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外阴晦黯然、潮湿涩苦,那火石在地上浅浅燃着,偶尔爆出一两枚星子,好像一个正义之士的血肉被削了一缕,正在这火石当中被燃烧地翻翻覆覆、万劫不复。
而牢房内,莫奇瑛被这一句句愤怒如火的话激得当场震了一震,好像在某一时某一刻,他脸上蕴着的狠厉、决心,竟然已完全被梁挽给压了过去。
一个连环作案、沾满血腥的恶人,竟不如一个从未杀过人的善人狠厉。
这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莫奇瑛只嗤笑一声,仿佛是在尽力用唇中的恶笑,去维持这善恶流转的乾坤。
“素来只听得梁公子温良仁善之名,没料到你也能有这般凶悍之相,倒叫我开了眼界……”
他眯了眯眼,仿佛透着昏天暗地的视线去看穿对方。
“只是再如何吓人,终究也只是嘴上恐吓……”
梁挽却目光冷冽地一言不发,忽的盘坐在地,伸手就点向了自己胸口的其中一个死穴!
我大吃一惊,却见他闭了闭目,盘坐在地,冷哼一声,苍白的面上渐渐展现出一种炙热的红光,仿佛充斥的真气把他的面色烧得一发不可收拾,灿烂到可以听得血管噼啪爆裂的声音。他身上更是充斥了一种热胀的气息,铅云一般的袖口无风自动,像在吃着无形无相的罡气。
莫奇瑛也震了一震,仿佛也意识到——这人来真的!
真的要使用“衍法仙纵”之中的神功,冲涨致命的穴位,提升五成的功力,打破这牢不可破的牢房,可代价却是全身筋脉尽断——也就是自己的命!
莫奇瑛有些面色狰狞道:“你以为我这就怕了你?”
他一把手挪开我的咽喉,朝那牢房栅栏靠近,我就忽的喊道:“等一等!”
这一喊倒是冲破了敌我的界限,无论是梁挽,还是莫奇瑛,都是一个睁眼,一个转身,看向了我。
只是一个是凛然怒目转了温润,一个是淫带邪意多了好奇。
而我只对着梁挽道:“你等一等好吗?别用这最后一招,可以么?”
梁挽眉头一震:“为什么?”
我目光一凝:“你还不知道为什么?”
我让你狠,是为了让你活下去,不是叫你为了这种人、这种事,死在这种莫名其妙、阴冷潮湿的地方啊!
如果你信任我,就请再等一等。
于是莫奇瑛也住手。
方才他分明是想趁着梁挽调整呼吸的瞬间进行暗算,我岂能叫他得了手?
他看向我时,那淫而邪的目光像是在品味着一道佳肴,而我只冷眼道:“他若冲进来,你的胜算可并不大。”
莫奇瑛挪了脚步,靠近几步,一面欣赏着我脸上身上的一切,一面浅笑道说:“胜算大不大也得比过才知道……就算他提升了内力,二打一的话,也不是拿不下他,而他一旦死了……你就还是我的了。”
我仰着棱角分明的下颚,拿一双积冰攒雪的冷眼,去瞟那二楼的丁春威,我也不去瞟莫奇瑛,我就以这个全然傲慢无视的姿态,撂下了一句话。
“你当真这么喜欢我?”
莫奇瑛一愣,随即笑道:“当然。”
说完,他像故意显示手段似的,把我系在头发上的绸带给扯松软了一些,拉了一根下来,随几缕头发丝赫然飘落,绕在指尖,他低头品味,竟还细细闻嗅了几分,脸上渐渐露出一种被击中一般的,柔软到不行的痴色。
“似聂老板这等风姿绰绝、明若玫瑰的美人……平日里随意瞪我一眼,都让我觉得被媚煞了、艳疼了,更别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
我现在怎么了?
这种好像从油缸里捞出来的油话,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的同时,也很困惑、很不解。
我全身上下除了脸和腰和腿,还有什么地方好看的吗?
就算套了这轻薄妩媚、凸显玲珑身段的舞衣,就算被绑成这个暧昧奇怪的、供人享用的姿势,也不至于这样吸引变态的吧?
等一下,脸上的触感好像有点奇怪,难道变态趁着我的昏迷的时候,还给我化了淡妆?
