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危险。
理智的警报在脑海中响起,谢藤决定避开危险,下楼去跟大家谈谈。
于是,在闻哲跟医生喝酒唱歌时,谢藤在跟别墅里的大家逐一聊天。
尽管他们没有特意称赞闻哲,言谈间对后者的看法却跟生活助理所描述的一样。
一个人居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把风趣、友好以及体贴展现得淋漓尽致,而且找不到丝毫故作痕迹:形象助理需要一位朋友,闻哲就成为了她的朋友,听她倾诉烦恼;公关助理需要一位长辈,他就成为引导她的长辈,帮她想办法解决难题;医生需要懂事听话的孩子,闻哲就迅速成为那种东斯拉夫人最喜欢的孩子、热情、健谈、嗜酒;他甚至能跟保镖聊拳赛和各种武器的特性与缺陷……他就像疫苗一样,主动而精确地关心所有人,在他们被病毒腐蚀之前为他们披上盔甲,比他们自己更了解自己。但凡会一点英文的人,都不能逃脱他的魔爪,并对他赞不绝口。
对比当初的谢藤,可是用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逐渐赢得这些人的信任。
闻哲用了多久?一天。甚至更短。
如果抛开第一次出现的时间不算,他实际上只是在自己睡着的那几个小时里接触了他们,每个人身上甚至都没有耗费超过十分钟。
就连谢藤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同样的境地……
意识到这些后,他竟然不再觉得危险,而是亢奋,甚至莫名的狂热。
——这很奇怪。
谢藤重新回到窗前,心下所形成的崭新情绪很快就被莫名其妙的担忧代替,仿佛认定对方不可能跟那个斯拉夫老头一样耐寒,接着他很快想起来对方从来都不脆弱,而他却永远不可能像他们一样。
——这很危险。
除非他心底那些源于感官的仇恨能彻底消弭,他才能摆脱这种极度脆弱的状态。
——这很危险。
矛盾的想法在谢藤脑海中反复碰撞,破碎成细屑。
最后,等谢藤意识到那两个狂饮高歌的家伙已经把语言的壁垒变得毫无用处,难免察觉到一种无形的、能成功代替这世间一切语言的东西,将他心底一切已有或未能成形的情绪都缓慢安抚,让他露出了平和的笑容。
真是太奇怪了,他不自觉抚上自己扬起的嘴角,明明没有出乎意料,也没有创意,更不是夺人眼球的艺术或身体得到满足后的刹那,但他竟是如此高兴。
接着是遗憾。
今夜过后,无论计划成功与否,在离开岛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会结束……等等。
当西沉的太阳落入谢藤眼中,他终于回到当下的现实中,愈发想不通怎么天都要黑了,那两个人还能坐在湖边吹着冷风发酒疯,随后便让一众人去把那两个家伙给抓回别墅来。
在先后派出了二十名保镖,却只达成了一半结果——那两个家伙没回来,被派出去的人到是鼻青脸肿的回来了,谢藤不满地瞪向下午刚赶过来的安保助理。
倒霉的安保助理只好亲自带队上阵,直接在湖畔展开了“抓捕醉汉”的合围行动。
可惜,喝醉的医生比平时还要能打,轻易就能撂倒了十个保镖,就连安保助理都不是他的对手。最终还是在闻哲的耐心劝说下,医生才骂骂咧咧的勉强接受“暂时跟小天使分开,被人扶回小木屋休息”的结果。
闻哲沉默地跟着平白被医生揍了一顿的保镖们回到别墅,拒绝了包括谢藤在内的所有好心提议的搀扶,在谢藤极为不满地瞪视下,跟在他身后回到了“鱼缸”。
他走路的步子并不摇晃,也没有说出“我没醉”这种千篇一律的醉鬼专用台词,更没有出现任何有损礼貌与仪态的举动,依旧安静且沉稳。
到了“鱼缸”,他也只是走到床边坐下。
