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与黄昏◎

水洒落在脸上,希思感觉到湿意，很快，他发现身体逐渐恢复知觉,他的黄金化正在逐步解除。

手臂上的黄金迅速消退,回归他的手指,最终变为一枚古朴的金戒指。

取下戒指，希思立刻奔向巨树,突然,身后传来破空之声,他旋即侧身回头，一支箭擦着他的脸颊咻地飞过。

嗖！

箭镞穿过笼罩水井的光圈，直接没入巨树。

意外陡生,希思震惊地看向来人,只见费奇手持一把蓝色巨弓，刚才那支箭就是由他射出。

来不及惊讶，无数箭矢再次袭来,局势一片混乱,希思连连闪躲,等他靠近巨树,才看清水井上空正漂浮着一颗水晶般的光球。

一支箭穿透光球,它顿时破裂为无数水珠，又眨眼间聚合为一体。

妮蒂亚伸手就要去抓住光球，一支箭猛地朝她射来，她愤怒回头，就看见费奇举着弓直直对着她。

“哼！”妮蒂亚冷笑一声,伸手变出一条骨制长鞭。

费奇继续搭弓射箭,他先是解决了最后剩下的几个海盗,接着又继续攻击希思和妮蒂亚等人。

操纵金丝挡住箭矢，希思眼神凛然，转身后退，直奔光球。

趁妮蒂亚正在专心抵挡，他伸手就要抓住它。

咻！

一把剑从身后刺来，他倏忽侧身，那剑却也旋即追逐他横扫而过，锵！掏出匕首挡住剑刃，希思将剑击开，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西瑞尔！”他直勾勾地看向来人。

“终于找到你了，希思。”西瑞尔依旧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

“找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抢了你的地图。”希思漠然道。

西瑞尔轻轻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仿佛为希思的执迷不悟感到不解。

他没说话，只是再次举起细剑。

深吸一口气，希思全神贯注地盯着剑和他的动作。

场面混乱不堪，就在他们开始打斗之时，费奇带领骑士团迅速赶到了树下。

希思、妮蒂亚和希拉已经被骑士包围，战况呈现出一边倒的局势。

“不行！”妮蒂亚双眉紧蹙，突然停下手头的动作。

一条巨大的灰蛇凭空出现在众人眼前，张开尖牙就朝他们咬下。

骑士举起武器立刻准备抵御，但攻击却并未如想象那般掉落，他们震惊地睁大双眼，原来那灰蛇只不过是虚影之类的幻象！

趁此机会，希拉一把抓住光球，脸上顿时流露欣喜之色，然而下一秒，一把长矛就从她头顶落了下来。

“小心！”妮蒂亚登时伸手拽住希拉，那长矛擦着希拉的手背直接穿入地面。

一个人影紧跟长矛跳下，应时夺走希拉手中的光球。“拿到了！”他抓住光球大喊道。

听见这声音，希思眼睛一瞥，发现拿到光球的竟是那个叫波文的骑士。

原来他一直躲在树上。

手起刀落，兵器碰撞发出咔哒声，旋即分开，希思和西瑞尔齐齐后退，顿时拉开一段距离。

“结束了。”西瑞尔放下剑说。

波文拿着光球大喊，脸上惊喜万分：“西瑞尔，费奇，任务顺利完成……”

突然，他的声响戛然而止，一把刀从背后贯穿他的心脏。

一只修长的手悠然拿走他手里的光球，将他的尸体踢倒在地。

“是你——”费奇发出咬牙切齿的咆哮，脖上青筋暴突。

泽维尔握住光球，抬起头，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

嘭！

无数绿色火焰从地面蹿升而起，霎时将此处淹没。

地面爆发出无数植物根系和蔓条，魔般的磷光覆盖住整片区域。

在爆炸发生的瞬间，希思立即用金丝包裹住身体，但他仍被一条巨大的树根压倒在地。

等他喘着气从缝隙中钻出上半身，顿时浑身一凛。

眼前全部被密密麻麻的植物覆盖，空气中还零散地飘浮着数朵绿色萤火。

“是‘绿舌头’！”睁大眼睛喃喃出声，希思抬头一瞧，就看见那些骑士全都被植物贯穿身体，变成供给植物生长的养料。

鲜血滴答滴答流淌下来，但又立刻被植物吸收。仅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的生命就全部被这些绿植吞噬殆尽。

“可恶……”

痛苦的呻/吟传来，希思定睛一看，发现竟是妮蒂亚。她和希拉全身伤痕累累，身上缠绕的藤蔓正在拼命吸收她们的血液。

“泽维尔——”

妮蒂亚声音嘶哑，她勉强睁开眼，眼底射出愤怒仇恨的火焰。

“喵——”猫叫声响起，白猫优雅地坐在巨树下，兴味盎然地看着他们垂死挣扎。

“没想到你们竟然设了陷阱……”西瑞尔躺在地上，身体也遭受了重伤。他的腹部流淌出大片鲜血，在伤口周围催生出无数植物。

他盯着希思和白猫，黑色眼眸在阴影中闪烁。

“不是我们。”白猫跳到希思身边。

希思诧异地扭过头，泽维尔变回人形，站在面前低头俯视他。

对上他那淡漠的眼神，希思心跳加速，眼睛突然警觉地睁大。

“只有我。”泽维尔微笑着说，一把剑从他手里应声刺下，贯穿希思的胸口。

“咳、咳！”瞬间吐出大口鲜血，希思嘴唇颤抖，身体无法控制地抽搐。

他死死抓住地面，难以置信地看着鲜血从胸口和嘴角不停涌出。

“嘶，好疼……”禁不住呜咽喘息，胸口的剧痛让他难以忍受，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脑中翻滚。