我心里想七想八的时候,梁挽已越发勃然盛怒:“我可不愿等,他若再使什么阴损手段……”
话还未完,我只回头瞪了他一眼。
示意他让我继续说。
梁挽则有些愕然、有些异样地看了看我,随即那怒目里含了更多无法言说的委屈、难受,看得我心里都一痒。
仿佛他看我被莫奇瑛这厮这样那样,心如刀绞的感觉胜我十倍不止,他宁愿去油锅里游泳都不肯看此情此景。
而我只转头看向莫奇瑛,嗤笑着,轻慢着而不屑道。
“既然你‘喜欢’我,想必你也想长久地看着我……”
莫奇瑛点了点头,我便越发冷淡的、面无表情的,像是随口一言似的,说了一句斩心折铁、绝无回寰的话。
“但如果他死了,我绝不会活下去。”
莫奇瑛一愣,把玩着我发丝的手也跟着僵了一僵。
仿佛像自己心爱的东西沾了什么不干净的灰尘似的。
他不甘又愤怒地拿手指抹了一抹,又猛地攥紧发丝。
而梁挽则是彻彻底底沦陷于震惊。
方才的委屈难受一时抛得全开了。
他面上的神情,就好像被这清晰明朗到宛如剑花流转、好似刀尖折光的爱意,给捧得心都软了一软,化了一化,整个人都像是在烛光火石里噼啪作响了一番。
我不看他,只笃定地补充道:“他若死了,不管是被你杀了,还是自己经脉尽爆而亡,我也会想法去死。”
莫奇瑛刚想说什么,我只迅速打断道:“我知道你会防着我咬舌,这一套我自己都熟了……但人总要吃东西,如果我从此开始绝食,你就算让我戴着口撑,强制投喂,也不过是喂些流食、白粥一类,还容易呛到气管……”
“而你应该看我的脉象,知道我这身子是带伤又带毒,倘若得不到好好供养,虚弱而亡,也是迟早……”
我冷静分析的姿态,就好像在说一件和我完全无关的事,说一桩桩一件件和我完全无关的生和死。
梁挽更是喉咙滚动几番,想说什么,目光里的赤红肆虐翻腾,恨意怒意一时作祟,却和爱意感动纠缠在一起,激动难受得什么都想说,可又什么都说不出。
莫奇瑛的目光复杂地像在来来回回的情绪里切换,不解道:“你……你当真喜欢他到这等地步?”
而我只语声儿淡淡道,就好像在饭桌上谈一场生意,而不是在砧板上论自己的生和死。
“喜欢倒也没多喜欢,我只是把自己的决定说给你听,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一件事……”
他若不死,无论你如何折辱、摧残、虐待,我都会想办法在你这个变态手里活下去。
他若死了,就算你锦衣玉食地供着、威逼利诱地胁迫,你也绝不会看到一个活着的聂小棠。
就算你能看到,也只会看到一个绝食虚弱、干瘪难看、极度没有人样儿的聂小棠。
至于美丽?冷艳?
都干瘪失肉了,你只会看到面黄肌瘦的柴火人。
美什么?美个屁!
莫奇瑛恼得磨牙生恨,看了一眼梁挽又看向我:“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些……”
我嘲讽地一笑:“你若不在乎,早就把我的嘴巴堵上了,根本不会听我说完,你是在乎的很啊,莫奇瑛……”
不在乎我的性命,但你肯定在乎容貌的啊。
是想长久看到美丽水润的容貌,还是想看绝食之下的干瘪衰微?
你想清楚了,就别玩这套逼人喝毒汤的把戏……在场的又不是傻,谁会真喝下那绿幽幽的玩意儿再进来?
梁挽忽重新把手指放在了穴位上,似乎仍想故技重施。
我看着他的动作,心中凄楚又感动。
这是他第二次想为我去死了。
“傻挽挽,别做了。”
梁挽一愣,转头看向我。
我只是微微一笑,在这生死绝境的关头,在这屈辱绝望的一刻,我却好像放下了所有的顾忌,所有的矜持,所有的防备和心思。只抱着从未有过的轻松,抱着我攒了一辈子的温柔,我很勇敢地对着他说。
“你不要冲动行事,折了自己,你觉得就我这到处惹事受伤的性子,你经脉尽爆死后,我真能好好活下去么?”
梁挽身上一震,面色复杂难言到了极致,仿佛从未有一刻感受到如此巨大的甜蜜和如此巨大的酸楚,而且是从同一个人身上感受到的。
想了半天,他只苦涩温情地一笑,好像脸上的白都是给泪浸过一遍的白,袖间的波纹便像他心里的波纹似的。
“今日听到你这话,我就算现在立刻身死,也是开心的。”
他忽眉目一转,正经严肃道:“可不管在什么情况之下,你都不该轻忽了自己的性命。”
“在明山镇有小错想着你,有寇少爷在盼着你,有那么多的百姓还在等着你回去,你若就这么含屈受辱地死了,他们怎么办?”
