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云尘出了什么事,心下一急,连忙转身往回跑。
云尘方才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周遭,竟不知楚樽行何时掉了队,等他再想拉人时,才发现手在背后捞了个空。
心里顾及着他身上的伤,云尘让其余人先往前走,自己则立马掉头寻人,正好与跑出来的楚樽行撞了个满怀。
“殿下慢些,出了何事?”楚樽行扶稳他肩,“地道里昏暗,小心些。”
见人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云尘绷紧的神经这才逐一松缓下来。他一把扯过楚樽行的衣带,话语间难掩不满:“说好的只准跟在我们身后,你又跑哪去了?”
“方才发现了些蹊跷,便想过来看看。”楚樽行道。
“为何不同我说一声。”云尘质问道。
楚樽行被问得愣了愣,他当时发觉不对时并不十分肯定,又不知这边情况具体如何,想来让云尘跟众人待在一起也能安全些,就没出声叫他。
可这话自然不能如实告知。
他将云尘往旁边带了点,指着面前道:“殿下,方才我们走的那边方向不对,这处才是真的暗门。”
云尘听他三两句岔开了话题,无奈叹了口气,也不再追问,顺着他道:“什么意思?这不止一条道?”
楚樽行点了点头:“确不止一条道,只是看上去只有一条道罢了。”
地道台阶明面看上去只有一条通向,但实则是倾斜着往两边延伸,中间则在断开一段距离后重新建上墙面,隔开左右两条道。
一边通向装着腌菜的门,而另一边,才是廖秋真正不愿让人发现的地方。
暗门建造时刻意避去了光亮,只在右边墙面上摆了蜡烛。下来的人由于里头昏暗会本能地沿着有亮光的地方走,自然而然就会忽略掉左边,继而理所应该地走向摆着腌菜的暗房里。
至于楚樽行先前见到两处门前的标记相同,想必也是廖秋为了掩人耳目故意为之。
“殿下,方才我去看过了,前面便同我初次来廖府查探的一样,道里安了不少暗器。”楚樽行将刚刚的发现尽数告知云尘,“不妨让萧将军他们先过来,那边想来除了腌菜也没别的,留些人手看着便可。”
云尘点了点头,从袖里拿出一捆红绳对半折好,一头绑在自己腕上,一头避开伤绑在楚樽行小臂上:“跟我一道过去叫人。”
楚樽行晃了晃手上被绑了死结的绳子,无奈道:“……殿下为何要将邵门主的绳子随身带着?”
云尘瞟他一眼:“因为总有人不听话,还出尔反尔。”
不再给楚樽行多说的机会,云尘拎着他绕回了腌菜房,将方才的事同众人粗略地说了一通。
萧锦含听罢,本也想跟着众人一道过去,眼神却不经意间瞟见了云尘拽在手里的红绳,下一秒他便移开了视线,主动请缨留在此处接应。
萧谓浊给他多留了些人在这边看守,自己则带着云济和阿志跟来了左边的暗道。
“廖秋倒是会投机取巧,若你们不说,还当真发现不了这旁边还有一条路。”萧谓浊按了按墙面,却并未如愿寻到任何机关,“控制暗器的机关在对面。”
“我自己过去便可,你们在这等着。”他敛了神情,往前探了两步。
云济碰了碰他的手,不放心道:“小心些。”
萧谓浊无所谓地笑了笑,这些小门小器对普通人还能有点震慑力,但若对于他来说,多少是有些班门弄斧了。
几步闪躲到对面,萧谓浊在墙上搜寻一番,随后按下一处微微向外凸起的墙面。等了好一阵功夫,他又向道里踢去几块碎石,确认无事后才向众人招了招手。
“你们上回跟廖秋进腌菜房的时候可还记得他是如何开的门?”萧谓浊端详着面前的铁门问道。
云尘摇了摇头,他只记得廖秋在门上不知怎么摆弄了一番便将其打开了,当时廖秋全权挡在面前,他也未曾看清他手上的名堂。
腕上的绳子动了动,云尘下意识地拽着绳子扯过正要往旁边走的楚樽行:“别乱跑。”
“我去看看周围有没有别的机关,不走远。”楚樽行道。
“我陪你去。”云尘起身跟上他。
话音刚落,门里面便传来一声颇为犹豫的轻问。
“外头可是楚公子?”
楚樽行皱了皱眉,听嗓音觉着有些熟悉,便试探道:“双鸾姑娘?”
“是我。”双鸾声调一喜。
“邵门主让你来的吗?”云尘想起先前收到过邵缘君的那封信,忙问道,“里面可有什么?这门要如何打开?”
双鸾回头望了眼身后,沉默了半晌才沉声道:“公子进来自己看吧,门上有机关,将把手往右转动两圈再往左转动一圈后,向上抬起即可。”
云尘听她声音有异,心下顿时拉响了警报。
随着把手向上抬起,门也应声朝后缓缓张开。
“啊!”
待看清门内的东西后,阿志捂住眼睛惊叫出声,云尘也觉得脑中一阵轰鸣。
楚樽行不动声色地侧身一步缓缓挡在他面前。
双鸾站在门边上,看见他们也只是轻叹一声,她先前见到面前这番场景时,反应比起他们也好不了多少。
暗房的布局同上次放腌菜的房子相同,都是如同棺材般狭长状,也隐隐暗示了里面不忍直视的血腥。
里头是人,却又不是人。
无一例外,他们四肢和胯骨皆被牢牢地被长钉钉在墙面上,身上的肉被挖出了大小不一的血洞,密密麻麻遍布了不同程度的伤口,大片大片的鲜红狠狠刺入众人眼中。
他们每人额上都用绳子吊着一块大饼,长度刚好落在嘴边,这些人就靠着本能的求生欲和这张饼,勉强维持着生命。
殷红的血液弥漫了整间暗房,地上几乎没有一处是未染上血迹的,空气中渗满了浓重的腐腥味,惹得人胃里翻腾,活脱脱是个极尽残忍的修罗场。
云尘望着面前的景象,只觉得浑身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都被点了哑穴,连哀嚎都由不得自己。”双鸾轻叹一声,碰了碰身后垂落下来,明显没有活人气息的手,恻隐道,“我来的时候都是活的,门上的机关也是这位姑娘告知我的,廖秋将她抓来时她并未完全昏迷,就将机关看了个清楚。”
“为何不将他们放下来?”云济被萧谓浊拦在一边,探了个头不忍道。
“放不得。”双鸾摇头,“这些钉子上都有倒刺,若是强行拔下来免不了又是疼。这还都好说,但若是血流不止,只能是死路一条。”
“阿行哥哥……”阿志站在楚樽行脚边,扯了扯他的袖子,眼里蒙上一层雾气,“我哥哥会不会也……”
“不会的。”云尘出声打断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我跟你阿行哥哥要先待在这,让谓浊带些人随你去别处的暗房找找,定能找回你哥哥的,阿志信我。”
阿志用力点了点头,云济见状一把将他抱起,温声道:“走吧,去找你哥哥。”
等三人走后,云尘回头看了看墙上眼神空洞的众人,低声问道:“他们……可还有的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