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阳叫了玄正来一起看。
他们都看不出林煦的修为,可见林煦果真和他们是同一个大境界的人了。
“恭喜入元婴大境。”道阳仙君向他道贺,“这么快啊,今晚又有什么顿悟了?”
陆成南听见动静,从房间里推门而出:
“谁元婴了?!”
他看向二位仙君目光的中心,答案显而易见。
林煦:……
陆成南:……
差距不大,尚且能够隐秘地嫉妒一二。差距太大,就只能归为不能理解的事件了。
先前林煦睡着都能涨功还能叫他嫉妒,如今林煦直接从金丹六阶变成元婴,还又长高了一截,他除了惊愕,再也没有别的感想。
“可你的脸上怎么没有半点喜悦?”陆成南叫道,“这不合适吧?”
林煦这才想起来,他是应该高兴的。
离天道更近一步,他怎能不喜悦。他不想被人发现他和剑神之间的事,于是选择笑了一笑。
陆成南:“你这笑怎么比哭还难看。”
那不笑了。
陆成南揣摩:“你这表情怎么失魂落魄的。难不成……失恋?”
!!!
林煦蹭地脸颊烧起来。分明一言未发,玄正仙君就了然地点头:
“是谁?”
“没有、没什么……”
道阳:“我们林弟子样样都好,有谁能拒绝得了?说出来,让我们帮忙出出主意?”
见林煦不答,道阳猜道:“今日在街上,我碰巧看见林弟子在街边和一位卖灯的姑娘交谈,还与她一道放了许愿灯,莫非是她?”
“怎么可……”
这时,门口响动一下,剑神回来了。
道阳招呼剑神:“小蝴蝶快来,我们正在讨论林弟子的终身大事。”
剑神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
“他的终身大事,不就是修行吗?”
在场人齐齐吸了口凉气:不愧是剑中之神,心比剑冷,断情绝爱。
剑神经过的时候,林煦低头恭谦行礼。果真二人如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玄正:“小蝴蝶的嘴怎么有点肿?”
剑神一敛下颌,颇有些不自在地说:“……被辣椒追着咬了几口罢了。”
“这说法还真生动。”道阳说。
“我回来是要收拾行李,与诸位道别。”剑神点头道,“接下来我还有别的事要办,不能同行了,往后再会。”
林煦垂下眼眸,大概剑神在刻意避着他。
罢了。如此不见面也好。不然他怕哪天控制不住自己,平白又惹剑神厌烦。
众人八卦的焦点又重新挪回到林煦身上:“你快说说,你喜欢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煦苦笑:“……恳请诸位放过我吧。都过去了。”
陆成南十分有把握:“那肯定不是卖灯的姑娘。因为这木头曾经说过,他的意中人必须是个剑修,要喜欢剑、精通剑。”
剑神的脚步停在了房门前。
道阳凑热闹不嫌事大:
“咦?那丁青镇上的剑修不就我们几个吗,难道是我?你该不会喜欢我?”
玄正:“瞎说。”
“那难道是你!”
“那更不可能。”
排除了两位剑修后,他们突然注意到了一件事情,他们本该发现的——林煦的佩剑。
“你的这把剑是……?”道阳有点不确定。
在他的印象中,这把剑不应该早就在剑冢里了吗?
可是眼前揽霜的气息好像鲜活很多,这又是如何做到的?
林煦不便隐瞒,只好如实道:“是,正是揽霜。”
这把剑是何人所赠,林弟子今晚所见何人,又因何人失魂落魄,似乎都有了最合理的答案。
玄正:“你说你看上谁不好,为什么偏偏是‘他’?”
林煦很想问,除了“他”,他还能喜欢谁。
众人皆对林煦投来同情的目光。
林煦对这样的眼光感到有些不适,他说了一声要去歇息,便沉默地穿过众人的视线,硬着头皮回房间了。
=
剑神离开的日子,对于林煦而言,只有索然无味四字而已。
除了看着揽霜还能给他一些慰藉。
一行人带着奔波回到登剑阁,以玄正为代表,蒋术和陆长思做为人证(只负责点头和摇头),向掌门、众长老、峰主、师父们在牡丹峰述说山下见闻。
众人对白水鸿、小深渊及陆家亲戚等事情深感震惊之余,也对林煦飞天般的修行速度瞠目结舌。
——你们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另一边,林煦的弟子院被围得水泄不通。
人人都想近距离地向这位年轻的元婴讨教,想知道他究竟如何飞速涨功。
深感抱歉,但林煦实在没有心情与诸位同修见面。
他悄无声息地把自己关进了隐修洞,他想自己是元婴之境了,反正无事可做,就自行研究辟谷和御剑之术。
然而还不到十日,他就因为心神杂乱被迫出关,整个人瘦了一圈,随即就病倒了。
陆成南以他病了为由,把其他同修们都驱赶走了。同修们都不信,说元婴之境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生病。
但林煦真的是病了。
他甚至把医修拒之门外,甘草峰医馆的人想看他都看不着。登剑阁不可能放任这样一个好苗子继续病下去,就派了袭璎长老去。
他本来也是不想见的,可一想连袭璎长老都来了,他是不是闹出了什么特别大的动静,连累着登剑阁平白为他费心了。
于是袭璎长老进了他的屋门。
仅仅扫了一眼他周身的气息,袭璎长老就笑了:
“这病是绝症,我没法治。”
陆成南错愕:“他前不久还好好的,怎么就得了绝症?”
