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样一来,温州白不就承受太多了吗?
在温夫人的支持下,温州白如今已经初步接手了温家。
温夫人绝对会紧紧盯着温老爷,不让他一丝一毫颠覆的机会,而温夫人本人指望着羿玉继续给温辰安冲喜,不可能将他带走。
同理,温辰安更没有理由这么做。
而旁的,如温双双、温锦程等人,就是完全做不到了, 他们的手伸不了这么远,也无法做得这样隐蔽。
如此一来,只有温州白一人能够做到在不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将羿玉带走……
这是只考虑自家人的情况,若是往温家之外考虑,倒是也有诸多可能。
但外人既然这么做了,就必然是有目的了。一日两日还好,时日一长,外头迟迟没有动静,这怀疑的目光必然又要落在自家人身上了。
羿玉不相信这一个白天,温州白没有被怀疑……
但他没有在此刻质问,而是软化了态度。
“洲白,我并不完全赞同你的做法。但事已至此,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也只能将错就错。”
说到这里,羿玉忍不住叹了口气。
本来等到温秋妃的末七之后,他与温辰安的六礼就可以继续补下去,如今被这么一耽搁,不知道要多待多久。
毕竟要等到风浪平息,最起码得是桩桩件件骇人听闻的事件都被查明,或者遗忘之后了……
“是我对不住少君……”温州白叹了口气。
他最近忙得厉害,飞速成长了不少,可随之而来的是与温秋妃极为相似的谨慎持重,少见早些时候的轻松随意了。
羿玉也没什么可说的,唯独有一件事。
“我虽不太相信什么冲喜滋养的东西,但母亲相信,夫君的身体又摆在哪里,你将我带出来了……该如何是好?”
温州白早已考虑到这一点:“少君放心,只是换个地方歇息而已。”
·
温洲白所说的换个地方歇息,竟是地道。
宅子外头有个凉亭,凉亭下面其实是条密道。
温洲白走在羿玉前头,拿着火折子,两人在密道里走了大约一刻钟,不算宽敞的密道豁然开朗,尽头是一间石室。
石室约莫有三间屋子那么大,按照正常屋子的起居布置,堂屋、卧房、暖阁一应俱全。
“如今的宅子并不是祖宅,而是早些年买下来的,一开始被谁建造已不可考了,总归是有些来历的。至于这地道,其实是我意外发现的,正好派上用场了。这条路走到头,正好在三全院下方,绝对算不上远。”
羿玉听着,嘴角微动。
温州白这番话实在是……
“意外发现”,他是如何意外发现了地道,并且熟悉地就像是在逛自家的园子。
怎么温秋妃没有意外发现?温老爷没有意外发现?
只是纠结这个没有意义,羿玉索性不吱声,进入了石室。
石室里头各色东西都不缺,与三全院也不差多少了。
温州白将人送到,也就不得不离开了。
羿玉得以一个人独处。
他之前虽然对温州白表示过“如今只能将错就错”,但实际上,他是不打算一直待在这里直到风平浪静的,那需要耗费太多时间。
但他也不必急着现在就走。
先保持现状。
·
羿玉醒来的时候,不知此刻是什么时辰。
毕竟此处看不到天色,也没有人能够告诉他现在是什么时候。
他坐起身,看到了枕边不知何时多出来的的字条。
是温洲白的字,他让羿玉原路返回,这地道只有一条路,不必担心迷路。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放下这张字条的,羿玉竟没有察觉到……
这有些不太合理,现在的羿玉即便是睡着了,也不可能毫无警惕性到有人靠近又离开都毫无察觉。
羿玉默然看完字条,将字条折好放到一旁,起身穿了衣服,却没有立刻离开这间石室,反而四处摸索了一番,查看此处有没有什么暗门或者机关。
最后没有收获,羿玉恍觉自己可能是武侠看得太多了。
这地道确实不像是最近新凿的,大约符合温州白之前的说辞……他转了两圈,从地道里出去就是凉亭。
两个面生的彪形大汉就在凉亭里坐着,见羿玉出来就连声打招呼,口唤“公子”。
虽然他们没有立刻架着羿玉的胳膊把他带回宅子里,但也没有任何让羿玉离开此处的可能。
羿玉没有多看,径直回了宅子里洗漱。
他学过如何制敌,尤其是如何应对体型与体重都远超自己的敌人。
但是那只是技巧,在这具身体没机会练习,而对方又是练家子且相互有照应的情况下,不能莽撞。
羿玉知道自己必须准备好至少一种从此处脱身的办法,但不是现在实行的,而是为了应对之后可能会发生的意外情况。
他需要做好充足的准备,但不必急着行事。
羿玉回了宅子,李娘子忙前忙后,又是给羿玉准备洗漱的东西,又是让厨子上早点,整个院子里都是她利落又忙碌的身影。
她估计是误会了羿玉与温州白的关系,怕温洲白昨晚来过,羿玉今天会因为心里不畅快、身体不适,或者一些其他的原因而迁怒到她的身上。
羿玉看出来了一点,故作不知,淡定地洗漱完,换了身衣服,在院子里用了一顿早点。
这处宅子确实凉快,就算是正午的时候,也只是能感受到一点点燥热,此时正是清晨,连吹拂过来的风都是微微凉爽的。
羿玉问李娘子这是为何。
李娘子有意奉承羿玉,就回答得很爽快:“这边临河,旁边又有井有树,风还是从林子那边吹来的,这院子里自然凉快,老爷为了挑这块好地方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呢!”
羿玉笑笑,没说话。
李娘子也就不继续说了,又团团转地使人凿冰,要给羿玉做冰碗吃。
羿玉眯着眼,搬了个躺椅出来,又选了一本昨日不屑一顾的游记,半躺半坐地翻看。
走远的李娘子见着这一幕,悬起来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心里却又忍不住嘀咕起来。
那位老爷看上去如此年轻,竟然这么有手段,不过一个晚上就把昨天还满心不情愿的小郎君给哄住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
而真正把温洲白给哄住了的羿玉捏了一颗葡萄放入口中,尝到了一丝冰凉,不由惬意地眯了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