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是空的。
叶桑榆的心, 咯噔一下。
她脑门冒冷汗,心上弦绷紧。
秦熙盛余光注意她们两个,拿起枪那一瞬, 叶桑榆摸到腰间的飞刀。
在他转动弹仓, 对着脑袋扣动扳机时, 叶桑榆深吸一口气,运力与掌心与手腕。
枪重新交回到向非晚手里,继续转动弹仓, 叶桑榆猛地抬手甩了出去,喊道:“向非晚!”
向非晚心领神会, 趁着秦熙盛惊慌闪躲时,一脚踢飞窗边的枪。
三个飞刀, 两个射空, 一个射中秦熙盛腿部。
向非晚伸手接枪时,秦熙盛忍痛跳上窗台跃身下去, 叶桑榆补刀, 射中他的腿和后背。
叶桑榆冲到窗口,连忙在对讲机里告诉林映棠:“快!他从窗户跳出去了!抓住秦熙盛!他受伤了跑不远!”
林映棠从墙角拐过来,秦熙盛已经仓皇钻进车里,车子疾驰而去。
叶桑榆急得在窗口挥舞手臂,大喊:“追啊!追上他!”
她差点要从窗户上跳下去,被向非晚从身后抱住, 叫道:“我的祖宗, 你是真敢啊, 快下来!”
她捶手顿足, 扼腕叹息,人啊, 就在眼前跑了!
叶桑榆的手,开车有点费劲,林映棠追出去了,没办法回她信息。
她匆忙中拉起向非晚的手,往车上拽她:“快,你开车,我们一起……”
叶桑榆一回头,瞥见向非晚惊诧的小眼神。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牵着的手,惊讶中透着惊喜:“小叶,你主动牵我的手了!”
“……”
叶桑榆催着人上车,让周围人提供秦熙盛的方向,她指挥向非晚追踪。
可惜,兜兜转转也没追上,叶桑榆气得捶车门,诶唷诶唷地喊:“你开得不对啊,向非晚,你这个方向不对,我说左左左,你怎么往中间开!”
“这不是中间,也是左边。”
“我说的最左边。”
“乖哦,不急。”向非晚不哄还好,越哄她越越急,“要不然干脆我来开!”
向非晚哪能同意,绕了几圈没堵着人,车子停在路边。
叶桑榆打电话挨个询问,好几伙人,愣是没堵住,她寄希望于林映棠。
只可惜,林映棠几分钟也发来坏消息,跟丢了。
叶桑榆心口窝着一口气,落下车窗啊啊啊喊了几声,胸口才算畅快了些。
向非晚反过来安慰她,秦熙盛已经受伤,肯定需要处理伤口,她会派人偷偷摸查。
“唉。”她叹口气,靠着椅背无力道:“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惊心动魄过后,只剩下一身疲惫。
回到家,已经快0点,叶桑榆倒在床上,瞪着大眼儿很精神。
向非晚刚挨到床边,她恨恨地拍了一下床,吓得向非晚弹起来,委屈巴巴地问:“我不能坐吗?”
叶桑榆回过神,摆摆手,心烦气躁道:“不是冲你。”
向非晚这才爬到床上,往她身边乖乖一躺,叶桑榆低头看见她缩在身边,跟只小猫似的,心不由得软了软。
“不想了,小叶。”向非晚轻轻拍了拍她的腿,“一口吃不了胖子,到最后关头更不能急。”
“就是最后关头我才急。”叶桑榆拧眉,苦大仇深地问:“你说,他要逃出去怎么办?还能抓到吗?”
“能。”向非晚认真道:“天涯海角,我都会抓到的。”
许是秦熙盛的逃跑,给叶桑榆留下阴影,入睡后梦见她们被秦熙盛追杀。
奔跑的秦熙盛突然裂变,无数个恶魔穷追不舍,她们累得精疲力尽却不敢停下来。
她最后被秦熙盛抓住,向非晚护着她,亮锃锃的刀刃劈下来,叶桑榆哭喊着醒来,下意识的动作是用身体护住向非晚。
人气喘吁吁地醒来,也被向非晚抱住,熟悉的冷香和抚慰,向非晚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做梦了,是不是?梦都是假的,不怕不怕。”
她摁亮夜灯,泪眼朦胧看见的是潮红的脸,和泛红的眼角,她轻声呢喃:“你也做噩梦了?”
向非晚没做声,只是抱紧她,埋在她锁骨闷声道:“小叶,我爱你。”
她唇角动了动,就要脱口而出的回应,被她的理智打压回去,她咽了咽口水,咳嗽道:“我要喝水。”
向非晚起身给她倒水,在厨房里,她摁着阵痛的额骨,慢慢俯身下去,额骨抵在厨台上,用尽全身力气,一下又一下地磕着。
头撞厨台的生理疼痛,超过额骨本身的疼,她这才从包里翻出最后一颗药吞掉,喝了大一口水,回身吓了一跳。
叶桑榆赤脚站在门口,歪头看她,脸红得异常。
“等急了是吧?”她有些局促,端着水的手有点抖,“给。”
叶桑榆喝了一杯水,又到了一杯回房间,重新躺好,向非晚还是蜷缩在她身边。
她突然转身,向非晚抬眼,漆黑的眸子水润润的,看起来有些潮湿:“你没事吧?”