他的温柔话一句句戳得我心里乱颤,我只笑道:“挽挽,难道你就没有大仇要报?”
他目光一怔,我却抬眼逡巡了四周:“难道你就想死在这个地方,让你的仇人在天边吃香喝辣,让你死去的亲人永不瞑目么?”
他欲再说,我却赫然转头,用那冷冽决绝的目光止住了他的一切声响。
我已打算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去算这局面和这人心,包括我的生和死、荣光和耻辱、尊严和自我。
赌上这一切后,你能陪我看到最后么,挽挽?
莫奇瑛笑得越发滚烫,如妒如羡,如狠如怜,如爱如恼,竟拍手道:“好啊,好一对情投意合的璧人……”
他收了鼓掌的手,那张清俊的脸上竟然晃荡着晃荡着,先是晃出了扭曲可怖的嫉妒与恨意,且那冷目冷眼统统是向着梁挽而去,可紧接着轻轻一荡,看向我,居然又荡出了几分平时伪装的正直和温柔。
“好,我叫老仆撤下那药汤,不逼着他死在你面前就是,你也听听梁公子的话,既已落到我手里,就乖乖吃饭、好好养伤,别摧折了自己性命,是不是?”
我冷淡地翻了个白眼,“呵”了一声,以为作答。
莫奇瑛又看向梁挽,笑得越发礼貌:“梁公子也不必摧功运脉了。说到底,我们都是礼义文明、遵纪守法之人……何必弄个两败俱伤、全死皆亡呢?”
发现打不过梁挽了,就想来软的?
可随着那仆人把绿幽幽的药汤给撤了回去,那莫奇瑛忽收了笑:“这样吧,我换个条件,倘若你能够做到这个,我一定放你进来,和聂老板团聚……”
这是换个方法搞事儿?
他忽在仆人耳边轻念了几句,那老仆就乖乖地往黑暗中去,拉开了一道门,进了不知什么地方,回来以后,居然带出了一个小锦盒,走到栅栏那边,从缝隙那边打开——里面竟然是一颗紫红色的小药丸。
梁挽闻了一闻,便觉大有异样,我疑惑地看向莫奇瑛,对方笑道:“放心吧,不是毒,吃了也不会死。只是聂老板如此心系梁公子,让我觉得做点什么才好。不然他以后跟了我,还要这样心念着你,岂非对大家都不好?”
若不是毒,难道是迷药?
盛药丸的盒子被摆在了地上,梁挽目光剧烈抖动之余,忍不住怒道:“这气味儿……这里面有相当多的媚药!”
莫奇瑛笑道:“所以我给梁公子用啊。”
我的眉皱得像七百个地铁老人在跳艳舞:“你想做什么?”
莫奇瑛扬了扬削脸,笑得温柔:“梁公子服了这情药,我就让他进来看你,他若药性发作,自也顾不得我和丁二爷了,只顾着和你欢好,你想,这不是成全了你们么?”
我惊到几乎失去言语,这变态是想搞什么玩意儿?
他不久前才表现得占有欲那么强,可如今竟主动提出这些……难道是看见我和梁挽眉来眼去传了几个G的情,他当场发失心疯了么?
但……这对梁挽来说是个机会啊。
以他的内力,应该能化解一些药性,进来后放开了我,倘若没了挟制,这莫奇瑛难道还有命在?
结果梁挽捻着药丸闻了一闻,冷声道:“这媚药叫‘醉骨酥’,药性强烈无比,吃了后丧魂失智,见了人就……你,你这无耻无心的禽兽!”
“醉骨酥”?
那可是顶级的媚药,是可以完全扭曲人性,让人成为纯粹为欲所驱使的野兽!
上一次我听到一件有关于“醉骨酥”的惨案,还是西州的著名刀客“显山封刀”王显封,他被仇人柳芳田暗算,喝下了一杯含有“醉骨酥”的茶。
柳芳田本来是想暗算王显封,让他去奸污自己的嫂子,好让他身败名裂。
其实王显封只喝了一口就发现不对,立刻运功逼药。
他运功到后来,还是男性欲望高涨,无法抑制本能,若是无法宣泄出来,则必定全身血液沸腾而爆,到时地上就只有他的尸体躺在一潭炙热的血泊里。
于是他当机立断,一把推开了嫂子,把自己平日最恨最鄙夷醉恶心的柳芳田捉来,推到床上干了。
但这也足以侧面证实了“醉骨酥”的效用,即便内力深厚如王显封,即便他无比厌恶柳芳田,也无法抵御这如狼似虎的药性。更何况是梁挽?
