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人在吉汀府县盖椰子厂了。
五月初第一波消息先传回了昭州城,城中的商贾第一反应是不信、不可能,“这椰子我知道,沉甸甸的又占地方,好喝是好喝,可不划算啊,一车送到咱们昭州里,卖不上几个价的,再者也没什么稀奇的了。”
“我也这么觉得,就算是路修好了,好走了,可这椰子真没什么稀罕的。”
商贾们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说这椰子买卖不合算,费力气不挣钱,末了笑:“顾大人当官成,是这个,可论起做买卖就差了。”先是竖了大拇指,又倒了倒。
“可我觉得没准能成?”有人没说的干脆,实在是之前被打过脸,跟那几个笑话的说:“之前咱们听都没听过水泥是啥,现在瞧瞧水泥路,都是顾大人带来的,没准这椰子买卖也能成。”
众人就收起了笑话的脸,可仔细想了又想,想破了头,也没想出来这椰子买卖怎么做,横想竖想都是不赚钱的呀,不可能因为顾大人办的厂就赚钱了,难不成还要强买强卖吗?
“那你说说这买卖怎么赚钱?”
众所周知不稀罕不值钱的椰子,就算是卖到鄚州那也费力不讨好。刚说或许成的人被堵的哑口无言,看向了前头三位大商贾。
“陈老板您说呢?”
陈老板心里也是直嘀咕,和底下那些商讨的一般,怎么看怎么不赚钱,但他一想到这是顾大人,又有些犹豫,面上不显,说:“我说什么我说,让人再看看多看看,别消息听岔了。”
“说这些干什么,顾大人才去了多久,不如瞧瞧我们林家的路,诶呦已经修了一半了,光溜溜的,我每天让下人给泼一些水上去,问了人了,才修好的水泥路多泼些水才好……”林老板开始炫耀林家功德路了。
众人自然是羡慕,王老板也想炫耀他家的路,又觉得他之前跳的高了,现在还是稳一些低调一些好,结果就被林老板拎出来了。
“王老板家的路是不是修好了?毕竟王老板可是咱们昭州城捐银修路商贾的头一个。”林老板这一番话给王老板拉了不少火力。
王老板本来圆润的脸上都是虚汗,给几位老大哥赔笑说些好话。
这场聚会也是没讨论出个什么,后来都聊水泥路功德路去了。又过了十多天,到了五月中,吉汀消息再次传回来。
这个时候昭州到吉汀的路已经快修好了,早上城门一开,打马跑吉汀,下午天没黑就能到吉汀府县城门口,不像之前那般费事。
昭州到播林的路是最先修好的,如今修播林那条道的昭州百姓现在轰轰烈烈的搞昭州城的路了。昭州城到处都是修路,敲敲打打,狼烟地动的,可没有一个人嫌的。
水泥路,多好的路啊,以后下雨了出门不用一脚泥。
还有排污水雨水的沟渠呢。
这会商贾们又聚一起了。
“——椰子厂是顾夫人办的?!”
众人都惊了,不信,追问:“真是顾夫人办的?”、“顾夫人做买卖?还盖了俩厂子?”、“我就说这椰子买卖不赚钱,肯定不是顾大人想的,好了,知道了,原来是顾夫人闹腾呢。”
“不是我说,屋里头人就该好好待在后院,手伸这般长到了前头。”
“还不是那个小本买卖的什么卤煮生意,才让顾夫人起了这心思。”
“那就是一个吃食能比吗,小打小闹,两个厂子多大啊,夫郎哥儿拘在后宅,哪里有脑子能管事能做买卖,出来谈生意做交易,不是我说,几个大老爷们声音高一些,他都能吓的腿软了。”
因为先前的水泥路,大家伙对顾大人是敬重佩服,人家是官,还是读书读的好的官老爷,过年时去黎府拜年,对着顾夫人也尊重。可这会听到顾夫人做买卖,还是两个不赚钱的椰子厂,可捅了这些常年做买卖的商贾窝了。
就没听说过,女人哥儿能把买卖做大的。
小打小闹的小吃摊那没啥,可论起做大生意还能男人来。
这些男人做了十多年,有的二三十年的生意,家里就是干这个的,对着比他们地位高的自然是尊崇,对着后宅的女人哥儿是本能的先看不起。
除了正牌的夫人能得几分尊重,就说几位老爷后头各院的姨娘们,老爷们开心了去坐一坐逗个乐子,可要是姨娘有天说她不在宅子里待了,要出去做买卖做生意。
这些老爷子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人疯了!
