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祟的篝火◎
“走吧,我们先去广场中央。”
艾凡眯起眼睛朝四周观察了一下,随后丢出银色的表链,伸手揽住希思的腰。
银色的表链朝前延伸,然后猛地收缩,两人在表链的拉扯下迅速朝前狂奔。
路上遇到一些双眼赤红的镇民,他们都发了疯似地拼命攻击身边的人。希思挥动匕首挡住一道攻击,那人手臂上被划过的地方就迅速出现一道血痕,而那双眼球里的怨恨也立刻变得更加浓郁。
“并不是所有人都受到了影响。”
希思看着混乱的人群,思绪开始飞速转动。
在这种情况下似乎很难分清敌我,有人是受“红色眼球”的操控而杀害他人,而有些人则是为了自保而进行攻击。
只有先断绝源头,才能控制住糟糕的局势。希思抬起头看向那团狂妄而邪恶的火焰,跃动的火舌中,那对贪婪诡诈的眼球时隐时现。
“必须先熄灭篝火。”
这么思索着,两人已经跑到距离篝火不远的空地上。
“老大和亚伯他们还没过来。”艾凡收起表链缠绕在手上。
“我们得先把篝火熄灭了。”希思眉头紧皱,“你看见火里那对眼球了吗?”
“嗯。”艾凡眼里闪着凌厉的光。“我可以先试试熄灭它。”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慑人。
希思看了他一眼,“好,我掩护你。”艾凡点了点头,眼睛仍死死盯在那团篝火上。
希思将匕首拿在手里,又将小蜘蛛放出来挂在耳垂上。
屏住呼吸,希思全神贯注地观察周围的动静。跳动的火光下,他看见艾凡手里的表链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无声无息地从地面爬行,穿过人群,然后又如一条银蟒攀住篝火的底座。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艾凡将手轻轻一挥。
“嘭”的一声,巨大的声响从篝火上响起,银色的锁链仿佛神灵的羽翼在空中盘旋,天罚似地将篝火紧紧锁住,将那满天横流的火浪囚禁其中。
身边响起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音里充满愤怒和怨恨。希思抬头一瞧,就看见无数镇民面孔狰狞地朝他和艾凡扑过来。
希思拼命挥动匕首护住艾凡,小蜘蛛也在人群中迅速穿梭。它从那些扭曲的脸庞上爬过,咬上那些可怖的红色眼球。被咬中的人立刻发出惨叫,接着就重重地倒在地上。
然而周围被控制的镇民越聚越多,庞大的数量让希思的体力和精神都迅速消耗着。
“伊丽娅!”
黏糊糊的汗液从额头、面颊流淌出来,希思感觉脑子里有些晕眩,情急之下,他大喊一声,随后立刻将小蜘蛛召唤回身边。
伊丽娅挡在他面前,头发像黑色的海草一样在空中飘动。她操控头发鞭打那些疯狂的镇民,被打趴的镇民跌倒在地,又被伊丽娅用头发卷起当做阻挡后面人前进的屏障。
“伊丽娅,帮我争取几分钟时间。”希思脸色发白,嘴唇干焦,他扭过头去看艾凡,“艾凡,还需要多久?”
艾凡的呼吸有些急促,额头上也汗淋淋的。
篝火已经缩小了许多,但火浪里有一股力量阻挡他将篝火熄灭,有些表链被灼烧得久了,甚至被那股古怪的力量侵蚀出一层黑锈。在火堆周围,被操纵的镇民甚至不怕死地扑上篝火,他又不得不分出心来将他们击倒在地。
而更可怕的是,他眼前浮现出血红色的邪祟眼球,那眼球如饥似渴地注视着他,艾凡感觉自己的精神正在缓慢地溃散,丑恶得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东西正在朝他的心袭来。
“再给我几分钟!”甩了甩头,保持住清醒,艾凡咬着牙说。
“好。”希思面色凝重,回过头又专心地抵挡周围发疯的镇民。
沉闷的撞击声、刺耳的哀嚎声回荡在黑夜中,火焰仍然在燃烧,如幽灵般贪婪地徘徊,让众生在悲哀的宿命中挣扎沉浮。
“他们来了!”