谢藤亦步亦趋地跟过去,看着对方缓慢地吐出带有酒精味的呼吸。
在他以为对方不打算说话时,闻哲却忽然抱怨道:“那酒根本不是人喝的。斯拉夫人的基因肯定变异过。”
谢藤听到途中就不自觉笑了起来,接着玩心大起,伸手抓住闻哲的胳膊,逼他站起来,让他走直线给自己看。
闻哲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开始沿着实木地板之间的缝隙毫不摇晃地走过去,接着又走回来。平直程度恐怕能通过交警的醉驾检查。
谢藤没有找到机会嘲笑对方,只能尴尬地僵在原地。
“满意了?”闻哲重新坐回床上,微掀眼皮,扫了满脸都是“百思不得其解”的谢藤一眼。
“微醺?”谢藤凑过去嗅闻,酒精味依旧很重,简直是一种极具欺骗性的伪装。
他颇为泄气地问:“那你还跟着那老头发疯?两个人又唱又跳,没完没了……”
“你真无聊。”闻哲打断谢藤,对他幼稚的行径献上鄙夷。
“我无聊?”谢藤委屈,“我可是在担心你们两个醉鬼会不会不小心掉进湖里……”
“可实际上你的口吻却是,”闻哲没有拐弯抹角,“‘爸爸和妈妈太过相爱,忽略了需要关爱的宝宝’。”
谢藤:“……”
“不过,你不装模作样的时候,还挺符合你的年龄。”闻哲说到途中就伸出了手,抚了抚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半眯着眼睛说,“我比较欣赏这样的你……”
尾音途中消失,谢藤不假思索地凑过去,按住对方的后脑,撬开唇齿,疯狂地吻他。
伏特加的味道浓烈得过分,燃烧般的味道在彼此间传递,技巧被抛诸脑后,禁锢住闻哲的手和吻的力道都大得出奇。仿若只知道竭尽所能地索取,而全然不顾对方的想法,显得急不可耐。
——这不像他。
他在这些方面始终体贴。
——这很奇怪。
但他竟然无法控制自己。
闻哲其实多少也有些醉了,只是醉态不明显。
他花了些时间挣脱出来,翻身把谢藤压在床上,骑跨在他身上,压制住对方的胳膊,分别固定在头颅两侧,半俯下身与后者对视。
“我允许你吻我了?”他问。
谢藤心脏失速,连眼睛都忘了眨,很长时间都只知道盯着对方看。
“我想吻你。”不假思索滑出的话很快被谢藤收回。
“我能吻你吗?”他改变了用词。
“你上次说,没你准许就不准碰你。”尽管他还是碰了。
这跟他不断为自己物色新的玩具一样。一种物极必反的应对。
在不被感官控制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放纵它,消耗它。让这只寄生在自己身体里的饕餮饱餐,这样它就会安静地沉睡,不会妨碍他的思考。
闻哲似乎没听清,也好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或显而易见的排斥,总之他没有立刻回答。
实际上闻哲只是在打量谢藤,像是在评估,也可能只是单纯的看。
谢藤不知道自己在对方眼里是什么模样,但闻哲肯定不是在看这层皮囊,也不是光鲜亮丽的生活,奢靡无度的放纵,是其他就连谢藤自己也无法分辨的部分。
“你还欠我一个奖励。”
谢藤最后的招数。
“最开始许诺我的那个。”
认真来算的话,闻哲早就不欠他了,但他现在需要花些时间才能理清。
“不行吗?”谢藤没有给他时间。
闻哲笑起来,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而是伸出手拽住了谢藤的胳膊,把他半拉起来,捧住他的颈侧,自然而然地凑近。后者配合着微微侧头,迎接他等待已久的奖品。
深情且炽烈的吻,轻而易举地虏获了呼吸,鼓动着心跳。
谢藤很快反客为主,改变彼此的位置,栖身而上。
“……我能抱你吗?”
