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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妈妈好笨

完美虫母模拟器 瑄鹤 6114 2024-06-27 09:24:12

虫族族群内, 以信息素的味道作为主要的身份区分,除却以甜滋滋的蜜味为体香的虫母,其余雄性虫族也均有代表着自己的味道。

甚至于虫族的气味无法仅用嗅觉去捕捉, 更多的是一种来源于大脑思维里的感染——

歌利亚的味道像是辽阔海洋上的浮冰,冰冷又透着无垠的广袤;迦勒的味道是大陆腹地的幽密丛林, 危险又神秘;乌云的味道如同被雨水打湿的太阳,塞克拉的味道则像云端的风……

比起这群雄性虫族, 白发子嗣们的信息素则稍显稚嫩。

芬得拉像旷野的风, 耶梦加得如柜架深处的厚重书籍,赫尔看似厌世阴冷却有种黄油小饼干的甜, 哈提和斯库尔相辅相成, 凝聚成了落雨的沉木。

阿舍尔从前只以为自己习惯着虫群们的靠近和气息, 但当他被粗壮的藤蔓束缚着手腕、小腿, 拉扯进那间昏暗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后,他才后知后觉, 原来他已经把每一个子嗣的味道印刻在了大脑里。

在这间密闭又黑沉沉的房间里, 他能轻而易举地感知到沾染在自己身上的,属于迦勒的味道在被驱逐、吞没,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更加热烈、汹涌, 如同熊熊烈火,却也有种油干灯尽的枯败感。

“旦……唔!”

深红的藤蔓分支出一小截柔软、粗细适中的触须, 抵着阿舍尔的唇瓣, 横向掠过,束在了他的大脑后。

柔软的唇肉近乎是被蹭着挤开一截湿热空隙。

想要呼唤旦尔塔名字的话语被堵了回去,阿舍尔拧眉, 却发现自己根本挣不开那些藤蔓。

每一根藤蔓甚至都没怎么使力气,可在始初虫种和虫母的体质比较下, 哪怕是旦尔塔用手指抵着阿舍尔,恐怕他都不一定有能推开的力道。

——除非是对方有意放水。

基因促成的体质上的差距,注定了阿舍尔和旦尔塔之间的力量落差,从前他会恐惧于怪物的威胁和不可控性,但此刻,阿舍尔竟微妙地没有多少害怕和抗拒。

被堵住声音、捆住手脚的青年见室内一片静谧,便忍不住陷入深思这样的变化,他细细回忆着自己和旦尔塔相处的细节,一帧一帧的记忆画面远比阿舍尔想象中的更加清晰,然后他找到了答案——

变化似乎源自于离开始初之地的那个晚上。

湿漉漉的床单,迷蒙的神志,不受控制的欲望,以及那时候阿舍尔临近崩溃的理智。

握在手掌里的激光枪,是他流落至荒星的一开始,唯一能自己拿在手里,唯一彻底属于自己,唯一够用于保护自己的东西。

情欲中可能被旦尔塔完全掌控、撑开甚至是吞噬、撕裂的恐惧,因为一直抓在手心里的激光枪而略有消退;一次次力竭险些失去“依仗”的慌乱,也因为旦尔塔捏着他的手指,重新抓回枪支而缓和。

那何尝不是一种安全感的扭曲映射?

在阿舍尔成为劣质虫母的第一天开始,属于他只有从飞行器残骸内翻出来的激光枪。

那时候他遍体鳞伤地躺在陌生星球的土地之上,无可奈何地经历着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和刷新,像是一个看不到尽头的攻略游戏,除了向前别无选择。

哪怕模拟器足以抹除疼痛,可死亡带来的阴影,又怎么可能因为失去痛感而变得轻巧?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开局,才在阿舍尔心里种下了第一层恐惧和防备。

后来,始初之地上生活的日日夜夜,以及物种上的差异和同化,哪怕虫群对虫母的保护和爱护天经地义,可阿舍尔依旧无法给出自己的信任——

高纬度文明创造的模拟器,近乎规划着阿舍尔在成为“虫母”这条路上的一切行为,每一个存档、读档看似是他自己的选择,可如非死亡和意外的威胁、影响,又怎么能最终得出模拟器想要的“完美”结果?