放着穿金戴银有人伺候的舒坦日子不过,跑出去抛头露面不说,你一个女子是做买卖的料吗,说这话的都是傻的。
如今不仅有个说的,还有个直接干的。
可不得这些商贾们乱了套,炸开了,不说两句就觉得不合群似得,说来说去,一个个肯定说:“你们就瞧着吧,这顾夫人做椰子买卖,指定要赔本!”
还有气愤的,“他一个夫郎当夫人不说了,我还敬重他几分,如今仗势跑到了吉汀办什么厂,这就是祸害整个吉汀府县的百姓!!!”
“顾大人怎么不劝着拦着?”
“能拦的住吗?别忘了,昭州城衙门后头的府邸匾额写的可是黎府。”
个个痛心疾首,“顾大人怎么有这么个悍夫,可怜啊。”
“等着看吧,我说没准摊子铺开了,顾夫人办不下去到时候又是让顾大人给收尾,我家的女儿哥儿就是,绣个花样子都能弄的乱糟糟的,还让我家夫人收拾。”
说了个没完没了。三大商贾其实心里也不舒坦,对着顾夫人这番做派十分不满,王老爷听了则是往心里去了,看这乌压压一片的反对声,更有甚者小声嘀咕开始说起顾夫人——骂倒是不敢骂,人多耳杂。
王老爷则想,顾夫人到了吉汀能这般大包大揽的干事,指定是顾大人同意,或是顾大人拗不过顾夫人,反正人家夫妻一体,他心里也觉得顾夫人做不好这椰子买卖,可他必须是投诚,尤其是这儿都不信的,他支持了信了,可不是能得顾大人青眼,另眼相看了嘛。
不然哪天去吉汀看看,反正路快修好了。王老爷心想。
到了五月末,消息再再传回来了。
吉汀两个厂子地址选好了,开始动工建了。六月中下时,厂子建好了,听说顾夫人招工做什么培训,等七月椰子熟了下来了,就能直接干了。
“什么培训?这听都没听过。”
“是不是教教怎么做买卖?做椰子?”
“顾夫人教别人做买卖?”这人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似得,“他那食铺人也没怎么去过,能在昭州城顺风顺水的扎根做下去,还是托了顾大人的福,要是没那一身官皮,哼哼。”
“你瞧瞧你说的,人家相公当官的,为何不用?”
“别吵了别扯到别处去了,说回来,这椰子还怎么做?”
“洗干净包装一下卖相好,还能如何就这几样呗。”
“顾夫人怎么有钱盖厂的?别是有跟顾大人学的那招捐钱吧?不是我说,就算是顾大人的夫人,可做了买卖就不一样了,那是拿银钱砸下去的,谁敢这么糟蹋啊,吉汀又不是什么富裕的府县。”
“听说是什么招商。”回话的。
商贾们不懂,啥是招商?一个个追着问。前头坐着的陈黄林三家老板,连着李家,这会皆是一愣,因为他们听到过顾大人曾这么说过。
“对了王老板呢?怎么今个没见人?”
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句,前头坐着的四人才发现绸缎庄的王老板不见了,四人心里第一个念头:又让着鳖孙抢前头去了,指定是给顾夫人献好去了。
那四人动不动?也去吉汀瞧瞧?