唰！

金色长剑抽离他的身体，咣当被扔在一旁。

眩晕感袭来，希思趴在地面咬牙强撑，泽维尔转过身，毫不留情，一扇门在他面前打开，他拉开门走了进去。

眼前恍惚，希思看着泽维尔消失在门后，紧接着天旋地转，他的意识骤然陷入黑暗。

不知睡了多久，希思缓缓睁开眼，感觉全身上下无比虚弱。

四肢乏力，他颤抖着站起身，却发现自己没有回到现实，竟然还处在梦境空间。

抬起头，身旁的尸体都消失不见，他也没看见妮蒂亚和西瑞尔等人。

难道他们都离开了？

伸手捂住胸口，希思咽了口唾沫，心有余悸。

心脏被刺穿的疼痛感仍然真实而深刻地烙印在脑海里。那种疼痛就像涌动的海浪，一圈一圈从胸口往外延伸。他闭上眼，手掌在胸前紧握，指关节都攥得发白。

半晌，他睁开眼，轻轻叹了口气。

他朝前走了几步，准备召唤出睡梦之门。

“希思。”一个声音喊住了他。

怔愣在原地，希思诧异地回过头。

“茉伊拉……”他从干涩的喉咙挤出这几个字。

“希思。”茉伊拉跑了过来，站在他面前。

“你怎么……”他喃喃着，欲言又止。

“我已经死了。”茉伊拉定定地看着他说。

她的眼神透露出苍白感，希思感觉那目光犹如千斤重。

微微侧过眼神，希思犹豫地张开嘴：“克劳斯他……”

“父亲已经死了。”茉伊拉低头看向脚边那把金色长剑，“我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他被树神控制，变成了恶灵，所以才攻击你。我替他向你道歉。”她的声音低沉空洞。

“不，茉伊拉。”希思摇了摇头，想要再解释什么，却突然被她打断。

“希思，我想请求你一件事。”她凝视着他，表情严肃而郑重。

希思微微一怔：“什么事？”

“你把剑捡起来。”茉伊拉说。

希思照做，举起那把长剑，黄金剑身上印着斑斑血迹，看起来诡异而圣洁。

低头看清剑的模样，希思心底闪过一丝疑惑。

这是克劳斯制作的剑，这剑一把在巴克身上，一把在茉伊拉身上，他记得茉伊拉的长剑曾被费奇那在手里。

“这是泽维尔还给我的。”茉伊拉轻声说，“他说我是祭品，只有我才能结束这一切。所以我就照他说的做了。”

喉咙哽住，希思失神地凝视着她。

“你可以用这把剑杀死树神。”茉伊拉带领希思走到巨树旁。

巨树附近已经变成一片废墟，失去了井水，再加上无数“绿舌头”抢占养分，它已经变得虚弱不堪，枝叶凋零。

“剑上有我的血，只要将剑刺入树根，就可以把它彻底杀死。你能帮我吗？”茉伊拉恳求道。

希思举起长剑，“好。”他回答，随后狠狠斩向树根。

剑身刺进，巨树顷刻涌出璀璨的金色光芒，照亮一方天地。

“谢谢。”茉伊拉绽开微笑，突然靠近希思。

“怎么了？”希思低下头，发现她从自己身上拿出一盏酒杯。

茉伊拉不语，只是转身走向巨树，她弯腰跪坐在树前，将酒杯放在剑下。在一片金光中，希思看见某种液体竟然从缺口沿着剑身渗透出来，滴落在酒杯里。

片刻后，茉伊拉端着酒杯返回，将其还给希思。

“这是最后剩下的井水，你把它带走吧。”

希思注视着她，沉默地接过酒杯。

惊天动地的巨响从巨树上传来，高大的树干开始倾斜，最后轰然倒塌。

“天亮了。”茉伊拉微笑着说，眼睛灼灼闪起光来。

希思转过身，白昼在眼前缓缓展开，金色炫光再次洒满整片大地。

这既是达姆克利夫的黎明，也是达姆克利夫的黄昏。

等他回过头，茉伊拉已经消失不见。

走到倒塌的巨树下，希思看见树根处埋葬着两具相拥的白骨。

朦胧澄净的阳光刺破云层照射下来，为其镀上霞光，美丽而庄严。

召唤出睡梦之门，希思打开门离开。

“再见，达姆克利夫。”

伴随这声低语，门扉阖上，整个世界化为无数光点，归于虚无。

作者有话说：

黄金的化学符号为Au，Au来自罗马神话中的黎明女神欧若拉（Aurora），她是掌管黎明、曙光的女神。感谢在2022-04-1921:07:31~2022-04-2023:01: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