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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蛊毒真相

敛君情 北苍树 2670 2024-01-12 10:16:15

屋子里没人应声,楚樽行知道他不会走,伸手在空中捞了一圈,将人拉着带到自己身边:“殿下?”

“我在。”眼皮上一阵温热的触感袭来,云尘覆着他的眼睛吹了吹,低声重复道,“……日后便能好吗?”

“能好。”楚樽行虽是看不到,但也能猜到他面上浮现的自咎担忧之色,于是拍着他的背点头笑道,“好了还要给殿下雕一架子的小人。”

云尘哪会不知道这人是在哄自己,顺着他低低“嗯”了声,见他面上难掩倦意,便催着想让人躺下歇息。

私卫将温好的米粥送来,随即眼观鼻鼻观心,看都不往两人那看,安静地退出将门掩上。

“牢里的东西都不是人吃的,喝点粥再睡。”云尘搅动勺子,挨着温度差不多了,便舀了一勺喂到他嘴边。

“我来便是。”楚樽行接过碗,又从枕头底下掏出了半条断开的手绳,“抱歉,说好不能摘的,还是弄断了。”

“断便断了,身外之物而已,你比它要紧多了。”云尘盯着他将碗里吃干净,抚上他的脸搓了搓,“我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你若喜欢我送你,我便将皇城里的手绳都买了,每日给你换条新的戴。”

楚樽行按着他的手压在腿上,好笑道:“如此奢侈?”

“银子不花你身上花哪?总不能洒大街上惹人哄抢吧。”云尘煞有介事地反问一句,扯过被褥盖在他身上,刚欲上床陪他睡会儿,私卫的声音便从门传了进来。

“殿下,外头有人找,我们拦着没让进。”

云尘看了看天色,立马警觉道:“何人?”

“我也拦?”

来人等不及自行闯了进来,私卫眸色微寒分毫不让,还不待其抽出剑迎击上去,便被云尘厉喝一声喊了停。

“你下去吧。”云尘快走几步开了门,摆手让还一脸不解的私卫出去,随后才向来人颔了颔首,“前辈如何知道我们在这的?”

“想找你们还不容易?庐州找不见人我便追到这来了。”边昭抖落外袍上的寒气,嘴上的话才开了个头,便被屋子里一阵瓷器碎裂的响动堵了回去。

云尘面色骤然一变,脚下一转急忙往屋内跑去。

放在榻上的瓷碗四分五裂碎落在地上,楚樽行五指紧扣在床沿泛了白,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听见有人进来,他蜷缩起身子压住呻吟,缓缓将脸转至内侧,连带着被褥都在轻微发颤。

“阿行!”

胸前的鞭伤因不断磨蹭又渗了红,云尘顿时慌了神,惶急上前抱住他不断颤动的身体,短短须臾,他手指触及的皮肤皆是一片冰凉。

边昭眉峰一敛,这番场景他再熟悉不过,当即意识到是血魂蛊毒发,冲到榻边几下封了他的穴道,低喝道:“按住他别让人乱动。”

楚樽行额间的冷汗涔生,意识也逐渐模糊,只是本能地攥紧被褥不让自己出声。自从楼仓将药给他后,他已经有许久不曾真实感受到蛊毒发作的疼,接连不断的痛楚挣脱药物的禁锢,如同要将他筋骨寸寸碾碎一般,争先恐后地翻涌上来,转瞬间将他的防御吞没殆尽。

剧烈颤动的身体被人小心地圈在怀里,云尘眼眶通红,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徒劳地按住怀中因剧痛有些痉挛的人。

滚烫的液体滴落胸前,楚樽行一愣,挣扎的动作硬生生被他忍了下来。他勉力睁开眼睛,虽说所见一片漆黑,但还是摸寻着碰上云尘的脸颊,轻缓揉了揉,“……没事。”

他讲不出话,声音也极轻,云尘只见他动了动嘴唇,却是一点声响都听不到。

边昭灌了些内力往他身上追去,随即沉沉叹了口气,见不得他受此蛊反复折磨,索性扬起一掌将人打晕过去。

云尘把他轻放下,用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冷汗,见边昭面色不对,忙急声问道:“前辈,他如何了!”

“不要命的东西。”边昭恨铁不成钢地朝昏睡在榻上的人骂了一句,“我在庐州便跟他说过,不可添伤不可动武,他这身子本就是强弩之末,靠着楼仓那药才能勉强撑着,听之任之,有他好受的。”

“动武。”云尘木讷地念了一遍,“他前段时间还日日与旁人对练……”

“与熟人对练倒是无事,不让他动武是怕他自己伤着罢了。”边昭收回手,“怕的不是动武而是添伤,他内力早就散了个大概,即便提剑也只能是过过招式,就是当真可惜了这身好功夫与婉婉的好剑。”

“……是我的错,是我疏忽了。”云尘声音不可控制地发着抖,恳求似地追问道,“他以后都拿不了剑吗?楼前辈不是说将他体内的血魂蛊解了大半吗?”