等众人走了,四人互相看了眼,陈老板说:“要是顾大人做的,我肯定第一个跑前头干什么招商,可这顾夫人做的买卖——”
话未全,意思其他人已经听明白了。
几人跟陈老板想的都一样,椰子能有什么赚头?再者王家能跟他们四家比吗?自顾大人上来这一年,王家是巴巴的贴上去,什么心思各位都懂,不过因为各家没什么干系——除了黄家也做绸缎生意。
如今王家是怕了他们,可不得紧紧抱着顾大人的大腿。抱顾大人大腿四人就不说了,他们也抱,可现在还去捧顾夫人了,这四个大商贾便瞧不上了。
觉得王家真是想上位想急了。
王老板想在昭州城出头,打破陈黄林三家加李家的局面,想把王家也挤进去,这念头已经有七八年了,可没机会啊。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新上官,陈大人年迈无心公务,交给顾大人处理。
他王某人不抱着顾大人的腿,还能抱谁的?
路只有一条时,那就不用选了。王老板在去吉汀的路上,坐在马车里还在想,不求顾夫人的椰子买卖赚钱,只要不赔本就成了。
他都上了顾大人这条船了,如今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上次聚会,一条功德路,林家拿他打趣当乐子,王老爷只能赔笑,心知肚明,他王家已经遭四家惦记上了,等再在顾大人跟前巩固巩固印象才成。
王老爷坐的马车,后头还跟了一辆,坐的是他家四哥儿。
顾夫人是个哥儿,他把自家哥儿带过去陪顾夫人说说话解解闷。
王老板把这趟去吉汀之旅全当花钱抱顾大人大腿,是真没想过顾夫人的椰子买卖能成,还是大成,所以去的时候,带着家里的哥儿,教的也是怎么陪顾夫人说话解闷聊天。
也不信什么椰子买卖,觉得顾夫人在玩闹罢了。
结果到了吉汀,一打听见到了工厂里的顾夫人傻眼了。这顾夫人的身姿背影,打眼瞧上去跟顾大人还挺相似,见了人,他是客套寒暄说些拍马屁的话,顾夫人面上带笑,可不知不觉间,他的马屁话就跟着对方走起来了,说起了正事。
“……王老板是想要捐钱?我这儿不用捐钱,我这儿是做买卖的。”
“那便做买卖,顾夫人,我王某人想做买卖,可以出银子。”王老爷便换了个说法。
谁知道顾夫人说:“那得等招商会了,咱们吉汀一个府县,底下四个镇的商贾老板都要参加这椰子营生,你要是想掺和一脚了,那我让小石给你记下,等招商会开了你记得来。”
王老板听不懂什么招商会,可听懂了意思:捧着银子给顾夫人做椰子买卖的商贾多得是呢,好像没他想象中那么缺银子。
幸好幸好过来了。
王老板是租了一个小院子安顿下来了,打算多住几天,到时候看看那招商会是啥样的。至于他带的四哥儿,这孩子被他姨娘养的性子太绵软了,戳都戳不出去,也不知道多在顾夫人跟前脸前露露脸。
“……我叫你来是去侍奉顾夫人的,不是让你待在宅子里,不听话了就回去。”王老板不痛快说。
四哥儿低头咬唇没开口吭声,是一身的粉绿鲜嫩的薄短袄裙裤,头发上还绑着发带,发带底下坠着俩银饰,脸上擦了粉涂着口脂——这些都是他姨娘给他带上的。
知道老爷要带他来吉汀见顾夫人,家里夫人、姨娘都给他置办了新行头,可四哥儿不爱这些,自打去年过年见过顾夫人后,回来四哥儿就不爱穿的鲜艳的颜色了。
可出门了由不得他。
“穿那灰扑扑的衣衫像个男人似得,哪里有半点哥儿样子,到时候嫁都嫁不出去,在外头不能由着你乱来了,自从上次回来,跟变了性子一般,不爱这些漂亮颜色衣裳了。”姨娘又是责怪又是发愁。
这不爱打扮,年岁上来了,以后怎么找婆家?