他要是把一整颗都吃下去,只怕真会兽性大发,变成闪耀的类人而不是闪耀的人类。
莫奇瑛笑了一笑。在他的笑与话交错之间,烛火动落如人心无常,牢房二楼光影变换了些许,在那黑暗处,忽然隐隐出现了几道影子,几双充满了淫味儿和邪意儿的眼睛渐渐浮了出来。丁春威则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垂下了对准我的箭。
这是莫奇瑛的同伙?
他方才是在拖延时间?
就在我暗觉不妙,观察景象时,莫奇瑛忽不打招呼一伸手,五指已然攀在了我的脸颊,且略带淫意儿地一揉。
“聂老板放心吧,这些只是我的朋友,他们如今是看客,不会伤到你心爱的梁公子,也不会去打扰我们的。”
什么看客?看什么啊?
莫奇瑛抬起了温存一笑,对着梁挽却是一番冷意。
“今日总有一个人,要当着众目睽睽的面去玷污聂老板,要么你吃完药进来,要么我就自己来,你选一个吧?”
我无声无息地瞪着他。
似乎是终于想明白了他这一切诡计的逻辑。
而梁挽惊到面色苍白地看了看莫奇瑛,五官已经扭曲到了火烫融化,他整个人似恨不得把对方一根根一节节地掰碎了、揉断了!
“你这个……”
他说完就把药丸甩到一边的角落,伸手就去点自己的死穴,想要把方才的摧功之法再来一遍。
我却淡淡道:“挽挽,不必了。”
梁挽一震,目光有些绝望地晃动向了我。
随即,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忽然弯腰拿了那一颗被他丢到地上的药丸。
我也开口道:“你别吃。”
梁挽看向我,我道:“你不必吃,也不必摧功……”
梁挽渐渐陷入了难以形容的震惊,道:“难道你……”
我笑了笑,坚定道:“是我自己不想你吃,是我自己不想你碰我,我帮你选——我选第二种。”
我落地有声、字字带血的话,似乎让莫奇瑛再一次被我的平静冷漠给震慑,他有些敬重地看了看我,惊道:
“聂老板……想帮梁公子做这个选择?”
我只是扬了下颚,冷眼看人:“反正今日必要选一个人来奸了我,我为什么不为自己选一选?”
受害人竟然想选一个加害者?
莫奇瑛只笑得有些扭曲:“我可是好心想成全你和梁公子的,你却想让我来?你莫非是不喜欢他?”
梁挽也有些疑惑地看向我,似乎不明白我的选择。
而我只口气苍凉道:“我是喜欢他,但也没那么喜欢,我只不过是能为了他去死,但我绝不会允许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我做那种事……当众强污……是他也不可!”
梁挽面色莫名震惊地看我,似乎隐约明白了什么。
我却冷声道:“挽挽,你不能上他的当。”
莫奇瑛却笑道:“我还能让他上什么当?”
“先不提那药服下去有没有什么别的恶果。”
我只继续对着莫奇瑛冷声道。
“他若吃了药,失了自控,当众玷污了我,我必恨上他,到时你杀他,我便也不至于太伤心,不会随他同死,你是这么想的对不对?”
莫奇瑛眯了双眼,笑了一笑。
我继续冷声道:“即便他在之后能杀了你,他活了下来,这件事也一定会成为横在我们之间的刺,我再不能去喜欢他,朋友也做不成,自此就要永远地失去他……”
所以你根本不是要杀了梁挽。
也不是要成全我们。
你是要毁了我和梁挽之间的关系。
毁了这份充满纯粹、尊重、爱意的关系。
莫奇瑛看着我这样冷静分析,目光已从原本的好奇淫邪转渡到了震惊和些许的钦佩,笑得有些惊喜:“所以,你不肯他来碰你,倒是愿意让我……”
我冷淡而不屑地看了看他,嗤笑道:“让一条狗咬上一口而已,被咬的时候我只会觉得恶心,但不会伤心……”
但我对梁挽的爱意,就可以完完整整地保留下来,谁也没有办法去摧折它、毁灭它、消减它……
梁挽却恼地一拳头砸在了门锁上,怒道:“你说什么混账话?”