语言在接吻的间隙里不受控制地滑出来。可能是因为这个吻,让他如同得到了默许。
闻哲在极近的距离里打量着对方,水波折射的光线让他的眼睛变得极为透亮,呈现出谢藤的倒影,显得专注而动情,一瞬间让谢藤误以为是可以的意思。
“不,”闻哲拒绝,“我累了。”
幻想被无情的击碎,谢藤却没有放弃。
“如果我不想同意?”谢藤决定趁人之危。
“你怎么对现状还是毫无自觉?”闻哲反问。
“什么?”
“跟我动手,你永远居于下风。”闻哲说,“医生已经是我的朋友了,他已经答应更改复配让我免疫,不会让你有机会再用下三滥的手段。”
谢藤愣住,无法相信继生活助理后自己身边那么快又多了一名叛徒。
闻哲趁机一钩他的膝弯,等谢藤意识到自己失去重心时已经跌落旁侧,根本来不及翻身,就被闻哲再度压制,禁锢住双臂,根本动惮不得。
“长点记心,学聪明些,再乖一点,”闻哲用手掌和手指来回摸索对方的侧脸,“然后你就能拿到奖励,总比受伤要好,不是吗?”
短暂的沉默,接着是无可奈何的笑声,就算知道是变相的暴力威胁,但是对方哄孩子般的说话方式也让谢藤想笑,更何况他们离得那么近,他更想……
谢藤脑袋里的浮想联翩没来得及正式成形,就手足无措地僵住。
闻哲在拒绝和威胁过后,突然一反常态地松开了禁锢,放松了自己的身体,整个靠向了谢藤的肩膀。
他半弓着上半身,来回挪动了好几下,才调整到刚好能靠在颈窝的位置。
谢藤刚刚回过神来,闻哲又拱了拱他的颈窝,朝着他胸口位置挪了挪。
“你的心跳很响,也很快。”
因为酒精而灼热的呼吸与手掌无意识的抚摸动作在谢藤身上交替,简直如同爱抚,伴着很多无法判断是否故意的小动作,逼得他很快按住闻哲造次的手。
“别乱摸,”谢藤终于意识到自己正在面对一名毫无醉态的不标准醉鬼,“你不是累了吗?你就不怕我的海绵体不听大脑指挥?”
闻哲笑起来,很轻的声音。
“心情很好?”谢藤问,“因为跟医生聊天?”
“嗯,很高兴。”闻哲边应边用腿颇赋技巧的来回剐蹭对方。
谢藤倒吸一口气,他却笑得更欢了。
“这是什么奇怪的酷刑?”谢藤果断搂紧对方的腰,按住后颈,再缠住双腿,阻止对方继续乱动。
“你的反应真可爱。”闻哲又笑了。
谢藤被他笑得心头发痒,很想看看对方是用什么样的表情在笑,但又不想松手,只能警告道:“你再撩拨我,我可就不保证能继续可爱下去了。”
闻哲再度笑起来,声音比之前还大,简直放肆得过分,更过分的是他的手,他不知何时又是如何解开了谢藤的裤扣,突然就把手伸进了对方的裤子里,钩住内裤腰往下拽。
谢藤受惊似的弹起,一把掀开闻哲,飞快把内外裤都拉回原位。
“你别太过分了!”谢藤委屈透了。他打又打不过,抱又不给抱,还要被上下其手,觉得自己简直就像几百年前被采花贼调戏的闺阁姑娘。
“你不是说有什么东西不听你的大脑指挥么?”闻哲困惑地看着他,“虽然我累了,不过帮你摸摸还是可以的……”
“可以个屁!”谢藤愤怒地打断,“要摸可以,你让我抱,想怎么摸都可以。”
“第一次听你骂粗话。”闻哲忽略了后半句,又笑了起来。
谢藤终于见到了闻哲的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模样的笑。
不单纯,也不清纯,甚至不像是愉快的情绪,而像是他热情的身体,有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纯粹感,灿烂得让人头晕目眩。
对上这个笑容的瞬间,谢藤心脏就不受控制的疯狂失速,被闻哲笑得完全没脾气了,低声抱怨道:“醉鬼真麻烦。”
不过,笑得那么好看的醉鬼就算麻烦一点也没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