选错了,死亡回档;选对了,继续前进。

这条路最终指向的结局其实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

在这条必须向前走的路上,能够达成模拟器满意结局的方向只有一个,只是模拟器没能料到,在它以为绑定宿主必然会选择留在始初之地、彻底成为虫群们供养的虫母时,被它操控的小木偶却突然挣断绳子,跑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切不再受模拟器,以及那抹俯身的虫神意识碎片控制——

逃离的虫母,疯狂且爱意浓郁的虫群。

哪怕虫群作为被抛弃的一方,也从未生出对阿舍尔的憎恨,以至于在模拟器的计算里,即使绑定宿主偏离了原定的轨道,也依旧是“完美虫母”的最佳选择。

模拟器不相信主观意识,只相信客观数据带来的判断。

于是,在虫神的意识碎片试图抹杀阿舍尔,以重新拥有听话傀儡的时候,仅服从于数据统计的模拟器却反向而行,转头吞噬了可能阻碍“完美虫母”诞生的虫神意识碎片。

可阿舍尔并不知道这一切。

他无从窥见模拟器的真实意图,自始至终也防备着给予了自己二次生命的高纬度造物,在不能摆脱模拟器的时间里,他总也无法放心。

当然,阿舍尔不是没看到虫群们的小心靠近与尽力付出,甚至在他们时间流速不同的六百多年与大半年的差异里,这群执着追来的家伙变化更甚——

他们无法完全变成阿舍尔喜欢的模样,便尽可能去模仿,从外形到行为处事,只为得到虫母的注视。

如果没有模拟器那凌驾于万物之上的俯瞰,或许……

或许什么?他也不知道。

阿舍尔想,他依旧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思考自己和虫群之间的关系。

他隐隐有种预感,当真正做出决定的那一天到来,或许就要彻底与某个身份说再见了。

……

静谧昏暗的房间内,被藤蔓束缚着的青年垂下眼眸,在逐渐适应了黑暗的视线里,他模模糊糊窥见了一整个如狂风过境的室内。

柜子、茶几、桌子、落地灯……

一切看起来昂贵的家具乱七八糟地和藤蔓相互缠绕在一起,除了阿舍尔脚下的半块深色地毯,其余的方方面面、边边角角尽数被猩红填充。

恍若脉搏跳动的藤蔓有粗有细,共同占据了卧室空间,交错盘踞形成了一道如同长绳缠绕而构成的肉巢。

……像是曾包裹着他全身的活巢,但却比之更为庞大。

唇间衔着触须的青年腮帮子发酸,他环顾四周,却不曾发现旦尔塔的身影。

被卷曲着的触须撑开的狭窄又湿热的口腔,隐隐开始不受控制地分泌唾液。

阿舍尔轻微蹙眉,含着半口湿润的空气,试探性地翘起舌尖,顶了顶那塞满唇齿间的深红。

触感略微滑腻,寸寸跳动着跃动的脉搏,一如藏匿在暗处的怪物,看不见具体方位,却又处处彰显痕迹。

正当阿舍尔以为对方依旧毫无反应的时候,缠绕在他脚踝上的藤蔓却猛然一扯,在青年隐忍的闷哼下,将其拉进了更加昏沉的黑暗。

砰!

略沉闷的摔落声后,阿舍尔跪坐在一片略硬的,由血肉编织的巨大网巢里,绕在四肢上的藤蔓制止了他爬起来的动作,下一秒下巴就被另一只大手给钳制了起来。

这是一个身体前倾的动作,身后柔软稚嫩的虫翼自腰臀的部位轻微翘起,轻薄的透明质地半截悬空,伴随着虫母的呼吸一颤一颤。

——姿势漂亮又勾人。

昏暗又压抑的黑色调里,阿舍尔对上了一双猩红的竖瞳。

像是流动着焰火的彗星,深红色的暗芒自旦尔塔的虹膜处向外逸散,血丝则从祂的眼球一路蔓延至眼尾,如同开裂的伤疤,亦或是雷击后的痕迹,大片大片聚集着,宛若一道皲裂的玻璃。

含在唇间的触须动了动,忽然向内侧的深处探去。

“……唔!”

过于诡异的感觉让阿舍尔瞪大了眼睛,眼睫战栗之时,原本捏着他下巴的手指缓缓上移,仿佛在通过触摸来辨识。

“这是……”一直藏匿在阴影下的始初虫种终于开口了,“新的梦?”

什么?