他怒不可遏、完全无法理解地看向我。
“你这样选,就只顾自己心里舒服,全不顾自己身上的伤,也不管我心里怎么想了么!?”
我听得他砸门砸得几乎鲜血淋漓,面上却保持了冷淡。
梁挽这个笨蛋,只想到了第一层,怎不想想第二层?
就算没有这些顾虑,一旦他吃了药进来,真气紊乱、发狂失智,他根本就没办法去防范别人,那上面五个人一拥而下,擒住他岂不容易?
到了这一步,我绝不允许别人拿任何名义去伤害他。
绝不!
那莫奇瑛却伸手托腮装模作样地想了一想,看向我,目光冷诡幻动如一颗妖星。
“可我不喜欢我在碰你的时候,你还时时刻刻地想着他,你越是想他,我越想看你伤心流泪,那可怎办才好?”
我一愣,他随即拿了一条金链,上面坠着个镂空雕刻的金球,他伸手,把那小球推入了口唇之中,再用金链在脸颊边扯了一扯,绕到脑后,系了起来。
怎么人人都能翻手掏个球给我戴上……人心不古啊!
我翻了个天大的白眼,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个金球可能是我见过的最贵的束具了,带走融了还能卖钱的吧?
那莫奇瑛却饶有兴致地做完这些,冲梁挽那边看了看,发出了一种如魔鬼诱惑凡人的声响。
“吃了吧,等到药性发作了,我就让你进来,那时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了……”
梁挽面沉如水,手指已经开始捻着那扔掉几次又重新捡回来的药丸。
见他已经开始动摇,我只在口中转了含糊不清的几声,冲他摇了摇头。
别犯傻,这同样不是好东西。
莫奇瑛却笑着捻了我的下巴:“你还等什么?这可不是方才的毒汤,是吃了能让人动情忘忧的好东西。这样冷峭艳绝的美人,紧缚了身,严堵了嘴,都送到你面前了,你竟还不动手?”
“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啊,梁挽?”
梁挽只看了看我,而我只是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不能失去理智……失去理智就是万劫不复的开端。
梁挽却目光决绝地苦笑了一声:“抱歉,我还是要……”
说完,毅然决然地,毫无回寰地,把那药丸吞了下去!
眼看着他咽喉转动,尘埃落定,我顿时身上一凉,只觉得一切都要完了。
而同时,莫奇瑛只笑道:“好……接下来只需等着药性发作,我就能让梁公子进来了。”
梁挽一手挨着门锁,一边扶着自己的咽喉,冷声道:“还要等什么药性发作?就现在!”
莫奇瑛忽笑道:“急什么?还有一点点时间,让我和聂老板再相处相处。”
他忽的不打一声招呼,拿了一条尖锐的金钩,在我胸口的某一个穴道处直接扎了下去,然后像钩带耳环一样,钩穿了那穴道的皮肉!
只一瞬间,鲜血四溢!
他抬头看我,我却冷淡到不带任何情绪地去看他这个似人的动物。
你是不是傻哦?我都习惯受伤了,这点疼和背后的伤根本没法比好不好?
莫奇瑛没有在我身上得到想要的反应,只是无奈叹了一声,而他接下来的动作,还是让我怔了一怔。
低头一看,我发现左胸右肺处,两个要紧的穴道,此刻已被金钩如穿耳环一般穿凿而过,两条细钩之间,居然连接荡下了一条美丽细腻的金链。
莫奇瑛轻轻伸手一拉,我立时觉得两个穴道被钩连下来,牵动了筋脉连转,麻痒酥疼欲死,我浑身颤搐起来,呜呜作声的同时,胸脯子一耸一动,犹如一种波涛带动金链,链条在皮肤之上叮铃铃地作响着。
莫奇瑛看得有些惊了也有些痴了:“真是造化青睐、乾坤独秀的美人,这样一动,我真有点不舍得把你给……”
忽听身后一阵冷风接近,莫奇瑛转身一闪,却见后方一道带着滚烫怒意的厉掌顿时按来,他翻身一躲开,却躲不开一个猛烈如雷电般的踢蹴,踢完蹴到,他滚动三圈,在地上吐了一口触目惊心的血,抬头却看见没有一个人,转身愕然地用侧眼看到——门锁在不知不觉之间被什么东西给融化了、变软了。
梁挽就站定在我身边,冷眼盯凝、怒目如火。
他居然已到了牢门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