向非晚勾起笑,说:“没事啊。”
叶桑榆探手摸摸她的额头,又坐起身,非要给她测体温。
向非晚一再说自己没事,叶桑榆却脸色凝重不接话,紧紧盯着她腋下的体温计。
体温确实是正常的,向非晚莫名松口气,叶桑榆放到一旁,关了灯,说:“睡吧。”
这次,叶桑榆却闭着眼睛假寐。
这事儿,她其实挺擅长,以前为了偷亲向非晚,总要等人家睡着,再偷偷爬起来窃玉偷香。
可惜年轻人的身体,比较贪睡,大多时候,她都会撑一会,之后会睡着。
人长大了,真睡比假睡还难,她驾轻就熟地“假寐”,故意传来匀称绵长的呼吸声。
很长时间,向非晚一动不动,后来大概以为她睡了,才偷偷动了动,头抵在她的肩膀,低低哼了一声。
叶桑榆几乎能确定,她不舒服,大概率还是和头部有关。
没一会儿,向非晚轻轻地翻身,躺了会儿又慢慢下床,背对着她靠在床边,双手捂着脑袋,隐隐传来厚重压抑的呼吸声。
叶桑榆无声地转头,床边一小团黑影,隐没在夜色里。
最后向非晚慢慢起身出去了,她也跟着起了身,走到门口,透过门缝看见触目惊心的一幕。
向非晚正拿头撞墙,实墙撞上去发出闷闷的咚咚声,那一瞬她差点推门出去。
人站在墙边撞了几下,壮壮被吵醒,哼唧两声蹭到向非晚身边去了。
向非晚慢慢蹲下去,头抵着墙壁,壮壮在她身边钻来钻去,往她身上爬。
她最后坐在地上,抱着壮壮,头靠着墙壁一下一下磕着,像是在念经。
理智告诉叶桑榆,该推门出去立刻送医院;但情感上,她很了解向非晚,向非晚不想做的事,别说她能否逼迫,逼得了一时,却逼不得一世。
叶桑榆静静站在门口,心如刀绞。
她突然回想起之前几次异常,向非晚都是和脑袋过不去,每次都说是做噩梦。
她又心疼又自责,她就不该相信向非晚的鬼话。
两个人站在各自的空间里,为对方谋划着,把自己放在后面。
从始至终,似乎都没变过,她们的心里,对方永远都是第一位。
叶桑榆还在想着,如何能彻底向非晚的问题,向非晚的手机响了,屏幕亮了。
壮壮被吵醒,哼哼两声,迷瞪瞪跟着她去门口。
有塑料袋子窸窣的声响,人往厨房去,她竖着耳朵,眼前大概浮现流程:打开袋子,拿出药盒,抠出几粒药,咕噜噜喝水……之后,脚步声又回到客厅,向非晚坐在沙发上,似乎好受了些,抱着壮壮躺下了。
叶桑榆靠坐在门口,很久后,没听见匀称的呼吸声,反而听见打电话的声音。
声音很轻,但隐约听得见,向非晚在说:“除了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那是什么事,非向非晚不可呢?
可惜离得太远,她听不清,她盯着向非晚很快又挂了电话。
一人一狗在沙发上,这次似乎睡着了。
叶桑榆靠着墙壁,轻轻的舒口气,更像是在叹气。
秘密,她们之间还有不能说的秘密。
所以,向非晚也没资格责怪她后续的选择。
叶桑榆怕她又难受,坐在门口没敢动,身体疲惫,但精神清醒,头有些疼,手臂也疼。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沙发那里传来动静。
她麻溜地跑回到床上钻进被窝里,向非晚跟试图进卧室的壮壮讲了几分钟的道理,才轻轻回到床上,重新抱住她的身体,脸埋在她的后背蹭了蹭,惬意地呼了口气,人终于睡着了。
6点20,向非晚还在睡,叶桑榆偷偷起了床。
她蹲在狗屋旁边,蹑手蹑脚地解开他脖子上的颈圈,自从带上去之后,几乎没摘下来过。
颈圈质地柔软,壮壮带着也挺舒服是一方面,另一个原因,是叶桑榆很早之前就发现壮壮的颈圈有问题。
向非晚于她而言,是何等小气的人,她不可能白白给苏稚送颈圈。
所以,她当时默认了某种行为,没揭穿但也从没查看过这份监控记录。
如今摘下来,自然是为了昨晚向非晚那通电话。
向非晚大概也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她的通话内容,如数被叶桑榆听了去,听得叶桑榆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