阿舍尔不解。

落在脸侧的手指力道很轻,像是在碰触什么易碎品,从阿舍尔的脸颊到耳朵,又缓缓向上,描摹过他的眉眼,最终却又落在了跳动着脉搏的颈侧。

粗糙的指腹轻微下按,跃动着的心跳声“砰砰砰”地传达至旦尔塔的感官深处,让祂舒了口气。

旦尔塔喃喃道:“不一样的梦……这次会是什么?”

阿舍尔眨眼,希望对方能放开自己。

但很快,阿舍尔就发现现阶段的旦尔塔并不清醒——甚至可以说是单独活着自己的世界里。

缀在锁骨间的猩红吊坠变成了此刻唯一的光源,在黑暗里一闪一闪,暂时吸引了旦尔塔略显呆滞的注视。

祂愣愣看着自己曾经亲手掰下来的心脏碎块,怔然发呆。

哪怕始初虫种再强大,但接连一次又一次捏碎自己的心脏,仅靠另一块赠予虫母的心脏碎片来重复复活的旦尔塔,也会陷入身体所承受的极限。

在这里,祂不曾享有模拟器赠予的痛觉屏蔽,于是每一次心脏的碎裂,都是实打实的剧痛和折磨至极的愈合。

始初虫种的强大恢复力是虫神的恩赐,但在某些时候,这样的恢复能力也可以转变成旦尔塔自我折磨、赎罪的工具。

旦尔塔知道自己的恢复能力极佳,也同样自傲于这个特点,可以让祂更为深刻地一次次体验死亡的感觉。

那是祂曾经剥夺妈妈呼吸的惩罚。

就好比现在——

半人半怪形态下的始初虫种,胸膛之间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相互粘连的血肉,像是植物埋藏于地底深处的根系,彼此交错,半遮半掩着那颗缓慢跳动的心脏。

旦尔塔早就陷入了无尽的混沌,从祂第一次亲手捏碎自己的心脏后,毫无停顿的重复性伤害,逐步令身体所能承受的折磨到达极限。

可哪怕身体机能拉响了警报,在面对伤害过虫母这一事实后,又轴又倔的怪物只会绷起一根筋,坚持通过自己的方式进行赎罪。

第一次死亡,是被自己体验过亲手捏碎心脏的剧痛。

第二次死亡,产生应激反应的心脏会在被握住的那一刻剧烈跳动,宛若挣扎。

第三次死亡,战栗的神经宣泄着抗拒,却又无法违背主人的意思,只能如囚鸟一般接受虐待。

第四次死亡,超负荷的身体发出报警,拉扯着怪物的神志四处溃散。

六百多年的等待和渴望同时变成复杂的情绪,积聚在旦尔塔的脑海里,再加上无数个重复着的,由祂亲手杀死虫母的噩梦里,强压堆积,总得逼疯一个。

由虫母穿过虫洞、跳出了时间限制的意外,令虫群们得以被延长寿命,这是恩赐也是惩罚——

前者让他们生命的长度得到延伸,完成了虫群超过80%的重建,更有机会能再一次寻到虫母的踪迹。

后者则让他们苦苦忍耐时间上的分别,其中最甚则是频频遭遇噩梦席卷的旦尔塔。

愧疚,痛苦,自我憎恨。

这些都是变成了紧绷在旦尔塔大脑里的弦。

……直到第五次自残的时候,那股紧绷着的弦彻底断了。

数次被剖开的胸膛间,血肉稀薄到难以黏连,碎裂又愈合的心脏上到处都是伤痕,近乎在奄奄一息的跳动里勉强喘息,连带着旦尔塔的神志意识,也被劈碎扔到了无人可知的深渊里……

谁能靠近一只藏在垃圾桶后面遍体鳞伤的野犬?