夫人则说:“咱们家做绸缎生意的,你如今出去了就是王家的脸面,穿的寒酸了,外头人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刻薄了你。”
所以这次王夫人还让身边的妈妈一同跟过去,照顾四哥儿,处处提点四哥儿,别让四哥儿出了什么笑话,把王家的脸丢到了府县去。
夫人身边的妈妈是给四哥儿穿衣打扮梳头,怎么娇贵漂亮怎么来。四哥儿顶着这一张脸,这一身衣服,他远远看到同是哥儿的顾夫人打扮,不知为何,觉得脸皮涨红,是羞耻的。
恨不得钻地缝里,不让顾夫人瞧见他这身打扮,哪里还想着往顾夫人跟前晃?
现在老爷骂他,四哥儿就听着,也不敢说心里话,咬着唇垂着脸,想回去了也好,回去就是受夫人的责怪,姨娘的骂,骂他不机灵不会来事,也比这一身衣裳到顾夫人跟前丢脸强。
王家临时租的宅院,原本马车套好了,要送四哥儿回去,谁知道前头顾夫人的手下来了,王老爷认识,顾夫人称小石,其实是顾夫人舅家的孩子,沾着亲呢。
当即也不敢拿人当下人看,亲自出门接待。
苏石毅是给王老爷送招商邀请函的,送完了说:“……我家黎老板上次远远瞧见王老爷后头跟着的好像是四哥儿?老板差我问问,能不能借四哥儿帮帮忙?知道王家的哥儿金贵——”
“有啥金贵的,都是普通人,顾夫人要使唤才是赏脸呢。”王老爷当即笑呵呵迎合,让底下人赶紧去叫四哥儿。
也幸好还没走。王老爷心想,顾夫人就见了一次四哥儿就记上了,可见他带四哥儿过来没错。
四哥儿听到不走了,还要去见顾夫人,又被妈妈按着换上了最好的缎子衣裳,去前头见到顾夫人的随从时没觉得如何,可见到顾夫人时,羞的头都抬不起来。
他穿的太难看了。
“你这衣裳不行,跟我身边干活容易划破了。”黎周周看出低头的王家四哥儿窘迫,上次远远见了一次,这孩子年岁小,一双眼明亮,可等他看过去了又忙是低头,一脸的窘迫。
肯定也不喜欢这般装束。
“我衣裳你穿肯定不合适,太大了。”黎周周皱眉。
四哥儿壮着胆子,还是低着头说:“我带了我的衣裳,不过王妈妈不给。”
“苏石毅你再去跑一趟,把他的东西包袱带过来。”黎周周安排了,“你去洗把脸,一会过来,我跟你说事。”
四哥儿就去找自己厢房了,这里的下人给他送热水洗漱,他一进屋,立刻马上薅自己头发上的发带,扯疼了也不叫,把那丢人的叮叮当当银铃铛给扯下来团成一团塞起来,这才安心了。
后来顾兆听说周周把王家的哥儿要来打工,这借口他自然是不怎么信,“王家的哥儿,我好像听你说过不识字,又是娇养大的,估计连跑腿都不利索。”
要是忙了需要人手,七八文就能招一个壮汉。
“……当初小孟脾气也倔,看着刺头一个,相公也买了下来。”黎周周回问。
顾兆便笑了,说:“这个时候的人,尤其是灾民,一张张脸都是麻木,像行尸走肉没有了灵魂,小孟眼亮,身上还有股不服的劲儿。”
“我当时第一次见周周时,周周的双眼便是明亮的。”顾兆忍不住上前去亲,哪怕周周穿着打补丁的衣服,站在村里,这些像是一层纱蒙住了珍珠。
现在的周周便是吹去了那层纱。
