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R很快就明白了闻哲自信的理由:
之前愿意参加的那批人,都是违反规则使用宠物来代替他们的人。也只有这种人,虽然愿意参与游戏,却既没有战斗力,也害怕在游戏里受到致命伤,才会做出这种选择;
一些“贵宾”已经被闻哲“教训”或“威胁”过,他们甚至不愿意承认被威胁过,可想而知威胁得有多么彻底;
他离开通道后应该彻底关掉直播,而不是为了羞辱对方再度开启,这不止让大家在屏幕前见识了“修的宠物”的优秀战力,也让他们不得不掂量自己能力,尤其是武力;
大多数“贵宾”都选择藏身在屏幕后,通过想象来体验游戏。只有极少一部分有兴趣亲身参与其中。可这些人跟LR自己一样,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足以参加任何游戏,也能充分享受各种游戏的过程。问题是,这种人本身也能跟LR相提并论,只是用“碰巧来度假”的态度,品评着LR创造的那些品味低俗且没有新意的游戏,如同欣赏马戏团的表演。直到“有趣的玩具”出现,才让他们产生了加入游戏的兴致……
最后这种人完全不用依靠LR来帮他们满足那些恶趣味,只是在等待层级上升契机。他们都是更愿意亲自手执棋子的人,根本不可能听从LR的命令。
他们最想看到的是LR与谢藤“厮杀”。
这整座岛上的“贵宾”,即便是个疯子,也会优先掂量自己会在游戏里损失什么。
懦夫挥刀向更弱者,而既得利益者永远会将自身利益最大化。
这就是人性。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连十五个棋子都凑不齐。
许多人只能看到现代战争表面上的输赢,而没有从政、经、民、国际平衡以及未来发展等方面去考量。因为被战争迷惑后,就会产生看清了战争的错觉。就像谢藤和闻哲一开始默契的配合,如同拟定了计划。其实并没有。就连“拖延时间”也只是一种顺势而为的共识而已。毕竟按照闻哲的说法,他只是好奇这座岛。谢藤则是从被胁迫到半自愿。归根结底,是在不会有损自身利益前提下的顺水推舟。
然后,从“宠物”的环节开始,一切突然就失去了控制:LR最先超出了谢藤的预料,变成了他陌生却熟悉的“祸端”;闻哲过于冷静地应对方式,让谢藤明白这座岛在他眼里并不特殊,根本没有好奇的必要;直到LR被支开,谢藤才意识到,刚才他只猜中了闻哲其中一部分打算,因为“真人国际象棋”根本就不是目的,而是陷阱……只是包括谢藤在内的大家,都被闻哲专注于游戏本身的表象所欺骗了。
尤其在他看到LR无知无觉的掉进去以后。
LR第一次掉进的陷阱是因为“后翼弃兵”,“国际象棋”是第二次,“棋子”是第三次,“宠物”是第四次,“贵宾”很明显是第五次了。
这些全部是依据LR关于“规则”的发言所布下的陷阱,瞬间就轻而易举地扩大成为一旦踏入就会身陷其中的沼泽。
如同“后翼弃兵”作为国际象棋里的开局却鲜少能出现标准的“弃兵”局那样,这个开局方式其实早已经逐渐演化成一种了“陷阱式开局”。
一种纯粹的假象。
“你知道他在玩什么游戏。”
面对闻哲的关心,谢藤不由自主地说。
“也知道他真正在玩的是什么。”
因为闻哲对他的关心都是真的,但他也因此恐惧背后隐藏着的等量陷阱。
闻哲发现谢藤做出了极不明显的闪躲动作,知道对方在排斥,当即收回了手。
“玩人。”他说。
“你果然猜到了。”谢藤并不惊讶。
“你为什么不害怕?”他说,“你应该感到害怕。”
可他不,就像他也从未恐惧过自己。
“他现在还忌惮着我,”谢藤说,“如果他不再顾虑这些,你根本无法想象他会做出什么,他……”
“能用的手段无外乎是,”闻哲打断他,“让一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侵犯我;把我关在肮脏狭窄的房间,让我24小时只能站着;不见天日的囚牢里肮脏的食物与水,疾病与高烧和永不停止的噪音;挖出我的眼睛,斩断我的四肢,剖出我的内脏;或者用一切超出人类想象的东西贯穿我的身体,让食肉的野兽啃光我的皮肉,剥皮,凌迟,焚烧……我有漏掉什么吗?”
谢藤惊讶地看着他。
“他会用尽一切手段,控制我,摧毁我。无论身体,还是思想。”
闻哲平静的语气如同在说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人。
“他看见美丽的人,就会毁掉别人的脸。他喜欢坚韧的人,是因为他想看到别人崩溃的瞬间。他最喜欢的是亲手把高尚的人推入深渊……”
一个会把一切正向的存在都毁掉的人,犹如恶魔喜欢看到人类深陷欲望无可自拔。
既想看见对方趴在地上摇尾乞怜,又想看到对方徒劳无功的反抗。
关键不是摇尾乞怜,而是徒劳无功,让他能始终居高临下的俯视。
有些人能临驾于法律之上,但他并不可怕。有些人天生缺乏道德观念,他也不够可怕。
除非他把一切令人作呕的负面都视作理所当然的存在。
“他、他们会践踏任何不如他们有钱势的普通人,面对比他们拥有更加出众品质的弱者,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他们还会变本加厉。”
而他们却永远留在安全的地方,欣赏着别人的匍匐与祈求,根本不在乎自己毁掉了什么。
闻哲说:“他们像剧毒的百足之虫……”
“既然你早就知道了这些,为什么还要来?”谢藤问,“难道你以为仅凭自己就能解决掉他们,还是解决掉这座岛?”
或者,闻哲根本就不在乎自身会如何?
“我告诉过你,岛哪里都有,他们随时可以重建一座一样的……”
“理由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闻哲反问。
谢藤摇头:“我还没有自恋到那种地步……”
“但的确是为了你。”闻哲说。
谢藤愣住。
“因为我想知道,”闻哲说,“为什么作为其中一份子的你,却没有像他们一样,成为以摧毁别人为乐的残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