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掌心覆盖住唇, 那枚糖果印在叶桑榆的脸颊。
两个人,像是在孩子,在草坪上翻滚。
最后躺在阳光下, 叶桑榆骑在她身上, 拧她的脸, 扯她的耳朵,像是回到了年少时的放肆与快活。
向非晚一直笑,笑得叶桑榆愈发红。
她两手扯向非晚的脸, 问:“还敢乱来么?”
“敢。”
“好啊你。”叶桑榆使劲儿揉她的脸,她也不恼, 摸了摸叶桑榆的手,说:“你的手现在变得有劲儿多了。”
“那是。”
向非晚捏她中指, 似是别有意味。
叶桑榆怎会不知道中指代表着什么, 缩回手,从她身上下去, 说:“去学校吧, 也不早了。”
“你在这里等下。”向非晚往车边走,她索性躺在垫子上,翻出手机,居然没信号。
她揪了根草,叼在嘴里,眯着眼晃着脚尖。
风吹过来, 吹得嘴里的草弯了腰, 她脑子里闪过向非晚的话, 她死后会化成风……叶桑榆拧眉, 嘀咕了句:“真是烦人。”
说什么不好,非要说死。
叶桑榆闭眼翻了个身, 小腿晒得暖烘烘。
脑海里却不受控制,父母的车祸,死去的向叔华,总是在隐瞒的向非晚,还有那个不肯说向非晚病情的医生……大家都在隐瞒。
她猛然间发现,她从不能接受隐瞒丝毫,到现在已经全然接纳了。
毕竟,她也隐瞒了很多事。
她胡思乱想着犯了困,迷迷糊糊的,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身边站了个人。
那个人慢慢在她身边躺下,有熟悉的冷香,潜意识里知道是向非晚,她也没睁眼,昏昏沉沉地又睡着了。
向非晚躺在旁边,看叶桑榆翻了个身,手机掉落在草坪上,正好是阳光照射的地方。
她起身捡回手机,不小心碰亮屏幕,手机,还是2年前的那个,那年叶桑榆过生日时她买的,还挺新的。
她试探着,食指摁住识别区域,屏幕亮了,居然真的解锁了,这也是当年一起录入进去的。
界面停留在微信,她发给冬青的,写着:我觉得,她的病情不简单,医生没跟我讲,你想办法去医院看看。
冬青写的是:我就知道你是在意她的。【坏笑】
向非晚歪头,叶桑榆背对着她,还在睡着。
她退出冬青的对话框,下面是董正廷的,她看见了“先捧后杀”,只是抿着唇,无奈地叹了口气。
叶桑榆翻过身,朝着她。
太阳斜斜地照过来,一束光调皮地爬过来,照在卷翘的睫毛。
她放下手机,抬手遮住光,叶桑榆蜷了蜷身体,往她这边靠。
向非晚侧躺着,目不转睛盯着叶桑榆的脸,白皙干净,还是那时年少的模样。
风围绕着她们,卷起乌黑的发馋绕到一处,阳光缓缓爬到饱满的弘唇,色泽亮润,像是熟透的果子,引又着她。
她慢慢凑近,唇稳轻轻印在唇角,叶桑榆吃养,哼了一声,头埋得更低。
没有手机,意味着没有外界的打扰。
周围是风水鸟鸣的协奏曲,向非晚也被晒得有了困意。
只不过刚打起瞌睡,有什么从她身上跑过去,叶桑榆也感觉到,扑棱坐起身,迷茫地张望。
一只小松鼠嗖嗖爬上树,露出个毛茸茸的大尾巴晃来晃去,向非晚也坐起身:“回车上睡吧,我们往市区去。”
叶桑榆正迷糊,上车犯困歪头靠着车窗睡,向非晚放慢速度,沿着绿茵路,从梦境驶回现实。
两侧斑驳光影,飞速地闪过车窗,叶桑榆蹙了眉头,转过头朝着向非晚,随着车身轻柔地颠簸,她睡得很熟。
向非晚时不时看向身边的人,睡得香甜,她心底便会滋生幸福感。
车子驶入市区,向非晚关车窗,隔绝喧闹,打开了空调。
红灯是欣赏睡美人的时间,她抬手轻轻捋顺叶桑榆耳边的碎发,掖到耳后。
下一个红灯,她会像是摸小宠物似的,轻轻摸她的发丝。
下一个红灯,她用指尖轻轻戳额头、脸颊、鼻尖,下巴,最后戳戳红嘟嘟的唇,越看越可爱。
下一个红灯,她轻抚白皙温凉的脸颊,用指尖触碰卷翘睫毛,像是在打招呼。
下一个红灯,还有下一个……直到停在叶桑榆的小学,她解开安全带,轻轻地靠过去,侧头凑过去,轻稳额头、脸颊、鼻尖,下巴,屏着呼吸最后将纯稳印在嘴角。
她久久地不愿离去,唇附着在温热的肌肤上,一处又一处,印上爱的痕迹。
叶桑榆突然动了下,纯稳正好触碰上,她惊慌地僵在那一秒,却感觉到了回应。
叶桑榆迷迷糊糊中,回应了她,甚至在她抽离时,叶桑榆抬手箍住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她启唇迎接叶桑榆的到来,与心上人轻柔地纠馋。
上了色的旧时光滚滚而来,曾经的亲密,牵手、拥抱、琴稳……如同高清的电影,一帧一帧地快速闪过。
就像是她曾经濒临死亡,生前所有的画面如走马灯从眼前闪过,她最喜欢的人,依旧是占据大篇幅那个人。
她不怕死,她却怕再也见不到叶桑榆。
那种恐惧再次盘踞在心头,泪水夺眶而出,她恋恋不舍的拉开距离,叶桑榆下意识追逐而来,她双手抹泪,泪水越擦越多。
最后,向非晚选择下车,关门的动作很轻,但突然而来的风,裹挟着人群喧闹和汽车鸣笛钻进来。
叶桑榆慢慢睁开眼睛,呼吸剧烈。
她刚才做了个真切的梦,摸了摸唇,唇齿间似乎残留着蜜桃味。
恍然间,她透过铁栏杆,望见熟悉的操场。
叶桑榆下了车,向非晚正在揉眼睛,她歪头看了眼:“怎么了?”
