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白与羿玉还没到三全院,那边前厅就有人匆匆忙忙地找了过来,一见着温洲白的背影,家仆如丧考妣的神情就多了几分绝望,声音都因着极度的情绪而变形破音了。
“洲白少爷,出事了,出大事了!”
温洲白正和羿玉说着话,闻言两人都停了下来,连着身后一串的人都驻足不前,表情各异地看向满头大汗的家仆。
“出什么事了?”
家仆嘴唇抖动:“秋妃少爷、秋妃少爷不见了——!”
原来,有了温夫人发话,温锦程回家接了妻小,果真只带了些衣物就来了温宅。
温锦程的妻子李素娘先带着几个孩子去收拾院落,温锦程则是一刻也不停歇地去了灵堂。
正巧碰上灵堂里的冰山快融化完了,将要换新的。
温锦程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决定亲自去搬换灵堂里的冰盆,谁也劝不住他,索性就由他去了。
而温锦程换到第三个冰盆的时候,忽地没站稳,整个人摔倒在灵柩上,正正好好将未钉上钉子的棺盖给撞歪了,一群人大惊失色去扶他的时候,有眼尖的温家旁系发现灵柩里面竟是空的!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温锦程更是当场晕了过去。
外头的宾客有消息较为灵通的,联想起昨日县里惨死的十二个人都曾来温家吊唁,登时便尖叫出声:“温家少爷横死,已变成了厉鬼,要叫所有人为他陪葬!昨日死的十二人只是开始,下一个就是咱们了——”
几个机灵的家仆往各处寻主子的时候,灵堂里已乱得不成样子了。
有人仓皇出逃;有人非要打开灵柩看看里头是不是空的;还有人不停地对着掉在地上的明旌磕头,求温秋妃饶了他们……
羿玉听了,觉得那场面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群魔乱舞。
温洲白面色红红白白,手握成拳,咬牙切齿道:“竟有人敢亵渎秋妃兄遗体,使亡者不能安眠、生者不能尽哀,我为温家子弟,必要叫此人挫骨扬灰!”
他一振衣袖,快步往灵堂方向走去,没走两步却又返了回来,面上仍有怒容,对着羿玉却都压了下去,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是轻的。
“少君,灵堂前出了那样的事,我过去瞧瞧,不知少君……”
“我和你一道。”羿玉想了一下,交代霜雪,“你先回去,别叫人惊扰夫君。等事情明了,我再回去细细说给夫君听,省得大家都一知半解,反而让夫君不知发生了什么,跟着着急。”
霜雪脚程快,脆声应了便小跑着往三全院去。
·
前厅灵堂。
温夫人最先赶到,见了灵堂里的乱象,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可灵堂里越乱,温夫人的头脑就越清楚。
她先叫人喊了家丁过来,撕扯开要开棺验尸的几个宾客,再扶起磕了一头血的几人,往灵柩前一站,其余没有主心骨的见着温家主母来了,便依偎过去。
又惊又怒的宾客也要温夫人给个交代:“昨日死的那些宾客是不是温家少爷亡魂所害?若是,我们这些因着两家交情前来吊唁的世交又当如何?”
温夫人只说了一句话,便叫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
“诸位若是觉着是我那早逝的子侄害了人,如今在他灵堂前大闹,难道是迫不及待想要见他一面吗?”
一时之间,叫骂的、哭喊的、执着于磕头的都像是被掐住了嗓子的鸡鸭,竟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这、这,依您的意思,我们该如何是好?”
温夫人和缓了表情,又如菩萨一般慈祥:“昨日惨死之人皆是我家宾客不假,可前两日犬子停灵,前来我家吊唁的宾客不说有一千,也该有八百了,这些人如今都好好的,难道只因昨日遇害的十二人便断言我家宾客皆有性命之忧吗?”
此时温洲白一步踏入堂中,闻言便朗声道:“好叫诸位知道,早间我已去了县衙,县令大人决定亲自审理此案,必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
一位宾客又问:“可方才分明有人叫嚷,说是温家少爷不见了,这……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要么是有人将他挪走了,要么……就是他自己离开了……”
温洲白直视宾客,声音不疾不徐:“自我族兄病重,身边就没离过人,无人能挪走他,也没人瞧见他自己从棺中出来。”
宾客间骚动:“可他就是不见了……”
“报官。”羿玉按住了温洲白紧绷的肩臂,声音不大,却能让所有人听得清楚,“家父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已是悲痛至极,如今却发生这样的事 ,不叫老父母为我们做主,还能怎么办呢?”
温洲白咽下口中那半句话。
温秋妃不在棺中,有好几个人都亲眼瞧见了,此时无论再怎么说温家没让温秋妃遗体离开过眼皮子底下都无用。
温夫人方才已从棺盖缝隙里往棺材里看过了,里头是空的。
“……报官。”温夫人哽咽,“洲白,你亲自去。”
随后,她看向堂中宾客:“老身不留诸位了。”
宾客之中自然有人不愿就此离去,可是念着温夫人方才所言,又不敢在灵堂里闹开,只得恨恨离去。
温洲白已去了县衙。
灵堂里没了外人,温夫人便叫人将棺盖全部推开。
棺材里除了温秋妃,其余东西全部都在。
素柳忍不住道:“夫人,秋妃少爷是不是没死……”
不然还有谁能在不惊动守灵人的情况下,将温秋妃的遗体带走呢?
“昨日守灵的是哪几个?”温夫人问道。
有个管事娘子回禀了温夫人。
昨日守灵的几个温家旁系上午回去睡了一觉,下午也来了,此时正在堂前。
温夫人请他们到后头歇息,他们也不敢反抗,唯唯诺诺地去了。
接着,温夫人又吩咐下去,关了温宅前后大门,不叫任何人离开。
到了这个时候,温老爷才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