它疯狂又偏执,会对着所有过路的陌生人狂吠,同样也拒绝来自他们的任何善意和关心。

对自己并不期待的示好,野犬不屑一顾;对它可望而不可即的主人,野犬卑微胆怯。

在这只野犬的心里,它会且只会接受来自主人的一切,不论是好是坏、是甜是痛,它甘之如饴。

而这世界上,唯一能靠近它的,也只有曾经抛弃过野犬的主人。

哪怕它又疯又危险,也不会冲着主人亮出犬牙。

于是,伴随锁骨前吊坠的闪烁,阿舍尔借着弱光,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

只见那颗缀在怪物体内的心脏伤痕累累,愈合了一半的脏器被猩红的丝缕悬挂在空洞的胸腔里,层层叠叠的裂纹密其上,狰狞可怖。

但凡换一个物种,尸体都该凉了。

难以置信的惊讶被勒在唇舌间的触须赌了回去,阿舍尔磨着牙尖,尝试撕咬那抹卷曲在自己舌苔之上的异物。

原本怔然迟钝的旦尔塔“倏”地回神,连接意识感官的触须在那狭窄又温暖的空间轻轻一动,便叫祂听到了一声隐秘的呜咽。

……是妈妈的声音,这一次的梦境,触感好真实。

旦尔塔歪头,猩红的竖瞳尝试聚焦视线,但蒙在上面的那一层血雾却阻碍了祂窥视梦境的机会。

心头闪过渴望,旦尔塔摸索着抓住了虫母的手腕,然后缓缓往自己的胸膛处送。

阿舍尔:?

青年的手臂落在怪物手里,就像是一截可以被随意操控的人偶臂,半握着的手指被旦尔塔一根一根捋开,最终落在了那片血肉稀薄的胸前。

同样的动作,在从前,阿舍尔掌下的触感是饱满有力、跃动着生命力量的胸肌,放松的时候能戳进去,屏息的时候硬且有力,热腾腾的满是安全感。

但现在,他的手穿过了黏连的血丝,湿哒哒的触感包裹于指缝,最终在旦尔塔的操控下,握住了那颗可怜巴巴的心脏。

“呜呜呜!!”

阿舍尔咬着口腔里的触须想要说什么,可控制着眼前一切的始初虫种却用空闲的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后颈,将人按到自己身前。

非常非常近的距离里,阿舍尔听到了旦尔塔的呢喃:

“梦里的妈妈,太温柔了。”

“您还是不够狠。”

“怎么能那么心软呢?”

“当初扎在我脖子里的注射器,里面应该换成毒药才对。”

“不过就算有毒,我可能都死不彻底……太难杀了,会让妈妈很辛苦。”

“那正好,正好可以一直给妈妈玩……怎么玩都死不了,很耐玩的。”

“用刀,用鞭子,用绳子,用药,或者是用手,都可以的。”

“妈妈,您喜欢哪一个?”

“求您……选一个吧。”

这一刻,阿舍尔在始初虫种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具现化的卑微和疯狂。

矛盾中透着丝丝缕缕的瘆人。

大多数情况下,旦尔塔不是虫群子嗣里最沉默寡言的一个,但也绝对不会是话多聒噪的那一个。

在阿舍尔的记忆中,每一次旦尔塔开口的时机,说话内容的长短,似乎都是刚刚好的程度,却几乎从未有过现在这种颠三倒四又絮絮叨叨的情况。

那些浑噩之下脱口而出、近乎恐怖的喃语,惊得阿舍尔有几个瞬间都忘记了呼吸,他含着唇间的触须,口水蹭着嘴角的缝隙淌在了下巴上,晶莹莹的,有种被狼狈的漂亮。

他听到了什么?

旦尔塔叫他杀了祂?

为什么?

阿舍尔的指尖在颤抖。

而这样的颤抖很轻易地,就被缀连在旦尔塔胸膛间的丝缕血肉所感应到。

怪物以为是妈妈做出了选择。

“妈妈更喜欢用手吗?也是……这样更解气吧。”

说着,旦尔塔握着虫母的手又紧了紧,像是老师在手把手教小朋友怎么做手工,但此刻,却是怪物在教导苍白昳丽的青年如何杀死祂自己。

五根细白又漂亮的手指,被握着拢着,捏住了一半心脏的位置。

旦尔塔如同鼓励孩子自己动手的老师,轻声诱哄道:“妈妈,按下去吧;按下去,您就可以报仇了。”

报仇?

阿舍尔的大脑中朦朦胧胧闪过了什么。

但这样的线索闪得过于快速,以至于他没能真正捕捉到什么有用的。

不等阿舍尔思考出来一个前因后果,就被旦尔塔打断了思路——

怪物用鼻梁蹭着阿舍尔的面颊,喃喃道:“妈妈好笨。”

祂有些无奈,“这个时候,您应该狠狠地按下去,把它当作是土块,直接捏碎就好。”

怎么可能当做是土块?那明明是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啊!

阿舍尔硬撑着手指被旦尔塔往下按的劲儿,细白的指腹对于即将下陷至颤动血肉的遭遇充满了排斥。

但虫母的力气又怎么可能抵得过旦尔塔呢?