向非晚揉揉眼,可怜道:“迷眼睛了,你给我吹吹。”
“别动。”她小心翼翼剥开轻薄的眼帘,颤抖的睫毛碰到指尖,有点养,“没什么东西啊。”
叶桑榆的语气里有费解,不过还是朝着她眼睛吹了吹,向非晚眨眨眼,泪水滑落更多。
“你这样,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叶桑榆无奈道,“难受就回去吧。”
“不要。”向非晚往校门口走。
这会儿学生端午放假,按理说不允许外人进入。
叶桑榆去的路上已经做好放弃的准备,但保安大叔看了向非晚,露出笑来:“您来了啊。”
她们很顺利地进来,叶桑榆有点蒙,绕到学校的荣誉榜,赫然看见第一个名字是向非晚。
从她们认识时起,向非晚每年都会固定向学校捐款,用以维修校园和体育设施,以及新增一座图书馆。
她回眸时,向非晚正蹲在树下低头看什么,她走过去,见向非晚正在捡树叶,举起来对着太阳照了照:“脉络不清晰,不好看。”
成熟的人,有时候也会幼稚。
就像向非晚,连续捡了很多片叶子,都不满意。
叶桑榆捡起一片递过去,她有模有样地照了照,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好。”
她们之后又去了初中和高中,无一例外的,向非晚都捐了款。
叶桑榆现在才知道,高中新建的羽毛球馆,也是向非晚捐的,她站再羽毛馆前,终于忍不住问:“你当时都在想什么呢?”
向非晚背着手,站在她旁边,望着红砖墙,笑着说:“这样就不用受天气的影响,你想玩就能玩。”
叶桑榆忽然就想起来了,她体育课选的羽毛球,但是冬冷夏热,春秋大风,一年四季没几天能玩的,所以跟向非晚念叨过。
即便过去那么久,她还是会在某个瞬间,感受到向非晚浓烈的爱。
就像这次校园行,又有意外的新发现,她幽幽道:“我就玩了不到一年。”
“一天也值得。”向非晚拉着她的手,指着旁边的树林,说:“再帮我挑一片漂亮的叶子吧。”
她们从校园出来,已经是傍晚。
她们站在熙攘热闹的街头,最后一次看向空荡荡的操场,她们曾在那里手牵手,走了一圈又一圈。
那时她叫向非晚姐姐,所有人都羡慕她有个漂亮矜贵的姐姐,她心底生出自豪,像是向非晚属于她私人所有。
落日余晖,透过楼宇缝隙铺满她们的后背。
向非晚看见红砖墙上的倒影,她无声地从兜里摸出手机,略微歪头,仿佛是倚在叶桑榆的肩膀。
之后,她又悄悄伸出手,横在叶桑榆后背,手心微蜷,影子看起来是她在揽着叶桑榆。
向非晚正拍照,叶桑榆轻轻叹口气,说:“走吧。”
晚上,她们在外面吃饭。
叶桑榆说请客:“想吃什么?”
“嗯……”向非晚想了想,“吃麻辣烫。”
叶桑榆侧身看她,意思是你确定?
“就吃那家。”
“哪家?”
“就是我说好吃的那家。”
叶桑榆开车,向非晚坐在副驾驶,短暂地打了个盹儿。
红灯时,向非晚身体摇晃,叶桑榆无奈地摇摇头,那么困就不能跟靠着好好睡吗?要是……她正这样想,向非晚的脑袋猛地往窗边倒去,她下意识伸手兜住温热的脸颊,安全带勒得她脖子生疼。
叶桑榆带她去了初中门口附近的麻辣烫,那也是她第一次请向非晚吃饭的地方。
那时并不知道邀请尊贵的人,要吃些贵的,实心眼地认为,好吃的才是最好的,所以她端着一份8元钱的老式麻辣烫,宝贝似地放到向非晚跟前。
那家店重新装修过,但还是只卖老式麻辣烫,涨到12元一碗,蔬菜多了几种,也多了炸串。
饭点客人不少,店内没座位。
叶桑榆回头看她:“坐外面?”
“好。”向非晚指了指靠路边的树下的空桌,“那个行么?”
叶桑榆歪头看她的脸,再次确认:“你确定要吃麻辣烫?万一肠胃不适应,我可不管。”
“嗯。”向非晚推她,“我还是老样子。”
一碗熟悉的老味道,真让人庆幸。
向非晚喝口汤,又去她碗里盛了一口汤,叶桑榆淡淡地看着她:“一样的。”
“你的更好吃。”
“那跟你换。”
“那我们一起吃。”向非晚搬着小板凳,坐到她旁边,叶桑榆脸颊一阵阵热,这也是当时的对话啊,只不过喝汤的人是她,她和向非晚吃了一碗,又一起吃了另外一碗。
一整天落下帷幕,车子停在西子湾楼下。
照例是向非晚跟在她身后,一起上楼。
叶桑榆指纹解锁,进了门径直往里走,到了洗手间门口,才意识到向非晚没有跟进来。
她站在原地,门,轻轻从外面关上。
她的手机震动,向非晚发来的信息:谢谢你,小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