村里在土里刨食的乡亲,一张张脸,其实顾兆现在回忆也记不清模样了,只有丰收时,大家脸上的笑容,眼神的光亮,他才能记得。
“四哥儿也是,穿时下哥儿的衣裳,他觉得窘迫,我觉得他和我一样。”黎周周说。
这样的人,他觉得顺手帮的事情。
若是四哥儿喜欢这样穿戴,喜欢被摆布接受长辈的安排,那黎周周就不会多事了。
王家四哥儿换上了他在家中的穿戴,也是短袄裙裤,不过颜色是藏青色,料子质地是棉的,有时候一天跟着顾夫人跑下来皱巴巴的,不过四哥儿倒是高兴了。
他见识了许多以前没见识的。
原来哥儿也能这般厉害,好多男人都听哥儿的话。
“不是听哥儿的话,是听我手里的权、钱的话。”黎周周说。
招商会就在夫夫俩暂住的小院正院里办的。
黎周周把安排会场的活交给四哥儿去统辖管理,“院子让人扫干净了,一张张椅子摆整齐,去木匠店找人打牌子,核记来客名单……”
四哥儿第一次干着活,有些手脚忙乱,都怕自己办坏了。
“拿脑子记,一项项的干,记不住了问我。”黎周周说完就忙别的去了,他有个记事本,每天要做的都列在上头了。
四哥儿见过顾夫人的本子,巴掌大,手里还有一根炭笔,没事写写画画,真好,可他不识字,他要是识字就好了。
招商会四哥儿忙前忙后布置场地,有时候忘了一项不敢去问,还被顾夫人批了一顿,四哥儿面皮涨红——
“不许哭,我跟你怎么说的,记不住来问我,如今招商会还没开,没做好一切都能改,可要是坏的拖到了招商会当天怎么办?”黎周周凶完了,又把哪里做错了说一遍,“记住了没?”
四哥儿说记住了,心里激起了一股劲儿。
自此后,四哥儿不叫顾夫人了,改口同苏石毅一般叫黎老板。
招商会开了。黎周周也紧张,虽说相公在第一排坐着,可主要的都是他来介绍拉投资,于是前两天还在后宅练习了一遍,捉了福宝相公给他当‘投资商’。
因为人数太少,汪汪也乖乖并排蹲坐着客串了一把。
黎周周当时跟王老板说的场面,实际上招商商贾都是给相公面子才到,他盖厂招工,当地的商贾一些言语他都有所耳闻,就是不觉得椰子能赚钱,是个值得花钱盖厂的买卖。
相公才跟他说了‘招商’,先借着相公的官威,将那些商贾骗进来坐下听演讲,之后就是他来说这个椰子买卖到底如何做,出什么产品,定价多少,人工多少,修了路路费多少。
“你把这些一说,底下坐着的都是商贾,只要不傻,都知道会赚。”顾兆说。
椰皂椰糖椰蓉这些都是能放的,虽说保质期没一年那么夸张,可一个多月绝对没问题。椰蓉是烘干的没水分,装在陶罐里用纸和泥糊口便能封存。
如今人手抽不开,后期在换橡胶圈密封盖。
椰糖也是如此。
椰皂不入口,就更不用说了。储存方便,不占地方轻巧,路修好了,也不耽误运送出去,各方面都计划筹谋好了,还怕什么?
黎周周信心十足,就上了!
两个厂,心安厂和如一厂。心安厂就是当地李家势力大的,派出来的代表其实就是给顾大人面子,没当回事——像李家人这么想的,这里坐的全部都是如此。
可随着黎周周介绍下去,原本‘看似认真听讲实则跑神遨游太空琢磨中午吃什么的’开小差商贾们,顿时慢慢精神起来了,一个个眼神开始发亮……
自然是成了。
“这椰皂如何做?真的能清洁身上头发污垢?”
