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到呼吸缠绕,但也止步于此。
向非晚突然抽身离去,她绷紧的身体犹如拉满的一张弓,累得不行。
夜深,叶桑榆情绪大起大落,这会儿睡不着了。
她躺累了,起身去阳台坐会儿,透过巨大的玻璃窗,俯瞰津川市的繁华夜色。
暖气足,她靠在躺椅上,渐渐犯困。
叶桑榆索性躺在上面,不知不觉睡着,等再醒来,窗帘半拉挡住刺眼的光。
她身上多了条毛毯,头下枕着枕头。
她懒洋洋翻身,失神半晌,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不是监狱,不是家,这是在津川。
阳光斜照着她的腿,暖融融的。
她慢半拍意识到什么,回房间拿手机,闹钟被关了,现在已经是11点了。
房间里静谧无声,她打呵欠揉揉眼,推门愣了下。
向非晚穿着白色衬衫,顶端的两颗扣子没系,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和锁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抬眼,黑亮的眼睛像是宝石,声音有些沙哑:“醒了。”
“没耽误工作吧?”叶桑榆问。
“没。”向非晚放下电脑,赤脚走到她身边,距离很近:“睡得好么?”
她想起昨晚那一幕,登时有了危机感,退后两步,反问:“你昨晚进过我房间?”
“是。”承认得很爽快。
“做什么?”她自然故意问的,盯着人家的脸。
向非晚脸色未变:“你真想知道?”
她怕中圈套,不再说话。
向非晚说起昨晚要叫她吃夜宵,但是她睡了,再后来是怕她蹬被子,没想到她睡到阳台那里去了,一本正经道:“你可能梦游。”
叶桑榆审视着她,目光在精致立体的五官跳跃,昨晚可是近距离看过,完美无瑕的一张脸。
“好吧。”向非晚像是认输服软,坦诚道:“你睡觉的样子很可爱,我多看了几眼。”
叶桑榆送她一个白眼往卧室走,身后的向非晚扬声道:“等你一起出门。”
中午,他们去津川市当地特色的餐馆吃饭,网上推荐指数高,味道也确实不错。
下午,向非晚带她去了津川市的商业街,虽然是周中,但外地旅游的人不少,她们穿梭其中,也是别人眼里的游客,只不过更漂亮吸引人。
兜兜转转街头,向非晚边走边买地域特色的小吃,都是叶桑榆心里有意向尝尝的。
最后在一家奶茶店坐定,叶桑榆这才想起,她曾经在网上搜过国内排名靠前的商业街,这里是其中的一跳繁华路段,她当时和向非晚说:“以后我们一起旅游,一路奔向诗和远方,一路打卡美食点。”
向非晚正在排队买奶茶,她托腮望着高挑的背影,曾无数次这个角度看同一个人,从以前的满心欢喜,但现在的百味陈杂。
她收回目光,低头翻了翻手机。
片刻后,有人主动过来找她要微信。
她扬起头,是个戴眼镜的男生,向非晚从后面过来,放下奶茶,说:“不要早恋。”
男生回头,被强大的气场震慑住,连忙红着脸跑开了。
奶茶是杨枝甘露,是她喜欢的。
向非晚突然递过她的:“要尝尝我的么?”
她摇头。
“那我尝尝你的。”
“咱两不是一样的吗?”
她不给,喝了大半放到桌上:“不要了。”
向非晚拿起她那杯,咬着她含过的习惯喝了一口:“比我的好喝。”继而想起什么似的,一副纯良的样子说:“这算是间接接吻吧。”
她比当事人的脸还红,间接接吻,这词儿还是她给向非晚说的。
进而想起她第一次喝奶茶,和刚才的情形高度相似,只不过那时主动的人是她,她非要喝向非晚的奶茶,咬着吸管使劲儿嘬一大口,奶茶什么味没记住,只记得那天向非晚的口红是水蜜桃味儿的。
向非晚站起身,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窘迫的回忆被按了暂停键,车子驶向津川的近郊,停在山脚下,面前数不清的台阶,有种直入云霄的错觉。
叶桑榆把人甩在后面,走了好一会,注意身后没动静。
她回身看半晌,向非晚从拐角处绕过来,仰望着她,说:“我走不动了。”
她们不远不近的位置,坐在原地休息。
叶桑榆问去哪,向非晚回头看她,脸颊一抹红,笑意浅浅:“才想起来问,不怕我把你卖了?”
她面无表情,向非晚站起身继续走,最后坐在她旁边,说:“去云林寺。”
“你不是无神论么?”
