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正屋卧房里,羿玉还在想刚才的事。
仔细回想,冤魂真正有些不一样的时候,其实是温洲白说卜吉之事时……
羿玉的表情来回变换。
最开始这个非人之物出现的时候,因为出现的时机与地点,羿玉一度怀疑过它是温秋妃。
可是之后冤魂的一些行为让羿玉无法将它与温秋妃联系在一起。
羿玉虽然与温秋妃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对方沉默寡言又靠谱沉稳的形象已经深入羿玉心中了。
而之后的冤魂却……
他虽然一直对着冤魂口称“秋妃”,但心里真的不怎么这么认为了。
谁能将它与温秋妃画上等号?
现在……羿玉又有些不确定了。
羿玉将温秋妃扔下的纸笔都收拾了起来,毛笔还放回原来的位置,宣纸将有字迹的一块撕下来叠好,至于地上的墨汁则是没有办法了。
他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之后。从窗户缝里往院子里看了一眼,温州白已经没继续站在那里吹风了。
羿玉收回目光,将窗户关好。
刚才,温秋妃为什么会突然扔下纸笔呢?
它还没有写完字,为什么突然离开?
是主观意愿上的离开,还是不得不离开?
考虑到它曾经两次在温州白说话的时候表现出来过异样,羿玉刚才还以为温秋妃的突然离去与院子里的温州白有关。
但是温州白早不在院子里了。
越想越是头痛,羿玉坐下,盯着碎纸上的歪斜字体,反复看了不知多久,终于是困了。
他随身携带着碎纸,从地道去了石室里。
白天的时候他都是待在小院中,但是入睡时都会来到石室,这里离温辰安最近。
按照温州白一直以来的说法,温辰安的身体也没有出现状况,可见石室与温辰安的距离是足够安全的。
而且石室会令羿玉感到安全。
在小院中的时候,总感觉声音稍微大一点都能够被外面的人听到,但是石室里就不一样了,厚重的石头可以掩盖住他所有的声音。
在这里,他可以短暂地放松下来。
羿玉一旦有了睡意,入睡就会非常轻松。
而在他的上方,三全院前院正屋里却是空无一人。
·
在与噩梦中一般无二的敲门声后,温辰安就失去了意识。
他时而感觉自己飘游在水中,时而感觉自己被封存至地底。
他感觉有石子投入湖中泛起涟漪,又感觉那石子本就是湖底一物。
在清醒与混沌同时存在的短暂时间里,温辰安听到的木门“咯吱”作响的声音,有风轻轻吹入了某处,于是烛火摇曳,红布飞舞。
这里是……
温辰安终于得以睁开双目,他竟已经来到了后院的小佛堂里。
他听到的声音没错,此时小佛堂的门开了一条细缝,有微风从外面钻进来,两侧无数红烛因此明灭不定。
有风声萦绕耳畔,其声呜呜然。[1]
温辰安的视线从周遭移至小佛堂深处的佛像。
香案之上的佛像依然盖着红布,香炉之中有着日夜不绝的香火。
温辰安很少往小佛堂来,也不知道温夫人安排了哪个丫鬟看顾香火,但此刻一见,温辰安就知道其人必定尽职尽责。
如此深夜,香却只燃了四分之一左右。
也许在他出现在小佛堂前,正有人在此上香。
对于自身经历的离奇诡谲之事,温辰安在最初的慌乱之后,已很快镇定了下来。
他欲要离开此地,然而开了条细缝的门仿佛被什么东西抵着似的,温辰安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了,也没能将门打开。
温辰安松开手,看着未关紧的门,倒也不怎么惊慌恼怒。
能在瞬息之间将他迷晕并带至此处,自然也有在他意识混沌之时杀人灭口的本事。
然而,温辰安浑身发肤未损分毫。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担忧慌乱的。
况且,他出现在这里必定是有缘由的,静候便是。
香在静谧燃烧,小佛堂里的檀香味愈发浓郁。
温辰安在门口立了片刻,左右四顾,随即拿过蒲团,一撩衣摆盘腿坐下。
久病之人,自有一颗耐得住枯燥无趣的静心。
别说在这里静坐一夜,就是待上一两日,温辰安也能受得住。
只是如果饮食跟不上,之后难免要病上几日。
但愿在背后操纵一切之人,不需要他在这小佛堂中待上数日吧。
·
夜深如幽谭。
静心堂中,温夫人独坐卧房。
丫鬟都被她打发出去了,温夫人一人坐在床边,不知为何,心里一直有些不安宁。
自温秋妃暴毙开始,太多太多的事情出乎温夫人的意料了,而羿玉的失踪,更是令她觉得所有事情都脱离了掌控。
这种感觉在今夜达到了顶峰。
此时早已过了温夫人平时入睡的时辰,她在脑海中反复回忆思索着所有事情,明明没有任何霹雳普,温夫人却愈发心慌意乱。
心跳声逐渐放大,最后更是响在耳畔。
温夫人豁然起身,快步走至门口,打开房门向外看去。
耳房里听到开门声响的素柳立刻迎了出来,她服侍温夫人多年,一个照面就看出温夫人神态不对。
“太太……”
温夫人问道:“老爷最近如何?”
素柳一怔,继而答道:“老爷这两日已经不再整日咒骂了,今儿早上还问了秋妃少爷的遗体找到没有。”
素柳没说的是,温老爷在得知温秋妃的遗体还没找到之后,又破口大骂温夫人蛇蝎心肠,温州白狼子野心……
温夫人听了,只道:“叫人去看看老爷,今日天气转凉,瞧瞧老爷缺不缺东西,别不舒坦了……都不知道。”
素柳瞧见温夫人眼中冷意,心下一颤,应声:“是。”
说罢,素柳就要去吩咐人,却听见温夫人又问道:“洲白今日如何?”
“洲白少爷早上去了趟县衙,临到正午才回,匆匆用了饭后又去处理琐事,下午时来瞧太太,太太那时正在小佛堂诵经,洲白少爷就先走了,后来似乎回了三院,没再离开。”
素柳柔声回着,心中颇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