黎周周:“如何做这是黎家技术入股,今天招商,每个厂子再招三名大股东……”
大股东肯定会知晓怎么做的,这是在吉汀当地开工厂,这些大股东都是当地势力,那椰子加工厂也不是什么保密措施严谨的地方,买通工人就知道了。
不过这些大股东也不敢不会乱来——另起炉灶啥的。
一是黎家背后是官府。二嘛厂子盖好了,你只需要掏银子,每年椰子收成下来卖出去就有钱拿,这可真是坐着不动把钱赚了,还有啥好另起炉灶霸占己有的。
心安厂是李家占比大,比黎家稍逊一些,其他的刘家、王家、陈家三家,没有散股民。这里的刘、王、陈都是本地的姓氏大族。
如一厂看似人员多,实则更好管理关系也简单。
昭州王家,四哥儿的爹,其他两家乡绅,还有十来名的散股。自然黎家是拿大头。
商贾们对此没什么好说的,看似是黎家实则背后是顾大人支持着,他们还能跟官老爷斗不成?再者说了,现在家家都有银子赚,不过是比官老爷家的少,这有啥,就当孝敬顾大人一家了,这样生意才做的妥当。
两厂背后靠官,出去卖货,可比商贾们自己运送强太多了。在商贾看,这买卖黎家一家做也是做,完全是把银子‘让’给他们赚的,因此对着顾夫人是敬重客气许多。
七月,椰子熟了,吉汀下的四个镇百姓纷纷爬树摘椰子,或是打椰子。厂子里收这个,两个椰子一文钱。这些本地人从小爬树练得一身本事,唰唰唰就爬上去了,因为县令交代务必注意安全,只好多余的拿根麻绳绑着自己和树——在本地人看这就是多费一层功夫。
有啥怕的,从小爬到大。
吉汀县令也是传顾大人的话,说什么‘安全作业’,这个安全作业,吉汀县令琢磨了一通,觉得顾大人真是厉害,这词好啊,意思让百姓安安全全的劳作,椰子卖的多了,才能积攒家业。
四个镇的椰子树,以前是无人问津——或者说就是镇子村子的人渴了摘一个解解渴,平日里都不稀罕的东西,更别提摘下来换钱。
因为几乎家家门口都有,且还有许多,谁家乐意买这个啊。
换现代话就是:满大街的玩意免费的东西你还敢卖我钱?信不信我抽你!
现在则是不管多少,都收,不论个头大小一概两个一文钱,但要好的、熟的。自从消息传下去后,村镇的百姓是天天夜夜的守在自家门口前的椰子树下头,小孩子在底下蹦蹦跳跳的掰着指头数。
一个、两个、三个……数到十就不会了。
又去数旁边的树。
以前这椰子树是不咋管的,如今就怕有人偷,还有没划分没人家的地段,有的为了椰子树大打出手的也有。
人穷一沾上钱就会起争执。
县令上报给顾大人,就听顾大人说:“看着些别出人命,让村长调解一下,这些村里的杂事,清官难断,今年是第一年收椰子,百姓也是穷久了,以后慢慢富裕起来就好。”
这都是穷病才有的争执,有了钱就好。
至于说官府下令这事——面上看似不打了,不过是记恨上,私底下偷摸干些鸡零狗碎的事,顾兆又不是没待过村里,有时候背后阴人才是防不胜防。
打完了面上撕了,那两家就不搭理一段时间,总比来阴的强。
“你要是不放心了,带人马多巡查几圈,威慑一下。”顾兆说。
吉汀县令一听当即就带人去巡街了,之后果然太平了一段时间,还给断了几场官司,只是就像顾大人所说,他听完这个人说辞觉得可怜那家不对,可一听那家说的,这家就是胡搅蛮缠强说歪理。
最后只能各打五板子了事了。
心安厂和如一厂的加工热火朝天的干着。男女哥儿都招,男工负责劈砍椰子、运送、烧火这些,女工哥儿则复杂取椰肉,装罐这些活计。
所有工种都是一个工钱,一天八文钱。
男工要力气大的,女工哥儿要年轻的手巧的,附近的村镇百姓是都急了,送自家哥儿、媳妇儿、夫郎去干活,人家不收老人。那些能进工厂干活的,原先在家里地位低,没什么话语权的媳妇儿女孩哥儿,顿时成了家里的香饽饽了。
一天可是八文钱啊!!!
就是那刻薄的婆母,如今都能见了媳妇露出几分笑,晚上见人收工回来,还给碗里放了些荤腥——别劳累坏了那就挣不了钱了。
七月中,第一批货出了。
而吉汀到昭州的路早都修好了,可以运送出货了。这次的货,卖到哪?
“去中原!”黎周周说。
顾兆笑了下,“这都快四个月了,路应该也修的差不多了。”
中原好,打响昭州第一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