“开玩笑,我炼的蛊解没解,你难道能比我清楚?多半是这小子骗你的。”边昭扬声回驳,末了又搭脉试了阵,从包里掏出一只通体墨绿的蠕虫,“渡过来的蛊毒本就凶险,他自己又不多加留心。半月散需得成熟母虫的血液加以调和,虫子成熟最快都还要两日,好在他底子好,再撑两日应该不成问题。”

“渡过来的蛊?”她一番话云尘压根没在听,只留心了那句被轻飘飘带过的渡蛊二字,他眼底刺痛,像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前辈……这话何意?”

“我对血魂蛊何其了解,在庐州我打他一掌时就知道这蛊原先不在他身上。”边昭不清楚他们二人间的纷扰,提到此事也少不了迟疑,“渡蛊没有后悔药,且讲究一个心甘情愿,但凡是在渡蛊期间萌生了半点退意,两人怕是都得命丧黄泉。”

“此事说白了便是一命换一命的买卖,我也拿不准是何人能让他如此不要命。”边昭大摇其头,“渡蛊的功法世上除了我,便只有钟离年知道,这小子能渡蛊想来也是经了他的手,怕是得找个时间向他询问一二……”

她还在絮絮叨叨着什么,可云尘却一个字都听不下去了,楚樽行是替何人换的命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那阵他血魂蛊刚解,满腹狐疑地发问,为何这如此骇人听闻的无解剧毒偏偏到自己身上便出了例外,自行化解了?

他眨掉眼中的水雾,愣愣望向榻上连昏迷中都备受疼痛侵扰的身影,脑中回想的全是这人在岛上同自己说过的话。

“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定会一生平安,有何可稀奇的。”

“好,那就替殿下雕一架子的小人。”

“我只愿殿下往后,万事顺遂,一生自由。”

……

边昭念叨了半晌都没见人回应,不解地抬头看去,就见云尘紧紧盯着床榻出神,眼框凝蓄的水珠颗颗滚落下来,他忽而捂住脸艰难喘了口粗气,缓了许久才颓然地问道:“前辈方才说……半月散还要多久?”

“两日。”纵是边昭再不解人情,看着云尘的反应也能将事情全貌猜出,震惊之余又不免带上几分怜惜,她笃定地重复一遍,“两日,两日后便能好。”

“好……”

云尘魂不守舍地应了一声,边昭见状也自觉地走出去,随口念了几味药材,吩咐外头的私卫尽快去药馆抓了回来。

楚樽行面上毫无生气,像是刚熬过了一回剧痛,躺在榻上不再乱动。云尘让人送了盆温水进来,拧干帕子将他身上擦拭干净,又取了药膏把伤处重新敷好。

屋内摆了两个热腾腾的碳炉,将周围烤得暖意融融。云尘给他喂了些水,死死攥着被角,心下又气又疼。

“……我说为何所有离奇要命的事撞上我都能轻而易举地化解。”他搓热双手覆上楚樽行的脸替他慢慢暖着,后话却是哽咽在喉间怎么也抢不过呜咽先脱口。

此番假死从牢里出来,他往后就再也不能以“楚樽行”这个名字出现在宫里。二十几年练就的功夫也皆付之一炬,有一身飘逸剑法的人,往后却连提剑都难。

边昭寥寥数语戳开了一个鲜血淋漓的场景,云尘蹲下身无力地撑在地上。他还当真庆幸过自己如有神助,原来那背后处处替他搏命的不是神,是个只有血肉之躯的普通人。

他一身的伤病,几乎全是因为自己。

“殿下?我能进来吗?”

景何存低沉地声音将云尘从自责中扯了出来,他好半晌才缓回了情绪,哑声道:“进来。”

“楚兄无事吧,我方才见那位老婆婆让人买了好些药材回来。”景何存见他精神不济,也有些不放心。

“无事。”云尘将楚樽行的手塞回被褥里,转向景何存问道,“怎么了?找我何事?”

景何存抿着下唇犹豫了一阵,就在云尘准备再开口询问时,他才踌躇地说道:“殿下,我想离宫一段时间,想回家看看。”

“回家?”云尘问道。

“嗯,回家看看。”

“只是为了回家吗?”云尘让他抬头看着自己,轻声问道,“景何存,你到底姓什么?”

景何存闻言一怔:“我以为殿下早就知道了。”

“我是知道了,但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好哥哥果然聪明。”景何存盯着地板苦笑一声,终是对上他的视线,慢声道,“景字不是我的本姓,我姓金。”

“金何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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