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想好了说辞,推了推金丝平光镜,态度相当专业:“因为我们没有永久结合,[通道]对于双方身体状态的表现有延迟。之前接你回来时,你屏障碎到了1%,精神域大乱,精神状态低迷。虽然现在修好了,由于延迟还处于这个颜色。”
“是我的问题吗?”
“嗯,是这样。”薛向导表情滴水不漏,回答地斩钉截铁。
缪寻:“既然是延迟,什么时候能变回去。”
“……这个,其实异能者很多生理现象都是玄学,我也不能保证。”
“是么?”
“是!”
缪寻冷笑了声,给他发了个图过来。
薛放点开,是备忘录界面,标题写着:【观察记录】
——4月26日,17:37分,庭院内,距离16米,摄入液体,气味待分辨。
——4月28日,7:43分,室内,距离5米,摄入液体。
………
——4月30日,21:04分,船上,距离3米,摄入液体,亲尝,味道淡,略苦,有兴奋剂成分,待细化。
………
——5月2日,18:13分,酒店,负18.5,信息素溢出,气味明显,疑为精神补充剂。
——5月4日,8:29分。给我从实招来!
看到最后一行,薛放又想笑又感动。
看似满不在乎的小咪,其实一直在悄悄密切观察他。他殚精力竭投注到缪寻身上的关注,从来就不是单向的。
“你到底说不说?”
薛放虽然很爱他,还是难以开口提修补精神域的事。
他不是一个普通的……或者说正常的向导。
如果直观来比喻的话,正常向导的精神触手有茄子那么粗,他的触手……一旦恢复全盛时期……就有盾构机那么强。
现在的缪寻适应他的粗细还挺舒服,真要开始修补,他的精神触手和精神体会每天泡在“猫”的领域里长大,汲取精力,撑满对方,弄到缪寻整日头昏脑胀随时晕倒都有可能。
那样太自私了。
他是准备回去想想办法,把精神力稳定在S级左右,既能够缪寻用,也不会伤到对方。
“猫”的尾巴尖迅速摇来摇去,代表着本人耐心丧失,“给我看你的精神体。”
“什么?”薛放慌了。
“精神体,你的,我现在就要看。”缪寻命令着,顺手端起小桌上隔夜的咖啡。
“别喝!”薛放慌得脱口而出。
缪寻本来没想喝,薛放一说,他反而马上喝了一口,眯着猫科的竖瞳,仔细在唇舌间分解气味。
……血的腥咸。
薛放看着他的气息一寸一寸沉下去,无奈地扶着昏痛的脑袋,低声说:“我没事……”
缪寻沉默着,酝酿着。
突然,“猫”仰头灌尽咖啡,含在嘴里,拉上窗帘,拧开音响,把激烈缠绵的摇滚乐放到最大,转身握住男人的脖子,粗暴扯过来,以热唇渡过去——
苦涩的液体涌进薛放的喉咙。
他大口吞咽,明明整个人透支到无力,还是慷慨纵容地放开身体,温柔接纳。
缪缪想做什么,他都陪着。
“猫”更没有和他客气的道理。
愤怒的大猫像被踩了尾巴,穿破水面,熟门熟路冲进海底隧道,石壁温暖,这次他却没心情抚摸,紧绷着长尾巴,朝着深处一路横冲直撞,锋利的爪子狠狠剐蹭过地面,带起一阵悠长吃痛的风响。
猎豹冲到了洞底,从黑暗中咬拽出一只庞大的虎鲸。它虚弱冷颤着,正因为粗暴推打的海洋波而发抖,却依旧艰难匍匐着,把最好吃的鱼鳍送到大猫嘴边。
“没关系……继续……我,咳,我来为你保驾护航。”
摇滚乐疯狂炸脑,不断刺激和摧毁着两人的精神网。
缪寻是故意的,薛放也知道他是故意,但不妨碍向导强撑着身体,把仅剩的一汪精神力包裹住哨兵,保护他的听力不受损。
为什么要这样?
缪寻很想诘问向导。
屏障破了是日常,费劲修补他干嘛?!
如果一直开大噪音,疯狂榨取你,你拼到吐血也要护着我吗?
