾越沈宝寅可以忍受的距离,沈宝寅的怒火该降临了,可是没有,反而柔和沉默地容忍了他的侵入。

今天貌似发生太多好事。

沈宝寅怎么会如此乖顺听话,并且出自自愿?

酒还未上桌,丰霆觉得自己已经微醺起来,他的呼吸渐沉,倾身再次靠近沈宝寅,身影几乎将内侧靠墙的沈宝寅全部笼罩。

桌子底下,黑色和深灰色的西装裤腿悄悄挨在了一起,皮肤温度在此刻互相交叉,布料摩擦声款款入耳,这样似有若无的触碰,比耳鬓厮磨还让人心惊肉跳。

沈宝寅的喉结滑动一下,缓慢眨了下眼。

丰霆离他很近,近到一个不舒服的距离,他该躲开了,可他没有避让,他还是那样懒懒倚在椅子上,轻轻地将丰霆英俊的面孔瞧着,神色带着些盼望,盼着丰霆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这时,服务生端着托盘朝他们走了过来。

丰霆微微退开一些距离。

沈宝寅有些失望,喉结滚动一下,但没有表露。

服务生离开,丰霆没有再靠回来,很有风度地端坐着,瞧了眼酒杯,又看向沈宝寅,莞尔道:“人头马,你故意的?”

“对啊,我故意。”沈宝寅心如擂鼓,受不了他的注视,垂眼盯着酒杯里晃动的液体,红的,微微漾开的波澜像他心脏里头翻涌着的气血,“你那次难道不是故意?我给小姐点人头马,你给我点。”

语气轻柔绵软,仔细听有种撒娇的意味。

“是,我是故意。你气鼓鼓的就走了,知不知道我看到你牵住妓女的手,心里多难过愤怒?我当时真想把你的裤子脱下来打你屁股。”

“你只有想吗?你明明已经做了。打我屁股,还打了其他地方,你知不知道我第二天醒来,全身都痛。”

“你不要那么委屈,我知道我用了几分力气,我有分寸。也不止你会痛,你扇我那几个巴掌,好几天才消肿,我都同别人说,从床上跌下来不小心摔到脸。”

沈宝寅啜饮一口酒液,嘴唇水亮亮的,笑哼一声:“你的谎话也太差劲了,摔得那么对称,谁会相信?”

丰霆说:“上班第二天就听到风言风语,说我找了个悍妇,手劲大到能留三天印。”

沈宝寅抖着肩膀嘻嘻笑。

他们很少能心平气和聊这么长的天,丰霆望住他发自内心的笑容,心里柔成了一汪温泉。

又坐了会儿,丰霆抬手看表,看时间不早,说:“回家吧,我让人告知过小蔡,没有人会知道今天有两个笨蛋忘记盖公章。”

沈宝寅张了张嘴,又闭紧了。

丰霆微笑,小声在他耳边,像讲个秘密:“陆蚕也不会讲,他敢讲你闲话,我炒他鱿鱼。”

沈宝寅半张脸埋在臂弯内,有点想笑,但忍住了,黑色的眼珠安静望住丰霆:“我没有要求你这么做。”

丰霆说:“好了,你的确没有要求我,是我非要这么做。”

沈宝寅沉默一会儿,说:“手有点冷。”

丰霆还没来得及作声,一只雪白的,可以看见手背青色静脉血管的手,从桌子下面伸过来,自顾自钻进他放在膝盖上虚握的手掌内。

感谢也做得同施舍一样,这就是沈宝寅示好的方式。

丰霆笑了声,一只手推开桌子,另只手握紧沈宝寅,把他拉起身,快速结账,悄无声息离开了这家夜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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