“嗯。”向非晚思忖着,回:“原本是不信的,但人活着,灵魂总该有个栖身之所。”
叶桑榆没做声,向非晚自顾说:“尽人事听天命,万一有神佛,神佛看见我做的,听见我所祈求的,说不准会庇佑我所想的。”
她扯开唇角,嗤笑道:“功过不相抵,佛祖也保护不了你。”
向非晚双臂搭在屈起的膝盖,指尖捕风轻晃,偏头看她:“我想庇护的人,不是我自己。”
夕阳低垂,晚霞涂红半边天,也洒进向非晚黑色幽深的眼底,像是燃着一把火。
叶桑榆没接话,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继续往前走。
衣角突然被扯住,她低头看见一只苍白到毫无血色的手,用力的指节泛着白色。
“我走不动了。”向非晚一脸认真,“再不快点,天就黑了,会有狼。”
“……”
天知道,她为什么听信向非晚的鬼话选择牵手,明明前面台阶一转,就是云林寺的门口,天根本没黑。
云林寺是百年古刹,每年对外开放次数少且时间短,这次住持专门接待她们。
住持取出一个古旧的木质方盒,里面铺垫红色丝绒,一个绞丝纹玉环镯,据说是一块半透明的青白玉雕刻而成,绞丝工艺精湛,巧夺天工,实在漂亮。
“我不能要。”叶桑榆习惯性地看向非晚。
那是见多识广的人,博学多识,她以前遇见难题都会问向非晚。
她也很听话,去哪都乖乖跟着,以至于被送进去那天,她都是蒙的。
“圆慧法师只渡有缘人,我要还不给呢。”向非晚淡笑道,住持颔首:“确实,云林寺每年都有人来求佛,只有性相和的人才能请回去。”
叶桑榆受宠若惊,半信半疑接过来,出了会客堂,她问向非晚到底怎么回事。
向非晚每年都会来云林寺,与圆慧法师学习禅道,聊起过她。
听说她的生日时辰后,圆慧法师确定的她是那个特别的人,向非晚说:“这是旧时留下来的古董绞丝镯,圆慧法师已经开过光了,属性和的人带上会养心养身体,逢凶化吉,反过来,青白玉也会被滋润得颜色越来越亮。”
叶桑榆本就敬畏神佛,此刻不由得肃然,但又平添几分沉重。
向非晚看穿她心思,直言:“你不必多想,我带你来,也是为我自己结善缘修功德。”
晚上,吃罢斋饭。
晴朗的天不知何时阴云密布,寒风呼啸,刮得人站都站不稳。
圆慧法师留她们在禅房住宿,叶桑榆看着铺被褥的人,一瞬间恍惚回到过去。
“我们挨着,还是分开些?”向非晚回头主动问。
“分开。”叶桑榆夺过被褥,自己铺在另一侧。
两人各自躺下,中间犹如楚汉分界。
夜色浓稠,窗外北风呼号,像是厉鬼凄嚎。
叶桑榆嫌吵,缩进被子捂住耳朵,效果不大,憋闷得够呛钻出来,一个黑影吓得她大叫。
“是我。”
“你想吓死我!”
向非晚跪坐在旁边:“我害怕。”
“你不怕黑。”
“以前是我装的。”
两人大眼瞪大眼,外面又是一阵狂风,树影摇晃,投射在玻璃上,更像鬼了。
“那你睡旁边,别乱动。”叶桑榆扯过被子盖住自己,“这还不都怪你。”
向非晚好脾气地附和都怪我,回去扯被褥的动作倒是麻利,叶桑榆冷幽幽道:“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夜黑风高夜,很适合发生故事,她以前最懂这个了。
再躺下,两人离得近,确实好了些。
狂风大作的夜,除了风声再无其他。
“你现在不怕黑了,挺好。”向非晚状似无意的话,倒是提醒叶桑榆,她装怕黑,往向非晚怀里钻,现在尴尬得她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叶桑榆翻身,决定不理她了。
漫漫长夜,折腾大半天,爬了不知多少个台阶。
困顿的人,意外的精神,处于一种清醒的疲惫。
身后没有半点动静,向非晚显然也没睡着,她的记忆像是解冻的春天,冰封消融哗哗涌上来,她们同床共枕的无数个夜晚画面跳出来。
“你睡了吗?”向非晚突然问,她没做声。
似乎为了配合这句话,她闭上眼睛,大脑混混沌沌,指尖抚着腕上的绞丝手镯,微凉光滑细腻,触感舒服。
“真的睡着了吗?”那声音近了些,窸窣声响,向非晚应该是起身靠过来,她不由得绷紧身体。
时间仿佛静止,悄然无声。
“看来真得睡着了。”向非晚喃喃自语道:“睡着挺好的。”声音回到最初的位置,向非晚应该是躺回去了。
呼——
向非晚缓慢悠长地舒口气,低声呓语般:“我藏了很久,有点藏不住了。”
人慢慢蹭过来,手臂轻轻落在她的腰上,和以往无数个夜晚一样,轻轻地拍着她的小腹安抚似的,头埋在她的后背,闷声颤抖道:“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