那就走着瞧。
随着音符激撞的节奏,刚铁打磨的楔子贯进海底通道,躲在其中走投无路的虎鲸绝望长啸,身体被野猫啃吃到融化。啃他的唇,吻他嗓子里的血,三长一短的激烈节拍,大快朵颐。
“你玩得高兴就好……”
薛放散发着摇摇欲坠的气息,竟然还在强撑着温柔默许,让人恨得牙根痒痒,很想推他一把,看他掉下悬崖,彻底弄坏。
“缪……缪寻……”意识迷乱,唇边呕血,不肯松懈一秒钟,死死把哨兵保护在身后。
薛放难受到痉挛,想伸手去抱缪寻,却被残酷抓住手腕,用皮带捆起来,困在床头,只能失神地,惯性地抬起身迎合。
薛放的“池子”干涸了。
精神力耗尽的结果,就仿佛有人钻头不断钻着池底,又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攥住干燥虚软的精神丝,用力拉扯——
咔嚓。
像晒干的粉丝一样轻松折断了。
向导一旦进入[精神熔断]状态,就会意识层松动,稍加引导,精神体就能浮现出来。
缪寻停下动作,漠然抬起眼睛,看到了浮在空中的“虎鲸”。
它比他在精神交流中见到的更凄惨。
精神体是哨兵和向导的真实灵魂反映,相当于一面镜子。
薛放的虎鲸,尾巴上的肉消融一半,肢体腐烂,甚至露出了白惨惨的鱼骨头。本来挺直的背鳍软趴趴耷拉下来,气势全无。游动缓慢吃力,游两米就要停下来歇一会,艰难地摆动双鳍,搁浅到了缪寻身边。
缪寻跪坐在它身边,伏下身,趴在它庞大冰冷的身体上,慢慢抚摸它满是创口的身躯。
强大美丽,却因为保护他而陷落。
缪寻关掉了音响,静静靠着虎鲸,躺在它宽阔的肚皮上,想到了种种可能。
他们的可能,未来的可能。
以前,他总是避免去想“今后”。
别人活在时间的完整线上,而他,活在一个一个节点上。
他总想着,假如在这个节点消失,是不是就不用去下个节点了。
他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也不会轻言喜欢。
喜欢,意味着想带走。他活在断裂的时间里,什么也带不走。
而且没有记忆,也并不清楚,我喜欢喝胡椒汽水,究竟是真的自己喜欢,还是洗脑后,下载了某个人的意识,套入了他人的喜好呢?
我是为了满足别人的需求被创造出来的,我也可以满足你的需求。
但你好像……一直在不求回报地满足我,纵容我,陪我发疯,给我快乐。
虽然不知道下个节点的我,是怎样的,可是现在,我觉得,我喜欢你,这不是输入的感情,是我自己的喜欢。
是我的东西……你也是我的……
所以,我想把你带走,带到下一段时间去。
想和你一起,跨越——
记忆的断点。
永远记住。
…………
薛放撑着沉重的眼皮醒来时,模糊的视线里一片浅蜜色。
他睁大眼睛,看着那块性感的背肌被条纹衬衣覆盖。青年余光瞟见他,侧转过来,故意一颗一颗扣上珍珠扣子,让腹肌一点一点在他的视野中消失,最后穿上藏青色鸟眼纹西服,双排扣只系一粒,显出宽肩长腿窄臀小瘦腰,风骚又典雅。
薛放一眼认出他这身行头从上到下都是自己的,迷惑喊:“你怎么穿我衣服——欸!”
他刚想坐起来,就被床头的绳子扯住,重重瘫回去,不得已要求:“快放开我。”
“猫”迈着轻巧的步伐走到他身边,嘴角上扬,低下身,浓郁的信息素甜味扑面而来。他逐渐压近,薄唇有些肿,归功于薛放之前不遗余力的吮吻。
要……要被吻了。薛放呼吸微乱,昂头做好准备。
“哼。”
青年竟然越过他,拿起床头柜的金边眼镜,架在自己鼻梁上。
又胡乱撩他。薛放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猫”拿发胶把散发向后捋起,露出额头,配上这幅斯文的眼镜,猫不像猫,颇有几分禁欲精英,高层大拿的样子。
“为什么穿我的衣服?”这样太亲密了……
缪寻坐在他身边,趣味地捏起细框,从镜片后打量他:“你整天就是用这个视角窥奸我的?”
“……注意用词!我是正大光明看的。”
“你的衣服……这个也是吗?”缪寻一脸无辜,从西裤边缘勾出条内衣边。
“?那是我的内——!”
要了他的老命了!!!
一醒来就这么刺激,薛放的肾在隐隐作痛。
缪寻手臂撑在他身边,伸手拨了拨他凌乱的黑发,怜爱似的:“你还行得起来吗?老向导。”
“……把我放开,我还可以再来十轮!”大龄向导强行嘴硬。开玩笑,这可是关于男人尊严的事。
“猫”趴在他胸口,撑着下巴,镜片后的目光十分玩味,继续打字道:
“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结束前求了我好久,说要我给你留条命,回去喂猫。喂哪个猫啊?”
“……喂你。还能喂谁?”
“猫”凑近了,抿着笑问:“我是不是很野?”
薛放的脸腾得红了,支吾着:“唔,嗯!”
“喜欢这感觉么?”
被彻底掏空的感觉吗……薛放忍着头痛炸裂,回答道:“喜欢是挺喜欢的,就是频率……”
“嗯?”
“频率太低了,还能适当上调。”薛放一脸“我就是有种死在你身上”的得意劲。
缪寻一下子收起情绪,冷冷站起来,“你确实挺有种。是我看走眼。”
“?等等,你想干嘛?”薛放警惕。
“干嘛?”缪寻轻浮地捏住他下颌,“你。”