“世上无药可救的,都叫绝症。”袭璎长老面露戏谑之色,“相思之疾而已,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不然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除非他见到那个人才能好。”
“哦原来只是相思……”陆成南刚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相思病?”
林煦被当着面这样戳穿,脸上挂不住,扯起被子,把自己的脑袋埋了进去:
……
别说了,让他自己一个人静静吧。
陆成南不厚道地笑了:“原来是这样,你是怕医修们看出来这个,你才故意不见的?亏我前些日子担心你,给你家里寄了信说你的状况,看来是我多事。”
“……这种事!怎么好和我家里人说!”林煦几乎要捶床了,他满面通红,袭璎和陆成南笑得更大声了。
袭璎:“说吧,是谁?”
这话一问出来,整个屋子都沉默了。
林煦张了张嘴唇,最终说道:“……是个不可能的人。”
闻言,袭璎一脸了悟真理大道的平静模样:
“我懂了,死人。”
能不能不要一脸平静地说出这么惊悚的话。
林煦落下一些汗珠:“……您说笑了,我倒也没有喜欢死人。”
“那什么样的人才叫不可能?”袭璎长老想了想,“不是死人,就是已婚之人?或者已有心悦之人的人?”
林煦说:“他亲口对我说,他爱我。”
屋里剩下的两个人都惊了。
……!!!
“那你们是怎么没好上的?”
“但他不止爱我,他还爱着很多其他的人。”
袭璎明白了:“哦,脚踏许多条船。这样的人是要不得。”
陆成南感到不可思议:“不是、就我来看的话……如果是我猜的那个人,他根本不可能会爱上任何人吧?”
“脚踏许多条船的人本来就是不爱任何人的。”袭璎长老精辟地点评道,“这样的人没有心。”
……没有心吗。
林煦回想起剑神那日破碎的眼神,那样哀伤诚挚,那怎么会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只不过剑神的心是天心,他的心是人心罢了。
唉。
……
陆成南在风中凌乱了,他感觉自己好像吃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瓜:
一本正经的高岭之花剑神居然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林煦辩说:“不,他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小弟子,无须多言。”袭璎长老叮嘱道,“我能做的不过是帮你开些调养身体的药而已,这件事还得靠你自己走出去。”
陆成南则是痛惜摇头,脸上写着你识人不淑也就罢了,怎么还执迷不悟。
送走袭璎长老,林煦平躺在床上。
他望着房梁,动也不想动弹。
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颓废了,甚至把自己给颓废出病来了,短期练不了功不说,平白还坏了剑□□声……这样不好。
这时有人在外面喊:“林雅照,你家给你寄东西来了!”
陆成南帮他去接了。
是一个很大的包裹,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上好的药材。
陆成南说:“怪哉,袭璎长老才刚刚开出药,你家里人怎么会知道你需要什么药?前几天我信上可没写你得的是什么病。”
林煦坐起身来检查时,忽然看到药材里面有一张笺纸。
拾起来看,顿时眉心一展,目光柔软了起来。
“吾弟,闻你生病,路途遥远,不便相探。药已辗转送至,珍重。”
后面附上了药材的用量和煎法,和袭璎长老配的相差无几,用量正好够他调养半个月。
笺纸上没有署名。
他一眼就认出这是大姐的字迹,娟秀清逸,工整明秀。
小时候先生总是夸姐姐的字写得好,他的字狂飞乱舞,先生说她心不静,让他多和姐姐的字学学,他学了,可总没有姐姐写得好。姐姐说,煦儿不用学她,煦儿做自己便好。
后来他的字越写越好了,亦与阿姐不同。
“原来是阿姐送的。”林煦心里熨帖起来。
陆成南笑道:“令姐真是料事如神,包裹还送得快极了,这才几天?”
林煦又发现了另一张笺纸,他的神情凝固在了脸上:
那是父亲病逝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