几乎只要是祂桎梏着阿舍尔轻微地使劲儿,便轻而易举地带着虫母粉白的指尖深深陷入皮肉。

砰,砰,砰。

握着生命源头的心脏的感觉对于阿舍尔来说,诡异又古怪,原本因为新生虫翼而不大稳定的精神力在这一刻开始涌动。

直到旦尔塔握着他的手掌,试图彻底捏碎那所谓的“土块”。

轰!

本就如浩瀚汪洋不可预测的精神彻底炸开。

服帖垂在虫母脊背上的半透明双翼瞬间如花瓣般舒展绽开,汹涌的精神力自虫母周身溢出,刹那间席卷整个血肉筑成的巨大巢穴。

束缚于阿舍尔身上的桎梏纷纷松开,他来不及擦拭下巴上的潮湿,便猛然从下滑的藤蔓里掏出手臂,甩了神志不清的怪物一巴掌。

啪——

集体躲在门板背后偷听的虫群们相互对视,那一刻眼底的情绪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嫉妒,毕竟来自妈妈的巴掌对于他们来说可不是羞辱和疼痛,而是实打实的亲昵和奖励。

紧贴着门板的乌云舔了舔发痒的牙尖,轻声道,“便宜祂了。”

“……旦尔塔是来真的,还是装可怜?”迦勒拧眉,一向说话带刺儿的他喃喃道:“会不会吓到妈妈?”

“妈妈没你想得那么脆弱。”歌利亚眯眼,视线透过创始者号上新换的门,眼底闪过深思,“旦尔塔那家伙……不像是装的,但也不全是真的。”

伽斓:“什么意思?”

歌利亚轻“啧”一声,“始初虫种,可没那么容易发癫。”

在歌利亚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门之隔,被这一巴掌打怔愣的旦尔塔则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青年。

阿舍尔没怎么用力,这巴掌落在皮糙肉厚的怪物身上也不怎么疼,就是听着声音脆了点。

于是,在朦朦胧胧的血雾之间,旦尔塔被蒙蔽的视线里,似乎终于凝聚出了某些祂日思夜想的轮廓。

祂张了张唇,讷讷无言。

“清醒了?”

跪坐在始初虫种不成人形的腰腹之间的阿舍尔冷声开口,另一只还停留在怪物胸腔里的手掌则缓缓抽离,甩开了黏腻又滚烫的血肉。

旦尔塔发愣,“……不是梦?”

“要不我再打你一巴掌感受一下,到底是不是梦?”阿舍尔蹙眉。

“好。”

“什么?”

“我说,好。”

阿舍尔握着的拳头紧了紧,没忍住提高声音道:“旦尔塔你有病是吧?一会儿让我杀了你,一会儿又主动要求挨巴掌,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些爱好?”

“只要妈妈能出气就怎么都好。”

仰躺在地上,任由小虫母在自己身上发飙的怪物伴随着视线的聚焦,里面装满了纵容。

祂甚至在清醒后只敢小心翼翼地把手掌悬空在两侧,似乎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而握住虫母的腰。

——祂忍耐着自己下意识的渴望。

阿舍尔深呼吸,他按下心里怪异的恼怒,伸手捏着旦尔塔的下巴,连带着指腹都掐红了,可躺在底下的怪物依旧一副“您做什么我就接受什么”的逆来顺受样儿。

心里更窝火了。

阿舍尔抿唇:

“旦尔塔,你刚刚到底是什么意思?”

“用刀?用鞭子?用绳子?用药?”

“用这些做什么?杀了你?还是对着你施虐?”

阿舍尔一句一句地反问,他想从旦尔塔的嘴里得到解释,但被他质问的怪物却只沉默地顺从,“杀了我,或者对我施虐,都可以。”

不知道放在房间哪个角落里的匕首被藤蔓缠绕着刀柄拖了过来,随即倒挂着悬空,吊在阿舍尔的面前。

旦尔塔略含抱歉地看了看阿舍尔那只因为握过祂的心脏,而被染上污迹的白手套,语气中却有种诡异的满足,“……弄脏了妈妈的手套,所以您还是换匕首吧。”

说着,吊着匕首的藤蔓又往阿舍尔的面前凑了凑。

啧。

那一瞬间,阿舍尔几乎要被气笑了。

“就这么想找死?”

旦尔塔没说话,只睁着那双深邃的竖瞳,紧盯虫母。

“行,我明白了。”阿舍尔点头,语气忽然变得冰冷又漠然,“既然如此,那我们玩一个游戏吧——”

总有比死亡更折磨人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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