艾凡猛地睁开眼,眼里闪过几丝欣喜。
希思一个激灵,立刻抬起头,只见不远处的黑暗里,一排奇异的红色灯光正朝他们迅速飞来。
耳边的咆哮和嚎叫声逐渐减弱。
“亚伯!”看见为首的人,希思喜出望外。
亚伯身边的修士提着发出红光的提灯,而他自己手里则拿着一只模样古怪的沙漏。
那沙漏被固定在象牙色的泛黄外壳中,那外壳就像是某种骨骼制成的,分为上下两个底座,以及环绕两个玻璃球和连接管道的白色雕花镂刻。外壳内是装入沙砾的玻璃沙斗,而那些沙砾竟然是如金子般闪耀的金黄色。
金色的沙砾从上面的玻璃球中十分缓慢地往下滑落,希思忍不住朝那里瞥了一眼,接着就发觉自己的脑袋和肢体都变得沉重无比,思维和动作变得缓慢,就如那沙砾滑落的速度一样。
亚伯注意到他的异常,用手挡住沙漏,将希思的视线断开,十几秒后,希思才猛然喘过气,从那种凝滞中挣脱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希思心里有些惊奇,但他也不敢再去看那只沙漏了。
亚伯一行人迅速赶往他们身边,那只沙漏使疯狂的镇民行动迟缓,而那些提灯发出的光芒也让他们不敢靠近。
罗恩也跟在亚伯身后,他看了艾凡和希思一眼,朝他们点了点头,随后带领几个修士转头赶去篝火堆的方向。
两边的压力都骤然减轻,希思和艾凡绷紧的身体也就松弛下来。
“伊丽娅,你先回去吧。”
眼见援军赶来,希思低声对伊丽娅说。
“好的。”伊丽娅轻轻点头,她消耗极大,现在的身体也变得十分虚幻。“有什么事尽管叫我。”
“好。”希思笑了笑,“这次多谢你了。”
小蜘蛛将伊丽娅吞进身体,希思也将小蜘蛛收了回去。
在伊丽娅消失的前一秒,希思看见亚伯朝她瞥了一眼,但他什么也没说,仍是站在一旁专心地对付镇民。
另一边,罗恩也带着修士赶到篝火旁,将往篝火上扑的镇民迅速清理干净。
没有了阻碍,艾凡一鼓作气,操纵表链层层缠绕在篝火上,瞬间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银色牢笼。
整座广场为之一暗。
艾凡紧闭双唇,脖上青筋暴突。链条里面的篝火像是要爆炸似的,翻滚的火浪一层层灼烧外面包裹的囚笼,企图竭力将其粉碎。
那双邪恶的眼球仍反反复复出现在他面前,艾凡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罗恩站在囚笼前,朝他看了一眼。
“艾凡!”罗恩喊道。
艾凡睁开眼,眼角滑过一滴汗水。他看见罗恩正用那双深邃的眼眸注视着自己。
艾凡一言不发,罗恩也什么都没说。接着,艾凡别过头,移开视线,然后挥了一下手臂。
密不透风的牢笼破开一个缺口。
罗恩挥起手杖,带起一道狂暴的飓风。
牢笼默契地四散开来,里面残留的火苗被这道风暴裹挟着升上天空,在黑暗中如烟雾般缓缓消散。
收起银色表链,艾凡摇晃着后退了一步。希思急忙上前扶住他,让他的身体靠在自己身上。
“你们做的很好。”亚伯对他们说,“谢谢了。”
“不用客气。”希思摇了摇头,又看了艾凡一眼。
“我没事。”艾凡舔了舔嘴唇,举起手臂无力地晃了晃,“只是脱力,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你们先回修道院,剩下的交给我们。”亚伯说。
“好……”虽然还有许多疑问,但希思也明白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他将艾凡揽在自己身上,从地上捡了一盏油灯,随后就朝修道院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希思看见罗恩跑了过来。
“老大。”希思抬头看他。艾凡低着头瞥了他一眼,又连忙转开视线。
“你们应该等我来了再行动。”罗恩说。
“抱歉……”希思张了张嘴,看看罗恩,又看看艾凡。
“艾凡,你应该更审慎地思考后再采取行动,不要这么莽撞。”罗恩的目光落在艾凡身上。
艾凡抬起头,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他的眼睛。
“我可以做到。”艾凡说。他望着罗恩,眼神灼热而倔强。
罗恩静静注视着他。
“即使没有你,我一个人也可以解决它。”艾凡低沉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罗恩沉默地从他身上挪开视线,看向希思,“你先带艾凡离开。乔在修道院,你们一起先回学院。”
“好的。”希思点头答应道。
夜色如墨,离开广场,进入前往修道院的小路,耳边的声音逐渐变得稀疏。此时小路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迷雾,借助灯光,希思看见投射在地面上的人影,摇摇晃晃,仿佛人性的残骸,在迷蒙浮动中蜿蜒爬行。
扶着艾凡一步一步往前走,路上还碰见几个疯狂的镇民想要攻击他们,但都被小蜘蛛和匕首成功击退。
很快,越过一个小山坡,希思发现前面隐隐约约有一盏灯,在黑夜中时隐时现。
那灯的灯光是白色的,在迷雾中轻轻摇曳,希思慢慢朝它靠近,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修道院门口。
修道院大门紧闭,希思放下艾凡,让他靠在墙上,接着便伸手推开门。
嘎吱一声,门打开一条缝隙,泄出昏暗的亮光。
“谁!”里面传出一道警惕的声音,一个男人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希思。
“我们是学院的学生。”希思解释道。
男人看了看他,又打量起旁边的艾凡。
“他怎么了?”男人问。
“这是我弟弟,他身体不好,一路逃过来体力不支,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希思补充说。
男人又回头瞟了他一眼。
“进来吧。”最后,他将门打开了些,让希思和艾凡进入修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